虽说徐正并不介意黎修接他的班,但这话哄哄徐书明还是足够了。
这样子说下来,徐书明便把一切线索都连接成线,黎修不忿徐聆音的名正言顺,暗中要挟逼迫——他与徐聆音没有血缘关系,这样下手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他怎么敢的!
徐书明手指按在玻璃墙上,咬牙说道,“妈妈,爸爸在你身边么,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他商量。”
*
今日多云少雾,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蓉城G79车队包下了靖江国际赛车场的下午段,要进行一场明星车手友谊赛。
这里边多是有一定成绩的新生面孔,各个车队也有意要来挖人。出席名单一经放出,观众票一秒告罄,大家都是来看看热闹的,现在气氛很是和谐。
黎音到的时候比赛就快开始,她没联系上顾向淮,只得拿了票和特邀嘉宾工作牌直接去了围场。
车手们开始在Pit Box做准备,黎音没过去打扰,看了一眼手机的未读信息,眉头一皱。
徐书明打电话给她干嘛?手指按在屏幕向上划,她跳过了这条讯息。
白家还不知怎么样出招的。她好笑地叹一口气,本来是赶过来想商议对策的,如今确实忙不迭自己将把柄塞进徐书明手里。
不过有什么关系?
这样的丑事传出去,徐正只会比他们惊慌千万倍。
只是白家…
她看一眼黎修的对话框,又很快按灭屏幕,将这件烦心事暂时抛诸脑后。
赛事很快开启,Rally Cross模式赛车辆类型属于自选,各种改装车争奇斗艳,属于观赏性极好的一场比赛。
顾向淮在微信里有说过他摇到十八号的RH改装车,性能极佳。他本就是这个车型的迷好者,摇到它倒是有些雀跃,只可惜徐聆音来不了。
黎音又看了一遍他在车前拍下的照片,少年笑容有一点勉强的,密集的长睫在眼前打下阴影,他透过镜头沉沉地看她,似乎为她的失约伤感。
“做作。”她哼了声,关闭对话框,转身去了观赛台。
热烈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第五圈,车手精准地转道过弯,强势的引擎迫声贴着耳朵轰鸣,肾上腺素也开始极速分泌,黎音半依在栏杆,感觉血液重新蓄起温度,从温热到滚烫,岩浆一样冲刷在坚硬的心脏。
他的车子很轻,挣扎几圈开到第一的位置,黎音抬眼看了观众席,甚至有人带了灯牌进到这里…
摸摸突跳的额角,她将怪诞的笑意压下去。
赛事不算正式,车手也有炫技与游乐的冲动在,第七圈时,三辆车同时打转角度切进弯道,引发声浪阵阵的同时,解说员的调子也提高了两个度。
最终,十八号RH在快要达到终点时滑行过弯,后边一辆FR加速向前,前轮与RH的后轮挤压相碰。这辆RH实在太轻了,在疾驰的速度中瞬间就失去了平衡。
无论车手技巧多好,一旦出现弹跳侧滑的情况大概无力回天——一切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RH打转了几次方向与刹车,最终仍然失控撞向墙体,前鼻解体零件四飞,后边七八辆车躲闪不及,不同程度受损。
尖锐的刹车声响过,观众席爆发出惊呼,黎音一下站了起来。
她拿起包,快步向维修区走回去。
事故现场就在附近车道,黎音靠近一点已经被车体蒸高的温度烫到眼睛微眯,医疗队匆匆从她身边路过,却略过受损最为严重的RH,往后边一辆ARM过去了。
黎音皱皱眉,按住手忙脚乱的工作人员,“怎么回事?这边的RH没人管了?”
工作人员不耐烦地推她,“那边有贵宾!第二波医疗就在后面了。”
黎音几乎被气笑了,这种野鸡比赛连人命都不顾了,就要先照顾所谓的vip?既然命这样贵,还出来玩什么赛车。
那人忙着过去看情况,急急地想挣脱,“小姐你快放手吧,那边是时越的三公子,咱们俱乐部得罪不起的啊,你——”
话没说完,那女人就忽然松手,脚步匆忙地往ARM赶过去,速度比他还快几倍。
第93章
比赛当日早十点整,距离正式开赛不过半小时而已。本来顾向淮昨日要过来,为了将就徐聆音的时间,他的行程挤得有点匆忙。
高铁耗费两小时直达蓉城,再快马加鞭到了靖江区,刚好赶上比赛摇号。
到了P区时他才看到那辆RH79,玫家的经典车型,也是他十分心仪的一辆车。顾向淮低头按亮手机,并没有新信息。
徐聆音一早就赶飞机走了,零零碎碎听到一些,大概是集团里面有急事要去处理。
她总是在忙。
看车结束,场地方的维修人员在进一步检测,以方便车手试跑暖胎圈。顾向淮客气道了声谢,撑手坐回席间等待。
天幕沉云森然,闷得人喉咙里一口浊气不上不下,又或者是因为徐聆音的再次失约让始终萦绕在心里的茫然加剧了。顾向淮抿抿唇,没关系,她没来观赛,同样也没有与薛越去拍照。
车子很新,片刻后维修人员检查完毕让他准备试圈,顾向淮想了想,点开了前置摄像头,走到了RH面前。
“这就要给女朋友打报告了吗?”
顾向淮“嗯”了声,并不在意身旁人好笑的揶揄。徐聆音说得没错,他的确是挺不要脸的,分明媒体都有对准这边,他仍可以心安理得地拍下一张委委屈屈的造作照片。
神情倔强,眼角微红,眸光里闪烁支离破碎的消沉。顾向淮放大看了两遍,才确认发送。
图片上的圆圈转到实心,那边没有秒点,顾向淮有些失望地放下了手机,一抬头,看见了前方站立的身影。
薛越不知在那里站立多久了,他同样穿着红白赛车服,额发整肃,像是要上场的样子。
这边俱乐部并没有邀请他过来的。顾向淮愣了愣,很快调出一个笑容,他将头盔放下,很快上前几步,“哥,你怎么亲自过来了,今天不是说要和黎小姐去拍订婚照片的么?”
薛越其实很诧异,这些小三究竟是多不知廉耻,先有个谢州,一开始用好朋友的身份待在他们身边,仗着年纪小,又是自来熟,什么事都要横插进来。
确实,谢州那时候才十几岁,一口一个“哥哥”“姐姐”喊得很热切,而且当时徐聆音和现在不一样,还挺粘他的,薛越就没好意思把谢州这种货色当个事儿。
太恨了,这样一个窝边反的教训还不够,现在又来了一个顾向淮,多少不要脸,分明就是他哄得徐聆音来这里,徐聆音才会爽约的,他竟然还好意思开口提今日拍订婚照片的事。
一定很得意吧?刚才做那模样拍照,八成也是准备勾引徐聆音的。
薛越抬头看了一眼热闹喧嚣的观众席,难以掩饰唇角嘲讽的弧度,“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顾向淮心底冷笑连连,面上却笑容不变,他热络地去挽薛越的肩膀,“我哪里会不知道,那天从雁溪码头回来时候,有听见哥与黎小姐提起的,不是吗?”
“哦。”薛越挑挑眉,笑了声,“对,那天就是我和黎小姐去看仪式现场,不过,因为我选的婚纱有点繁琐了,我老婆去试它花了不少时间——”
他顿了一下,看顾向淮有些僵硬的神情,无不得意,“赖你在外边等那么久,真够不好意思了。”让薛三公子觉得不好意思是不可能的,他很快接上一句,“你晓得的,我这个人很粗心,我老婆也说我不懂和你这样层次的人打交道——”
顾向淮眸色转冷,抱臂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嘴角轻扬,竟漾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来。
他还笑,真是恬不知耻。薛越恨得脑子发烫,继续说道,“那天的兼职费我会喊人打到你账户的,顾向淮,你说个数吧。”他意有所指地劝说,“放弃这场比赛,别怕我给不起。”
夫妻两个一脉相承,最是爱用钞票打发人,顾向淮冷冷哼笑,他垂手将赛车头盔捞进怀中,缓慢开口,“我不会放弃比赛,哥,就算主办方现在就让所有人都出局,我也会在赛道外跑完它。”
冷寂的眸子抬起,顾向淮笑了声,“而且哥,你赢不了的。”
徐聆音从来不会是安于禁锢的人,婚姻关不住她。
密密的层云涌动,厚重深沉,黯淡的灰染尽天幕,日光已被遮挡得密不透风。
薛越突然有个疑惑,“对了,你知道唐文蒙和她的事么?”
顾向淮猛地一愣,少见有些迷茫的刺痛,“…你说什么?”
“哦,原来你不知道啊。”
已接近试车圈时间,有工作人员过来催促他们做准备,而薛越也不想再继续说下去,只笑了笑,紧紧手上的东西就要走。
顾向淮“喂”了一声,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丝突兀而危险的灵光,他收回了想要伸出的手,眸底水光跌宕得厉害。
可薛越回头了,冷漠的眼睛看着他,“你还想说什么?”
顾向淮很诚恳,“哥,你好好注意点睡姿吧,黎小姐和你过夜很不安稳,她本来睡眠就不好的,这么多年,你怎么都不改改?”
薛越火气“噌”一下冒起来,要不是因为他以为徐聆音此刻就在观众席,一定要上去把顾向淮这不要脸的小三手撕了。
或者仔细想想,又有说不清楚的酸楚和委屈漫上心扉,是这样的吗?徐聆音还会和顾向淮抱怨他睡姿不好的事?
徐聆音真的和顾向淮更加亲密吗?所以才会不惜把那么重要的拍摄延后,也要来看这样一场并不稀奇的友谊赛?
来不及多想,头车已经就位,两人被各自的负责人员带离原地。
暖胎圈车手多用加热毯来加速热熔胎的升温,在春末夏初的五月更是如此。
“不必了。”顾向淮矮身上车,拒绝了工程师的好心提议。
薛越是有注意到RH79动作的,顾向淮为暖胎大幅度地走S型,跑回起始位置时候,轮胎上都冒着白烟了,受损不少。
这样多少影响抓地力的。
薛越带着这样的疑惑跑了好几圈,直到RH和法家并轮翘头狠狠撞到墙壁,后轮胎在火焰中烧出溶液,他才慢慢意识到顾向淮的险恶用意。
丫不会想利用这件事栽赃陷害吧?!
前方几车相撞境况惨烈,薛越是可以躲开的,咬着牙看着距离越来越近,轰鸣与喧闹炸得脑子嗡嗡作响。
最终,车子没有偏弯,向一块巨大的车队碎片撞过去。
价值千万的ARM侧滑翻滚,溜了七八圈才停下,他的世界不断颠倒重复,五点式安全带把身体牢牢定在座位,可脑袋上的钝痛越来越清晰。
有温热的液体从额上流进眼睛,又在翻滚中在脸上涂抹匀称,薛越不敢想象自己这副尊容,抽空骂了一声脏话才彻底晕过去。
*
朦朦胧胧中,似乎有什么机器一直在滴滴滴地响,很长的间隔,又很有规律。薛三公子脑袋空空,身体却发达,生平最爱的事是睡懒觉,从小到大进医院的次数就屈指可数。
他睁开眼睛看见手上整齐的机器排线还懵了一下,很快,余光捕捉到陪护凳上一抹亮色。
徐聆音今日穿得怎么像要开的董事会,白色丝绸衬衫包裹住纤美的玲珑身材,长下摆没入高腰西裤,脖子上的工作牌也忘记摘掉,既干练又商务。
啊,她没去看顾向淮,而是来找他。
薛越撑手想坐起来,可惜好像没什么力气,手肘靠在床沿,他冲黎音牵出浅笑,“阿音,帮帮我。”
可徐聆音置若未闻,秀气好看的眉头轻蹙,她就这样面色严肃地看着他。
“是你做的吗?”她语气淡淡。
薛越心里咯噔一下,立即否认,“不是我。”
话说出口就觉得不秒,果然徐聆音脸上很快覆上了一层显而易见的失望,她摇头,长长地叹气,“薛越,你真的…有时我真不知道与你结婚是对是错,二十五六了,一点点长进都看不到。”
她抬眼看他,“你会一辈子这个样子吗?”
其实在她开口质问时候,跳动的心脏就已经停止摆动,到第二句话,沸腾的热血也凝固成冰。薛越有点麻木地反问,“什么样子?”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黎音笑笑,“就像我还没说你做了什么事,就有人急着否认,这样是不是有些欲盖弥彰了?”
“……”
薛越抬头摸到了脑袋上的绷带,丝丝麻麻的痛感明显,他惨淡笑了声,“是这样吗?徐聆音,到底是我欲盖弥彰,还是你的心根本就偏向姓顾的杂种?”
黎音不耐烦听他这种话,“薛三,你听听你说的什么东西。”
“我说的什么东西?”他不想自己躺着与她说话,努力移动着去够床摇把手,脑袋的晕眩还在继续,他的动作艰难缓慢。
可徐聆音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疼,举手之劳都吝啬给予。
最终他把床铺升高,再不必仰视那份欲加之罪。
他重重点头,自暴自弃地说,“没错,我说的什么话呢,是我推掉与未婚夫的拍摄计划去看小三比赛,是我在未婚妻车祸受伤刚刚醒来的时候一句关心的话都不舍得给,开口就是质问、指责和怀疑——”
“薛越!”黎音提高声音打断他,“我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不会?!”薛越冷笑,“那么好的。”他沉下一口气,继续问道,“双芒星项链呢,是谁把它放进我的西装里,你追究了吗,还是把自导自演的罪名也附加给我?”
黎音闭了闭眼,“如果你真的没有做,等调查组结果出来——”
顾左右而言其他,她的偏心昭然若揭。
“我做了又怎么样?!”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薛越紧紧绷住下颌,只恨不能一口把人吞到肚子里去,再不让任何男人觊觎她一眼。
“这是犯罪。”
“犯罪?徐聆音,你忘记当初在卡梅尔广场的事了,如果唐文蒙来得再晚一点,那个贼的血就快要流光了,那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在犯罪?说到底,你就是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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