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人,名单,背后的极丨道组织。武器,药物,情报,其他非法的产业,无数需要处理的信息。
一些是警察厅可以直接把任务发给警视厅,让警视厅加业绩的;但有一些来源十分玩味的存在,就得先做好观测,不能打草惊蛇。
黑衣组织哪来的这么多武器?一些极丨道组织卖出的政客商人的情报是否属实?负责人声称他所在的组织背地里有议员撑腰,是真是假?
降谷零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醒神。
在沉重到不能深思的工作压力下,“两仪如果当真戴上那样粗笨的黑框眼镜可能会非常可爱,像是偷偷戴他的眼镜”这样的想法,完全是奢侈的注意力涣散。
……他当时好像还因此忍不住多看了康帕利两眼。
……真的是十分抱歉。
……但两仪还没出现,这件事还是不太对头。
他发消息劝风见回去睡觉,然后闭了一下眼,仰头看向被楼梯间隔板遮蔽视线的、通往三楼的楼梯。
他之前从来没有踏足过三楼,也因此从来没走过能通往三楼的楼梯间。
耳旁似乎传来了康帕利用两仪的声线发出的声音。轻佻,暗示。
【不打算来楼上坐坐吗?】
【如果是真的脸就可以了吗?】
降谷零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身。
他稍有迟疑,但最终还是走进楼梯间,往楼上走去。
【很难得的机会,不是吗?】
……他无法否认。
楼梯间有通往地下室的通道,在这样的时间点,完全不能引起他的注意,他径直走上三楼。
五分钟后,敲门而无人回应的人他,愕然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轻松打开主卧房门的手。
之后,抬头,看向装潢十分生活化、但现在明显没人在的主卧。
两仪不在家。
.
两仪现在人在哪?
可能性太多,降谷零的脑子一瞬间几乎CPU过载发热。这时候,第一反应肯定不是两仪绘川是康帕利这种要解决很多逻辑bug的可能。
他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冲回一楼拿起手机,就要给风见、不、给诸伏打电话。
两仪失踪了一个晚上,她可能是被组织发现抓住——
“zero,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电话那头的诸伏很无奈地叹息一口气,“我先不说你为什么半夜去女下属家里,也不问你是用什么非法手段闯进去的。你有没有先打电话确认一下她的安全呢?她有可能单纯在别的屋子住,我都知道她有五栋可以引爆的安全屋啊。”
……他现在彻底回过神了,原来他已经把电话打出去,并且把情况迅速说明。
太不应该,降谷零迅速冷静下来,还不忘辩解一句:“她把家钥匙给我了,我不算是非法闯入。”
诸伏景光沉默了一秒,无法评价。
他索性直接无情挂断电话。
降谷零也哭笑不得地捂住脸,自己说的是什么话啊?
他给自己容留了三秒钟的感慨时间,三秒之后,他重新提起精神,拨通两仪的电话。
电话也果然接通,两仪不掩困倦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喂,零君……”两仪只迷迷糊糊了一秒,很快醒神,语气公事公办起来,“降谷先生,怎么了吗?”
“没什么,”降谷零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干巴巴的,他几乎是硬着头皮往下说了,“我只是想问你在哪里。”
——听听他问的是什么话!
“啊?”两仪似乎也有些困惑,但她还是下意识道歉并解释,“不好意思,之前买的一处警视厅附近的高层公寓装修通风好了,我昨天去确认这间屋子能不能做安全屋,顺带昨晚就在那过夜了……下次一定记得和降谷先生提前说。”
——所以两仪在哪个屋子住为什么要和他报备?
“我记得您昨晚是和康帕利去拍卖会?”两仪在电话那头担忧地问着,“我看到监控提示了,您在凌晨就过来了……真的很抱歉,现在才发现。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吗?我现在回来。”
“没事,你刚睡醒吧,我过来就好了,昨晚确实发生了一点事情……”
“好的——”
电话挂断。
下一秒,手机发出叮咚一声,两仪发送了新邮件,上面是地址名。降谷零对了一遍,大概距离警视厅走路十分钟(确实相当近)。离康帕利的临时安全屋也很远,车程半个小时。
降谷零笑叹一口气,什么情况啊,他为什么就顺口说他要过去了?打电话明明只是为了确认她的安全。
他捋了一下自己金灿灿的头发,扶额叹息一声,摸过自己的耳朵时,发觉耳根已经发烫了。
零君……吗?
.
话题在两仪的新公寓开展。
“所以……康帕利易容成了我的模样?”
两仪靠坐在客厅沙发上,惊异地眯起眼,满脸写着匪夷所思。但她的困惑神情没能保持多久,很快就被接连的两个哈欠拉扯崩溃。
降谷零坐在她对面沙发,本来想说什么都忘了,只能哭笑不得地问:“没睡好?”
“嗯,”两仪点了点头,小鸡啄米,“好像有点认床了——对了。”
两仪随手就从茶几底下的抽屉拿出一把钥匙,塞到他手上,“地方小了点,不过降谷先生临时要休息的话也可以来。这里离警视厅真的挺近的。”
降谷零刹那间比看到两仪脸的康帕利还无措,这是不是第二把房门钥匙了?
但他这回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两仪已经无缝转移话题,“所以康帕利易容成我的样子之后发生了什么?不管如何半夜过来还是有点夸张了。”
降谷零有一瞬沉默。“因为脚步声有些像”,这种话能说出口吗?完全是指控。
在没有其他证据、两仪和康帕利也多次同时出现的情况下,脚步声,加上两仪彻夜未归,单就这两点,算不上是可以指控出口的证据链,甚至完全可以说是巧合。
……巧合这两个字,有点熟悉。
降谷零没犹豫多久,就把话题移回去:“就算是认床,困成这个程度也太过分了。与其说是没睡好,不如说是几乎完全没睡吧?”
两仪的目光游移了一瞬,头上没完全梳整齐的棕色碎发翘起来晃动,有点像是被抓住偷坚果吃的仓鼠。
降谷零禁不住露出微笑,“反而是要问你吧,昨晚是做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也没什么……”两仪捂住眼睛,终于气弱地坦诚着,“就是咖啡喝多了,没睡好,做了一晚上噩梦。”
“噩梦?”
“嗯,梦见贝尔摩德变成鲨鱼要咬我,然后我游回岸上后,正好看见琴酒拿枪对着我,说‘我可是很温柔的哦’,然后……”两仪心虚而羞惭地说着,“然后我就被吓醒了,一晚上没能睡着。”
“……”
“太惭愧了,之前在美国的时候,看卡莎萨的照片就有被吓到,没想到现在心态还没完全转变过来。”
“……”
“真的非常抱歉,我会努力调整的,幸好今天是周六,其实也没什么。我回头可以问一下康帕利易容的原因,啊不对,我不应该知道她有易容,嗯,让我想想怎么问……”
“……”
降谷零不知道,他该怎么回应。
在绝大多数时候,情绪对潜入搜查官来说没有徒增痛苦以外的意义。背叛与被背叛,虚情与假意,在投入情绪后,都会带来加倍的痛苦。
他自己已经不会做噩梦了,在睡眠时间缺乏的情况下,噩梦都是奢侈。
但是,噩梦带来的痛苦也是真实的,也同样会牵动他的情绪,尽管是两仪的噩梦——这一点已经彻底无法否认。
降谷零抿直嘴,绕过茶几坐到她身侧,近乎强硬地抓住她的手腕拉下。
他第一次不抱任何工作目的,仔细地与侧过身看过来的两仪对视。
错愕,疲惫,困倦,带着些许血丝和红晕,但依然很漂亮清澈的浅棕色眼睛。
“降谷先生……?”
波本可以巧舌如簧,鬼话连篇,但降谷零现在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但有时候也不必说,伸出双臂环抱住她。这是最直接的,代表安慰的肢体语言。
第52章 间接亲吻
拥抱会传达体温和心意, 于是,精神到躯干,都会变得暖融融又懒洋洋的。
两仪没有挣脱, 甚至连膝跳反应级别的挣扎都没有,就顺理成章地也环抱在他的腰侧,头靠在他的肩侧蹭了蹭,找到对脖颈最舒适的角度靠好,乖巧不再动弹。
温热的气息拂过胸口, 软绵绵的拥抱力度环在腰侧。
降谷零的体术A级,力量核心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能轻松拎起重物。但他担心他拥抱两仪的姿势不标准, 贸然做其他安抚动作,例如摸摸头,摸摸背,会让拥抱变得不再紧密。
两仪靠在他的怀抱中,不再气弱,心虚, 愧疚,她的呼吸均匀,心跳稳定而令人安心。
降谷零最终没有做别的东西。他只低下头,悄悄吻了吻她的发顶。
两仪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降谷零后知后觉。
……什么啊, 她居然真的立刻睡着了吗?
.
两仪绘川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了一阵。
耳边, 似乎有敲击键盘的声音,是笔记本电脑的薄膜键盘, 敲击的时候能震得指尖疼, 但听的时候声音很小也很脆,听起来很舒服, 像是窗外小雨,淅淅沥沥。
于是她又睡着了。
再醒来时,人已经睡饱了,两仪绘川睁开眼,因为熬夜过度,生物钟混乱,眼睛还有点干涩,视线模糊着。
辨别出是在卧室后,她纵容自己恍恍惚惚坐直身体,在睡醒和没睡醒之间晃荡。
她隐隐约约,看到床边的地上有有一团灿烂的金色。
降谷先生?!
两仪绘川立刻清醒得不能再清醒,连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杜绝各种意义上的声音。
降谷先生在她房间打了地铺,现在明显还在睡觉,嘘——
两仪绘川先摸了一下手机,唔,口袋的手机和床头柜上本来的手机都放在一起,估计是降谷先生放着睡着的她去床上睡的时候,顺手帮她从兜里拿出来的。
打开手机看看。啊,完全没有解锁记录,白费她特地准备备查的新手机了。
奇怪了,那降谷先生为什么大半夜跑自己二丁目的住所去?不是因为怀疑她有问题吗?
和降谷先生聊天的时候,他也只说康帕利易容成她的事。嘶……
两仪绘川看向好感度系统提示,看到55点的好感度,陷入沉思。
“零君”和示弱双管齐下,降谷先生确实分散注意力,暂时不关注她彻夜未归的事。但,效果是不是好过头了?
不,绝对好过头了,降谷先生完全对她有好感。
她原先以为好感的好感度线值要在60点,是她预判失误。好感值的线是在哪?55?50?
那个拥抱她都没反应过来,同样让她没反应过来的,是身体下意识选择不反抗,对拥抱自然接受的态度。
……有点危险。
但她现在还在走主线任务,要想办法从朗姆手上捞到黑色资金链的活干。因此,她在朗姆的要求下卧底警视厅,后续要泄露档案情报,还要挖掘其他可以发展的警视厅叛徒。
她现阶段的行动,完全违背了降谷先生的立场和利益。
就算现阶段任务完成,她的立场,其实也完全不是公安那头。她的第一立场永远是游戏通关。
相比之下,降谷先生的视角,她大概只是个卧底期间和G5机构有些拉拉扯扯的公安,现在也回到了警视厅的岗位,完全是可以信任的下属和伙伴。
视角差还蛮大的。
有点危险了,情感牵扯会影响理智判断,进而做出不符合逻辑的行动。推断的成本又要增加了。
之后可能要和降谷先生拉开一点距离。
幸好,现在还没有什么要推断的东西。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犹豫了下是蹲着还是盘腿坐,最后用正襟危坐的姿态跪坐在降谷先生的地铺旁。
降谷先生还在睡,睡得很安稳。让她想到几个月前一起去美国的那一趟飞机,那时候他也是坐在自己身侧的座位上睡着。
她那时候没敢多盯,毕竟她自己对视线也是敏锐的那一档,被盯久了可能会被惊醒。现在……现在她也只敢多看两眼。
两眼还是得看的,毕竟无防备睡着的降谷先生真的很罕见,机会有限。
于是,小心翼翼,用眼神仔细地打量他的五官轮廓。
真的挺帅的,并且眉眼放松弯着,看起来好乖。
大部分金色碎发顺应重力散在耳侧脑后,但有几缕刘海顽固地以X形保留在额头上,又有点可爱。
因为她自称会做噩梦,所以在她床边打地铺而不是去隔壁客房,就是为了她可能惊醒的一瞬间能直接无缝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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