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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雏鸟判定不了罪责的杀人犯，对整个社会都是危害。
视频里那个纯白体质的男人他私下调查过，但是没有什么进展，很多部门他都无法涉及，只能来向老家主讨要一个指令，方便继续调查下去。
房间里，老家主身着华丽的家主袍，盘腿坐在席团上。
他的正前方挂着一副老旧的八卦图，两把铜钱剑相交于八卦图上，整个房间充斥着中式恐怖的氛围，昏暗无比。
老家主起卦时会点上七根蜡，龟壳里放有几枚开过光的古铜币，三卦结束，一件事的因果祸福就能占卜得明明白白。
门外，黎愠隐约听见房里有动静，微微掀眼瞧去，就看见两位氏族叔叔对他的眼神责令。
“看什么看！低头！”
黎愠垂下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几分钟后，房间里传来老家主苍老嘶哑的声音，大概率他的起卦已经将黎愠这次的来意算得清清楚楚。
“放他进来吧。”老家主说。
闻言，两位人高马大的氏族叔叔这才让开一条路，为黎愠开门。
黎愠撑地起身，五个小时的跪坐让他的双腿有点发麻，他只能用力绷紧起全身，稳住步伐。
他刚走到门口，其中一位叔叔就抬手拦他，警告他不要超时：“老家主身体不好，你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黎愠没有回应，面无表情迈步走进，男人的手收得慢了些，被他直接撞开。
房门关闭，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他听见男人在他背后狠狠啐了口痰。
老家主打开灯，房间豁然明亮，空气还带有蜡烛燃烧过的味道。
黎愠跪坐在席团上，欠身面对老家主。
不等他开口，老家主先打破安静：“你去过界外了？”
他注意到黎愠的两只手，指尖都残留腐蚀过的红痕。
明眼人都知道，只有界外的土壤会产生这样的腐蚀，毋庸置疑，黎愠接触过。
黎愠没有隐瞒：“是。”
老家主：“为什么？”
黎愠下意扫了一眼破溃的指尖，旋即收进袖口，没有回答。
老家主也没有绕弯子，直接说：“就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
黎愠很坦然：“是。”
老家主：“一个判断为污染物的人，三日前已经处死，即便你调查出真相能有什么意义？”
黎愠眼眸微动，两拳在衣袖里攥得泛了白：“老家主就不奇怪吗？一个屡次完成S级异洞任务的指挥官，怎么会在一个B级异洞里受到污染？ ”
就连当时被劫持的初淮，在腿部伤口和肩部伤口都暴露在污染的环境下，现在都能安然无恙在隔离室。
可是姜醒却受到污染，还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
这件事就不蹊跷吗？
听罢，老家主慢慢掀起眼皮，苍老的脸上现出一对犀利的鹰眼：“如果我说不准呢？”
面对老家主的威仪，黎愠并没有半分退让，这是他离开黎家前和老家主达成的交易。
他保持着跪坐的姿势，缓缓挺直身体，眼眸冷得像一汪化不开的寒冰。
“要说这个世界上谁最不想让我死，应该就是黎家了吧？”
这一瞬，面对这样的黎愠，老家主的眼神都微不可查地变了变。
黎愠平视老家主，看过来的眼神带有威慑。
此时房间里的两个人都很清楚，双方早已没有了所谓的血缘关系，只有两两交换的利益合作。
家族情谊这种东西早在黎愠的身上死光了，之所以还保留着黎家这个身份，只是为了方便行事而已。
啪！
老家主动怒，抬手挥动一把铜钱剑轰然逼向黎愠。
黎愠也不躲，眼神未有半分动摇，感受着铜钱剑擦着他的耳际划过，直插进房间的墙壁。
一缕被斩落的黑发翩然落下。
两位氏族叔叔听见房间传来动静，砰地一声打开门，其中一人脾气暴躁，一掌便将黎愠打到了一边。
“小兔崽子，竟然敢让老家主动怒，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黎愠嘴边的血在苍白肤色的映衬下分外殷红，他抬手擦了一下，勾起冷笑：“好啊，叔叔要是有本事，最好就杀了我！”
“你！”像是被这句话堵着，暴躁的男人双眼瞪得猩红。
可黎愠仍旧无畏与他对峙。
忽然，暴躁男人注意到地面上的一枚东西。
好像是从黎愠身上掉出来的。
男人俯身刚准备捡起，指尖还未触到那东西，忽然一道黑雾溢来，齐整整切开了他的几根手指。
血液还未滴落，黑雾便卷起芯片飞速回到黎愠手中的玻璃器皿中。
那位氏族叔叔突然被切断手指，惨叫声贯穿整个房间，满手鲜血淋漓。
黎愠歪了下头，一双漆目不再，亮起的眼眸鲜红如血：“拿开你的手，脏。”
连他碰这个东西，都是用着一块干净的布妥帖包好的，绝不允许任何人用手脏了它。
因为这是姜醒的井。
是黎愠操纵无人机从山谷地下打捞上来的，刚刚完成了净化程序。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她。
两位氏族叔叔不肯放过黎愠，鞠躬请求老家主为他们做主：“老家主，您老人家都看见了，这小子可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对对对，竟然敢对长辈叔叔出手，该重重罚才是！”
老家主表情严肃，冷眼旁观了这场闹剧，最后从宽大的衣袖中摸出了一个牌子，扔到黎愠脚边。
一枚刻有黎家龙纹图腾的玉牌。
那是黎家的通行证，有了它，生活区里的任何机构都会给上三分薄面，黎愠此次来面见老家主就是为了这个东西。
他抬手操纵黑雾捡起通行证，面无表情跨过地上的几截断指，转身离去。
氏族叔叔两人想拦，一看见他殷红色的双眸，瞬间就没了底气。
黎家所有人都知道黎愠是个被诅咒的人，实在邪门得很，不敢轻易惹他。
两人盯着黎愠笔挺离开的背影，气得脖子上的青筋胀满，实在不明白老家主为什么会应允他的请求。
老家主抬手示意关上门。
“两个在我身边修炼的人却注意不到一个病秧子的攻击……”一双鹰眼投来责备，“还想让我帮你们做主？”
断指的男人吃瘪，捂着还在滴血的手跪下：“是我不中用，请老家主息怒！”
老家主：“那个叫做姜醒的女人和黎愠是什么关系？”
竟然让黎愠不管不顾，不惜跟自己私下做交易，也要去调查她的死亡真相。
两位氏族叔叔对视一眼，有些为难：“并、并未发现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关系。黎愠一直住在天宫区很少接触外人，如果可能有产生联系机会的话，应该就是……那一年。”
他们说得很隐晦，好像不愿再提那年发生的事件。
老家主目光渐渐发滞，这句话让他短暂陷入回忆，反复琢磨过后差不多可以确认，应该就是那一年。
那一年黎愠十五岁，离开黎家几个月，再回来时整个人都变了。
原本低软懦弱的病秧子，突然变得锋利起来，像一头初露利爪的野狼。
连眼神都变了，再也没有从他眼中读出妥协二字。
是跟那个女人有关吗？
“老家主，您确定要放任那小子继续查下去吗？”其中一人追问，“会不会对黎家有什么影响？”
老家主：“我黎家的百年根基在这里，他一个毛头小子能做什么？让他查下去也好，早点明白什么叫做知难而退。”
两人：“是，还是老家主高瞻远瞩。”
*
*
生活区，某高级公寓19层。
副官徐磊正在为即将上任的指挥官清理上一任指挥官留下的物品，几个搬家机器人将姜醒的东西都堆积到门口。
这栋公寓是机构专门给异洞机构的指挥官配备的，位于生活区的高级住宅场所，一梯一户的隐私性设置，安全又清净。
房间门口的区域很大，安装了最先进的全息投影设备，住户可以按照喜好，投射出最心仪的室外场景。
上一任的指挥官姜醒将它调制成了深海底部，压抑感极强，徐磊脚步刚刚踏进这里，就有一种被漩涡卷入地底的感觉。
好像脚底下有某种深海怪物，在看不见的地方虎视眈眈地盯着你。
徐磊第一反应就是难以呼吸。
都说姜醒指挥官性子怪异孤僻，这么一看确实不错，居然把家门口的场所变成深海怪物的栖息地。
他赶紧将全息投影关闭，露出本来的白色墙壁和地砖。
徐磊指挥着搬家机器人连边边角角都不放过，姜醒的所有东西都要扔掉：
“我再说一遍，所有的东西都拿走，整个房间要全部改成新的，冯指挥官最讨厌别人用过的东西！”
叮——
电梯上行到19层开启。
黎愠正低头想事，忽然抬眸，注意到门口的景色变了，姜醒的许多东西都被扔了出来。
半掩的防盗门里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
黎愠眼神骤然一冷，缓步走上前，搬家机器人刚从屋里出来轰然就被一团黑雾缠绕。
见机器人停在门口不动，徐磊狐疑扫了一眼：“干什么呢你，抓紧时间工作啊。”
他走过去刚打开门，数十只面目狰狞的鬼怪就突然将其团团围住。
徐磊被这股不知名的力量捆束，根本动弹不得。
“什么人？！”徐磊注意到一旁的黎愠，双眸立即亮起毒蛇的翡翠色竖瞳。
黎愠没有回答他：“谁让你来这里，碰这些东西的？”
“自然是我们新上任的冯指挥官！他——”
徐磊得意洋洋的话还没讲完，十只恶鬼就突然露出恐怖之极的鬼脸，眨眼间的功夫就吸干了他的血肉。
嘭——！
徐磊肯定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死去，两颗眼球惊恐凸起，四肢呈蜷缩状倒地，变成了一具枯槁怪异的干尸。
黎愠居高临下，冷眼看着这具尸体：“异洞机构的指挥官，只有一个。”
第27章
十只恶鬼化作一缕黑烟冲进耳坠。
发丝下，樱红色的宝石在男人耳下微微晃动。
徐磊的尸体还没有凉透，依照雏鸟的反应速度，这时候警署和异洞调查机构应该已经同时接收到了这份死亡信息。
黎愠没想逃，准备在这里等着人来，让愣住的几台搬家机器人把这些东西原封不动搬回去。
他抽出纸巾擦干净手指，打开姜醒曾经设置的全息造景。
霎时间，深海区域的压迫感骤现，脚下的漩涡蓝到发黑，好似永远都到达不了底部。
突地——
堆积在外面的东西有了动静。
黎愠眉头下压，指尖准备拨弄耳坠应对。
一个家政服务机器人慢悠悠钻了出来，半人高，身子圆滚滚的，脸部的屏幕上出现惊慌的电子表情，眉毛纠结得对在一起。
“不要杀优宝，优宝是一个好机器人。”
这栋高级公寓会在每间房子都标配一个家政机器人，机器人除了日常的家务工作，还安装了情绪感知与理解程序，可以对住户进行心理安慰及辅导。
所以除了外形，它们很接近人类，会有各种情绪的释放。
刚才它亲眼看见黎愠动手杀人，很害怕。
黎愠知道它是姜醒的机器人，缓缓垂下手：“放心，我不杀你。”
优宝的屏幕上立即出现开心的电子表情：“真的吗？优宝可信了哦。”
黎愠脸色缓和很多，再次点点头。
他没想到姜醒制定的家政机器人竟然是这样一个可爱的性格，跟她这个主人的性格完全相反。
很难想象性子冷淡的姜醒会用什么语气和优宝对话。
“这间房子又要换主人了吗？”优宝担忧脸，电子眉毛皱在一起。
“不会。”黎愠认真道，“这里会保持原样。”
就像姜醒在时那样，永远保持这个状态。
优宝摸着胖胖的身体，松口气：“吓死了，优宝还以为又要被拉去格式化呢。”
优宝是配备给这间屋子的机器人，房间的主人会按照个人喜好制定功能程序，要是房子换主人，优宝就会被拉到总厂去格式化处理，清空上一个主人制定的程序。
以全新空白的状态提供给下一个主人。
类比于人类，就像将某个人强制清除掉所有记忆，将他的性格、经历全都抹去。
姜醒一直觉得这种处理方式太残忍，优宝这类的机器人拥有人类大部分的感情程序，会喜悦、会恐惧、也会害怕。
这种清空处理就相当于将它们一遍遍杀死。
如果黎愠今天没来，优宝又会面临再一次的清空处理。
“主人三天没有回来了，优宝很担心。”优宝摸着胖胖的小肚子，露出委屈的表情。
黎愠眼眸微动，一时语塞。
他不知道要用怎样的情绪说出，姜醒已经死去。
他偏头望向公寓。姜醒的东西不多，只配备一些基础设备，客厅里是普通的白色墙壁和地砖，一点装修风格都没有……也可以说是极简风格。
莫名和姜醒的气质很配，纯粹而自我。
叮——
警署那边出警很快，因为案发地点定位到了姜醒的公寓，沉幽接到消息就派温廷赶紧过来。
温廷和两名警员刚走出电梯，心脏就先后受到了多次冲击。
首先是这个富有强烈窒息感的全息造景，他一脚踏上来就犯了深海恐惧症，双腿发软。
紧接着，温廷就看见了一具呈干枯蜷缩状的干尸，样子极其诡异。
干尸的旁边，温廷又见到了刚刚才谈论不久的男人。
黎愠神态依旧淡定：“人是我杀的。”
……
十几分钟后，黎愠毫无抵抗，被温廷押送到警署。
一路上，温廷都在用车内的反光镜观察后座的黎愠，男人眸光淡然盯向窗外，修长的手指似乎在膝盖上在写画着什么。
举止从容到好像只是去警署做客。
温廷在心底哼哼两声，来到警署都得公事公办，管你是不是黎家的人，直接将黎愠收押到拘留室。
警署的拘留室采用超金属制造，坚固性极强，哪怕是S+的异能者在一定时间内都无法打开。
房间里只有一盏灯，环境昏暗。
温廷吩咐两位警员在门口看守后，转身推开刑侦一课的大门。
沉幽还坐在办公桌面前思考，看见温廷脸色难看走进来，就知道小助手又在那位面前吃了瘪。
“老大，那人让我传话说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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