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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已经过去，他如今就是一个靠拳头吃饭的颓废游民。
乔絮不想将伪装撕破。
姜醒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作为跟乔絮差不多处境的人，她知道维持一个身份有多不容易。
“我并没有必须知道你到底是谁，只是好奇你离开机构的理由。”
因为那个时间点实在微妙，就是在十五年前的暴乱之后。
那时姜醒的年纪太小，还在天宫区接受教育，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已经记不住了，就记得那次是这座城市的重大危机，让一向稳重的教习们都慌乱起来。
可诡异的事，之后有关这次暴乱的记录却是寥寥。
上面闭口不言这件事，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有雏鸟的安抚治疗，于是渐渐的，这次暴乱就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乔絮是在暴乱后的稳定期内因事离职的，其中应该会有些不可说的原因。
乔絮沉默着，大口大口吃肉。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忽然中断了他的思绪。
众人纷纷循着声音望去，看见这家大排档的老板娘拍着胸脯惊魂未定。
大排档建在街边设施简陋，四面八方都是用厚质的透明塑料布遮挡着的，突然外面跑过一些东西，就被老板娘撞见。
“我的小心脏哦！”老板娘看着几只化奴跑走的方向，一直在骂，“哎呦，又是那些小畜生，大晚上的非得出来吓人！”
姜醒和乔絮对视一眼。能被低等公民骂骂咧咧的物种只有化奴，估计刚才它们从大排档前面跑过。
化奴大部分都是上面饲养的杀手，在这个月黑风高出动，估计又有命案发生了。
乔絮饮下最后一口酒，问：“要不要去看看？”
姜醒饶有兴致：“好啊。”
当瞿白拿着烤得最满意的几块肉想给姜醒时，旁边的桌子早已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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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只化奴直逼浅水湾庄园。
它们身体矮小却灵敏，穿着宽大的黑色雨衣走在夜色中轻易注意不到。
姜醒和乔絮跟到附近，看见几只化奴突然朝两边散开，隐于黑暗。
不久，一辆大红色的豪华跑车慢慢悠悠从远处驶来，停在了浅水湾的门口。
晚上正值浅水湾的营业时间，门口都有保镖站岗，大概是向里面通传了，不一会儿粉鲤穿着粉红色的透视装就妖娆走来。
车里的人一直等粉鲤开门迎接才从里面走出。
从打扮来看，应该是生活区某位丰腴的富婆，故意用丝巾遮住了脸，让人认不清五官。
或者那人可能也使用了全息造影，但用肉眼看不出来。
“现在的富婆都喜欢这一款的？”躲在暗处的乔絮挑了下眉，大为震惊。
姜醒在旁边笑：“各花入各眼。”
她见识过浅水湾那些男妖精的手段，一般人可能还真把持不住。
乔絮失笑，不理解但尊重。
富婆进入庄园不久，豪华跑车就熟稔地开离，前往浅水湾隐蔽的地下停车场。
随后几道暗处的黑影簌簌跟上。
乔絮和姜醒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
与乔絮一路过来，姜醒确认男人以前接受过特殊的职业训练，躲藏的身法有异洞调查机构那一贯的风格，大胆且谨慎。
两人站在盲区阴影处，看着车辆在进入地下停车场拐弯时，几道黑影忽然冲出砸破了豪车的挡风玻璃。
化奴们杀人是专业的，在砸玻璃之前都用特殊喷雾软化，尽量降低撞击的声音。
下一秒，车辆停止。
以化奴的出手速度来说，这分钟司机应该是已经死了。
但整个过程极其安静。
空阔死寂的地下停车场，仅有那一声砸玻璃的动静响而急，出现的突然消失得干脆。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过程，会以为只是不小心掉地摔碎了一个碗。
现在姜醒和乔絮换到了一个更为接近的位置观察，发现有化奴在处理司机尸体时，一只化奴坐在驾驶座关闭了车前灯。
看样子他们的目标是刚才进入到浅水湾的富婆。
接下来的几分钟内整个停车场都很安静，化奴们躲在暗处不发出一点声音，潜伏得很专业。
这时候，乔絮对她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离开。
调查官的专用手势，姜醒一眼就看出来了。
出了地下停车场，乔絮打着哈欠就要走：“游戏结束，回家睡觉。”
姜醒叫住他：“你是故意引我注意化奴的吗？”
她对这个男人了解不多，但他应该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性子，尤其是今晚莫名其妙跟踪化奴的行动。
一路上跟来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说，好像只是带着姜醒在观察化奴。
乔絮仍旧恹恹，冷漠道：“啊？我为什么要故意引你注意他们？”
姜醒：“化奴是百年前那场天灾之后出现的，具体没有文献记载，说实话在此之前，我对他们的注意其实很少。”
用个不太好听的比喻，化奴对于高位者来说，就跟烂大街的服务型机器人一样普遍，到处都能看见它们忙碌的身影。
人类是不会有意去观察一些服务型机器人的，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无足轻重。
可是今夜，由乔絮起头，两人跟着化奴走了一路。
乔絮深深看她一眼，还是那句话：“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走了。”
“要是搞不明白，我可还是要过去找你的！”姜醒先给他提个醒。
乔絮像是没有听见，吊儿郎当插着兜，头也没回。
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男人胸口缓慢起伏，侧目回头望了一眼，本就沧桑颓靡的面容更现疲惫。
十五年都过去了……那位到底是哪路女神仙？
第89章
姜醒给瞿白发了个定位，旋即大摇大摆走进浅水湾。
上次她这个小富婆一来就带了六十万公币的生意，这次再踏上门，连门口冷脸铁面的两位保镖大哥也对她展露了笑容。
毕恭毕敬将她迎了进去，就差喊一嗓子小富婆来了。
她来到上次诗情画意的雅间。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姜醒做好了心理准备，再看见眼前这些诱惑的莺莺燕燕就淡定了很多。
不过姜醒还是比不上今夜来到这里的熟客。
富婆辗转在一众男妖精当中，从容至极。粉鲤就坐在桌上，手臂自然揽着她的肩膀，看见姜醒来，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打招呼。
“呦，今天什么日子，竟然又来了一个小富婆。”粉鲤这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上次姜醒秘密潜入地下实验室后就再没有和粉鲤照面，粉鲤在大芦苇荡里找她几个小时，冻得活活病了三天，这两日才差不多好转。
他不敢责怪老板瞿墨将他忘在芦苇荡，只能归咎于姜醒这个源头。
所以看见这个小冤家又登门，粉鲤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姜醒抱歉笑笑：“上次走得急，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
粉鲤哼了一声：“知道就好。”
他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说实话她还挺喜欢姜醒拽兮兮的样子，对方又实打实的抱歉，这篇自然就翻过去了。
富婆见到来人，不自然地拉高丝巾遮住脸，问粉鲤：“可以进去了么？”
有钱的老顾客登门，粉鲤那叫一个热情，极致散发自己的男性魅力，声音蛊惑：“当然，只要你一句话，随时都可以。”
“你们几个，招呼我们新来的客人。”粉鲤示意他们几个人去陪姜醒，然后搂着富婆往厅内走。
姜醒马上叫停，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害怕妖精一拥而上。
“我找花孔雀。”一想到即将看见男人那阴沉的表情，她就有点想笑，“把他给我叫出来。”
粉鲤一听又是单大生意，嗷一嗓子：“得嘞，花哥，有人找！”
闻言，富婆有些不乐意了：“我叫了那么多次花孔雀，你们总是推脱，怎么这小姑娘一来就行？”
粉鲤赶紧安慰，把她箍得更紧：“宝贝是嫌弃我了么？”
男人的眼睛脉脉含情，弄得富婆脑子很乱，后面她也没再说什么，径直被带到内厅里。
姜醒慢悠悠坐下，等着花煜过来。
不一会儿，门帘掀动。
果然，男人在看见是她时本来就冷漠的面容更显阴沉，就跟姜醒欠他百八十万钱似的。
姜醒倒是笑得开心：“我拿钱来了。”
花煜：“……”
他听出来姜醒是在故意用话噎他，上次他就是以没钱为由拒绝了姜醒的委托。
姜醒站起身：“走吧花保镖，谈生意去？”
花煜定在这里几秒，妥协，自顾自转身引向那个房间。
“她的身体近来不太好，谈话的时间最好不要太长。”他阴沉着脸嘱咐道。
事实上如果不是瞿墨一再要求，如果姜醒来浅水湾一定要带去见她，花煜是不准备带路的。
姜醒：“她身体怎么了？”
“不知道。”花煜蹙着眉头，“最近她打瞌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整个人看起来都没有精神。”
浅水湾的智能医生对瞿墨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查，都没有查出来什么，瞿墨本人也说只是秋天到了身体乏了而已，让大家不要在意。
可是花煜一直都不放心。
当姜醒再次见到瞿墨，她就有点理解男人怎么会这么担心了。
长时间的昏睡让瞿墨一天到晚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她本来就瘦，上次还是纤细的身材如今更薄了，像苍白的纸张，脸上也没有多少血色。
紫色貂绒外披如今在她身上也显不出那么华贵，反而衬得厚重。
姜醒皱了下眉：“你这情况没有告诉瞿白吗？”
瞿墨笑了一下：“告诉我那傻弟弟有什么用，他能替我病着？”
花煜因为这句话，眼神更为深沉。
“大忙人终于回来了。”瞿墨打趣姜醒道，“这一次大驾光临来我浅水湾，又想查些什么？”
看着瞿墨的样子，姜醒胸口漫长起伏了一下，需要查找的药品停在手里，犹豫着要不要拿出。
瞿墨读懂她的想法，坐直身体：“怎么，我不过打个瞌睡，就不是浅水湾的老板了？”
姜醒思考两秒，递出药瓶：“我想找到制作它的人。”
瞿墨眼神示意旁边的美男助手，男人马上过来拿药瓶回去。
“有点麻烦，至少30万。”她把玩着药瓶。
姜醒推出来戒指，里面是今晚刚赢来的50万公币。
在美男助手拿走戒指的同时，她又开口：“还有十万块我想买个东西，我想知道化奴的来源与详细信息。”
这个委托倒是没有料想到，瞿墨拿着戒指饶有兴趣：“你想追查化奴？”
姜醒点点头：“最近论坛的赶尸事件你应该注意到了吧？我根据帖子上的线索找到一个仓库，里面全都是没有人认领的尸体，那些尸体都残缺了一部分，然后，那些残缺的部位又重新拼接成为了一具新的尸体。”
接下来就是昨天闹得人尽皆知的火锅店恶性事件以及人质走失事件。
火锅店里的污染者经过爆破确认其心脏里没有井，后来姜醒追击过去找到的人质，证实就是仓库里发现的拼接尸体。
桩桩件件，姜醒都事无巨细告诉了瞿墨，瞿墨眉头渐渐蹙起。
姜醒说出自己的猜想：“化奴这个物种据说是在天灾之后出现的，不需要安装井就可以在生活区和天宫区自由活动。”
加上今晚乔絮特意带她观察过来，她愈发相信了自己的猜想——化奴，也许就是那些没有异能的人类。
他们拥有类似于人类的身材外貌，只不过要更瘦小，更怪异丑陋。
他们拥有人类的思维与能力，不然也不能将杀人这件事做得滴水不漏。
他们还会人类语言，虽然蹩脚，但已经超越了现存的绝大部分物种。
异能者从百年前就开始奴役着化奴，他们太聪明了，所以可以一直做到忍气吞声，淡化所有人的注意。
实际上他们的反抗意识一直在疯狂生长，暗中筹谋，要来一场声势浩大的反抗运动。
其目标为——所有异能者。
“他们似乎唤醒了不得了的东西。”姜醒回忆那天那股力量的出现，犹心有余悸，“他们口中的[人类之神]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很麻烦。”
弄不好真的会颠覆整个现有的废土文明。
而更可怕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位“人类之神”在哪里。
瞿墨脸上的血色退却了大半，静默片刻，才继续追问：“你既然已经猜到化奴可能是没有异能的人，还让我追查什么？”
“因为这个猜想会有个矛盾点。”姜醒直接指出，“天宫区的人究竟知不知道化奴的身份，如果不知道，他们不好奇吗？不会去追查吗？如果知道，为什么还要奴役这些无异能者，放一颗颗定时炸弹在身边？”
也许是统治者的盲目自大，认为这些无异能者们掀不起什么风浪，轻而易举就能控制他们，所以将化奴安心奴役了百年。
可姜醒觉得不会只是这个原因。
三大家族虽然骄傲自满，但也是比谁都谨慎小心，他们惜命又怕死，不会明知道这些化奴拥有反抗能力还把他们留在身边。
整个天宫区里化奴是最多的，做着家政型机器人的工作，日复一日接受那些人的奴役。
如果化奴要暴动，首当其冲乱的就是天宫区。
以姜醒这种斩草除根的性子，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她是一定会将化奴全部清除掉的，绝不会在身边留有隐患。
而现在看来，天宫区还是平静如常。
距离昨夜寻找人质已经过去一段时间，沉幽肯定已经将事情如实禀报，但上面没有针对此事做出任何举措，大概率是没有重视。
沉幽目前还在隔离中，也联系不到她。
姜醒思考过深，指尖一下一下点在椅子扶手：“一定有什么原因，让三大家族明知道化奴的身份而不能除掉。”
谈话过程中，瞿墨一直在盯着姜醒。女生在生活区呆了一段时间回来，似乎更加锋利了，像去尖石丛中磨砺了一番，开了刃。
她不希望跟这种太危险的人交往过深，更不希望弟弟瞿白跟她产生什么联系。
但要作为合伙人，姜醒真是送上前的天选之人。
瞿墨叫醒了思考的姜醒，又提到了当初的那个建议：“要不要合作，我可以将二分之一的浅水湾交给你？”
这话一出，沉默的花煜再度站出来，像只发怒的黑豹：“不可以，她不可以加入浅水湾！”
瞿墨掀眼，平日里她大大咧咧没个正经样儿，但提到重要事件时她的气质就会变得很专业，毕竟是浅水湾的老板，没点气场是镇不住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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