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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花煜在与她这个眼神接触时，强硬的态度一下变弱。
瞿墨：“花煜，你先出去。”
花煜眼眸闪了闪：“……”
在男人的印象中，瞿墨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叫他的名字。
姜醒目送房间里的两位男士走出，慢条斯理向后一靠，笑了一下瞿墨这变化的数字，之前还是三分之一现在就变二分之一了。
“除非你告诉我，浅水湾和雏鸟之间的关系。”她拿出谈判的架势。
第90章
瞿墨也不甘示弱，毕竟坐着浅水湾的第一把交椅，怎么可能轻轻松松随便透底。
“想知道？只要你同意加入浅水湾，我就什么都告诉你。”女人向姜醒挑了下眉。
双方的交易卡在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边不愿意先伸手付款，那边也不愿意先递出货物。
感觉这场合作要谈不下去了，瞿墨主动打开一个缺口：“你加入浅水湾，可以免费调查你想要调查的一切，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让花煜尽可能配合你。 ”
“那你呢？”姜醒敏锐察觉到女人的不自然，“怎么说得跟托孤似的？”
这样的口气配上女人病弱的状态，莫名有种不久于世的苍凉。
瞿墨失笑，感觉瞒不过对方的眼睛：“我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姜醒猜到了，但确实听见时又是另一种滋味。
最先看见瞿墨，她就像一朵开得正盛的牡丹花，华丽、富贵、热情且富有活力。姜醒还记得她总是动不动打趣，有女人的妩媚也有孩童的稚气。
可如今，花朵枯萎，即将凋零。
她的血气被榨干了，变得薄薄一片。
似乎用不了多久，这朵花就会迎接她的归途。
见姜醒的表情沉下，瞿墨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我可能要忘记一切了，你在想什么？”
“想我可能要死了？怎么可能。”她又是那种打趣的口吻，两片苍白的唇靠着口红才有活力。
姜醒半信半疑：“什么意思？”
瞿墨开始耍无赖：“你要是想知道，就相当于默认你同意加入浅水湾了？”
姜醒：“……”奸商。
“你知道我对雏鸟是有恨意的，既然浅水湾和雏鸟有关系，你不怕我借着机会毁了浅水湾？”她反问瞿墨。
瞿墨耸了下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把浅水湾交给了你，它是存是毁，都跟我没有关系。”
反正再多一段时间她会什么都忘记，也许连她的亲生弟弟瞿白都不记得了，还管浅水湾是死是活？
姜醒缄默片刻，又恢复了倾听思考的姿势。
瞿墨知道她是默认了，说起正事：“浅水湾从建立开始就是我们瞿家一直守护和监管，我的外婆，我的母亲，现在又是我，都是这样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
“可是因为我没有女儿，只能找一个靠谱的外人。”说到这里，她还笑着伸手示意了一下，姜醒就是这位[靠谱的外人] 。
姜醒听出来这种接管是家族制的，好奇瞿墨为什么没有为了承袭下去而生个女儿。
可问题刚说出口，她就觉得不对劲了，眉头皱得很深。
瞿墨看懂她的意思，笑了笑：“你想到答案了对吧？”
“这就是一个难以逃脱的牢狱啊，我为什么还要生一个女儿，将她这辈子都困在这里呢？”
就因为瞿家有着守护浅水湾的重任吗？
这太残忍了。
瞿家的女儿都是抱有目的生出来的。
她们不是在双亲的祝福下出生的，不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而是一个任务，是一枚钥匙。
是一份从出生开始就拴在身上的责任。
她们盛大的降生，是为了把自己永远囚禁于此，然后榨干自己。
代代如此，没有尽头。
就连瞿墨的母亲在临死之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一定要生出女儿，守护浅水湾。
可是瞿墨没有这么做。
她经历过，便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再次经历。
在瞿家，母亲和女儿之间的关系不是血缘羁绊的亲人，而是一种责任联系，是守护者与即将接任守护者的关系。
就像一枚钥匙生锈腐朽了，另一枚新生的钥匙顶上。
仅此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异能使用过载的原因，浅水湾守护者的寿命越来越短了，我外婆去世56岁，我母亲42岁，然后现在到了我……估计能活个35岁左右的样子吧。”
她现在28岁，大概还有七八年的时间。
或许已经在脑中反复咀嚼过这些信息，瞿墨在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有种早已接受的淡然。
“我不敢想象如果我的女儿接管，她的寿命会缩到多短。”也许她只有二十多岁，就要面对死亡。
然后接下来会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她的外孙女可能会在十几岁死亡。
她的重外孙女可能会在几岁就死亡。
瞿家的女儿早晚会因为寿命缩短而消失，失去保护浅水湾的那一天。
所以瞿墨选择在她这一代就彻底结束。
姜醒问：“那你随便找一个外人，就可以接管吗？”继承制的话不会涉及血脉之类的情况吗？
瞿墨点点头，她私下已经调查过了：“维持浅水湾的异能[意识囚牢]是可以通过技术转移的。”
意识囚牢，顾名思义，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罐子，将整个浅水湾保护在其中。
如果将浅水湾比作一个工厂，那么[意识囚牢]这种异能不仅相当于它的防护罩，还相当于它的燃料。
霍家的女儿需要动用相当大的精神力，来维持它处在一个稳定的状态。
这样的结果就是太耗费心神，守护者早晚会因为榨干精神力而遗忘一切。
这也就是瞿墨强调的，她时间不多了。
要在完全忘记之前把浅水湾的工作交接出来。
姜醒就完美符合这道硬性要求——精神力为S等最高级。
“如果不能继续用异能维持，会发生什么？”姜醒提问道，“你还是没有告诉我浅水湾和雏鸟的关系。”
瞿墨：“浅水湾守护的是雏鸟隐藏的修正系统，一旦失控，雏鸟系统也会变得混乱。”
这是一种唇与齿的关系，唇亡齿寒，若是浅水湾的修正系统失控，那么必然会波及雏鸟。
姜醒第一次听说有个隐藏的修正系统，好像以前从来没有听天宫区的人提过。
瞿墨看懂她的惊讶，笑了笑：“这个修正程序，三大家族都不知道。”
天宫区只是在进行着雏鸟系统的维护和运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被他们看不起的废弃区里，存在着一个可以对雏鸟系统进行修正的程序。
现在两个系统趋于稳定，但凡这边修正系统开启或者有什么损伤，雏鸟系统也许会变得难以控制。
姜醒恍然，难怪浅水湾和雏鸟密不可分，原来是修正系统和主系统的关系。
“所以在雏鸟系统出现的时候，这边的修正系统也出现了？”
关于这一点瞿墨也不清楚，她摇了摇头：“大概是吧，瞿家代代守护着这个修正程序，已经很多年了。”
修正……
姜醒：“那如果启动这个修正系统，可以更改雏鸟的主程序吗？”
瞿墨语塞，他们瞿家代代接到的命令就是守护好这个程序，从来没有想过主动去启用它。
“这就像一个潘多拉的魔盒，打开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她劝姜醒要慎重。
姜醒没说话，脸上逐渐展开一个笑容，一看就是那种要去做大胆事情的坏样儿。
她只能保证在瞿墨还接管着浅水湾时不做什么，但在瞿墨忘记一切后可就不一定了。
“以后我接管浅水湾了，你做什么？”
瞿墨听她这是松口的意思，放心舒了一口气：“我都忘记一切了，当然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了……不过先说好，你可不能把我赶出去。”
姜醒笑她：“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卸磨杀驴这事儿她可不干。
事情聊得差不多了，姜醒准备离开，临走之际她又回眸：“距离你忘记大概还有多长时间？”
“一个月左右吧。”
姜醒点点头：“那就等我处理完一些事情再来找你。”
瞿墨也说：“资料调查好了，我让我们花保镖亲自给你送过去。”
姜醒应了一声，推门出去。
迎面正看见脸色异常阴鸷的花煜。
男人今天穿了一身黑，凌厉的眼神衬得他更如豹子一般。
姜醒对他做了个耸肩的姿势：“现在你不同意也没办法了。”
花煜本来想说些什么，有所顾忌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后，转身走出这片区域。
姜醒知道他有话要说，慢悠悠跟上，男人在到达漆黑的院子中，忽然回眸。
“这是她的决定我不能干涉，但我希望你可以顾忌着她，不要给浅水湾带来危险。”
花煜坚信姜醒是一个危险分子，独自走到钢索上不会顾虑其他，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她和瞿墨不一样，瞿墨始终顾忌着浅水湾的大家，不会任意妄为。
而姜醒和他们这些人非亲非故，不排除她会为了报复雏鸟，做出些什么。
刚才她就表露出了启动修正系统的意愿。
姜醒盯着男人，看着他隐忍控制着怒气，突然粲然一笑：“那就要看浅水湾准备怎么服侍我这个新老板了。”
她故意拍拍花煜肩膀：“你们要是对我像对她一样忠诚，我为什么不护着你们？”
姜醒虽是以玩笑口吻说出的话，但眼神却是认真严肃的。
潜台词就是在提醒花煜，她要不要顾忌着浅水湾，顾忌着瞿墨，完全是要看浅水湾怎么对她。
姜醒做过指挥官，知道领导手下最困难的地方就是人心二字。浅水湾在瞿墨的经营下安稳了这么多年，突然要换成她这么一陌生人做主，难免会出现嫌隙。
提前将这个问题摆在明面上没有坏处。
因为这从来就是个双方相互的事情，她需要手下做到绝对忠诚，这是她护着他们的底线。
否则，姜醒会将浅水湾当作一个跳板，用完也就弃了。
她不会再经受第二次背叛的。
第91章
姜醒迈出浅水湾大门，回头看去，高挑健壮的男人还停在院中恭敬颔首。
几分钟前，在姜醒表明态度之后，她也得到了花煜的答案——
“浅水湾，必然忠诚。”
她听出了男人的不情不愿，也知道这其中几分真几分假，如果不是为了瞿墨和那些伙伴，这个男人是不会向她低头的。
因为森林中的黑豹从来桀骜。
可惜现在他有了软肋，有了命门。
瞿墨就是他的命门。
为了她，他做什么都可以。
哪怕是让花煜承认姜醒，那个他自始至终都不愿沾边的女人，向她毕恭毕敬表示忠心。
都可以。
只要姜醒能够护着浅水湾，护着瞿墨。
花煜低垂着头，五官因为光线昏暗而更为深邃。
碎发下的那双眼睛如一汪凝结的寒潭，平静无澜。
他面向姜醒离去的方向。
片刻，待女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才缓缓抬头。
这一眼，男人愣住。
他以为姜醒已经离开。
没想到女生此刻还站在浅水湾的大门之外，笑着向他招了一下手。
“那好，一言为定！”
女生有着出乎意料的爽快与豁达，在花煜说出答案后也马上回应，给他吃了一剂不小的定心丸。
本来还七上八下的这颗心，在她痛快应允后，着实放松了不少。
这一刻，他似乎有点了解瞿墨为什么非她不可了。
孤狼嗜血，从不喜欢结伴同行。
但若是能入得了这匹狼的眼，便相当于拥有一副披荆斩棘的铠甲。
你不会质疑她的决定，因为你知道这一定是最优解。
花煜饶有兴致挑眉，注视着姜醒潇洒离去的背影。
片刻，十分难得地勾了下唇，用着碎碎念的声音启口：“那就合作愉快了。”
……
姜醒自然没能听见这句小得不能再小的话，路过地下停车库时，突然拐弯走了进去。
那些化奴是为了刺杀富婆而来的，她既然知道了，不进来看看总觉得少些什么。
哪怕是打听打听是仇杀还是情杀也好，现在这个节骨眼儿，细枝末节的信息也许都能帮得上忙。
姜醒化作一滩黑影潜入，慢慢摸索到豪车的前方。
突地。
昏暗中，她感觉驾驶座的身量不太对劲。
与化奴相比，未免太高大了。
淡淡的烟气飘来，燃烧的一点红光像猛兽的眼睛，忽明忽暗。
姜醒现身在车前方，毫不客气的用手敲了两下：“有些人不是要回家睡觉吗？”
磕哒。
似乎回答她这句话，乔絮短暂开了一下车内灯，旋即又按灭。
“生活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他吐出一口烟气，幽幽开口。
后来他理智地想了一下便就折返回来，因为若是生活区相安无事，是不会有人注意到化奴的。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醒嗯了一声，不客气地坐进副驾驶，简短说了一下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整个过程中乔絮都在安静听着，眉头渐渐下压。
他吸完了最后一口烟，捻灭烟头，旋即推开车门问姜醒：“敢不敢跟我走一趟？”
姜醒下车跟上，注意到一旁角落处倒着三四个化奴。
“没死，只是晕了。”乔絮解释道。
他的手下留情更加印证了姜醒的猜想：“你知道它们就是无异能的人类对不对？”
乔絮一路沉默。
直到带姜醒来到自己的出租房，从破旧的铁盒子里翻出来一个老旧的手环。
姜醒认出来上面有异洞调查机构的图标，只不过是十多年前的旧款。乔絮将一份埋得最深的数据报告从里面找出来，调出来给她看。
全息投影上，一份从未在调查机构出现过的报告跃然眼中。
“天宫区曾经展开过一次异洞，当时卷入其中的化奴不在少数。”乔絮坐在床边，提起过去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异洞调查机构主要负责的是人质安全，所以我们刚开始行动的时候并没有想要去救化奴。”
姜醒掀眼，男人这算是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气质一下子也变得专业起来。
“可是上面下令，让我们一定必须安全救出所有化奴。”提到这个，乔絮还自嘲地笑了笑当时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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