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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也终于懂得,为何当初雪女会说，她将来一定用得到的话术。
一些难堪的记忆，却是该忘。
也许，唯有忘了，心中才不会时时想着。
其实，待敖烈回到西海后。
很快发现了他那只取忆笔为假。
两百年前，敖烈来荆棘岭试探玉灵儿。
“宝物，我都带回西海兵器库了。可却出了点小插曲。”敖烈单手撑着下巴，一脸郁闷。
“我将那些宝物，带去给管理兵器库的鲨侍官，可他却一眼断定出，我带回去的那只笔，只不过是一只没有丝毫作用的假货。”敖烈余光有意无意瞥向玉灵儿，又继续道：“父王得知此事，又将我召到龙王殿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但想到如今西海龙宫也用不到那样法宝，便也没再跟我计较了。”
“好在那法宝，并没有什么危险性。只是能让人忘记一些想忘的记忆。所以遗落便遗落了。”
“从前的西海龙宫，因着一些特殊原因，会常常用到那样的宝物。时常有虾兵会沾染晦气，痛苦难受。所以一旦等到虾兵们恢复正常，那只笔便起到了作用。它能取出虾兵们被那些晦气折磨的痛苦记忆。让他们内心不再胆怯恐惧。”
敖烈说完，无奈又叹了口气，偏头看向玉灵儿，又忽问道：“小妹。你说，这样的法宝，会落到哪？”
玉灵儿手位于桌下，暗自捏紧。
她脸上挂着故作出的淡然笑，扭头看向敖烈：“我哪知道。我不过是将雪女交予我的东西，转交给你。你不去寻雪女，却来寻我，这是何意？”
二人就这样僵持了几秒。
敖烈眨了眨眼，笑出了声。
他放下撑着下巴的手，满脸不以为意：“我不过是吓唬吓唬小妹罢了。再怎么说，我也不会怀疑你的。只是我寻不见雪女，所以便想来问问你，可知她的踪迹。”
玉灵儿听此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敖烈所言。
“什么意思？雪女又失踪了？我还以为她会一直待在骊山...”玉灵儿说着，又慌忙问道：“那天山呢？你可去天山寻过她？”
敖烈见玉灵儿反常的激动反应，摇摇头：“我派人去寻过，都没有。也不知她又跑哪去了。”
“不过管她呢，我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至于雪女在哪，也不重要了。”
敖烈说完后，又再同玉灵儿唠嗑了些日常话题，不久后离开了。
两百年后，细细再回忆当时与敖烈的对话。
玉灵儿倒觉得，雪女的再次失踪于她而言，倒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若让敖烈寻见她，发现她身上并没有取忆笔，那她便是西海第一个追讨的对象。
一个替身，私拿了他们的法宝。后果显然不堪设想。
“等很久了吧？”
一道轻快的少年音，打破了玉灵儿的思路。
她回过神。
抬眼一瞧，视野之内，便出现了赤脚踩着风火轮的红袍少年。
清风吹动着周遭草木，发出沙沙的细微声音。
少年背对着月。
他红绫附身，月光洒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唯美，仿若一副画卷。
“哪吒？”
玉灵儿一时看傻了眼。
瞧着哪吒逐渐落下，走至她跟前。
他向她伸出一只手，语调柔和，轻道：“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瞧着他伸出的那只手，眨眨眼，抬手握住了他。
两只手交握，他将她一把拉过。
下一刻，将她拦腰抱起，吓得她一惊。
“哪吒，你这是作甚？！”
“你的云太慢了，不如我抱着你，用风火轮来得块。”
哪吒调笑着，脚下变化出风火轮。
操纵着风火轮，飞上夜空遨游。
哪吒带着她离开荆棘岭。
不久便到达了一处陌生的山头。
玉灵儿来不及欣赏沿路景色。
只是紧紧环住哪吒的脖子，生怕他手一个不稳，自己摔了下去。
毕竟她不过只是龙女的一个替身罢了。
虽然她是妖，掉下去倒也不会有多大事。
但她怕疼啊...
“到了。”
哪吒憋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玉灵儿回神，察觉到哪吒在憋笑，一个激灵，便开始胡乱挣扎。
“放我下来！谁要你抱了！”
“别闹，我放你下来便是。”哪吒无奈安抚玉灵儿，希望她不要乱动。
他将她放了下来。
玉灵儿脚落到地面。
透过月光，这才注意到，周遭绚丽的景色。
缕缕花香环绕鼻尖。
她登时愣住。
向前走了几步，又慌忙跑向就近的一颗小花树旁，小心摘下了一朵艳红的杜鹃。
“这满山的杜鹃，是这些年来，我为你特意准备的。不同于百年前的虚幻幻象，如今这里的每一朵花，皆是真正的杜鹃花。”
伴随着哪吒的话语。
由花丛中，缓缓冒出了许多闪着荧光的萤火虫。
萤火虫照亮了这百里花海，美好壮观。
“我知道，你一直以来在担心什么。可是，小玉。我对你的心意，亦如杜鹃的花意。你还不明白吗？”
玉灵儿手中握着花，猛然回头，看向哪吒。
只瞧见，少年眼中满是复杂，以及难以言说的情感。
他偏头环视了眼满山杜鹃。
又再看向她。
“七百年前，在这里。你说，我对你。不过是少年人的懵懂纯真。你将我当做弟弟，而我偏执认定，此生仅你。”他走向她，双眸皆透露着苦楚认真：“今时不同往日，我陪伴了你三世。前两世，亲眼见证你的死，而我只能无力眼睁睁瞧着你，再一次死在我面前。什么也做不了。”
“此生，第三世，在我看来。不管是玉面狐，还是雪女。他们不该是你在意的人。玉面狐，更不配做你的母亲。”
听着哪吒这些莫名的话。
瞧着他逐渐逼近自己。
莫名此前的那股胸闷再次袭来。
她左手捂住胸口，眼见哪吒愈发接近自己，走至自己跟前。
慌乱中，她将手中的花扔到他脸上。
“你疯了？！我不是龙女，也不是敖玉！我是狐女，原形是雪狐，我是玉面狐之女！”
哪吒被那朵红色杜鹃砸至脸上。
他抬手接住从脸上滑落的花。
低眸玩弄着花，想到了百年同一个地方，她为他亲手带上杜鹃时，调戏自己的场景。
“是，我疯了。我早便疯了。在七百年前，你为我耗尽最后一丝龙珠之力那刻，我便已经疯了。”
瞧着嘴中说着胡话，莫名疯癫的哪吒。
玉灵儿想逃，但奈何哪吒身上独属于神的威压吓得她腿软，让她僵在原地硬是挪不动一步。
百年来哪吒的宽容照顾，让她逐渐忘却，二人身份之间的差距。
忘记了他是天庭的三坛海会大神，威灵显赫将军。
“玉灵儿，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吗？”哪吒抬眸，认真看向她。
二人对视。
气氛陷入一片死寂。
直至哪吒，亲口说出那句话。
“如同上一世凡人一世，我的回答依旧不变。你是玉灵儿，是穆昙花，亦是东海龙女，敖玉。”
“你从不是雪女口中的替身，你就是敖玉。你是她的转世，你们二人，拥有相同的灵魂。何来替身一说？”
玉灵儿双脚脱力，无力跌倒。
哪吒及时接住了她，知晓她一时很难接受如此难以置信的信息。
但他还是得继续说，将所有真相一并说完。
“知道你为何从来无法哭泣，感受难过哀伤吗？那是因为，在你的魂魄即将被黑白无常勾走之际，是西海龙王，同黑白无常抢夺你的魂魄，这才好不容易留下一缕哀魂。才使得，龙女原本的身体，陷入沉睡，没有真正死去。”
这一夜，哪吒同她说了许多。
两人位于满山杜鹃，同坐月下。
她静听了他许多话。
他说，她是东海龙女的转世。
他说，东海龙王，一直在通过敖丙他们，关注着自己。
东海龙王希望，她能回去。她并不是只有玉面狐这个毫不关心自己的亲人。
她身后，还有东海。还有许多四海的龙族亲人。
她是东海的一块宝，从不是玉面狐口中呆头呆脑的呆瓜。
他还说，因为西海龙王抢夺哀魂一事，她前世的龙女身一直陷入沉睡。
龙王们在竭力为她修补龙珠。
这期间，她随时可以选择回去。
回归龙女的身体，成为东海龙王之女。
彻底摆脱狐狸身。
不得不说，这百年间，哪吒很了解她。
他好像知道，她会对东海公主的身份心动。
所以特意说，她可以成为东海龙王之女，届时就是冲进摩云洞大肆破坏，那就是连玉面狐，都得顾忌东海龙王，忌惮她的身份，不敢对她如何。
更别说，其余三大海域的龙王，也颇为宠爱东海龙女。
哪吒果然是个疯子。
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用心斟酌。他很了解她，所以知道，该如何说，她才不会拒绝。
但亦如他所预想，她确实没有理由不成为龙女。
因为各个方面，龙女的条件，于她而言，都太诱人。
东海龙王的女儿，根本不需要向她这样一只小妖一般，辛苦修炼。
她天身就是一条拥有仙身的龙。
“故意拖了两百年，才告诉我这些。是想利用我前世凡人对你的在意，逐渐让我再次接受敖丙敖烈等人。逐渐不再排斥替身之事。方才好让我知晓真相，更容易接受成为龙女？”
气氛再次陷入寂静。
终于，她开口，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他瞥见她无神的双眼，低头沉默许久。
抿了抿唇，歉声默认道：“对不起...”
“你算计的没错，我确实没有理由拒绝你，因为我本性如此，没有理由拒绝那些诱人的条件。但这些真相，若不是你来告诉我，反而换作是敖丙敖烈他们，我恐怕均不会接受。我跟玉面狐虽像，但也有所不同。我也不会完全为了贪欲向他人妥协。”
“哪吒三太子，你所谓的爱，太过疯狂，恕小妖无法承受。”
她站起身，没有看他一眼。
“明日，我在荆棘岭等你。希望，哪吒三太子，能带我去一遭东海龙宫。我想，见东海龙王。”
哪吒见玉灵儿打算离开。
慌忙站起身，上前急忙拉住了她的手。
叫住了她。
玉灵儿顿住脚步，下一刻便听哪吒说道。
“七百年前，这本只是一座荒山。如今，正因有你的出现，才会有这漫山杜鹃。”
她回眸，怔怔看他。
嘴唇颤抖着，开口道：“漫山杜鹃，不是为玉灵儿。而是，为敖小玉。我现在，不是她。”
她狠狠甩开了他的手。
决绝离开。
回去以后，玉灵儿去寻了杏仙。
她问她，杜鹃的花意究竟是什么。
杏仙思想片刻，最终回答：“纯洁的爱，永远属于你。”
玉灵儿听后，默默回到寝房中。
她盘坐在床榻上。
拿出了取忆笔。
思虑了整整一夜。
【作者有话说】
说实话，我写杜鹃还真没什么特殊的寓意，哈哈哈哈。
就是因为每次回家，我老爹总是在我耳边提起老家的百里杜鹃。
老实说，很想去看。但偏偏不凑巧，每次放假回去都不是季节。就算去了，也只看到一片秃秃。5555，我不管，做梦我也得梦到QAQ
第106章
第二日。
哪吒如约来了。
玉灵儿见到他时,他眼下还顶着浓重的黑眼圈。
好像，在她走后，他昨夜过得并不好。
哪吒在见到她后,低眉沉默。
只是低声让她跟着他，他带她去东海龙宫。
便再无说话。
途中，玉灵儿静静瞧着他踩着风火轮,在前带路的落寞背影。
张了张嘴,打破二人之间的僵硬气氛，忽然叫住他：“哪吒三太子！”
哪吒闻声，放慢了飞行速度。
但却没有回头看她。
“你希望，我成为敖玉吗？”
憋在心中许久的问题,终于问出了口。使得她紧张不已。
她右手捂着心口,紧咬着下唇,期待着他的回复。
“昨日我便已经说过。在我眼中，你亦是她，没有分别。”
哪吒声音低沉冰冷,没有丝毫情绪。
自然他也没有回眸看她。
“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如若你不愿,今后我也自不会再缠着你。”
她捂着心口的手无力垂落。
她的心,在听到这个答复后，一阵发凉。
“为何,你就那么爱她？”
玉灵儿控云冲到哪吒身旁,说话的声音不禁愈发地大,面部表情甚至抑制不住的变得狰狞。
“你宁愿为了一个死人,等待百年时光，费尽心力让她复活。也不愿接受一只与她相像的小狐狸？”
“为了一个死人,做这么多,值得吗？！”
哪吒停下前行,偏头看她。
脸上仍就是木讷的表情。
但当他看清玉灵儿脸上的狰狞后，竟是一时莫名笑出了声。
玉灵儿见他发笑，登时愣住。
她紧皱眉：“你笑什么？”
哪吒收住嘴角的笑，淡淡瞧着她，眉眼弯如月，眼中带着一丝可笑自嘲：“我笑，这些话。从你口中听到，好滑稽。”
“我说了那么多次，你为何就是不懂我？”
他微蹙眉尖，脸上带着无力的苦笑抬手替她整理额间飘散的碎发。
“如若你诚心认为，你不是她，也不想成为她。那我自然也没有理由，再留在你身边。也再不会去干涉你的生活。”
他收回了手。
视线看向东海方向：“你一直很排斥敖丙他们接近你的理由。因着‘李莲’的虚像，不愿将我与他们归为同类。可灵儿，我同他们，本就无甚差别。”
“你觉得我卑鄙也好，疯子也罢。我始终还是那句话。在我眼中，你们二人，就是一人。”
哪吒控制风火轮，再次前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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