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孩蹲在摊子前，扬起脑袋看着来来往往逛集市的人，她已经连续三个小时都没卖出去一条鱼了，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得落寞。
又是这样的情况。
刚有一个客人在鱼摊前停下犹豫了几秒就再一次选择离开，女孩总要经历从惊喜到失望这样情绪的起起伏伏。
她情不自禁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状况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她还想站起来大声吆喝呢。可是她知道自己长得丑长得不好看，要是用她自己这张脸出去当门面吆喝，不怕客人吓走才怪。
左右不是办法的她面对这样的境况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一双脚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疑惑地将脑袋抬起，目光与青年相对——是他！上次在同一个屋檐下躲雨的那个人。
女孩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有机会见到他。她本以为自从那次分别以后她就再也见不到对方，她以为两个人就像两条不相干的平行线一样消散在人海里。
可是……现在的这场对视正告诉她自己——她和他并非一点缘分都没有。
但碍于自己这张不堪入目的脸，女孩将头重新低了下去，声音因为他的出现而变得不自信，那句堵在喉间的“你要买鱼吗”怎么也问不出口。
在鱼摊前观摩了一两分钟，青年索性直接蹲下神来，用手抓起一条鱼仔细观察，估摸大小重量、确认色泽和品质……
心中拿定主意以后，他看向对面的女孩，“你好，我就要这条，帮我包起来吧。”
“好。”女孩像是很害怕对方一样，从头到尾都不敢同他对视一眼，眸光一直往下，从青年手里接过鱼儿以后更是转身得极为迅速。
忽然想起什么，青年跟着站起，微微笑着开口：“抱歉，我说得可能有些冒昧，但是我还是想问你一下，我们是不是之前见过？就是躲雨那一次。”
拿起大刀砍鱼的女孩忽地顿住，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或者说——她又被对方记住的喜悦胜过了一切。
回过神来，她收回打量身后的余光，仓促回答：“好、好像是……”
听到她这话，青年顿时变得喜悦不少，他笑了笑，看着眼前的人的背影，“没想到真的是你，今天还真巧，又遇见了。”
说完，他看了眼周围熙攘的集市，“诶，对了，你是每天都在这里卖东西吗？”
女孩背对着他点头，开口之前都得思考自己的话究竟合不合时宜。 “是，我一直都在这里卖鱼。”
“你一个人？”
青年继续问道。
“是我一个人。”
“那这些鱼都是你自己打捞上来的？”
女孩摇头，“不是，我爸爸打捞上来，我负责拉到这里卖。”
青年闻言，跟着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我看你一个人也挺辛苦的，为什么不想想办法招揽生意？”
女孩被问到了最自卑的地方，她拿刀的手都变得格外生疏，“我……我不行。”
“是吗？那我帮你好了。”青年似是将女孩看作自己推心置腹的朋友一般，知道她有了为难之处以后，便立即采取行动。
只见他转身对着熙攘的人群开始大声吆喝：“哎——快来看呐——新鲜的活鱼，刚打捞上来的，鱼肉细腻，品质上乘，买两条送一条，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啊——”
青年的声音响彻在这条街。
女孩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头看他。
那一刻，她仿佛看见的不仅仅是青年的背影，她还看到了自己这二十年来从未邂逅过的救世主——直到今天才出现的奇迹。
他的声音萦绕在耳边，他的背影倒映在她的眼帘，女孩怔怔地看着，格外出神。
没过多久，很多闻声赶来的人开始簇拥在于坦倩，关起来的鱼全都成了抢手货，在青年的帮助下，女孩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将剩下的鱼全都卖光了。
鱼摊的旁边放着一张卡片，人群散去以后它被踩踏得破破烂烂，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样子，上面东一个脚印西一个脚印，密密麻麻。
只是——最初的时候，卡片上面写着两行字：“促销活动，买两条送一条。”
过往的人很多，但没有人会注意到这几个不起眼的字，除了刚才蹲下来买鱼的青年。
他不仅注意到了，还做了本不需要他来做的事。
第34章
“苏夏，来，快来——”青年拉着她的手走进一家餐厅，两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美满的笑容，“知道你喜欢这里的雪花酥，我特地预定好了你最喜欢的位置。”
她看向身旁的人，“祖浩，谢谢你。”
走到预定的位置以后，他拉开椅子让她坐下，笑着开口，“跟我谢什么。”
青年在苏夏的对面坐好，“最近花店里的生意怎么样？当花店老板的日子还算开心吗？”
看爱人的眼睛总是会冒星星，此刻的苏夏亦是如此，她两只手捧着脸蛋，这是她不由自主的动作，“生意还不错，至于日子嘛——”她将脑袋往前凑近些，笑容难掩，“有你陪着的每一天，当然开心啦！”
林祖浩被她这番举动和言行逗笑，他没想到她还会来一个“先抑后扬”。
他将她的手拉过来握住，满脸诚恳，“苏夏，你过得开心就好。只要你开心，那我就放心了。我还记得当初在鱼摊前第二次遇到你的时候，你的手被冻得通红，手上很多划痕，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一个女孩子的手如此多伤口。你知道吗，那个时候的你真的很让人心疼。如果不是你爸爸强迫你做这些，你的本意其实是开一家喜欢的花店自由自在，对吧？”
“当然。”苏夏冲他扬起一抹笑，哪怕林祖浩说过很多次他不在乎她的这张脸，可是她依然觉得自己的脸见不得光一般，手被挪开以后，浑身不自在。
只要这张脸还存在一天，刻在她骨子里的自卑永远都不可能抹去。
“祖浩，要不是因为你，我现在还待在集市上卖鱼呢。是你跟我说，女孩子也可以有自己的梦想和愿望，你跟我说——我也有实现自己目标的权利。谢谢你。你打破了爸爸对我的束缚，让我去追求自己的梦。”
她的笑容发自内心，她很感激自己的生命里出现了这个男人。
服务员将菜肴逐一端上来，无论是红烧狮子头、宫保鸡丁还是麻辣小龙虾，全都是苏夏喜欢吃的。
而这些——林祖浩也经常带她来吃。
苏夏不敢相信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生活。如果不是因为林祖浩，那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走出那条街来到城市，不可能有机会重新开启自己新的人生。
可是人一旦被满足了某一项需求，那她就会紧接着有下一项，不是吗？
与此同时，林祖浩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看了眼显示的来电人，是她的妻子。
苏夏见他看了手机以后便变得很为难，立刻明白了打来电话的人是谁。
她浅浅一笑，对林祖浩说：“你接吧，没关系的。”
“可是苏夏……”林祖浩看向她，似乎心中充满愧疚，并不想照苏夏所说的那样做。
而苏夏则按住他的手，“祖浩，没关系的。”
“好吧。”他站了起来，摸摸苏夏的头安抚她，弯下身子在她耳畔低语，“那我出去接一下，你在这儿等着我。”
“好。”苏夏没有表现出任何嫉妒的情绪，很顺从。
下一刻，林祖浩便拿着手机往外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接通电话。
苏夏往他这边看了一眼，直到他离开以后，她才敢将自己眼底的失落展现出来。
她之所以不想在林祖浩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不开心，就是不想让林祖浩觉得自己是个小心眼的女人。
可是——谁又能忍受自己心爱的人还和另一个女人共处于同一屋檐下呢？
林祖浩打电话的时间有些长，想必是被什么事情缠上了。苏夏便只好自顾自地坐在这里等。
当她思绪还在无边无际蔓延的时候，她的对面忽然坐下一个人。
一个陌生人，她从不认识，更从未见过。
“你是？”
苏夏疑惑地盯着对方，在她看来，这个人也许是走错了才会直接坐到这里。
毕竟那儿是林祖浩的位子，出于维护自己心爱的人，苏夏勇敢地开口同对方说话，“这位先生，不好意思，你走错了吧，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
对面的人十指交叉望着正前方，待苏夏说完这句话以后，他只是摇摇头，回答得从容镇定，“不，我并没有走错。我就是来找你的。”
“找我？”
苏夏看了眼四周，林祖浩还没有回来，她重新看向对面的黑皮克衣男子，“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可是我从不认识你。”
“你的确不认识我，但是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你的事情我大概知道，所以我想你一定会很感兴趣。”
苏夏的神情随之变得严肃起来，“你凭什么肯定？”
“凭你的欲望。”
对面的男子缓缓一笑，这抹笑是如此平和，可是在苏夏看来，这抹笑里却藏满了心机和陷阱。
“我的欲望？”苏夏就当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玩笑，戏谑盯着桌子上的菜肴，微微笑着回答，“先生，你搞错了吧。我现在的生活很幸福，我没有什么欲望，你要玩游戏找别人去，我没功夫搭理你。”
“你是不是真的仅仅满足于此，只有你心底最清楚。”
男人放下一张卡片推到她面前，“这是我的地址，等你想清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记住，我知道帮你改变容颜的方法，婆娑命女——”
苏夏猛地抬起脑袋。
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
然而，等苏夏站起来还想追问他一点什么的时候，这个黑皮克衣男人早已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错愕地坐下，既震撼又感到不可思议。
但更重要的是——这个男子最后留下的那一句话格外吸引她。
改变容颜吗？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摸自己的脸，这张她无数次做梦都想摆脱的脸真的能有办法改变？
林祖浩挂断电话从远处走回来。
她的眼里万千种情绪开始交织，新的梦幻正引诱她走上另一条新的道路。
那个时候，苏夏在想，如果变得更漂亮了，是不是林祖浩就会大大方方地跟自己在一起，再也不会碍于父母压力被迫回到他的妻子身边？
—
雷雨交加的夜晚，苏夏撑着伞走到卡片上所写着的地址处，这是一间年生已久的房屋，苏夏停在门口处犹豫了几秒。
她望着左手捏着的卡片，心里设想了无数种后果。
被人喜欢、受人追捧、人人仰慕、林祖浩的一心一意……这些都是她想要的，而她若想要得到这些，她必须得改头换面，重新拥有一张漂亮的脸。
若没有，她想——以上的种种她一辈子都实现不了。
比起这些，改变容颜所付出的代价根本不值一提，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
想到这里，苏夏提脚，头也不回地推开了这间房。
那天夜晚，雷雨轰鸣，屋子里的灯光亮了一整晚。
所谓婆娑命女，即命里天生带有缺陷的一方面，然而，她们虽然比起常人有某一方面的残缺或者不足，但是同样地，她们也将拥有某些常人所无法拥有的能力。
譬如超常的五感能力、梦境预言、空间转移术等。
而苏夏所拥有的……是命本身。
凌晨三点四十二分，屋子的房门被推开，里面走出一个婀娜多姿的少女，她有着花容月貌般的美丽，一笑起来就勾人心魄，举手投足间尽显无限风光。
苏夏走出屋子约莫一米后停下，她拿起镜子，不知已经是多少次欣赏自己的美貌。
如今的她可谓是太满意现在这张脸了。
她不放过每一个细节，眼睛、睫毛、轮廓、嘴巴……每一个五官她都很满意，组合在一起的惊艳更是让她心里沾沾自喜，乐开了花。
她难以压抑内心的喜悦，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林祖浩的面前，让他看看自己崭新的一面。
她想，他一定会更爱自己一点的吧。
没有犹豫，苏夏立即低下头，准备从里面找到手机给林祖浩打电话。
然而，就在她拿起电话的那一瞬间，林祖浩的电话先一步打了进来。
她喜滋滋地接通电话放到耳边，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甜蜜，“喂？祖浩，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林祖浩急急忙的声音，其间掺杂着裤腿窸窸窣窣的拉扯声，苏夏猜他此刻应该在走路。
“苏夏，你现在能来白马路27号一趟吗？”
她的笑容没有消逝，心情一如既往地很好，“当然可以，怎么了？”
“有点突然情况，你先来再说吧。”话音一落，电话就被挂断。
苏夏虽然有些疑惑，但是没有多想，得到一张崭新的漂亮脸蛋的喜悦情绪已经盖过了其他一切。
她兴奋上路，依旧期待着林祖浩看见自己模样的反应。
她想，他一定会很高兴吧。
由于听出来林祖浩很着急，苏夏在半路上叫了一辆车送自己去白马路27号。
一路上她都激动不已，望着窗外，翘首以盼着两人相见的场景。
司机两手握住方向盘，眼睛缓缓眯成一条缝。
“嘭——”
巨大的碰撞声顿时传来，火光在两辆相撞的车只见乍现，大火熊熊燃烧，苏夏所乘坐的这辆车被撞到几米远的地方。
车子四面朝天倒在地上，车窗碎了一地，烂得不成样子。
苏夏的眼睛里流出了血，她睁着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林祖浩笑着往车祸现场走来。
医院里，还处于生命危险中的几人躺在担架上分别被推往手术室里。
苏夏闭着眼睛，心却没死，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
她的意识在溃散之前，听到了梁柱后林祖浩打电话的声音。
“要不是为了找到合适的心脏救我老婆，我才不稀罕跟那丑女人天天待在一起呢，每天看着她那张脸，我都快吐了。”
第35章
画卷上放映的故事到此结束，黑色笔记本没有合上，而是在风的吹动下又往后翻了一页。
“这就是苏夏的故事吗？”玉秋萤低下脑袋，方才所看到的画面又重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的心里充斥着一种无奈的情绪。
可是这些对于苏夏来说——却全都是一种痛苦。她把自己的故事花成一副又一副的画，交给这个笔记本保存。
但苏夏选择这么做的初衷并不是因为留恋不舍，而是因为恨吧。
苏夏就是纪星觉要找到的人吗？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25/74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