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雾手肘支在桌上,半侧着身,眼看温辞越翻脑袋越低。
这模样没来由的有点眼熟,周雾回忆了下。
半晌,他问:“挑好了吗。”
温辞正一张一张慢慢地滑:“还没,我,我再看看。”
周雾懒洋洋地嗯一声,突然问:“温辞,高中的时候,你是不是帮我藏过手机?”
温辞一愣,扭头看他:“有过一次,那次余老师临时突击,来班里抽查手机。”
周雾当时在走廊吹风,太困了,看见余斌弘带着个黑袋子气势汹汹地过来,一眼就知道什么套路。
周雾作为重点检查对象,一定是第一个被搜身的。于是他回头,就近去找座位第一排窗边的同学,手机递过去:“同学,能不能帮我藏个手机?”
那时的温辞吓了一跳,抬头怔怔地看着他。见她没说话,又长得这么乖,周雾知道自己找错人了,摆摆手刚想说不用了,对方忽然双手接过他的手机,点头:“好的。”
温辞这种好学生自然不会被搜身,但她做贼心虚,余斌弘从第一排问起,问她有没有带手机时,周雾在最后一排抬起眼,看见温辞双手捧着夹着手机的课本说:“没没没没没有。”
……
温辞精挑细选,最后挑出她喂椰椰吃火腿肠的那一张,抬头想问周雾可不可以。
然后发现周雾手指转着笔,头吊儿郎当地微微仰着,状态奇怪,耳朵有点红。
温辞愣了一下,周围还有其他人在,她捧着手机靠过去,小声问:“你怎么了?”
“没。想起你高中时候了。”
“……?”
“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啊。”
“……”
状况外的温辞捧着手机,不明所以,耳朵先跟着一块儿红了。
第48章
转眼到达八月最后一周,难得的长假就快结束。
周雾和外公打完视频电话出来时,秦运正瘫在他家客厅沙发上发呆。
见他出来,秦运一个鲤鱼打挺:“怎么说?下午去马场?还是去赛车?哎,要不去跳伞吧。”
“不去,有事。”周雾没看他,从书房拐了个弯进房间。
“又去图书馆?”秦运无语,“大哥,不是我说,哪有你这么追人的?天天去图书馆?追人怎么也要带她去日本滑滑雪,购购物,或者去新西兰度个假吧?”
周雾的声音从卧室传出来,懒洋洋地问:“你这几天找得到窦以晴吗?”
已经被窦以晴连续三天已读不回并拉黑两次的秦运:“……”
“我真搞不懂了,她们这群老师,拿一个月小几千的工资这么拼命干吗?每天打给她就是备课,开会,做什么班级计划表。她还不去图书馆,就在家里忙,我说行呗,那我屈尊纡贵去她家陪她,她让我滚。”秦运越说越激动,坐起来,“她睡完我就这态度?她这算不算始乱终弃?这事儿警察管不管?”
“不知道。反正我不管。”周雾换了身衣服出来,肩上松松垮垮地搭着他的黑色背包,冷淡道,“你走之前看看椰椰的狗粮,少了就添点。再见。”
“不是,你怎么又穿成这样?”秦运看着周雾身上的t恤和工装裤,真不适应。周雾以前虽然穿得也随意,但颜色没这么浅,“还背书包?!”
周雾拿出球鞋,套上,想起之前找温辞搭话那个男的,冷笑:“里面全是男大学生,我不这么穿能行?”
秦运:“……”
长这张脸也会有这种顾虑吗?
秦运服了,他抬起脑袋:“哎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呗,就你俩坐着多无聊啊,温辞忙工作又不会和你说话,我去陪你——”
回答他的是一道无情的关门声。
-
图书馆,老位置。周雾漫不经心地拎着本书在翻,手肘搭在温辞的椅背上,左耳挂着耳机,是温辞分享给他的,里面是网络公开课的声音。
一阵淡淡的香气飘过来,温辞后靠着朝他偏过身,背脊软软地贴在他手臂上。
临近开学,图书馆的人也变多了,担心打扰到别人,他们讲话会靠得很近。
温辞有着和秦运一样的顾虑:“你会不会觉得无聊?其实可以不用陪我的。”
周雾没觉得无聊。相反,很有趣,他发现温辞备课或者看书的时候其实没那么文静,遇到为难的地方她会咬笔,咬拇指,会用笔尾把自己的鼻子顶起来。起初还顾忌会被他看到,周雾学她两次后,温辞忍笑到肩膀发抖,然后放飞自我,继续自己那些不太漂亮的学习行为。
有时她去休息室跟学校其他老师开会,周雾也会跟去,照样分她一边耳机,偶尔点评某个老师普通话不标准,偶尔指认某个领导以前在高中部任职时抓过他逃学,还要温辞开麦,说要跟领导叙叙旧。
这导致每次轮到温辞发言时,她要先捂住周雾的嘴,再笑着开麦回答。
在图书馆呆一下午,两人就会去吃饭。起初两天还是周雾订的高级餐馆,温辞执意要和他A钱,周雾无奈,最后商量好一人请一顿。温辞带他去吃隐匿在沈巷里的私房菜,味道不比那几个庄园晚宴差。
周雾没答,反问:“今天怎么穿这身衣服。”
温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棕色宽敞卫衣:“你不是说喜欢我穿你衣服吗?”
“……”
是喜欢。
会让他觉得温辞全身都是他的味道,满足他难以启齿的占有欲。
而且穿得这么宽,很方便就能伸进去,有时叫温辞帮忙拎一下,她哪怕已经被弄得神志不清了,也会抖着手帮忙把衣尾卷起来,堆叠在她脖下,挡住她小半张脸。
周雾追人这几天,其他都感觉良好,就是——
他垂眼,视线落在温辞的嘴唇上几秒,喉咙滚了一下,偏开脸,抬手拍了拍她的头发,叹气:“听课吧,温老师。”
从图书馆出来时已是黄昏,金乌西坠,火烧似的晚霞蔓延在天空中。
温辞坐上车,系好安全带,连上了车载蓝牙,她刚要开启去餐厅的导航,一条消息先弹了出来。
温母给她发了一条语音,和一个定位。
温母的声音响在车里:“今晚过来这里吃饭。”
温辞敲字:【妈,我不是说了今晚要和同事聚餐吗?】
温母又回:“同事聚餐常有的事,下次再参加吧,今晚这顿饭比较重要。妈知道有点临时,你跟同事说一下,他们会谅解的。”
温辞捧着手机,抱有歉意地转头。
周雾抬抬下巴,懒散道:“开导航,同事送你过去。”
把温辞送到餐厅附近,周雾没急着走,半松着刹车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直到看见她进餐厅。
餐厅是落地玻璃设计,周雾经过时随意往里一瞥,想看看是多热闹的家庭聚餐,让人把同事聚会都推了。
只看一眼,周雾踩下刹车,车子猛顿一下,停在原地。
-
“你好,你就是温辞吧?”男人站起身来,伸出左手,“我叫左程,是李阿姨介绍的。”
“……”
被带到她妈给的桌号前温辞才察觉不对,再走也来不及了。她伸手跟对方握了握,“你好。”
“请坐,你比照片上漂——”
“不好意思,”温辞打断他,道歉,“这事是我妈擅作主张安排的,我不知情,也没有打算相亲,可能要浪费你的时间了。”
左程一愣,随即笑开:“没事,多交一个朋友也好。我点了两人份的套餐,我自己也吃不完,坐下一起吃吧。”
温辞看了一眼桌边的订单,确实是双人餐,价格还不便宜,她犹豫片刻,点头:“好吧。”
说是这么说,用餐期间,对方还是一直在朝暧昧方向聊。温辞要么敷衍地笑一下或点头,要么直接不回应。
“其实你可以再了解我一点,不用这么快下定论,再考虑考虑,”左程笑一下,“我还打算过两天去你家里叨扰。我父亲和你父亲从年轻的时候就——”
“不考虑了。”温辞见对方滔滔不绝,甚至还有愈战愈勇的趋势,干脆道,“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抱歉。”
“不可能。”左程笑了笑,“阿姨说你从小都在努力学习,平时都不怎么跟男生说话——”
“真的,我身上的衣服就是他的。”
“……”
左程看着温辞身上确实不属于她尺码的衣服,皱眉:“你有男朋友了?那你家人还联系我?”
“不是我男朋友,只是我单恋他,我家里人不知道。”
“那你怎么会有他的衣服?”
“……”温辞摸了摸鼻子,开始编,“其实是我前男友,但我到现在还很喜欢他,完全没有发展其他恋情的打算,所以……抱歉。”
家里给她安排的相亲对象肯定不差。左程听完,很体面地点头表示理解,没再说过什么越界的话。
匆匆吃完饭,叫来服务员买单,对方表情丰富地告知他们,刚在坐在他们后面那桌的客人已经帮忙结过账。
手机振了一声,温辞低头去看。
【周雾:外面等你,前女友】
温辞:“……”
-
温辞走出餐厅时,周雾倚在树边,低着头对脚边的野猫吹口哨。野猫一点不怕人,很亲昵地蹭他的脚。
听见她过来,周雾抬眼,要笑不笑地:“排到我了?”
“……抱歉,我不知道是相亲。”
“知道。”周雾看了一眼已经黑透的天色,“散步消消食?”
餐厅再走不远就是一片湖,有人在夜跑,也有老人在跳广场舞。俩人也不是真要来散步,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择了张长椅坐下。
温辞低着脑袋给她妈发消息,明确表达了自己不会去相亲的态度。再抬头,看见身边的男人懒懒抱臂,下巴轻抬,一脸散漫地瞧着夜空。
温辞也抬头看了看,天上一片漆黑,连颗星星都没有。
余光瞥见她跟自己一起抬头对着夜空发呆,周雾好笑道:“问我在想什么。”
温辞:“在想什么?”
“在想,”他语速缓慢,“还没追到,怎么就成前男友了。”
“……”温辞安静了下,坦然,“我撒谎嘛。”
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开学的事情,每天低着脑袋,脖子有点酸,温辞习惯性地后仰了一下脖子,再放回来时,后颈上多了只手。
周雾有一下没一下地帮她揉着,随口聊:“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妈安排我和你相亲。”
温辞沉默几秒,礼貌询问:“你以前体育课美术课翻墙逃学,被她抓过几次?”
周雾也沉默了几秒,表情有点难看:“十次里有八次吧。她本来还想让我和秦运他们打包一起退学,还好我外公有点关系,不然高中都读不完。”
温辞:“……”
“我那时要是知道以后会追她女儿——”
“就不逃学了?”
“就翻快点了。”
“……”
手里的脖子开始细微地抖,温辞笑得肩膀直颤,往另一头偏。周雾也笑,拎着脖子把人捞回来。
温辞半靠在他身上,抬起眼看,晚风徐徐,昏黄路灯下,周雾额前的头发在风中飘晃,他的侧脸线条干净利落,脸上带着散漫的笑,一瞬间,她想起高中时的周雾,带着一身困意倚在走廊的墙边,听见周围同学聊到有意思的话题,也是这样笑,偶尔感觉到她的视线,就会朝她这边瞥一眼——就像现在。
他的手还贴在她脖子上,两人的皮肤微微发烫。
周雾手掌很大,握她身上每一寸都很轻易。垂落下来的眸光漆黑幽深,半偏着脑袋,带点明目张胆的勾引。
温辞的心跳和远处的广场舞鼓点碰撞在一起,上钩用时不过三秒。
两人眼底都很热,她抬起下巴靠近,周雾的气息很清淡地落在她唇边,几乎就要碰到。
“温老师。”周雾忽然开口。他没躲,拖着音调慢悠悠地问,“还没确定关系就要跟我亲嘴,不合适吧。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第49章
温辞回家时带了一束铃兰。周雾说上束花时间差不多了,该换新的。
温母叫住她,对她刚才发来的短信表达不满,还问她对相亲对象有什么想法。
看来左程人还不错,没有在中间人那里告状。
温辞:“没有看法,我不会去相亲的,下次再擅作主张安排,我会转身就走。我上楼了,晚安,妈。”
在温母的“失望论”中上楼,温辞关上房门,丝毫不受影响。她拿出包里的铃兰花,好好放进新花瓶里,花很新鲜,明明不是花季,不知道周雾在哪里买的。
浴室,温辞捂脸站在花洒下,默默地回味。
她刚才差点就要当那个随便的人,再往前时,有行人过来了,还是一群咋咋呼呼结伴出行的小学生,吓得她立刻挪得好远。
偏偏小学生视力好,老远就看见他们的动作了,经过时朝他们大喊:“羞羞脸!在大街上亲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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