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刘太医他们和一些太监宫女也退了下去,殿中就剩下魏今颜的人。
秀荷拍了拍胸口,一脸后怕的模样:“没想到秀贵人居然有这种心思!”她光是听到假孕两字就快吓死了。
春兰也点点头,深以为意地说道:“奴婢在宫里也有些年了,秀贵人此举实在是闻所未闻。”
“她打得倒是一手好算盘。”魏今颜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只不过她千算万算没有料到我竟然会水,打破了她的计划。”
她也庆幸没丢了现代的游泳本事。
秀荷贴心地上前为她揉捏脖颈处的位置,让她可以松泛一些,她突然想起个问题,眼睛里闪烁着好奇:“娘娘是如何学会水的呢?”
魏今颜含糊说道:“小时院子附近有一池塘,我不慎掉进去过,后来竟然靠自己挣扎上来后。于是就突然会了水。”
秀荷懵懂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娘娘,现下到晌午了,”春兰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娘娘可饿了?奴婢吩咐人传膳。”
“传膳吧。”魏今颜懒洋洋地说道。
如此大的事情早早传遍了圆明园。
愉嫔蕴宓怀里抱着五阿哥逗着玩的时候听说了这消息,脸上也忍不住露出几分惊讶,嘲讽似的冷哼一声:“秀贵人倒是个胆大的,可惜这事没成,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就是。”愉嫔贴身宫女紫姗在一旁附和着,有些遗憾地说道,“若是能换了令嫔该是多么好。”
“秀贵人这下算是完了。皇上眼里可绝容不得这个。”蕴宓眼里闪过浓浓的幸灾乐祸。
在查清事情后,景殊便命人写信一封将此事明明白白写了出来,然后快马加鞭送到紫禁城弘历的手中。
果然如同愉嫔猜想的那般,弘历看完那封信后,向来喜怒不动声色的帝王面色异常难看起来,攥着那信件的力度都大了起来。
他放下信件端起茶盏抿了口茶,然后重重放了下去,力道大到连里面的茶水也溅了几滴出去。
娴妃婧岚在一旁一直察言观色,此刻吓了一跳道:“皇上,可是圆明园出了什么事?怎么动了如此大的肝火?”
她心里估摸着时间,猜测此时秀贵人应该已经下手了,说不定魏今颜都被关押了起来。这封信很可能就是在说魏今颜,也怪不得皇上会如此生气。
弘历一路顺风顺水地度过,虽说初登基时有些不熟练,但也很快将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头一次被如此欺骗,还是被自己后宫里的妃子,这对他来说简直奇耻大辱。
弘历闭了闭眼,缓和了一下情绪,依然沉声说道:“秀贵人串通太医竟敢假孕。”
婧岚吃了一惊,这跟她预想的完全不同?怎么会是秀贵人给露馅了呢?那令嫔难道提前发觉了秀贵人的行动?
婧岚按耐着心中的心思,附和说道:“岂有此理!秀贵人真是胆大妄为,连皇上竟也不放在眼里!”
弘历站起身,一言不发大步朝外面走去,衣摆都带起一阵风,看得出来的确很是愤怒。
那封信也被扔到了地上,见弘历走出去之后,白露捡起来把信交给了娴妃。
婧岚快速览了一遍,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没想到这令嫔竟然是个会水的人。可惜秀贵人好好的计划给失败了。”
“娘娘,皇上肯定气急了,秀贵人下场一定很惨。”白露沉吟说道,“我们要不要做些什么?”
“不用。”娴妃抬手制止了她,“她那里没有一星半点证据,便是狗急跳墙,旁人也不会信的。更何况她不敢,就像是诸葛骋谎。”
说到后面,婧岚露出淡淡的一抹笑,“秀贵人欺君罔上,死不足惜。不值得本宫挂怀。”对她来说,秀贵人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少了也无关紧要。
弘历气得一下午就直接处理完了自己要办的事情,翌日便带着纯妃和六阿哥永回到了圆明园。
他对秀贵人现在是厌恶至极,连去看她一眼都觉得脏了眼,更不愿让秀贵人还住在他九州清晏的承恩堂。
弘历直接吩咐吴书来,让人把秀贵人带到偏僻地方给处死,对外只说秀贵人突染疾病暴毙,匆匆葬了了事。杏儿和诸葛澈退落得差不多的下场。
吩咐完后,弘历才觉得心中的愤怒轻了一些。李玉适时地端上茶水,低声恭敬说道:“皇上,气大伤身,喝口茶水消消气吧。”
弘历摆了摆手,又站了起来:“去蓬岛瑶台。”
魏今颜听到外面传来皇上驾到的通报声,急忙起身出来迎接,脸上有点吃惊,毕竟皇上今天应该还留在紫禁城才对。
“臣妾请皇上……”话还没说完魏今颜就被弘历给拉了起来。
第61章
“快起来。”弘历握着魏今颜的手,端详着她,见魏今颜神色看上去确实无恙,才微微放了下心。
他注视着魏今颜那双如同湖水般澄澈美丽的眼睛缓缓说道:“今颜,受委屈了。那刘氏心思缜密又险恶,险些害了你。”
他连一句秀贵人都不愿意称呼。
弘历突然想到什么,有些不赞同地说道:“湖里危险,你怎能为了刘氏而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你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魏今颜轻轻笑了笑说道:“当时情况紧急,那些太监们又只干看着。臣妾会些水,自然不愿看着秀贵人生生丧命,于是就想着试一试。”
弘历听她这样一说,发觉有些被忽略的地方:“朕安排在圆明园的太监大多都是通水性的,怎么可能如此碰巧那几个都是不会水的?”
他沉声说道:“李玉,把那几个太监也都给朕抓起来。”
“。”李玉在外头应了一声。
弘历又看向魏今颜,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感慨着:“若不是今颜心善,又怎会因此识破刘氏的计谋?”
他伸出有些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魏今颜细嫩的脸颊。
弘历一想到秀贵人居然敢假孕的事,再一看险些受到如此大冤屈却不抱不怨的魏今颜,心中更是产生很多怜惜。
他留在蓬岛瑶台陪着魏今颜用完了午膳,下午去勤政殿处理政务,傍晚又去了蓬岛瑶台用晚膳,自然而然继续在那里留宿。
时间过得很快,绿树上的蝉鸣声渐渐开始弱了下来,盛夏炽热的阳光温度也不再那么灼人,早晨和傍晚的时候甚至开始有了丝丝凉意。
七月底的时候,他们便启程从圆明园离开,回到了紫禁城。
回去的前些天,春兰和秀荷一直在细致地收拾行囊,生怕落下什么东西。
坐马车几个时辰后,终于晃晃悠悠彻底进了紫禁城的大门。娴妃已经带着众嫔妃等着迎接太后,皇上和皇后。
简单见过之后,便各自回宫了。
小安子他们也在一旁等待。小栓子正带人去把那些行囊运回永寿宫。
小安子上前行礼,即使他一向憨厚,但脸上也露出高兴来,“奴才请娘娘安。娘娘回来了,一路上疲惫,奴才让您给您准备轿子。”
其他几位从圆明园回来的妃子已经坐上轿子回各自的宫殿了。
“不必。”魏今颜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本宫走回去吧。”在马车里坐了几个时辰,也该走一走活动活动。
而且魏今颜看见一道正朝自己飞速走来的身影,忍不住莞尔一笑,“陆姐姐。”
“今颜,今颜,”陆穗冉走得极快,连身后的碧心都险些跟不上穿着花盆底鞋的她。
她眉梢掩不住的开心,一上来就紧紧握住魏今颜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眼,关切说道:“看上去好似瘦了些。”
“好久不见,陆姐姐与之前一样漂亮,”魏今颜也看着陆穗冉,陆穗冉气色看上去很不错,她难得有些调皮地说道:“不对,是更加好看了。”
“就你的嘴甜。”陆穗冉嗔怪地看了看她,手紧紧挽着魏今颜的胳膊,与她一起慢慢往永寿宫的方向走。
春兰碧心小安子他们则跟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大半年的时间没有,魏今颜自然很是想念陆穗冉,她询问陆穗冉这期间过得如何。
陆穗冉也一五一十地跟她讲起这段日子,都是些琐碎的小事,但魏今颜听得很是认真。
不知不觉很快就到了永寿宫。
小栓子说道:“娘娘,奴才得知您要回来时就开始命人打扫永寿宫,连个缝里的灰也都清得干干净净。就为娘娘回来能住得舒心。”
魏今颜环视一圈永寿宫,各处确实井井有条,她笑着颔首:“你们有心了。”
回到殿内,一切都如她离开之前,看着那些东西,魏今颜多了几分熟悉感。
她和陆穗冉落座后,小栓子又赶忙让人上了茶和糕点。
到了永寿宫又进了殿内,见眼下也没有别人,陆穗冉才稍微正色地问道:“今颜。在圆明园时那秀贵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只是个常在,又没什么人脉,只是隐隐约约听说了个大概,但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而且传出宫外的信件都有专人检查,她也不便在信中询问魏今颜。
魏今颜知道陆穗冉是担忧自己,所以她将当日发生的事情详细地给陆穗冉讲解一遍。
陆穗冉听到神色严肃起来,很气愤地说道:“秀贵人竟存了那种心思!你素日里与她无冤无仇,竟要来害你。”
听完后她一脸的后怕,若是秀贵人计谋得逞,不敢想今颜那时候会是什么下场。
魏今颜作为当事人反而开始安慰起她来:“陆姐姐,你看我不是好端端地又回来了吗?而且事情也都过去了几个月,我没事。”
陆穗冉被她安抚好一会儿情绪才平静下来,接着又嘱咐她往后一定要更加小心才是。
魏今颜笑着点头都一一应了。
好不容易嘱咐完之后,陆穗冉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喝了口茶说道:“裕常在禁足还未满一年,她的宫女阿朱之前千方百计派人传出了一张纸条,说裕常在病了却无人理会。”
“我便请求皇后娘娘让太医去医治,跟着也瞧了裕常在一眼。”陆穗冉的脸上流露出不忍之色,“裕常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也差得吓人。阿朱说那些太监宫女对裕常在异常敷衍,反而是柏宜薇那边,有兄弟在内务府当差,份例什么的都还好好的。”
“我见那裕常在那模样,之后忍不住时常让人给她送些东西。”陆穗冉叹了口气说道。
“陆姐姐做得好,裕常在也是个可怜人。”魏今颜倒是对裕常在很大度,并没有记恨她。
陆穗冉见她这模样也有些欣慰:“不然裕常在恐怕都会熬不过这一年。”
接着她转移了话题,又和魏今颜说说笑笑了其他事,坐了很久才起身回钟粹宫。
这短短半年宫内却已经起了两起事件,原先的怡嫔已被终身禁足,裕常在也禁足了一年,而秀贵人更是被草草葬了。
所以宫内这段时间都很是风平浪静,谁也不敢再多惹是生非。
天气渐凉,没多久就入了秋紧接着就是寒冷的冬天到来。
贵妃自从回了紫禁城身体便不太好,断断续续地生病,沉疴难医,一直卧床,只有偶尔有精神的时候才能到御花园勉强去走走。
魏今颜知道贵妃恐怕撑不了太久了,虽然她是穿越过来的,但对医术一窍不通,对贵妃的病也帮不上什么忙。
只能尽力给贵妃做一些补血补身体的吃的送过去,再和陆穗冉一同照顾贵妃。嘉妃也时常去钟粹宫探望贵妃。
这日请安时,底下最前头的座椅照旧空旷。
纯妃苏蕴容看了一眼那位子,叹了口气:“贵妃这病今年冬天比起往年还要严重得多,也不知何时才能好起来。”
上头的景殊直接看向了魏今颜,一脸关切地询问道:“令嫔,贵妃的身子这些时日可有好转?”
魏今颜轻轻地摇了摇头,“回皇后娘娘,太医说贵妃娘娘的病只能慢慢细养着,一点失误差池都不能出。”
其他几个妃嫔听了都知道贵妃身体这是真的不太好了,纷纷说了几句关心的话。
在请安时一向不怎么参与她们话题的娴妃此时破天荒地开口了:“眼下就到年关了,贵妃病得如此重,希望贵妃这身子还能撑得过去。”
她的尾音轻轻上扬,身板一如既往地异常挺直。
魏今颜听了她的话,却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舒服。
景殊扭头看向茯苓吩咐道:“茯苓,把库房里的一根千年紫人参送去钟粹宫,能有些见效便是最好不过了。”
“是,娘娘。”茯苓福了福身。
请安散了之后,魏今颜便跟着陆穗冉一同去了钟粹宫,进了正殿高若毓的寝宫。
她从前在圆明园也侍奉过生病的贵妃,因此做这些事情很是轻车熟路。
高若毓此刻难得的很是精神,她半靠着坐在床头,微笑着看向她们。长期久病让她的脸上没什么气色,整个人也很是瘦弱,但身上的气质依旧不减。
魏今颜先端了碗阿胶红枣燕窝慢慢喂给贵妃吃,高若毓今天胃口也不错,吃了大半碗。
用完后她歇了一会儿,还很有兴致地让魏今颜拿出画布来,亲自指导魏今颜学画画,还夸奖魏今颜如今画画完整度很是不错。
但她毕竟体力不支,没说一会儿话就重新躺下睡了起来。
陆穗冉给高若毓仔细掖了掖被子,抬起头和魏今颜对视一眼,能看见彼此眼里的泪花。
好在高若毓依然撑到了元旦,过了一个新年。但是时间度过乾隆九年后,她的身体情况越发直转急下,连人清醒的时间也变得更加少了,整日昏睡着。
嘉妃金玉熙急得到处去找太医,让他们务必医好贵妃,但来了多少个太医给贵妃把过脉之后,都是面露难色摇摇头,还深深叹了口气。
第62章
高若毓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也有数,她显得倒是很坦然。偶尔清醒精神稍微好一些的时候,就会和魏今颜,陆穗冉以及嘉妃她们聊聊天,说些以前的事情。
这期间皇后和其他嫔妃也陆陆续续都来看了看,皇上也会到钟粹宫坐一坐。
正月二十日的时候,弘历下了朝便去向钟粹宫,高若毓正在昏睡着,身上盖着厚重的被子,屋内也点燃着十足的炭盆。
弘历坐在床边,低头看向这个与自己相伴已经快要二十年的女人,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高若毓快没有一点肉的脸颊。
一瞬间许多共同度过的回忆浮现出来,弘历看着高若毓憔悴的容颜,心疼之情涌起。
他心中情绪很是复杂,惆怅不舍怜惜之意俱有,就这样静静陪着贵妃呆了许久,才起身轻轻离开内室。
外头正有太医在候着,行礼道:“微臣请皇上安。”
“起来吧。”弘历神情有些严肃,他注视着太医问道,“你如实跟朕说,贵妃情况如何?”
“回皇上,”那太医不敢隐瞒,老老实实说道,“贵妃娘娘脉象越发弱了,恐怕就是这几日了。”
弘历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接着又嘱咐太医一定要精心照顾贵妃,便径直回到了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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