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熟门熟路的就去了她二姐姐的后宅里,她见门外站着几个随从,料想二姐夫也在,边在门外等了等通传,若是星德不在,她必定直接破门而入了。
珠珠进去后,果然星德也在,可二格格看起来面色却有些不虞。
珠珠见礼,唤了一声姐夫,星德原本坐在床边,紧张的站起来连连点头。他心里有些怵这位小姨子,这雍亲王府的三格格是府里现在唯一的格格,她生母一直颇有宠爱,自己又是四王爷的掌上明珠。且她和二格格不一样,是个脾气火爆的主儿,走哪腰间都拴着鞭子,他生怕那里惹她不高兴便一鞭子抽过来。
二格格见了妹妹是高兴的,不过她刚诊断出一个月的身孕,胎像不稳只能静卧在床。她故作嫌弃,“前个儿不是刚和你这皮猴一起听了戏,怎么又往我府里跑?”
珠珠一扭头,“谁说来你府里跑就是看你?我不过是骑马恰好从门口经过罢了。”
星德在一旁戳戳妻子的肩膀,配合道:“是是是,妻妹若是想来,府中随时欢迎。”
珠珠欣然赞了句:“还是姐夫周到。”
星德心想,你来这郡主府的次数比我都多,那还需要我欢迎你呢?且回回是空手来,和逛自己家后花园一般,走的时候两手提满东西,和去集市进货一样。
星德是家中独子,他纳喇氏府中也需他撑起门楣,是以他一月中大半不住在郡主府中。
仿佛为证实星德的话,下一秒二格格就招呼婢子,“把婆母今天送的蜜汁酸杏拿来,这泼猴喜酸,走的时候你再带点。”
“还有舅母今日送来的燕窝,是难得的血燕,你也带点回去。整天就知道骑在马上疯跑,脸都吹皴了。”
星德叹道:“果然你还是最疼妻妹,弟妹有了身孕也没见你送过。”
星德这里说的弟妹是三格格的亲弟弟弘时,他的嫡福晋和侧福晋都有了身孕。
一听这话,二格格撇了嘴,自古婆媳不对付,她自然是和李氏一条心,李氏没少在她面前说两个儿媳的坏话,她心里也多少带了不满。
珠珠嘴角微扬,她就知道二姐姐心里最向她。
这时角落里响起一道细细的嗓音,仿佛掐着嗓子尖,“原来这位是主母的妹妹,怪不得也生的如此秀美呢。奴婢瞧着,和主母神韵有几分相似呢。”
珠珠蹙眉,看着这位细腰丰臀、容色艳丽的女子,问道:“这是何人?”想起她口中叫着主母,脸色难看起来,“怎么,姐夫要收新人?”
星德慌了神,忙摆手解释道:“妻妹不要误会,这女子我是不准备收的。”
二格格揉了揉额头,她也正为此事头痛,让星德和那女子都下去后,她拽着幼姝小声道:“你姐夫确实不知情。是我那婆母,听说我有孕的消息后,送过来让我给她开脸,说我身子重了伺候不了星德。”
珠珠生气,“怎么,他不用承受怀孕生子的艰辛已是贪了大便宜,这区区几个月就忍不住寂寞吗?”
二格格叹一气,“自古以来男子都是这样的,你看无论阿玛还是弘时,都是妻妾数人,星德与我成婚这些年,我迟迟无孕还没有纳妾,已是难得。”
星德和二格格成婚第二年还没有怀孕时,纳喇婆母已经坐不住了,他这一支三代单传,万万不可到了这就断了香火。她当时寻死觅活的要给星德纳妾,怀疑二格格体弱,怀不了身孕。
可二格格看了无数的大夫,连御医也来诊断过,说她孕事无碍,只是缘分未到。
当时纳喇婆母拿到孝道镇压,哭着闹着差点要跪下,求二格格高抬贵手,放他们纳喇家一条生路,给星德纳个妾传递香火。
给二格格直接气晕在床,星德虽内心良善,可缺乏担当,面对哭着要上吊的亲娘和气晕的妻子,竟束手无策。
这时珠珠站了出来,她单枪匹马冲到纳喇府,“纳喇夫人的话有道理,我雍亲王府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只是事先要说清楚,如今你怀疑我二姐姐不孕是我二姐姐的问题,若是纳妾后,贵府仍无孕事,可就是姐夫的问题了。我二姐姐不能白让人污了清白,但事后我可要让满京的贵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纳喇婆母破口大骂,“简直是无稽之谈!哪有男子不孕的?”
珠珠冷笑,“怎么没有?宫中御医最是精通医术,他已明确说过不是我二姐姐的问题,那不就剩下姐夫的问题了?且我听说,这种症状往往有遗传,让我看可是贵府中的子侄也要看看是否有此现象。”
纳喇婆母放下手中上吊的绳子,她如今听明白这话了,要是她给星德纳妾后还没有怀孕,这位雍亲王府的三格格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星德不举,并且连累纳喇一家其他的子侄议亲,到时候她可要将族里的人得罪干净了。
经过此事,长达五六年中,二格格一直没有身孕,每当纳喇婆母想给星德纳妾时,她脑海里都会想起珠珠的这一番话,而且她心里也惴惴不安,该不会星德身子真有问题吧。
星德又是个脸皮薄的,他直说自己身体没有问题,死活不肯看大夫,逼得恨了就躲去郡主府,气的纳喇婆母只能收手。
好嘛,如今二格格诊断出有孕,说明星德身子没有问题,那她多送几个女的让府里开枝散叶正好。
珠珠:“是,可是二姐姐,你是爱新觉罗家的女儿,我们的阿玛是亲王,你享郡主之尊,我们额娘是无可奈何,可你有这个权力,没有必要勉强自己。”
二格格有些动摇,“可是星德这些年与我琴瑟和鸣,我实在不愿看他膝下凋零,眼看他已三十岁,他的同僚都有做了祖父的,我怎么忍心再看他为难?”
珠珠:“可是现在二姐姐你已经有了身孕了,姐夫不是膝下无子,你们夫妻感情好,有第一个孩子就能有第二个孩子,何苦愁日后呢?姐夫是个难得不好色之人,你们夫妻感情好,更不要因为旁人离了心。那小妾,你让姐夫送过去,如果纳喇家还在闹,你就说动胎气,吓唬他们,想来他们是最不敢拿你肚子开玩笑的。”
二格格松了口气,豁然开朗,“还是你有主意!珠珠,你这般聪慧,以后嫁人了肯定也能活得快活!”
珠珠认真的说:“是吗,可是二姐姐,女子的归宿不一定都是要嫁人的,不一定都要相夫教子度日的。”
二格格嘴角抽搐,“难道你要效仿前朝公主,在府中招募男客不成?”
珠珠大笑,“这以后的事也无法预料,不过我觉这样也不错。”
“但是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我已得到阿玛的准许,从下个月开始,就带一队护卫,去各地考察民生,边体察民情边游览各地风光。”
“你额娘同意了没?”
“。。。还没和额娘说。”
二格格幸灾乐祸,“你想游学,说来容易,可你是金枝玉叶,怎么能说出京就出京呢?也就是阿玛纵的你胡闹,你额娘肯定不同意。”
珠珠一脸胜券在握,“二姐姐,你还是不了解我额娘。”
“我额娘,她虽然只是后宅中的一位寻常女子,可她和别人却是不一样的。她告诉我,皇城外面的世界很大,有茫茫草地,也有高山流水;有钟鸣鼎食之家,也有食不果腹艰难度日的百姓。”
“额娘还告诉我,除了我们自己的国家,还有外面的世界,住着和我们不太相同的人,甚至要坐船航海才能抵达,我还没有看过海洋呢!二姐姐,你知道什么是海洋吗?”
二格格摇了摇头,她不懂珠珠的兴奋,只听得云里雾里的,“三妹妹,你额娘怎么教了你这些?女则女训你一句不通也就罢了,怎么说话奇奇怪怪的,怪不得你能和宫里的洋人玩在一起呢。”
“我小时候,我额娘说,她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变成一个富二代,然后周游世界。哦,富二代的意思就是说一个人的阿玛很有钱,祖上有基业,不用为金钱所累。”
“我就想啊,我和额娘比起来,确实是幸运太多了,毕竟我阿玛的阿玛的阿玛的阿玛开始就都是有钱人了,咱们爱新觉罗的祖上就没穷过,既然我有这么好的条件,那么为什么我要拘泥于后宅中,而不出去云游四海看世界呢?”
第101章
幼姝确实没有加以阻止,只是提醒珠珠多带人手,注意安全。
临行前,反倒是胤G这位老父亲操碎了心,为了轻便,直接给了珠珠一叠银票;另给她一块雍亲王府的令牌,要是遇到特殊情况,就拿着令牌去找当地知州。
幼姝便又添了一句:“虽是拿着令牌,但也不要在外面给你阿玛丢脸。”
四阿哥弘昭虽已是十二三岁的大小伙子,但是仍未脱稚气,听见此事一脸羡慕,只恨自己为功课所累,不能也外出游行。
珠珠摸摸弟弟的脑袋,“姐姐此次出去,短则半年,长则三四年,府里只有你在,要照顾好额娘,学好功课。”
弘昭有些不自然的扭头,他明明已经比姐姐个子高了半头,姐姐还老是拿他当孩子看。
等珠珠出发那日,整个王府的人都在胤G的带领下出来送行,望着女儿离去的背影,还是没忍住落下了眼泪。
这时候年莺莺跳出来幸灾乐祸,“姐姐怎么如此多愁善感,如今只是游学就这么舍不得,待日后嫁人岂不是要哭瞎了眼睛?”
李氏斜她一眼,“母女情深,待妹妹下个月生了小格格,就懂了。”
年莺莺生气,“姐姐怎么说话,如今孩子还没出生,万一妹妹怀的是小阿哥呢?”
福晋被她们吵得头疼,向胤G福了福身子,便带头回了府内。
回去的路上,幼姝的贴身婢子还诧异的问道:“奇了怪了,怎么今日李侧福晋会帮主子说话?”
幼姝笑了笑,“她和我不对头,但是看年氏更不顺眼;帮我是假,怼年氏是真。你且等着吧,半个月后,她就该看我不顺眼了。”
半个月后,是胤G考察众阿哥功课的日子。
胤G对孩子的课业一向抓得紧,只是这几年康熙年迈多病,交给他的差事多了起来,他有时一个月也回不了府中一趟。但是每个月中旬,他必定会抽出半天,和几个授课的夫子一起,再请上宫里的大儒,一起指点众阿哥的功课。
这日,三阿哥弘时、四阿哥弘昭、五阿哥弘历、六阿哥弘昼齐聚学堂。
弘昼眼尖,指着弘时的脖子道:“三哥,你这是让树枝划到了吗?怎么红了一片。”
弘时苦笑,整理了下衣领,叹道:“说来实在惭愧,家里妻妾不和,前日吵了起来,偏她二人都有身孕,我只能从中调解,就被你三嫂误伤了。”
弘时的嫡福晋董鄂氏,是尚书席尔达的女儿,身世颇为显赫,便带了三分傲气;他的侧福晋钟氏虽出身汉军旗,但貌美温柔,颇得弘时宠爱。
如今二人都怀孕在身,本就不对付,现在难免争个长短。这日钟氏给董鄂氏请安迟到了,董鄂氏心里便有些生气,她认为钟氏是怀孕恃宠而骄,仗着自己不能责罚她就挑衅她身为福晋的权威,待日后生下阿哥可还了得。
不过董鄂氏也知道轻重,知道孩子为重,就口头训斥了钟氏几句。偏这时,刚好走进来的弘时走了进来,多嘴道:“福晋不如就免了钟氏的请安。”
董鄂氏便真的怒了,钟氏怀孕身子金贵,难道她怀孕就不需要多加关照呢?她月份还要大钟氏两个月,不照样操持院内大小事,还伺候婆母,怎么弘时不知道体贴她呢?
董鄂氏便非要罚钟氏闭门思过,弘时上来劝她消气,董鄂氏上手就挠了弘时两把,把弘时的脖子挠了两道长长血痕。
弘时心里悔恨自己插手后宅之事,又顾及妻子有孕,只能捏着鼻子忍了,现在被幼弟指出来,老脸臊的通红。
弘历大笑道:“三哥有贤妻美妾,这可是难得的福气,弟弟们羡慕还来不及呢。”
弘时讪讪一笑,弘昼接嘴:“五哥羡慕的话,等过两年你到了岁数,求阿玛多赐你几个妾室便是。”
弘历:“我还小四哥两岁呢,要成婚也是四哥先来。”
弘昭一本正经:“那我还要排在三姐后面,等三姐成婚我再考虑。”
其他三人想到刚出门游学的珠珠,都沉默了。
弘时打圆场,“眼下最关键的,是半小时后的课业考察,弟弟们都准备的如何了?”
弘昼立刻瞪大眼睛:“五哥,阿玛上次可是说我们这个月的任务就是背熟并理解中庸,默写十遍,你可别又和上次那样偷偷多写二十遍?”
弘历和弘昼同年出生,是以胤G对他二人课业的要求都是一样的。
弘历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他这次没多写二十遍,他多写了三十遍。
弘昼嘴一撇,不满的嚷嚷道:“咱们如今卯时一刻就要起来读书,课业本就繁重。五哥还如此不厚道,每次点灯熬油多做这些功课,倒显得弟弟不用心读书一样!”
弘历有些尴尬,解释道:“我天资愚笨,自然要多努力些。”
弘时:“五弟未免太谦虚了,你从小聪慧过人,如今又如此刻苦,做哥哥的倒是有些自愧不如了。”
弘时心想,幸亏早出生几年,没和弘历同一年出生,不然也要被这小子逼死。
弘昭安抚弘昼:“六弟不必担忧,练多练少并不重要,阿玛的目的是想我们真正理解书里所讲的含义,只要你已经掌握好,便足够了。”
弘昼不敢看他四哥的眼睛,课他确实一节不落的在上,但是每天实在起的太早了,在课堂上打个瞌睡眯一会也是常有的事,谁让他是皇孙,以后跑不了是个贝子郡王的,那几个老夫子虽然不悦,也不敢过多训斥他。
正式考察前,胤G很是知礼,请了宫中大儒和夫子们上座,为他们奉上茶水,还说了一番辛苦夫子教导的话云云。
第一个上场的是弘时,胤G看见他脖子两旁的血印就眉头一皱,先骂了句:“整日混迹在后宅之中,成何体统!”
弘时身子抖了一下,胤G更生气了。弘时年长,小时候是他手把手开蒙的,他后面的几个弟弟的功课都是夫子教的。而且弘时是第一个成家的阿哥,他本就对他寄予厚望,结果现在竟长了这样畏手畏脚的性子。
胤G压住怒火,开始检查功课,他看了看今日练习的字,抽查了几篇诗文,弘时虽紧张,但都答了上来。
等看到弘时做的文章,胤G脸黑如墨缸,斥道:“通篇都是堆砌无用的华丽辞藻!毫无风骨可言!通篇仅有的几句尚可入目的,还是照搬古人之言,怎么,你把人家的话挪用过来就成你自己说的了?!”
弘时有些委屈:“这几篇文章的题目对儿子来说有些晦涩难懂,儿子实在不知道如何作答,又不好空着,便借鉴了些古人之言。”
胤G恨铁不成钢:“你也是要做阿玛的人了,去年也领了差事,三岁开蒙,读了将近二十年的书,连篇文章都做不出来!我说过,不求你做出什么传世名篇,只求你动动那榆木脑袋,写些看得过去的文章罢了!”
“便是让这几个比你小十岁的弟弟们做文章,也做得比你好!”
胤G看着几个年幼的儿子,说:“我给你们一个题目,半炷香的时间,每人谈下自己的见解,这题目就是痛革官弊,你们三哥憋了一个月都没想明白的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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