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贩没想到幼姝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张嘴傻在了原地。这下他还真不知道说什么了,一切合情合理,他钱老三竟被人坑了。
钱老三只能硬着头皮,欲哭无泪的收下了这一两半的银子,他再脸皮厚,也不愿出尔反尔,被一个小丫头看不起。
装着鱼的鱼篓自然是被苏培盛接过去了。他一手拖着装着冬瓜的麻袋,一手拎着鱼篓,真把他累的够呛。
胤G见状,就让苏培盛先行回府。他看着幼姝,眼里的笑意还没退去,见这小丫头有几分得意,正美得不行,喜滋滋的吃着糖葫芦,像一头骄傲的小孔雀。于是被逗得笑了笑。
他领着幼姝快步离开这片商贩叫卖区,走进一家精致华贵的布铺。饶是幼姝没少见好东西,但看着这布铺的浮光锦和软烟罗,也不禁赞了句妙。
幼姝有些自恋的想,难不成四阿哥要给她买衣服吗。
胤G挑了匹青绒缎子,付了钱,递给幼姝。抿了抿嘴,开口道:“再给爷做双鞋吧。”
第14章
年关的时候,永和宫上下都忙忙碌碌的,要洒扫屋子、贴福字、裁制新衣,还要各宫之间的赏赐与进献。
幼姝也跟着帮秋月姑姑的忙,白日里忙着将各宫送来的东西登记在册,晚上还要抽空给胤G做鞋。
她这回,已有了许多经验,做起来倒是轻车熟路,并不费事。她拿着料子回宫后,就想明白了胤G的用意,没想到他竟会在乎这个。
转眼,已是除夕。
除夕这天,分封建府的皇子们和福晋会入宫觐见。皇子入宫后径直前往乾清宫,而福晋们要在婆母的宫殿里等候,至开宴时才去往乾清宫。
四贝勒府中,有资格入宫参加除夕家宴的,只福晋一人。李氏和宋氏的身份是不够看的。
哪怕幼姝极力不去想,该来的还是要来,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她将自己留在永和宫的小天地,忘了有朝一日她要入府,要对福晋执妾礼,要和其他的女人一样,争夺四阿哥的宠爱。
天蒙蒙亮时,各府的马车就吱吱呀呀的靠近了宫门,排成长队。这入宫拜见也是有讲究的,越是与皇室亲近,越要早早入宫,这也是彰显恩宠。譬如皇子福晋们,那是破晓前就要起身,连早饭没用就要进宫的。
入了宫中,要下马车踩着花盆底走进去。从宫门到永和宫不是短距离,冬日天寒,即使裹上了斗篷、捧着手炉也冻得说不出话。
福晋牵着李氏所生的二格格走在前面,弘晖和李氏所出的小阿哥被乳母抱在后面跟着。
二格格过了年也虚五岁了,但到底还是小孩子,走了一段路就摇摇晃晃的站不住,福晋见状也让身后的乳母过来抱着走。
福晋瞧了瞧被乳母抱在怀里的弘晖,小脸被冻得通红通红的,只一双眼睛黑溜溜的瞅着福晋。
福晋见弘晖可人怜的模样,心中不忍,将弘晖接了过来,把他包在身下的狐皮斗篷下,咬咬牙、顶着寒风快步向前走。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到永和宫。此时德妃已用了早膳,穿戴整齐在正殿等候。
见着乌拉那拉氏和几个孩子冻得说不出话,连忙派人添暖炉、上热茶水,又吩咐给几个小孩子换身衣服,喝完姜汤去去寒气。
等他们暖和过来后,弘晖、二阿哥和二格格就要正式向德妃行礼请安了。弘晖打头,二格格和二阿哥跪在后面,奶声奶气的向德妃磕头行礼:“给祖母请安,恭祝祖母身体安康。”
德妃见了笑得合不拢嘴,哪有长辈不爱孙儿,她招了招手,让几个孩子上前来。
平日里只有弘晖和福晋入过宫,二格格之前身子弱,和二阿哥都是第一次入宫。这不站在一起倒还好,站在一块一比较就看出不同。
弘晖虽不说多壮实,可小脸也肥嘟嘟的看着活泼健康。二格格是女孩子,身子瘦弱些也就罢了。二阿哥只比弘晖小了三个月,站在一块却矮了半个头,身子骨还瞧着不大好的样子,晃晃悠悠的都险些转不住,小脸也瘦的要凹陷下去。
德妃看见了难免多想,这脸色就忍不住沉了下来,她不满的看了福晋一眼。她虽然偏疼弘晖,因着弘晖是嫡子,也要给福晋脸面,没得越过嫡子去宠爱庶子。
但三个都是她的孙子孙女,都是龙子皇孙,再不济也没有让福晋苛待的道理。
福晋敏锐的察觉到德妃的不悦,心里有些慌张,在椅子上有些坐不住。她虽不喜李氏,但对李氏的子女可没苛待半分。
李氏的孩子终究是庶出,平日吃穿用度上比弘晖差了点也是应当的,她是福晋,是嫡母,不管是谁生的都要喊她声嫡额娘,难道还要她看这些庶子的脸色吗?
李氏福薄,孩子是她生的,难道身子弱还要怪到自己头上吗?她又不是太医,哪能调养得了身子。
福晋努力维持镇定,坐在椅子上低头喝茶。
德妃见乌拉那拉氏竟然还硬气的低头喝茶,若是她多说几句好话,哪怕做些面子上的情谊也就罢了。
只瞧着她这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原本三分怒气也被激成了七分,这乌拉那拉氏自从生下嫡子,到底是有了底气,心都大了。往日对她毕恭毕敬的样子早就被混忘了。
德妃沉着脸,让嬷嬷们把孩子们带下去。她到底不能当着孩子们面给福晋没脸。德妃冷冷的开口道:
“弘晖你养的倒是不错,二格格和二阿哥平日里你是不是也应该多上些心?”
福晋听了心里委屈,面上忍不住带了几分出来:“额娘,妾身扪心自问,对这几个孩子可谓是一视同仁。小阿哥身体弱,也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平日里什么灵芝人参,可是都可劲儿的供着东院。”
德妃听了,心里暗叹乌拉那拉氏愚钝,这些年她比不得李氏得宠到底不是没有缘由的。
“二阿哥身子这样虚弱,折腾这一趟怎么受得了,派人来宫里说一声,本宫这亲祖母,难道能强逼着孙儿不顾身子来请安吗?”
福晋见德妃真的动怒,连忙跪下请罪。她心里恨得很,她何尝没提过今年除夕就不让二阿哥请安,只李氏听了这话,当着爷的面楚楚可怜的默不作声,倒像是自己这嫡母要苛待庶子,压着他不让出头似的。
她自然知晓,李氏让儿子进宫是去多露脸,二阿哥出生以来还没入宫给娘娘看过,李氏心里自是着急。
只没想到,到头来她竟成了恶人。
福晋也不敢多言,只跪着道:“额娘赎罪,是媳妇思虑不周。额娘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她虽面上恭敬着,可手早已狠狠攥紧了帕子,强忍着不满。
德妃自然看见了乌拉那拉氏的小动作,她到底是失望了。她本想多提点福晋几分,让她在外保全了名声,没想到她竟然还对自己心存怨愤。
德妃冷着她,让她在冰冷的地板上跪了小半个时辰才叫起。
几个孩子一路过来,又早起没正儿八经用过饭,到底身子受不住。德妃心疼,就提前叫了午膳。
胤G派人来通传,他们几个皇阿哥要在南书房陪皇阿玛用膳。十四阿哥虽未成婚,可也是半大小伙子,也留在了南书房。
九格格在慈宁宫陪着太后,故而这次午膳就德妃和福晋并着几个孩子用。福晋为讨好德妃,站在一旁服侍着德妃用膳。
原本除了福晋刚嫁进来那日,平时德妃都给福晋赐座,今日她存了不满,也没给福晋面子,让她站在一旁侍奉了午膳。
午膳过后,德妃面色才缓和了几分,她看着乌拉那拉氏道:“富察氏入宫也小半年了,自她被指给老四后,你们还没见过,今个儿除夕,传她过来吧。”
福晋称是。她知道今年有位富察家的格格指给了四爷,虽占着满族大姓儿,但家室不显。又不知怎么触怒了德妃,竟被在宫里留一年后才入府。
她不把这位富察格格放在眼里,宽心静静等候,过了一会,宫女通传人到了,她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看了过去。
只见一身姿妙曼,容貌娇美的女子走了过来。身着妃色云锦宫装,发髫上点缀着红玛瑙的成套首饰,面带笑意,缓缓走来。
福晋见了,心中一惊。这女子容貌当真不俗,竟不逊于李氏。若李氏是娇媚妖娆,如怒放的玫瑰。这女子倒像是一朵沁人心脾的玉兰,柔美中带着三分娇憨,美得不自知。
福晋心中起了几分忌惮,她知道,这种女子比李氏更能吸引住男人。又看她通身的精美华贵,就知道德妃待她不薄,此女不可小觑,竟然能拿下德妃。
幼姝先给德妃请了安,又走到福晋前面,屈身行礼:“奴才富察氏给四福晋请安。”
福晋亲切的叫起:“妹妹不必多礼,明年入府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又赞道:“到底是被娘娘调/教过的,规矩也是极好。”
德妃听了满意的点点头,今个儿倒是乌拉那拉氏说的第一句像样的话。她知道福晋是冲着她的颜面,可幼姝到底在她宫里住了小半年,也乖巧懂事,她对幼姝自然有了感情。
幼姝闻言又福身谢过:“多谢福晋夸奖,总算奴才的规矩还过得去,没丢了娘娘的脸。等入府后,还要有劳福晋多多关照。”
所以,入府后,福晋挑谁的规矩都不能挑到她身上,她的规矩是德妃教出来的,福晋以后若想拿府里的规矩压她,也要掂量掂量德妃的分量。
福晋自然听出幼姝的意思,噎了一下,她倒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她牵着幼姝的手,和蔼的笑着说:“府里孩子到底还是少了些,等妹妹入府后,要早早为爷开枝散叶,多生几个小阿哥,让府里更热闹些。”
只这话刚落,还未等幼姝张嘴。秋月姑姑忙里忙慌的走了过来,她倒是鲜少失态,她焦急的禀告德妃:
“娘娘,不好了。二阿哥身子滚烫,发了高热,方才竟晕厥过去了。”
第15章
福晋听到后,心好像掉入了冰窖,浑身瘫软在椅子上。完了,不过是吹了一会冷风,怎么偏偏发起烧了呢,还竟晕厥过去。
还是一旁的宫女搀扶起她,她才能站起来,心慌着跟德妃去往东暖阁。
东暖阁里,二阿哥正躺在榻上昏迷不醒,不时抽搐一下,嘴角吐出些白沫,整个小脸烧得通红。旁边乳母正急的六神无主,一众宫女嬷嬷围在塌边。
德妃见了,心道不好。随即镇定下来,指挥众人疏散开,让房间的空气流通开。然后命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去乾清宫找胤G。
秋月姑姑也有些慌乱阵脚,这看着竟像是随时都要过去的样子。今个儿可是除夕,若是从永和宫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不仅会惹得万岁爷不喜,若被有心人利用,传出不利的流言,那就麻烦了。
她情急之下,竟抓住站在身旁的幼姝:“快去乾清宫找四阿哥,若乾清宫找不到,那就去慈宁宫。”
然后盯着幼姝,饱含深意的嘱咐她:“记住,二阿哥只是受了惊,有些哭闹。”她之所以派幼姝去,实在乾清宫人多眼杂,一个说不好,就会被有心人利用。她相信幼姝有分寸,知道怎么说。
幼姝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点点头,立马动身小跑着去乾清宫。
她出了永和宫踩在冰冷的宫道上,身上灌着冷风,一路疾走。
冬天天黑得早,现下天边已有些擦黑,宫道上点起了灯,天上又飘起了蒙蒙小雪。她隐约看见前方灯火朦胧处,有人披着黑色斗篷踏雪而来。
她往前走去,发现来的人竟是四阿哥。
原是南书房那边,皇子们陪康熙用完了午膳,父子们叙话后又写了福字,现在已各自散去。回自己额娘宫里待着,等晚宴开始时才过去。
胤G见幼姝竟慌忙的跑过来,天上下着雪,竟只穿了旗装,连件斗篷都没披。连忙往前快走几步,接住她。将身上的斗篷脱下,披在她身上。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阿哥发起高热,方才晕了过去。”幼姝已冻得说话都有些磕巴。
“请太医了吗?”胤G倒是还镇定,冷静的问她。
幼姝点头:“秋月姑姑已派人去请了。”
除夕夜,当值的太医本来就少,留下的也没几个儿科圣手。医术精湛些的,现下都去了乾清宫,备着晚宴有不时之需。
皇阿玛哪里肯定是不能惊动的,那里都是皇室宗亲,此事不能闹大。他将身上的腰牌扔给身后的苏培盛:“现在出宫,去请徐太医。”徐太医精通儿科,可偏偏今个儿不当值。现下只能去他府中把他找来。
胤G和幼姝立马返身回永和宫。
到了永和宫,几个太医院留值的太医已在此处,只他们并不精通儿科,见小阿哥情况不妙,此时更不敢出头,只开了退烧的药方。
福晋见四阿哥赶来了,只心慌的厉害。她身为一府的福晋,哪个孩子出了问题,她都没法推卸责任。今天孩子又是跟着她进宫的,偏偏进宫后就发起了高热,总是她看管不严的过错。
胤G见孩子躺在床上已烧的不醒人事,嘴边还时不时吐出白沫。恍惚间好像看到了自己去了的第一个孩子,宋氏生的大格格。他有些站不住,极力让自己维持镇定。
退烧药很快煎好,只小阿哥现在昏睡着灌不下去。胤G见状,命人抱起二阿哥,亲自拿着药碗,掐着小阿哥的脸,使他张开口,强行将药灌下去。
一碗退烧药浪费了大半,都顺着小阿哥的下巴流了下来。但幸好,还有些药被灌了进去。可虽然灌进了药,小阿哥竟迟迟不退烧,仍然昏迷着。
说到底,还是太医忌讳着,不敢对症用药,只下了些不痛不痒,清热消炎的药。若有好歹,也不是他们用错药所致,罪责能轻些。
小阿哥高烧迟迟不退,太医在外间跪了一屋子,他们心里懊悔,怎么偏偏倒霉轮到除夕当值了呢,真羡慕离宫的那些太医,正安稳的在家过年。
很快,徐太医就到了。他没吃一口饭,就被苏培盛从家里拽了出来,连衣服都没换,鞋子也掉了一只,看着有些狼狈。
“免了,快来看看。”胤G挥手免了徐太医的请安。
徐太医把了把脉,探了探额头,又附身听了小阿哥的心跳,心中大概有个数。他一语未发,先跪下重重磕了个头:
“小阿哥高烧已伤及肺腑,现下只能下猛药,再施以针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纵使救回来,也会落下肺病,伴随一生。”
胤G听后,端着药碗的手竟抖个不停。他习过医术,自然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得了肺病之后,再精心呵护,也只能活个三五年。
他明白徐太医说的是实话,现在他请罪,是想求一道护身符,纵使救不回来也能保住官职。此时他不允了他,太医是不敢用药的。
胤G艰难的开口,语气竟有几分发抖:“你且放心去治,若。。。有万一,爷保你无罪。”
众人退出东暖阁,留徐太医和其他太医,为小阿哥施针治疗。
可现在时辰不早了,德妃、胤G和福晋要换上朝服,马上去乾清宫赴宴。
宫宴上,胤G只能强撑住,德妃露出得体的笑容,三人端庄的坐在乾清宫的宴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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