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可以分析一下秦放的气运状态,非常鼎盛!有千秋万代之势!”
兰絮:“……”废话,方才差点闪瞎她眼睛了。
系统在思考:“不过气运现在依然和他绑定着,既然浓缩在他心口,难不成要剖心?”
兰絮:“继续吧。”
系统:“继续什么?”
兰絮:“躺平。”
系统:“……”
反正也才看到气运,其余的她也不清楚,既然不是一日两日能成的,她暂且歇了这条心。
许是她多看了秦放几眼,片刻后,只听秦放声音沉沉:“嫂嫂还有事?”
兰絮回过神:“没什么,只是你这飞鱼服好看。”
秦放手指微微一蜷,旋即握拳,他骤地想起她曾说过,不是飞鱼服她还不要。
可是就算有飞鱼服了,目下也改不了什么。
他垂着眼睫,用一种往日的口吻,道:“是飞鱼服好看,我不好看?”
兰絮只当他又孟浪,嗤笑:“你自然是顶顶好看的儿郎。”
却不曾想,秦放脚步顿住,追问:“真或假?”
兰絮:“……”
及至此,她方发觉,这一小段路,不知从何时开始,秦放双眸便一直盯着她,倒也没甚么邪.秽之意,只是不由自主地,便一直看着她。
而她能发觉,也是因为和秦放的目光对上了。
兰絮呼吸一凝,疑心是自己多心,先挪开目光,又看回去时,秦放竟还没收回目光。
在觉出她几分窘意后,秦放方收敛目光,道了一句:“我方才发觉,嫂嫂也是顶顶好看的女郎。”
并非狎.昵,而是真心。
听着像是解释他方才为何一直盯着她,却不如不解释。
兰絮耳尖发热。
但凡他眼中带一丝淫.意,她都要不舒服,可他却当真只是看,分明是个放浪形骸的,目光却太过纯粹。
下一刻,又听他问:“嫂嫂耳上为何红了?”
兰絮只恨不能封了他的嘴,她瞪他一眼,冷笑:“天冷,冻的。”
眼下快到腊月,天还不下一粒雪,这种时候是最冷的。
接着叫上小娟,对秦放说:“小叔也该上值去了,我回去了。”
两人便速速离开。
秦放在原地站了会儿,随后,方从鼻间缓缓舒出一口绵长的气。
十尘管家,千云随他去上值,就见一阵沉稳迅速的脚步声后,秦放出来了,千云迎上去:“二爷,今日迟了些,可要快马赶过去?”
秦放:“对,走吧。”
他翻身上马,又听千云问:“二爷的耳后这般红是?”
秦放摸了下耳朵,果然能暖手,便说:“哦,天冷,冻的。”
……
秦放走了后,江氏惦记着秦秀才,不想叫他们在秦大房中教授,叫兰絮:“把你在大郎房中的东西,都拿走。”
兰絮倒是无可无不可。
她简单收拾一下东西,正要走时,几个小丫鬟在收拾秦放的桌子,却不留神间,掉下一方手帕。
小丫鬟们拿起来,正面面相觑。
兰絮说:“给我吧。”
接过手帕,看清上面梨花的绣样,兰絮一愣,这不是小娟的手帕么?
秦放竟收着小娟的手帕。
第110章 嫂嫂6-2
只说兰絮当即暗忖,怪道这段时日,秦放非要凑她跟前,早上出门前来一次,中午得空来一次,傍晚下值又是一次。
虽都是正事,诸如银子支应,下人派用等,兰絮却觉频繁。
原是藏有异心,想从她这儿接近小娟?否则又为何偷收着姑娘家的手帕?
怀抱着疑虑,为了不冤枉他,兰絮找小娟打听:“小娟,你前头可是丢了条手帕?”
小娟不记得了,摇摇头。
兰絮又问帕上的梨花绣花,小娟方恍然:“是了,当时还在青山县,那时候二爷刚回来,我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找不到就找不到了。”
小娟:“奶奶这么问,是有眉目了?谁见我那条帕子了?”
兰絮随意笑了下:“没有,就是想起许久不见你那帕子了。”
小娟便没往心上去。
兰絮瞒着小娟,缘由是小娟素来怕极秦放,她若说出实情,小姑娘要日日寝食难安,白白折腾。
况且戳破窗户纸,手帕还给小娟后,秦放若犯了性,非要来找小娟,也是一桩麻烦。
因此,那手帕,兰絮让丫鬟放回去,也叫她们别乱传,旁的事可能威慑不住,但二爷有关的,她们也怕,喏喏应了。
兰絮又仔细想秦放和小娟的往来――那是几乎没有往来。
她疑惑,他行径随意轻浮,私下却意外的纯情?倒是意想不到。
事关气运,系统又跳出来:“我们帮他撮合小娟,看看能不能过程中抢到气运?”
兰絮:“帮是可以帮,但不能那么简单同意。”
不然他看轻小娟,她还不如不帮。
却说这日晚上,锦衣卫里查事,秦放一忙就是三天,接连夜宿卫所。
过去他经常这般,没什么不习惯的,只是总差点什么。
明知江氏在兰絮那讨不到好处,他却琢磨起来。
隔日,他叫卫纲:“你去找我府上的十尘,去悦盛酒楼,定一盅老母鸡汤,送回秦府碧天院。”
“还有,买些好点的银丝炭,再看看热水备着那院子有没有用,每日饭食……”
卫纲犹豫了一下,问:“大人,您是在府上养了孩子么?需要这般操心?”
秦放:“……”
他摁摁额角,也觉出几分好笑,况且这般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便说:“算了,你只让悦盛酒楼的送饭菜回去。”
她自己会吃到的。
终于第四日,事情处理妥当,也正好是秦放休沐的时候,天上飘起细细的雪。
秦放纵马回到府上,先吃了几口热茶,换身衣裳,往后宅走去。
十尘追着秦放的步伐,问:“大人可是要去太太那。”
秦放:“不去母亲那儿,去碧天院。”顿了顿,加了一句,“求知若渴,大抵是这样。”
于是步伐一转,就直朝碧天院去。
正巧,兰絮刚带着小娟,从碧天院出来。
冬日天短而寒,她穿上一件湖蓝色氅衣,简单梳了个垂云髻,发上素净,难掩眉眼明媚动人,延颈秀项,粉颊生香,若是那氅衣颜色暗淡些,倒像是守寡中。
守寡……秦放微微眯眼。
其实,他若有这个念头,最先该让她与他长兄分开,反正从来守活寡。
只他向来在男女之事上磊落,这是他仅剩的好名声了,所以这一步,秦放倒是没有立时迈了。
见着秦放,兰絮眉头一抬,笑道:“小叔回来了。”
秦放掩去所有心思,拱手:“见过嫂嫂。”
兰絮知他会装乖讨巧,就说:“你是有事吧?”
秦放收束形容,敛息道:“是了,落下功课几日,还得补回来,明日休沐,嫂嫂怎么安排?”
见他殷勤,兰絮已然知晓理由,斜斜看他,说:“你功课不错了,又不需要考功名,如今倒像是个好学的。”
秦放听出她言语里讽意,只当如平时,又说:“这就看是什么先生教授了。”
以前他这么说,兰絮就当他奉承恭维自己水准,虽然以他的功底,也瞧不出深浅。
如今,兰絮倒觉得,还有别的意思。
她拢了拢披风,暂时不点破他,只说:“行了,先吃过饭,晚点再说。”
饭毕,桌椅俱已搬到书房,少了秦秀才,秦放也神色如常。
到戌时中,兰絮便收了东西,说:“和往日一般罢,明日的安排,明日再说,只一点,早上这时间,不用来找我。”
秦放知道她懒怠,每日睡到辰时,正好在醒后洗漱吃顿饭,回去又补觉,他没得去讨嫌,说:“好。”
兰絮走后,秦放在书房里待不了多久,他拿起案头的匣子,回到自己院子,打开匣子一看,神色却骤地微变。
“十尘。”
秦放叫外头,十尘便进了屋,询问:“二爷,这是怎么了?”
秦放:“你去问,谁动了这个匣子。”
东西一样没少,但是他每次放的时候,都记住了位置,状态,尤其是手帕,褶皱如何他都记着,眼下这手帕显然被人动过!
秦放不喜别人碰自己的贴己物,这也是他以前不蓄奴仆的缘故。
再加上做锦衣卫的,若反被奴仆翻了他的东西,传出去像什么。
何况被动的,是他最私.密、最不可外道的东西。
转瞬间,秦放的怒火腾的一下,目中熠熠,踹了一把交椅,只看那椅“砰”的一声,就折了椅子腿。
正好,十尘已经带着两个小丫鬟回来。
他还没开口呢,小丫鬟们看到椅子的惨状,“噗通”跪到地上,身体颤抖如叶:“二、二爷,我们知错了!那日是我们打扫,却不慎弄翻了二爷的东西。”
认错倒是快,秦放冷声问:“当日在场还有谁?”
小丫鬟:“芸、芸香,小娟,还有……”
听到小娟的名字时,秦放眼瞳微微一缩,表情掩得仔细,只问:“这件事,大.奶奶知道了?”
小丫鬟头垂得更厉害了:“知道的,奶奶也在,还拿去看了,并叫我们管好嘴巴,二爷,我们听奶奶的,什么都没说。”
秦放:“……”
他像含了一口铁水,生吞不下,张口又无法言语,他猛地握起拳头,指节发出咔的一声,他忙又松开手。
被外人听到,只怕察觉端倪。
可是,脑海里不可避免,出现一个想法――她知道了。
知道他这点无法示于人前的心思。
而她知道后,却也没说什么,还如往常一般,和他说话,教书。
她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秦放无可考据,只知自己心乱如麻,方知那“辗转反侧”四字为何物。
这一夜,他既是睡不着,披了件衣裳起身,自己点灯,磨完墨把墨条一丢,就开始写东西。
写一张,废一张,便烧一张。
至五更天,秦放把写得最满意的纸,拿起来,这是他根据过往见识,加上兰絮的教诲,所能写出来的最能看过眼的玩意。
等墨迹干了,他将它收入怀中,叫守夜的十尘收拾地上的灰烬,就朝秦秀才的房间去。
那纸上有烧不透的,便露出几个字,似乎有和字,又有离字。
十尘看不真切,也没多想,收拾掉了。
第111章 嫂嫂7
天色黑沉,寒意被门板隔绝在外,屋内炭火充足。
小厮推推秦秀才,秦秀才转醒,正有些怒火,却看屋子正中央坐着一人,把他吓一大跳,再看,那不正是秦放么?
秦秀才:“你这是做什么?”
秦放示意小厮出门,他自己点了灯,甩灭手中火柴。
房中铺上一层淡淡的暗光。
一阵沉默中,秦秀才又问:“这么晚,你有什么事吗?不能明天说吗?”
秦放兀自笑出声:“大哥,我以为你又要问我长高了没,每年都问,没意思。”
秦秀才:“……”
若十几年前,两人早就闹开了,不过经过长年的沉淀,他们摒弃了孩童时期斗兽般的行径,收起棱角,做起兄友弟恭的样貌。
因为秦秀才需要弟弟双手赚钱,养他的病,秦放却也不是没有所求。
他想要在锦衣卫混出头,就要有母亲、家人,把他们作为弱点,暴露在皇权前,否则皇帝用得不放心。
因他最开始起点低,那营生行当,不值得大肆宣扬。
这也是当初隆光帝赞他“秦刀斧”,他却要谦让的缘故。
秦放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望着兄长的病容,他目光渐远,似乎陷入回忆:“我十四岁离开青山县,十六岁,到了京城,大哥知道我做过什么,对吧。”
秦秀才脸色惨白:“既然都过去了……”
秦放:“有什么不好提的,我砍过的头,我一个个都记得。”
时人忌讳死亡,刽子手天然的伤天害理,就算杀的是恶人,迟早会被恶鬼缠上,不得好死。
何况他砍的,并非大奸大恶之人。
当时,前任首辅去世,隆光帝悲痛了一个月,三个月后,首辅结党的罪责一一被拉出来,可谓罄竹难书。
隆光帝下了抄家的圣旨,男人凡过十岁者,一律当斩,低于低于十岁者,则与女眷一同流放北地,永世不得回京。
首辅之子以血写书诉冤情,字字泣血,句句锥心。
京中百姓上街,为首辅请愿,那执行斩令的刽子手,被百姓堵在巷子,不得出来。
秦放是赶鸭子上架的。
十六岁的少年,远不如成年男人壮硕,个子却已逼近成年男人,大雪飘扬之中,他握着刀,看着一个个被押上来的男人。
其中,不少比他年纪还小的。
所有人面色灰白,却挺直腰背,以文人风骨,面对这场极刑。
秦放盯着一个男人的后脖颈,心想,真好,他们脖子真干净,而他的脖子上,都是冻疮。
在民众的谩骂之中,他举起刀。
砍了一个后,他下意识松刀,才发现,铁制的刀柄结着白霜,因为天气太冷,他一些薄的手皮粘在刀柄上。
那天到最后,秦放换了几次刀,拿到了人生第一笔钱,共有四十七两,一个人头一两。
老刽子手慨然,道了声好力气,至少没让人受罪。
但光这样的力气还不够,这首辅一家是无人为他们入殓了,所以断头就断了,那寻常百姓家若有人犯事,被送上断头台的,想要既让人不受累,死得轻松,又希望留最后一点皮,好缝合以全尸下葬。
这个度比较难把握,但秦放做得很好。
他收了死刑犯家人的钱,就会刀下留情,利落地带走一条性命,又留了点黏连的皮肉。
这一干,就是两年,秦放一共得了一百两白银,并三十二文铜钱。
直到十八岁,他破格进入锦衣卫,当即以手段果断,刀法狠辣,受到上峰的赏识,逐步攀升,及至受到皇帝召见。
此时,听得秦放这么说,秦大咳嗽两声:“你当年,也不容易。”
秦放低低一笑:“是啊,我得罪的人,数不胜数,但大哥,我送钱给你治病,四年前你为什么要联合青山县的县令,污蔑我贪赃枉法呢?”
秦大脸色骤变,猛地咳嗽:“你说什么,哪有这种事,污蔑什么?”
秦放:“县令是罪臣的学生……哦,我直接说前任首辅,你可能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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