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穗低头的瞬间,和他四目相对。
周景淮低沉的嗓音,慵懒中带着调侃,在寂静的卧室里、在距离她咫尺之遥的地方,仿佛被放大了数倍:
“看看就够了?”
第56章 (二更)
“看看就够了?”
黎穗噎了片刻,硬着头皮嘟囔:“有什么好看的,你又不是男模。”
周景淮微微仰头,后脑勺的发丝,蹭得她锁骨发痒。
他勾了勾唇,把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照片里不是才七个么,不然我勉强凑一个?”
“……”
黎穗发那张照片,确实是有私心的。
就目前来看,气人效果还挺好。
她正得意地想着,腰突然被一股力量禁锢,她吓一跳,手本能地一抖,杯子掉落在地,发出啪的一声闷响,温水将床边的地毯晕出一块深色印记。
黎穗还没反应过来,俩人位置翻转,周景淮支撑在了她上方,灼热的目光,沉沉落在她脸上。
……效果好像好过头了。
但很快,黎穗的注意力就从这暧昧的姿势上转移了,因为她发现,周景淮的双眸里,毫无醉意。
她抵着他胸口,惊讶地问:“你没醉?”
“答应过你不喝。”
“那你身上那么大的酒味……”
“揍徐昭礼的时候不小心撒衣服上了。”
黎穗支起上半身嗅了嗅,果不其然,他嘴边毫无酒味,酒味最重的,反而是衬衫袖口。
何潇雨这个不靠谱的!传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消息。
黎穗并没有意识到,俩人之间的距离,因为她这个仰头的动作,再次被拉近,她满脸疑惑:“那你喝的白的是?”
说话之际,她的鼻尖若有似无地蹭过周景淮的脖颈,后者的喉结滚了滚,温声回答:“矿泉水。”
???
黎穗微眯着眼:“所以,你也没有胃疼。”
周景淮的身躯往下一压,把脑袋埋在了她的脖颈处,嗓音低沉,求饶似的。
“没有。”
“那你刚才干嘛捂着胃?”
“大圣太激动,冲过来撞上了,疼是真的。”
原来大圣刚才那样子,不是担忧,是愧疚。
“……混蛋。”黎穗咬牙,试图把他推开,却被后者牢牢圈住了腰。
“对不起。”周景淮摸了摸她的脑袋,郑重地说,“是我的错,我小心眼。”
简单的几个字,却将黎穗内心的委屈慢慢抚平,她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喉咙口堵堵的。
沉默片刻,黎穗攥了攥床单,犹豫道:“我现在不喜欢谈霄。”
“我知道。”
黎穗绷着小脸,语气生硬:“下次不高兴你得说,不能随便离家出走。”
周景淮把脑袋埋回她脖颈处,低低 “嗯”了一声。
“要是被人捡回去了,大圣就没有兄弟了。”
“……”
黎穗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见他吃瘪还不还嘴,姿态也就软了很多,右手揉捏着他的衬衫衣角,她低低喊了他一声。
“周景淮。”
“嗯?”
“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句话就在嘴边,黎穗却不知道该不该问。
她能察觉到,又或者说,在此之前的许多次,她已经察觉到,有一层隔在彼此之间的窗户纸,可能会随着一些问题的提出而被戳破。
不管是那个520的转账、那条刻着【I(爱心)LS】的手绳、电影结束后那个姐姐说的话,抑或是,他坚持一次次的同床而眠。
他的心思,虽然没有直接说,但已经足够让她感受到。
可是,她能接受这层窗户纸被戳破的结果吗?
这几年,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她从未想过,会有另一个人闯进来,和自己同榻而眠做尽亲密行为,甚至以后也可能为了各种琐碎的小事吵架。
她现在已经把周家人当作了自己的亲人,如果和周景淮在一起,到时候万一感情不和,对她而言失去的不止是一个伴侣,更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某些被她隐瞒了多年的事情,如果他知道了,真的不会有丝毫介意吗?黎穗不敢确定。
她能确定的是,即便此刻窗户纸被捅破,她也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反而彼此的关系可能会变得尴尬。
所以,她只能跟蜗牛一样,把脑袋缩进壳里,暂时选择回避。
黎穗目光飘忽,转移了话题:“我现在,只原谅了你70%。”
被她小孩子般的语气逗笑,周景淮抬起头来,右手轻轻捏了捏她泛红的耳垂:“明天给你做海鲜面,能不能加10%?”
黎穗犹豫了三秒钟:“可以。”
“回来给你带黑森林蛋糕,能不能再加10%?”
“嗯……行吧。”
“那……”
黎穗捂住了周景淮的嘴,瞪他一眼:“别得寸进尺。”
周景淮把她的手拉了下来,笑着捏捏她的掌心:“行,那能不能最后问个问题?”
“什么?”
“那几个男模的身材,比我好?”
黎穗清了清嗓子,尴尬转移视线:“和你……差不多。”
“既然如此,何必舍近求远?”
黎穗:?
周景淮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以后想看,我的给你看。”
黎穗:“……”
*
黎穗差点被绕进去,幸好口袋里连续的震动声,让她捡回了理智。
她趁势推开他,跟被踩中尾巴的猫似的,跑去了阳台。
靠在栏杆上暗暗松了口气,黎穗点开手机,发现是何潇雨激动的嚎叫。
何潇雨:【救命!】
何潇雨:【我第一次喝这么好喝的红酒!感谢你!感谢你老公!】
何潇雨:【下辈子我还当你俩的狗腿子!】
“……”黎穗担心地问:【你醉了?】
何潇雨:【放心,我带回家喝了,已经在床上躺着。】
何潇雨:【你呢?怎么样?和你老公和好没?】
黎穗:【没有。】
何潇雨:【我说你这软心肠就别装铁板了,我还不了解你?】
黎穗故作不懂:【什么?】
何潇雨:【你晚上给我解释那么一大段,不就是自己放不下面子,想让我去当传话的么,我这工作完成得完美吧?】
黎穗没有否认自己的意图。
和何潇雨聊了几分钟,深夜的凉风也渐渐把黎穗心头的那点慌乱无措吹散,她正想按灭手机回房,却突然扫到屏幕底部有两个好友申请的小红点。
一个申请人叫Andrew。
另一个,叫【WZ】,显示是通过高三群聊添加。
黎穗去群里翻了翻群备注,才确认这个WZ居然是刘文姿。
刘文姿为什么会加她?
虽说那碗蛋炒饭后,俩人的关系有所缓和,但黎穗觉得,也没到能当朋友的程度。
难不成,是节目有什么问题?
黎穗按下通过,发过去一个高冷的:【?】
刘文姿开门见山道:【你朋友圈里发的那张合照,你旁边那个Andrew,不是什么好人。】
黎穗差点忘了,刘文姿也是模特,算起来和Andrew应该是同行。
黎穗:【我的朋友圈,你怎么看到的?】
刘文姿:【她们刚才聊起。】
刘文姿:【我说的是真的,他遇到你这种,不会轻易放过的。】
黎穗:【我哪种?】
刘文姿:【漂亮的那种!!!你要我说几遍。】
黎穗:【谢谢,爱听。】
刘文姿:【……神经】
刘文姿:【反正,你自己留个心眼吧。】
刘文姿:【或者说是我朋友。】
黎穗回了句“好”,那边便没再回复。
黎穗倒是有些好奇,于是她转手又通过了那个Andrew的好友申请,主动发了一句:【你是不是认识刘文姿啊?我是她好朋友。】
Andrew:【sorry打扰了。】
黎穗打了个问号,刚发出去,消息前就出现了红色感叹号,提示对方还不是她的好友。
?
牛哇。
*
还有10%的气没消,所以黎穗依旧是冷着脸回房间的。
周景淮似乎已经完全把这卧室当成了自己的,正穿着睡衣靠坐在床头看手机。
见她掀开被子,周景淮很自觉地把手机放下,关了吊灯,只留下床头那盏昏黄的小灯。
黎穗一边往上拽被子,一边直入主题问:“你明天下午在家吗?”
周景淮自然一口应下:“在。”
“我刚才给管家打电话了,说师傅明天下午两点来换灯芯,你既然在家,记得给他开门。”
“……”周景淮不要脸地说,“也不一定在。”
这回离家出走后,他好像彻底不藏了,在某些方面的表达,越来越直接。
不光是语言上,就连动作也是。
见黎穗绝情翻身背对他,周景淮凑过去,求饶似的勾了勾她的手指。
“待在家的话,能不能加最后那10%?”
黎穗沉默片刻,大方地说:“可以,我还可以给你一份奖励。”
“什么奖励?”
“下周三是爷爷的生日,我想回趟老家,给他扫扫墓。”黎穗没再多说,却又尽在不言中。
周景淮自然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翌日下午两点,门铃声准时响起。
周景淮开了门,把师傅带进洗手间。
师傅背着个绿色的工具包,仰头盯着那灯芯看了许久,满脸费解:“哎哟,这怎么碎成这样了?这是被什么东西砸了?”
“啊。”周景淮靠在门框上,懒洋洋道,“刷牙的时候不小心,杯子掉上面了。”
师傅:“……”
如果被苹果砸的那什么顿在世,也会被你气死吧?
第57章
黎穗的老家不算偏远,从家里开车过去,大概三个小时。
唯一不太幸运的是,又是阴沉沉的一天,天际乌云满布,就像是晕开的水墨,让人的心情莫名沉重。
家后面的山上,杂草野蛮生长,沿着无数人踏出的山道往上,到半山腰,就看到了爷爷的墓碑。
爷爷弥留之际,周芷玉和她商量过,想把他安葬在辅川最好的墓园,当时的爷爷已经无法说话,却在黎穗问他想留在辅川还是回家的时候,努力地,在她掌心写了一个“回”字。
所以,落叶归根。
黎穗最终还是按照老家的习俗,把他安葬在了这里。
两个月没来,爷爷的墓周围,却干净整洁,没有一丝杂草,墓碑前甚至还放着两个新鲜的苹果。
“有人清理?”周景淮问。
“应该是隔壁的王奶奶。”黎穗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的另一块墓碑,“王奶奶的丈夫就葬在那儿,以前她就对我很好,跟亲奶奶一样,爷爷去世之后,也一直让我别担心,在外头好好赚钱,说她会时不时来照看着。”
周景淮突然想起,因为农村的小路无法开车,他们刚才进村走了差不多快二十分钟。
明明她过去几年,也没回来过多少次,但一路上,几乎隔两三分钟就会有人和黎穗打招呼,一口一个“囡囡”、“妹妹”,熟络得和常联系的亲戚一样。
“他们都很宠你。”
“那当然。”黎穗自豪地挺直腰板,言语之间带着几分小得意,“我小时候可是村里出了名的村宠,除了村口那家超市的老板娘,其他长辈没有不喜欢我的,都说我长得好看,还嘴甜。”
周景淮:“嘴甜?”
黎穗脱口而出:“怎么,我嘴不甜吗?”
周景淮垂眸,盯着她红润的双唇看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吐出一句:
“甜。”
?
黎穗反应过来他语气里的暧昧,突然双耳爆红,她确定,他此刻所谓的甜,和她说的绝对不是一个意思。
这个人,自从暴露心思后,真是越发不要脸了!但是,他又没有亲过她,说什么甜不甜?
黎穗没忍住踹了他一脚:“我爷爷可听着呢。”
“对不起啊爷爷。”周景淮不急反笑,“忘记提醒您捂下耳朵。”
“你神经!”黎穗笑着又打了他一记。
天上依旧乌云密布,但黎穗心里,却仿佛拨云见日,明朗、开阔。
虽然何潇雨经常夸她坚强,她也觉得自己坚强,爷爷去世第二天,她就没再哭过,爷爷去世一个月,她就完全接受了现实,把爷爷的小店重新开张。
但黎穗其实知道,这些东西不过是表面,她其实还是没有做好完全的心理准备,去接受爷爷已经彻底不在了的事实。
就像今天,来的一路上,她的心情其实都很沉重。
但是现在,周景淮的三言两语,就像一阵风,把她心底的沉重慢慢吹散。
是啊,只要没忘记,爷爷或许其实也就并没有离开吧。
他会在天上为她高兴、为她自豪,也会在这种时候,忘记捂住耳朵。
黎穗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侧头看去,周景淮收敛了神色,正目光郑重地看着爷爷的照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黎穗没有打扰,直到大概二十分钟后,俩人下山,她才抓着周景淮的袖子,问了一句:“你刚刚跟我爷爷说什么了?”
周景淮把比较平坦的一侧道路让给她,理所当然地回答:“说我喜欢他孙女。”
“……”黎穗因他突如其来的直球,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
周景淮回头,眉梢轻挑:“要听听细节吗?”
“不要!”黎穗拨开他,捂着耳朵跑下了山。
*
到家正好是村里各家开始做晚饭的时间,烟囱飘出袅袅烟雾。
黎家的老屋之前推倒重建了一幢两层楼的小屋,但这两年都没人住过,看起来跟新造的似的。
夕阳西下,照亮了小小的庭院。
屋里的家具,都用防尘罩罩着,黎穗提议道:“你大概用不惯我们这里的土灶,我来做饭吧,你去收拾一下。客厅就别管了,反正也不待,收拾两间卧室就行,减少工作量。”
“行。”周景淮倒是爽快。
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各自忙活着。
周景淮把主卧里的防尘罩都撤下,正往床上铺床单的时候,黎穗突然喊了他一声。
周景淮走下楼,就听到她说:“没酱油了,你帮我去村口超市买一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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