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陆言想进来,也没人敢拦着他,就是满屋子薰衣草精油的味道让他皱眉头,谭韵泠躺在按摩椅上闭目养神,脖子和脸上都敷着澳白珍珠和黄金提取的面膜精华。
身后有个白白嫩嫩的小帅哥在给她揉肩膀,身前跪着两个揉大腿,谢陆言过来踢走了一个,拉了把椅子坐下,学着对面小哥的样子象征性地也给她揉了两下。
谭韵泠眼睛都没睁,就知道是她的好儿子,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最近几天玩开心了?”
谢陆言说还行。
谭韵泠:“还行就行,你开心就是妈妈最大的心愿。”
“妈妈,您是真的希望我开心吗?”谢陆言收回手,从秘书手里拿过照片,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他倒也没发脾气,好声好气地,开玩笑似地对谭韵泠说:“妈吗,瞧瞧您给妞妞介绍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好歹是我的女人,相亲对象再怎么也不能比您儿子差吧?”
秘书刚刚都提了口气,搁谢总以前的脾气,刚刚差点就以为他要拍桌子了。
他不翻脸,谭韵泠也没道理不陪他演母慈子孝的戏,她睁开眼睛,淡淡扫他一眼,笑了,“怎么,你不满意,有好人选?”
“妈妈,您眼里就这么容不下她吗。”
“你还想让我怎么容?这段时间妈妈还不够纵容你吗?你哄着她玩,哄着她闹,妈妈从没派人去找过她麻烦,也从没派人干预过你吧?”
谭韵泠轻轻哼道:“又不是要把她怎么样,只不过打算给她介绍几个男人,你就兴冲冲地跑来兴师问罪,要不是因为这个,你也想不起我这个妈妈吧?”
谢陆言坐回椅子上,深吸一口气,“妈妈,我从小到大什么都听您的,就这一件事想自己做主,你就给我留下不行吗。”
谭韵泠反问他,“你想怎么留下?婚后把她送出国?还是造个金丝笼子把人藏起来,阿言,你愿意,她愿意吗?”
“这您甭管,你别再弄些乱七八糟的就成了。否则――”他停顿了一下,眸光像刀子,扫过他妈的脸,仿佛在暗示什么。
一旁的秘书已经吓得打了个寒颤。
谭韵泠反倒轻轻一笑,喊了他一声好儿子,“你是我一手养大的,别忘了你的那些手下和人脉都是谁给你的?你外公能给你,妈妈也能让他收回来,妈妈给宁宁介绍对象,是看得起她,也是给你面子,你当真以为,妈妈不敢跟你硬碰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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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宁好些日子没来看奶奶,今天下班早,特地带着自己做的糖醇小点心来南池子看老人家。
周婶笑眯眯地领着她进了门,“老太太刚刚还在念叨你呢。”
“是吗?奶奶念我什么呀?”
“诺。”周婶儿用下巴点了点窗边,老太太这会儿正坐在花窗下做针线活呢,还是前一阵子给孩子们缝制的护身符,人老了,眼神不好,精力也大不如前了,就这么几个小玩意儿,勾勾挑挑了两个多月都没做好。
应宁小跑过去,半蹲在奶奶脚边,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枚,赞不绝口道:“哇,好漂亮呀!”
老太太笑着说妞妞喜欢就好。
“嗯嗯。”应宁拼命点头,她放下手里这个,又看了看其它的,每一款上面的图案几乎都不一样,只有两款是一样的,上面是两只小猫儿,而且还是白皮肤蓝眼睛的布偶,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态都和雪球一个模子,活灵活现的,应宁猜测这两款应该是她和阿言的,“奶奶,这些都是您亲手做的吗?您手也太巧了吧!”
六枚护身符,除了她和阿言的,还有大姐大哥、云綦以及一个从小就在国外的小妹。
“可不是么,都是老太太给你们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周婶儿拿起奶奶的老花镜放在眼前比划两下,模仿她做针线活儿时的样子,“‘阿弥陀佛,保佑阿言平安’‘阿弥陀佛,保佑阿綦平安’‘阿弥陀佛,保佑妞妞平安’……哈哈,老太太呐,给你们做护身符的时候,嘴里头来回念叨的都是这几句。”
应宁鼻子一酸,感动道:“奶奶,谢谢您。”
她乖巧地趴在奶奶的膝头,手指轻轻拨弄着她和阿言的那只小猫儿,“奶奶,等您把这些护身符都做好了,先别给大家,先给我吧?我拿回去给它们上点香料,您说好不好?”
“好呀,我们妞妞就是细心。”老太太轻轻抚摸着应宁的头发,随即又叹气,“也不知道最近这些孩子都在忙什么,可好久都没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了。”
“奶奶,这朵祥云好别致呀,是给阿綦哥哥的吗?”应宁知道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她没办法把大家都喊来,怕奶奶继续伤心,故意转移话题。
“是是是。”周婶儿凑过来看了一眼,给她解释其中奥妙,“别看这云朵图案似乎简单,实际上制作起来可是最考验手艺的。老太太光是设计这祥云的模子,就反复修改了好几版,她总说祥云就要有祥云的样子,不能是随随便便一朵云就可以的。为了呈现出完美的云纹,每一针每一线都极其讲究,精细到了极致。为了这朵祥云,老太太可是熬了不少个通宵呢。”
最后她开玩笑地说道:“可别让阿言少爷知道,准得嫉妒。”
应宁摸着这朵用金线勾边的祥云,若有所思地问,“阿綦哥和他爸爸妈妈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他爸妈工作忙,总也顾不上他是真的,要说关系不好,那也不至于。”周婶儿摇了摇头,这时谢陆言正好走了进来,打断她们的谈话。
他懒洋洋地喊了声奶奶,把手里拎着的两盒茶叶放在了桌子上,不等奶奶回话就往里走,眼神早就迫不及待黏在了应宁身上。
到了奶奶身边,还没站稳,就把应宁一把拉了起来,圈外怀里故意逗她,偷偷在她耳边问,“想我了吗。”
应宁脸皮儿薄,脸蛋一下子就红了不说,当着奶奶的面他还这样,差点没兔急跳墙。
果然,老太太指着这俩小东西毫不客气地“嘲笑”,“你们呀,小猫小狗,没羞没臊。”
“快点松开我,没听见奶奶说你没羞没臊呢。”
谢陆言不管,搂她更紧了,还当着奶奶的面故意亲了她嘴唇一口,“嗯,我承认,我就是没羞没臊。”
好不容易从他怀里挣出来,应宁也没脸在奶奶和周婶儿面前出现了,赶紧跑到院子里。
老太太朝阿言笑眯眯地挥了挥手,谢陆言便追了出来。
“见面也不亲热,这么多天也不理我,不爱我了?”
应宁蹲在池子边喂鱼,池子旁有颗高大的梧桐,和一进门的玉兰树相映成趣,入了秋后,梧桐的叶子开始微微泛黄,有些不堪秋风催折,摇摇晃晃零落在水池中,王伯穿着雨靴,手里举着网兜,站在鱼池中央忙碌地捞着落叶。
谢陆言走到她身边,坐在一侧的秋千上,懒洋洋地拽着绳子,看着她喂鱼。
“你不是很忙吗,我怕打扰你工作呀。”
谢陆言哼了一声,低着看了眼脚上的运动鞋,故意在她眼前晃了晃大长腿,“我鞋带开了。”
应宁回头看了一眼,鞋带好好的一点也没松呢,不过她还是挪到他脚边给他紧了紧,“好了吗,阿言?”
谢陆言忍不住俯身摸了摸她的头。
像摸一只小猫儿。
这么乖这么听话的小猫儿,对他毫无保留的溺爱,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随后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拽到自己身上,秋千剧烈晃了一下,应宁赶紧搂紧了他的脖子。
谢陆言趁机在她耳边问,“妞妞,你还没跟我说过你在国外念书的事情呢。”
应宁疑惑,“嗯?你感兴趣?”
“想知道,你都去过哪些国家……”谢陆言笑了笑,伸手摸着她的耳垂,“上次大哥来,我记得你跟他聊的很开心。”
“大哥的醋你也吃呀?”应宁乐了,“因为大哥去过北美那边的很多国家和城市比赛,我呢,正好也去过他去过的几个地方,所以就和他聊了聊~”
“哦,比如呢?哪些地方?”
应宁想了想说:“加州,纽约、迈阿密,还有加拿大的蒙特利尔。”
“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温哥华,那里冬天不太冷,夏天也不太热,文化氛围还非常浓厚!有一次,我们医学院的部分同学有幸被邀请前往温哥华,到UBC大学医学院参观,那天恰好赶上了当地的音乐节和海滩艺术圆舞会,那次真的是场超级棒的体验!我们当时就觉得,和剑桥市那种严谨而略显枯燥的学术氛围相比,Vancouver简直好上十倍!当时我还有一种冲动,想一辈子留在那!”
应宁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双眼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她眉眼弯弯地望着阿言,谢陆言同样嘴角含笑地回望着她。
两个人亲密依偎在秋千上,他的大拇指轻轻从她的耳垂上滑过,顺着轮廓捏了捏她的脸颊。
而后勾住她纤细的脖颈,到他的唇边。
应宁听到他在她的耳边,似乎用一种玩笑般的语气开口,“若是让你去当温哥华当一辈子医生,你愿意吗。”
应宁微地一怔,她扭头看向眼前的阿言,不知怎的,眼眶突然就湿了。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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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侧的梧桐叶被风吹落,应宁这才想起,已经九月了。
之前听云綦偶然提过,九月小雅会回来。
看她哭了,谢陆言动作轻柔地抹掉她的眼泪,心不在焉地把人搂进怀里。
“开玩笑的。”他说,“不走,哪也不走。”
可他自己也知道,或许不是刚刚,而是很早之前的某一刻,他是当真动了把她藏起来的心思的。
应宁看不出吗?用老太太时常挂在嘴边的话说:“妞妞看似温吞傻气,可内心却比任何人都来的都通透。”
“阿言比不上,阿綦也比不上。”
她难过,是为久别重逢后的短暂相聚,是她还没有彻底养好他的身子,或许就要分开了。
若真有那么一天,她不会肯做一朵依赖在他怀里的菟丝花的。
应宁从他怀里撑起,“你知道吗,从小我就有个梦想,去做一名无国界医生,小时候没有能力实现的事,现在我有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这个世界哪里都容不下我,我就会去向组织申请,实现我的梦想。”
谢陆言凝视她的眼眸,“认真的?”
应宁笑了笑,未答,而是让他把手递给她。
谢陆言照做。
中药需要适时停服,让肝肾得以恢复,再行下一疗程。因此,他也有一段日子没有喝药了。
应宁细诊他的脉象,“明天你来医院找我,我们做个检查,然后开始第二疗程的治疗。”
“明天你能来吗?”
谢陆言收回手,笑着看她,“这么着急?”
应宁没说什么,从秋千上起身,几分潇洒地往屋里走着,“是啊,想早点治好你的病呐。”
连柔声细语的小嗓音也潇洒。
谢陆言很少来公立医院检查,他嫌人多麻烦,应宁又再三叮嘱他不能使用特权。
所以一大早,谭叔就陪同少爷来了医院。
挂号缴费都是谭叔去跑,谢陆言反倒悠哉悠哉地先去了诊室。
应宁在普通诊室工作,多数时间忙于开化验单和药单。普通诊室门外排队的病人比主任诊室还多。
她工作时候的样子很认真,也很温柔。
扎着马尾,戴着口罩,无论患者说什么,她都及时地点头回应着,眼神柔柔地看着对方,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她的眼睛永远笑眯眯的,像两枚弯月一样。
门口患者排成长龙,谢陆言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站在队伍中,不时探头张望。他个头高挑,又是这副打扮,很快就引起了周围患者的注意,甚至还带来一阵小骚动。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个偶像明星呢。
小护士见状赶紧过来维持秩序,正好看到谢陆言拿着手机对着门缝偷拍应宁,她急忙制止:“抱歉,请勿拍照。”
谢陆言眉梢一挑,几分轻浮地N瑟起来,“这我老婆,不能拍?”
怕她不信,拇指一滑,翻出上一张照片,正好是应宁熟睡时谢陆言对她的偷拍。
当时,两个人正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应宁闭着眼睛窝在他怀里,身上只穿着一件奶白色的吊带睡裙,吊带微微滑落在肩膀。谢陆言则光着身子,两个人只下半身盖着一床雪白的被罩,他一手举着手机,偷偷在她鼻尖亲了一口,定格在了他的手机镜头之下。
小护士猝不及防被撒了一把限制级狗粮,脸颊微红,支支吾吾地忘了工作。
谢陆言勾勾唇角,回到侯诊区坐好,还不时地向周围的大爷大妈展示电子屏幕上的医生照片,傲娇地说:“医生是我老婆。”
周围人笑着说是是是。
谢陆言的号还早,应宁已提前为他开好了化验。谭叔去缴费,谢陆言则继续坐在候诊区的椅子上等,他翘着腿,时不时低头扫眼手表,百无聊赖的,又拿出刚刚偷拍的照片,仔细端详。
妞妞认真工作的样子好可爱。
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他还特地发到和阿坤小楼的小群里,故意馋他们:【我老婆穿工装可爱吗?】
小楼:【你老婆???】
阿坤:【你老婆???】
谢陆言:【不然是你俩老婆?】
小楼:【结婚证看一下】
阿坤:【结婚证看一下】
……
几个人正在群里吹水,就在这时,应宁所在的诊室忽然发生一阵骚乱。
一群人惊慌失措地从诊室涌出,他们尖叫着,向外狂奔,口中不断呼喊着:“杀人啦!杀人啦!疯子杀人啦!”
转眼间,候诊区陷入了一片混乱,几乎所有人都在拼命向外跑。
谢陆言的大脑嗡鸣一声――他被逃生的人群猛烈地撞击,大腿狠狠地磕在石柱上。
突如其来的疼痛将他从恍惚中惊醒,他猛地抬起头,迎着混乱的人潮奋力冲向办公室。
由于奔跑速度过快,他感到全身血液瞬间涌向头部,眼前一阵眩晕,一个踉跄,他被汹涌的人群紧紧卡住,无论怎么努力再也挤不进去。
在诊室内,一名患者突然像是疯了似的,从手提袋中抽出一把匕首,向四周疯狂挥舞。周围医护人员见状,纷纷惊恐后退,无人敢上前制止。
谢陆言从人群的缝隙中艰难地望去,只见应宁独自站在离那疯子最近的位置。她异常冷静,伸出手,试图在对方不注意的时候,从他身后将匕首夺走。
然而就在她即将碰触到男人手腕的一瞬间,在谢陆言喉咙的血腥味疯狂弥漫,在他布满血丝的瞳孔剧烈的震颤下,
那个男人突然转过身来,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着应宁的胸口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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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闹,钱花光了,病没瞧好,怪罪在医生头上。”
手术室外,孟子坤挂了电话,把刚刚了解到的情况和大家交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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