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帝君这次是否与磨损有关?”削月筑阳真君的担忧发自内心,其他人小小声跟着叹气。
苏实话实说:“有,磨损提高了痛觉的阈值,让他没能及时发现异常。”
“原来如此……”理水叠山真君把桌子排出一声闷响,留云借风真君咳了一声,书房再次陷入寂静。
等了一会儿,苏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的。不过总体而言还是比较乐观,没有造成不可逆的伤害,蜕皮这一行为对相应物种意味着新生与成长……虽然他不是……但也没差太远……这是个好消息……”
断断续续的安慰让气氛逐渐回暖,钟离醒来后听了一会儿,心下知道距离那天必然过去好几日,否则老友们不会察觉出端倪。
“多谢您细心观察及时发现,这段日子帝君仰赖您照顾了。”
小坐片刻后客人起身告辞,苏跟着站起来送客:“我知道的,诸位多多保重。”
脚步声很轻,诸人在东厢门前站了一会儿就走了,并没有要求非得见到正在休养的钟离。
客人们离开后苏关上院门,表情并没有多么沉重――比起真正快要用上往生堂服务的人,他那状态好得会被医生赶出医院。危险只存在于细节,只要能注意到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事。
她回头轻轻叩响东厢门,没有动静,又等了片刻才推门走进去查看钟离的情况。
“啊,你终于醒了?想吃些东西吗?”
已经恢复正常的客卿先生自己坐起来靠在床头,阳光透过窗格洒在他身上,金灿灿的。龙角和尾巴都消失了,他现在看上去就是个俊美的普通青年。
“我躺了多久?”钟离抬起手看到昏睡时被人换上的寝衣,“辛苦你了,多谢。”
“我在须弥生病时你不也是一样照顾我么。”
苏不以为意的笑笑:“你睡了四天,醒了就好。地脉的变动,磨损的影响,以及刚好赶到一块的蜕生周期,也许是冥冥之中刻意安排,也许就只是运气。”
“我今天新熬了鸡丝笋丁粥,专门请人去轻策庄现掰的竹笋。”苏走到窗下略微开了条缝,微风缓缓渗进房间,吹散了一室寂寥。
“我有些想下棋。”钟离看到后院那株曾经半死不活的紫藤挂上了大串大串紫莹莹的花朵,不知怎的就很想懒懒散散过上一天:“煮些熟水?”
“我用药草煮了些放着呢,你去洗漱,吃过东西下棋。”璃月后来流行的博戏她都不会,下棋也是修复文物时现跟着他学的,“你让我六个子,我争取平手,哈!”
苏帮他把帐子挂好,岩偶们一个个冒出头,紧凑的庭院里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一个时辰后钟离端着碗眼看苏把自己的白子给憋死,默默不语把子落在另一边黑子旁闷掉一片。
嗯,这样看起来就比较势均力敌了。
隔了几天就是逐月节,璃月每年四个大节日,逐月节和海灯节最为隆重,有月海亭牵头办活动庆祝。今年七星将逐月节的主题定为“食与山河”,为了响应这一主题又特意举办了场厨王争霸赛。
璃月人喜欢美食也很会钻研与美食相关的一切,在逐月节这个阖家团圆的节日里品尝鉴赏各种食物,有了打发时间的事情做也有了能增进家人感情的谈资,何乐而不为呢?
去年秋天苏天天窝在院子里绞尽脑汁修文物攒钱呢,外面过什么节连耳朵都没过。今年心愿已了,她是一点也不操心自家账上有钱没钱,反正月海亭饿不着她,一心只想着为节后出发前往轻策庄做准备。
一来归终就在轻策庄地下沉睡,二来一期工程的选址距离轻策庄也不远。
倒是钟离又歇了几天后特别精神,闲不住的就想往外面四处去逛。他逛也不是自己沿街漫步,只要苏没有要紧的事必然被催着一块出门,就逐月节前这几天她便把璃月港里里外外给摸得一清二楚了。
赏花、遛鸟、听曲、喝茶,品鉴古玩……妙法化生真君表示自己两辈子也没过得这么风雅讲究。
到了逐月节这天,胡堂主一大早专程登门请苏吃晚饭赏月,顺便喊上她那也不知道究竟是请假还是旷工的客卿同行。
“节前我就已经和苏姑娘定下时间了,这顿饭必须得请。”堂主已经从月海亭拿到合作,她发自肺腑的当面阴阳客卿先生:“如果不是苏姑娘肩上担着重建荻花洲的重任,我高低得把她请来做个顾问呢!真希望每个员工都能像苏姑娘这样积极主动为往生堂的业务发展牵线搭桥。你说是吧,钟离?”
“啊?”钟离先生“恰到好处”的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这会儿时候尚早,堂主打算喝什么茶水?”
问是这么问,他那手却直奔烧白水的大铁壶去。胡桃果然摇头:“不喝不喝,今天中午有厨王争霸赛呢。我从香菱那儿要来了入场观看的票,中午有热闹看还能顺便尝尝璃月四处的美食,晚上回来再去私房小厨吃上顿好的。”
这个安排可以说是诚意满满了,钟离摸都没摸到铁壶,直接把手收回来背在身后:“甚好,我听说赛场安排在孤云阁,现在动身刚好赶上。”
胡桃:“……”这话你就听见了?
三人在港口搭乘专门送人的小客舟顺利抵达孤云阁,此地取“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之意,往来海上的厚实云朵常常擦着“山峰”飘过,确实有几分闲适的野趣。摇桨的船夫喊着号子,海风习习,拍打着翅膀的海鸥跟在船后时刻预备着准备抢东西去吃。
小舟专门向北侧过去绕着孤云阁外围走了一圈,这位送客的船夫每天不知要带着多少旅人欣赏风景,关于孤云阁的故事也不知要讲上多少遍。他喋喋不休又是比划又是捏着嗓子扮演不同的角色,就好像身历其境蹲在石头地下眼看着岩王帝君如何将奥赛尔镇于海底。
“……说时迟那时快!帝君振臂一呼,无数岩枪从天而降,那奥赛尔眼看自家就要了账……”
苏忍着笑偷偷去看钟离,亏他忍得住这份尴尬还能坐着听人手舞足蹈的胡说。
钟离偏头幽幽望了她一眼,须弥姑娘马上变得乖巧起来,抬起手扣住一根手指。海鸥们还当她手里拿着能吃的东西,翅膀一收冲过来张嘴就要抢。苏及时松手反过来一按,雪白雪白的大鸟满头雾水被人拢在手里当成玩具揉捏。
“嘿,它可吃的真胖,往来的游客没少投喂。”其他海鸥见状纷纷拍打翅膀哀鸣着逃跑,落入陷阱的这只拼命想把脑袋返过去啄人。
苏照着它的脑门心儿摁了两下,煞有介事道:“以后还馋不馋了?还敢不敢了?什么人都跟得那样近,当心变成两块禽肉。”
她把海鸥递到胡桃面前给她看,胡堂主真心实意念了几句给客户送行时用的悼词,主旨就是鸟生在世难免犯错,没关系,下辈子注意点就成。
船夫本来还要继续往下讲,见这两位娇客自行寻了乐子也跟着笑。海上讨生活嘛,最重要的就是管住嘴,客人不爱听的话不说,何况这两位姑娘并没有糟践那只倒霉的海鸥,摸摸羽毛点点脑袋瓜,稍加薄惩就给放了。
那只大海鸥得了自由呼啦啦一下子窜到半空中去,也不敢用粪便去砸,拼命往远跑。
船上四人笑了一回,再一看,孤云阁的厨王争霸赛会场就到了。
“诸位,四个时辰后我还来这儿,如果有意不如留几个子儿做定钱,到我就不去拉旁人了,一心一意等着几位。”这船夫还挺会做生意,钟离听完就去看苏,后者随便抓了把摩拉交给他:“那咱们就说定了,你也不用太急,早个一刻钟晚个一刻钟都成,和气生财嘛。”
“谢您体恤!谢谢谢谢!”船夫千恩万谢的停在岸边作揖,送三位客人下船。
等踩到沙地上了,胡桃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客卿:“唉,你怎么总是忘带摩拉呢?再这样下去我就不得不把你的薪水打到苏姑娘账上了!”
你堂堂璃月大老爷们儿出门怎么总让别人出钱呢,难道是胃不好吗?!
第176章
“G?那不是旅行者吗?”离会场还有一段距离胡桃就指着远处的金发少年和苏咬耳朵:“他从稻妻回来了呀!”
“稻妻的锁国令取消了有段时日了嘛,刚好璃月过节,是该回来看看。”钟离也看到了少年和他的小向导,两人忙忙碌碌的在人群里穿来穿去。
等走近了苏的视线才落在主席台上,正中间粉色头发的少女闲来无事正在翻看一本厚得能拿来当做武器的书籍。
“那是……”略微有些眼熟啊!
“那是烟绯,”钟离含笑看着胡桃跑去找小姐妹香菱说笑,回头低低与她解释:“她是璃月港的律法咨询师,平日忙得紧,你不认识她。不过她父亲,你一定记得。”
“是……谢知?”苏注意到烟绯藏在帽子底下的角,看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真好呢,大家都要好好的。”
这一路的颠沛流离奉献牺牲,理所应当得到个圆满的结局。
“我带你找个地方坐着,等会儿挑试吃的幸运观众一定会被挑到。”他看上去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熟门熟路绕来绕去绕到主席台正对面――这个位置不一定方便观赏比赛,但一定方便被评委们看到。
厨艺比赛嘛,绝大多数人看得是一个热闹,一个现场的氛围,哪里懂厨子三尺案台上的绝顶功夫究竟花了多少心血和力气?苏乖乖跟着钟离走,刚一露脸前来担任嘉宾评委的凝光就看到他们两个。
玉衡星和天枢星苏都见过,不同于凝光的紧张,这二位完全是出于对学者的尊重显得格外客气。这七星中的三位你看我我看你,临时商量一番拿了个主意,找来秘书在评委席后面安排上两张桌子,趁着暖场的功夫现攒出一套“现场抽奖”。
观众们看热闹哪里嫌热闹大呢?站在最前面的人从秘书小姐手里接过彩绸扎成的花球,天权星背对众人敲响圆鼓,以此选出二十位“幸运观众”与评委一同品尝大厨们的手艺。
当然了,现场其他观众也有概率尝到美食,但是只能站着,而且吃到什么全凭运气。
凝光如愿以偿把钟离安排在幸运观众的席面上,没多久刻晴同样把苏安排过去,两位什么都不用做,等着试吃就行了。
苏:我过去从来都没注意到璃月子民还有如此知情识趣的一面。就这么操作,生意做不好才是件让人想不通的事。
“苏!钟离!你们好呀!”十分钟后旅行者和派蒙坐过来,又十分钟胡桃也坐过来,最后是行秋,还有云堇以及她的朋友辛焱。
显而易见,这一桌坐得全是熟人,所以才开了两张桌子――“幸运观众”里总得真有幸运观众才行嘛!
众人团团问候寒暄,坐好后目光一同投向金发少年。
“好久不见,我们在璃月都听说旅行者和他的向导在稻妻干了件大事!真是不得了啊!”
行秋最是向往行侠仗义的洒脱人生,飞云商会得到消息的速度满璃月也是数一数二,他一坐下就迫不及待想要抓着旅行者问个究竟,另一边辛焱抓起水壶给他满满添了杯水:“赶紧给我们说说!”
虽然从情报中早已知悉一切,苏还是很想听听本人描述。毕竟璃月港最流行的段子无非就是那几个,听多了难免有些审美疲劳。异国来的惊险故事,只是想想就给人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我来讲我来讲!”派蒙举起小手,云堇和辛焱对视一眼,旅行者眼巴巴看着的那个杯子迅速被挪到小精灵面前:“展开说说!”
“……”空苦笑着摇头,桌面上的转盘旋转停滞,一排注满菊花水的杯子停在少年面前。
“天干物燥,海上风大,大家都稍微用些菊花水,养肝明目,最适合秋季。”
钟离周全的招呼所有人一块取水去喝,空也拿了一杯,握在手里暖洋洋的。
“我们跟着北斗船长穿过稻妻外海的雷暴,可吓人了!那么粗的雷柱,比我腰都粗,E嚓一下子劈到海面上,水都劈成白汽儿了!”
派蒙挺胸抬头双手抡圆了比划。
“过了雷暴先到离岛,我们在那儿认识了托马,他是社奉行神里绫人的家政管,然后……”
很有异域风情的故事被小精灵娓娓道来,听众们随着节奏紧张不已不断惊呼。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派蒙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空把她放在腿上轻轻拍打后背,小向导狠狠喘了几大口气,辛焱听得正入迷:“然后呢?雷电将军真的在天守阁门口劈了他一刀?”
“是啊是啊!她可真是个实诚人,说了允许我们走出天守阁,还真是‘走’出天守阁为止。还好有万叶及时带人来救场,他接下了雷电将军‘无想的一刀’,然后空才有机会见到真正的雷神劝说她认真倾听人们的愿望。”
再往后的情节就没有这样惊险了,但也能让人人听得津津有味。
“你是说,那位雷之神精通人偶之术,甚至自己也寄居人偶之身,为了避免磨损而舍弃了原本的身体?”
苏的关注点一向与人不同,她想到了在须弥时那个莫名其妙登门拜访的人偶少年。
“你是不是让一个头戴斗笠、身穿紫衣,生得精致漂亮奈何脾气和表情都很臭的少年捎了几本轻小说给我?我收到了,多谢。”
提起那个人,苏也有点搞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G!你见到散兵那家伙了?”小派蒙率先生气:“他有没有把你怎样?那家伙可坏可坏了!他故意气空,让他因为接触过多魔神怨念而昏倒,还顺走了雷神的神之心!”
“他没有说名字,也没留下其它可以证明身份的话或者物品。”苏摇摇头:“他是谁?”
“散兵是愚人众执行官,我们在蒙德时就见过他了。你在哪儿见到他的?”派蒙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定要小心那家伙,愚人众就不干好事儿!”
“在须弥。额……也不至于,好吧,好的,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
面对小精灵的电眼攻击,苏飞快败下阵来:“所以你们并没有送书给我?”
“没有,”这回说话的是空,他认真对苏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散兵会盯上你,但保持警惕总没错的。愚人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次我在海祈岛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他像是得了PTSD那样反复对众人强调:“千万不要相信愚人众所说的捷径,那种事不可能的,退上一万步,就算有代价也异常沉重。”
大家纷纷点头称是,苏也只是感叹一句那个人偶少年制作的当真精致,往后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那家伙怎么会跑去须弥?”小派蒙有些摸不清头脑,“难道他还要上学?”
“教令院不太好考。”作为过来人,苏小小的给了点提醒,“只是背书勉强考上,后面的课程和论文也会做的很痛苦。这世上不管做什么只要认认真真做到极致都是好出路,没必要非得挤进去。”
本来嘛,人各有擅长之事,发挥所长去做自己喜欢做的才会快乐。
“额……我们打算休整一番就出发去须弥呢,有需要注意的吗?”
派蒙是空的向导,她对旅程中的事情比空自己还要上心。
“这个回头咱们有空再聊怎么样?比赛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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