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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幸运的家伙就坐在对面，某些人就算是这会儿挨顿胖揍也绝不会发出示弱的声音。
一生都很要脸的迪卢克：“……”又是想把倒霉弟弟扔出蒙德的一天。
钟离硬是没有松开苏的手，但他也没让气氛僵持，而是选择了第三条路――摇铃把刚撤出去的茶博士喊回来：“劳烦您表演一番。”
沉玉谷的工夫茶也是很有讲究的，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小技巧小动作连在一块确实是种精彩绝伦的表演。很多客人就是为了这丝滑流畅的表演才专门选择来绣春坊喝茶，如此倒也合情合理。
茶博士闻声而来，拱手拜了一圈走到茶台旁坐下。泉水一滚，他这边投茶摇香请客人们欣赏了一番沉干燥状态下的玉仙茗。泉水二滚，注水洗茶，泉水三滚，洗茶的水倒在茶宠上发出各种小响动，茶壶中重新注入热水。
最后每人面前都被奉上一盏微黄润泽的茶汤。
“如今已经入夏，明前的茶叶早该喝得差不多，这是用翘英庄上好的叶芽炒制发酵的白茶，诸位请尝。”
“点心马上就好，客人稍等。”表演结束他又拱手拜了一圈，拿起茶巾搭在肩膀上推出茶室。一转身就溜去厨房：“把‘春水生’客卿先生的单子往前排，@#！￥@#￥（璃月粗口），几个蒙德来的想撬咱璃月人的墙角呢！”
不多时侍应也下来了，带着一肚子的瓜。
“不得了，蒙德想把苏姑娘挖走！”
绣春坊的老板和大师傅从沉玉谷来，伙计、侍应，以及茶博士可是港内居民，哪怕出于最朴素的区位同理也更向着同为璃月人的钟离：“赶紧上菜，堵住嘴让他们说不出话。”
“师傅您快点！”学徒这会儿都敢朝大厨吆喝了，更别提和客卿先生聊过几句的大厨。马勺抡得飞起，蒸笼下的火也是又猛又硬的烧起来。
钟离点的茶点很多都是现成在火上热着的，蒸汽稍稍一飘就能端下来，一水儿穿着璃月传统服饰的姑娘们排成排或是敲门送餐或是主动献艺。
这个策略很成功，别说两位蒙德来的男士了，丽莎都没能说完一个长句子。时不时有侍应认认真真捧着盘子来敲门，三位客人都在心底猜测莫不是今天赶上了璃月的节日……为什么餐厅的服务员们表现得如此热情？
钟离大约明白绣春坊的伙计们为何突然个个就像打了鸡血，强行忍笑的同时暗叹果然还是乡里乡亲人情味儿浓厚。自己坐在这儿什么也不必说，他们脑子里就已经补全了一出起承转合的大戏。
但是这个样子吧，多少对远来的客人不大礼貌，希望大家能对他多点信任的同时也多些自信：“多谢，茶点可上齐了？”
“上齐了，诸位慢用。”
客人这样问多半是在暗示，侍应二话不说鞠躬退出去，茶室内终于恢复了应有的清净。
“……”突如其来的安静更加让人无所适从，茶室里所有人都察觉到一股无法言喻的尴尬。
“咳咳，尝尝吧，沉玉谷那边传来的流行吃法。”苏硬着头皮选了一笼小巧精致的水晶虾饺放在钟离面前朝他笑笑，接下来又选了枣泥山药糕推给丽莎，斜对面的兄弟俩就算了，距离太远够不到。
右手手指被人轻轻捏了一下，松开。
苏：“……”
丽莎也知道逗人不能逗太过，尤其当着那个棕发青年的面不能和苏贴得太近。他嘴上不说脸上不显，周身漾出的酸味儿却几乎能熏死方圆一里地内所有蚊子。
这不是个可以任由他人随意开玩笑的男人，岩元素力在他指尖流动比划过的水还要流畅。
“明天我们就要启程返回蒙德，怎么样，要不要一块儿回去看看？歌德老爷子没事儿就念叨你呢，说是再也没有遇上过像你一样贴心的租客了。”
她优雅的单手撑起下巴，含笑等待苏的回答。
如果是苏亲口表示要留在璃月，想必今后也就不会再有人做梦了。
苏感激的看了眼丽莎，她知道这是好友在给自己递话题。
“不了，我过几天要去须弥看望我哥哥，没法子和你们一起走。不如等我从须弥回来，抽空一定要回蒙德城小住几天休息。”
没有提璃月的工程，也没有提别的，她简简单单亮出无人能够拒绝的理由――她是须弥人呀。
“那就没办法喽，期待未来在蒙德与你重逢。”丽莎耸耸肩，对这个回答一点也不意外。
迪卢克本就是个正人君子，这种场合他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不说好像也不合适，比较了一下两种选择，他选择尽量少说话。
没心情。
凯亚看兄长闷闷的不说话，到了嘴边的俏皮话重新咽回去，体贴的陪着他一块闷闷的。
“嗯……我会去的。”苏端起茶壶注入热水给客人们添茶：“听说骑士团想在石门附近搞一个自由市场？”
既然说到生意上的正事，丽莎也不揶揄苏了：“确实，可惜只达成了些先期的备忘，没有谈到实际规划。”
“这样啊……”苏点点头，视线从丽莎身上移向迪卢克：“市集上肯定会有迪卢克先生的产业，为什么不考虑地中之盐以北，晨曦酒庄以南的那块高地呢？我记得蒙德和璃月的边境线刚好从那里穿过，地方足够大，单独高出平均海拔的一块坡地，也方便两国布置安防设置。”
关键是自由市场建在那里两国谁也不吃亏，对于晨曦酒庄而言甚至更有地利之便。
“悬崖太陡峭了，不方便上去。”在商言商的话，迪卢克可不会因为私人原因损害蒙德的整体利益。
苏就知道他会这样，她露出愉快的轻笑：“修建机关呢？不会太贵，一个升降机，刚好璃月这边也修一个，地中之盐是个咸水湖，所产食盐比海盐味道更好，会是个好项目。”
她压在桌案上微微前倾：“我与三位都有些交情，所以才会这样提。大家都知道做生意不需要挣个你死我活，大家都有得赚这个市场才能盘活。”
“璃月敦厚……但不吃亏，市场修在石门一应基础建设也都归于璃月，将来在政策上势必会让蒙德商人心存疑虑。别急着给璃月人戴高帽，就算修在石门以北璃月商人心里也会犯些小嘀咕，这是人之常情。”
说完苏坐回去，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茶杯反复把玩。
公事是公事，情分是情分，这两边不好混在一起的。
第197章
“建立自由市场，安防怎么办，税收怎么办，如有商人违反律法怎么办，适用璃月律法还是适用蒙德律法？这些琴团长有建议吗？”
苏问得都是实际操作上根本避不开的问题，钟离端着茶杯边喝边听。
她还小小一只时就敢拉着人类队伍跋山涉水走去地中之盐交易，发现自己人被骗了也不会忍气吞声，而是直接堵上门讨要说法。该软款时软款，该硬气时硬气，实在是很会做生意的样子。
聪明人不管做什么都聪明，只是看着便叫他油然而生出一股“老怀大慰”的错觉。
“亲爱的，琴团长给了我谈判的权限，可是你能代表月海亭吗？”丽莎朝好友抛了个媚眼。
大家都是聪明人，公事公办就公事公办。
苏把手里的茶杯一翻，言笑晏晏：“我当然可以。”
“她确实可以。”钟离立刻给她撑腰……而且他也没有说错。苏不是个贸贸然管闲事的性子，她上午一直都在月海亭与甘雨会谈，这会儿忽然和蒙德的朋友们提起公事，此间必然有甘雨的授意。
“就像苏小姐问的，交易市场熙熙攘攘少不了人，人多事就多，我倒是有个想法。”
凯亚眯起他留在海盗眼罩外的眼睛：“既然你能代表月海亭谈判那就太好了，璃月的酒不错，但我很想念蒙德的午后之死。”
苏才不惯着他，当即摇铃叫来茶博士：“我来时见水牌上有个‘燃茶’，特别标注了成年人才可点单，麻烦来一单。”
茶博士挠头，点“燃茶”的多半是至冬客人，虽然看着这间茶室里顾客都已经成年，但是……
“不可以点么？”钟离放下茶杯看了茶博士一眼，后者把头一低：“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我这就去。”
也许客人就是看到了觉得好奇吧，试试就试试，大不了绣春坊出人帮忙送客回家。
“好了，可以少绕点弯子谈正事了吗？”苏敲了凯亚一句，后者眨眨眼，举起手做投降状：“我错了！”
迪卢克也瞪了弟弟一眼，这是套消息养成坏毛病了吗，说话非要拐几个弯。
“好好好，”凯亚收起轻浮的笑意，用手蘸着茶水在桌子上画出苏所说的那片地区：“为什么不在这里兴建一个自由港？好吧，没有水没有船，这些我都知道。我的意思是，进入这个市集交易的人不在市集内缴纳任何费用，而是根据营业额各自将税金交给本国监管机构，然后再拨款投入维护和修缮工作中。在此地建立商会，就地招募守卫，律法……这一点需要璃月方面出出主意，怎么样？”
“……”不得不说这个大胆的想法非常精彩，一般人根本想不到。
“你认真写份报告，我可以直接递交给月海亭秘书长呈送七星。”苏没有贸然点头，而是缓了一步给双方留下继续磋商的空间：“原则上我没有意见，但是我们律法方面的专家下个月有公务要去趟枫丹，希望蒙德不着急要回复。”
华叔要出门这事儿不怎么打听也能知晓，苏就实话实说了。好在以蒙德人那爱自由的性子，事情拿回去也是要商量许久才能有个结果的。
“不急不急，我们回去也要时间好和琴团长商议此事。这家伙之前一点口风都没漏。”丽莎侧过去看看凯亚：“这主意不错。”
确实不错，自由度越大交易越顺畅，至于说治安与律法的问题，那不是还要继续谈嘛！
凯亚的这个建议苏也觉得很好，不过她还是谨慎的不做任何承诺：“那月海亭就放心等候诸位佳音了。”
她放下茶杯给自己倒了些茶水，刚想说话外面传进一阵敲门声，是茶博士来上茶。
“五位的燃茶。”漂亮的茶盏每人面前都有一份，苏想也不想接过来举起：“合作愉快。”
希望蒙德与璃月的合作能一直愉快下去。
众人端起茶盏“以茶代酒”，抿了第一口有人就后悔了。
这是茶？这能是茶？大量酒精里掺了少量茶水才是标准描述！
“……”勉强咽下酒精纯度过高的茶水，她立刻将大半盏燃茶放在桌子上，然后看到凯亚就跟在馆子里和人斗酒似的将空空如也的茶盏翻过来给大家看。
她愣了一下，旁边的钟离也将空茶盏亮出来。
苏：“……”
你们在搞什么幺蛾子？
“好茶！好茶！”骑兵队长连连点头：“这茶对我胃口，不输午后之死。”
“自然是好茶，璃月一向是朋友来了好茶好酒好招待。”钟离意有所指的看看长桌对面，这个红脸的角色今儿他是当定了。
迪卢克先生默默放下基本上一口也没碰的茶盏：“蒙德也不喜欢管邻居家的闲事。”
眼看火药味越来越浓，苏摆摆手两边劝：“嗯嗯嗯，茶是好茶，人也是好人，赶紧吃些点心垫垫。”
说着她起身分别给凯亚和迪卢克添了块酥皮甜点，两位男士低声道谢，气氛重新变得和缓。
茶会结束之后，苏在绣春坊门口与丽莎道别，看着好友一步步走向远方，她收回视线叹了口气――不知下次相见会是何时。
“无妨，璃月如今已由人治，做完你想做的事，当然想去哪里去哪里。”他可疑的顿了一下：“我陪你一起。”
黑皮肤的坎瑞亚人，不得不防！
“嗯嗯，等荻花洲建好，虚空系统移植成功，那个时候我也该退休了。”
人类的寿命有限，魔神的时间悠长，荻花洲的重建花个五1六十年一点也不夸张，到时在人类眼里她也该是个七1八十岁的老太太了，某一天忽然消失合情合理。
钟离笑笑，提着雨伞示意她绕过地上水坑：“当心。”
雨还在下但夜已深，路上没有行人。两边的铺子早已打烊收工了，用玉璋护盾替代雨伞不会被人看到。
雨滴稀稀拉拉砸在琥珀色的透明护盾上，就像一把珍珠被人漫不经心撒在玉盘中。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一首从心底唱出来的歌。
“你要带去的东西我都已经备妥了，博来那人不甚可靠，许之以利他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今后订药材不能只找他，以免被耽误。另外你既是与旅行者一同前往须弥，路上许多事都可交给他去做……”
他似乎有说不完的担心，统统在这个雨夜之中爆发出来。
“不然还是我随你一起去？”
这般牵肠挂肚，大约就是诗作中的“相思”了吧，她还在眼前站着，他已开始为日后的小别感到焦躁。
还好这场雨足够大。
苏忽然停下脚步，在主动张开手抱住钟离的腰，担心个没完的男人消音了。他低头怔怔看着她，须弥姑娘就像沾着露水盛放的蔷薇朝他微笑。
“放心啦，最多两个月，我一定会回来。”
像这样在居所以外的地方亲昵，不是璃月人的性格能做出来的事儿。但是钟离的焦虑太明显了，他恨不得把她捏成小小一坨捧在手心里走到哪儿带到哪儿，鸦科大佬都不会这样紧盯着心爱的小亮片。
“订立契约吧。”许诺这种事在契约之神面前就跟张白纸似的毫无用处，唯有写明“必须达成”的契约才能让他安心。
“订订订！”苏用力点头，“怎么定你说？”
这回完全不像订立上一个契约时那样简练，钟离罕见的含糊其辞：“好，等我回去想想该如何措辞。”
定契约就定契约呗，又不是叫你提笔写文章，还得考虑措辞雅不雅？但是看到他眼尾那抹红有加深的迹象，苏又忍不住心软想哄着他。
“慢慢想，想好了随时给我签。”
“这样重要的契约怎可随时签？带我回去好生算个时日来，必要十全十美大吉大利。”钟离先生全方位多角度的详细阐述了各种吉利时间对所行之事的幸运加成，俨然一副没救了的神棍德行。
苏不舍得他失落，耐着性子认真从头听到尾，哪怕听得忍无可忍了也只是加快脚步赶紧走回藤仙庵巷。
东厢房的灯火亮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苏还没来得及抬脚向外跨就被精神奕奕的钟离堵在门口。
“昨日想了一夜，算得今晨你醒来时就是最好的时候，所以拿了这份契约来与你。”
他把厚厚一沓纸放在苏面前：“今日有七1八分可能还会下雨，索性留在家里把这些看了吧，若有不足我再添加。”
苏：“……”
你这是什么契约？卖身契也不用贴这么多免责条款吧！
它看上去有点不太正经是怎么回事儿？
可是昨天晚上答应得好好的，总不能睡一觉起来就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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