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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账的仪倌小妹心说我巴不得别见着钟离先生，这大半年他塞来的账单锐减，万一拦着他没拦住人却拦了堆账单可如何是好？还是早早送走才安心。
再说了，往外面发传单这事儿大家都不爱干，钟离先生脚底抹油也很正常。毕竟要是当着堂主的面儿谁也不好意思拒绝，干脆避开也免得尴尬与不快。
胡桃埋怨了几句就放过这一节，提上装传单的篮子打算出门，她的客卿先去绣春坊定了晚上的房间，转头又逛去望舒客栈看望降魔大圣。
今年开春苏在工地上为了那个倒霉催的调水闸着急上火忙得脚打后脑勺，远隔重山的层岩巨渊发生了一件大事她是半点也不知道。不过事情本就与她关系不大，知道不知道的不甚重要。如果说苏还打算把拟态世界树放在层岩巨渊的话他或许会专门抽空和她讲讲，现在选址早就换成绝云间外面的湖底，那还不如让她多睡会儿等以后悠闲了再聊。
苏这会儿坐在甘雨对面，一项一项和她算工程拖延导致的额外支出――还是那句话，她有本事缩短工期是她的本事，别人再把工期拖延出来那是别人的不是，该赔的摩拉一分也不能少！
一周后华叔就要带人前往枫丹打官司，因为有部分条款适用璃月律法，所以很多应届毕业生会跟着一块去见见世面开开眼界，这回是最后一次来月海亭讨论璃月对这场官司的底线。
“许久不见，苏姑娘风采一如往日。”只过去了一年，华叔头上的白发看着比在须弥时多了不少，看来当山长比和须弥人谈判还辛苦，苏肃然起敬：“您看上去精神矍铄身体健康，是同文书塾的福气。”
他身后跟着七八个年轻人，有的戴着眼镜有的手里捏着小本本做记录，眼见一位衣着素雅装扮精致的姑娘被恭恭敬敬请进来，多看几眼脸都红了。
华叔引着苏向他们介绍：“这位就是荻花洲重建计划的发起者，也是总的负责人苏姑娘，也可以说正是她委托咱们这一回去枫丹。”
原来这就是璃月以外的另一位“苦主”，怪不得甘雨小姐要把她请来呢。
众人打了一圈招呼，甘雨让人办了张椅子来请苏坐下，大家时间都紧张也就不多做寒暄了，直接进入正题。
“苏姑娘，前段日子我看到了你写的信，枫丹科学院交接的货物没有达到合同上要求的标准，以至于拖延了一个多月的工期，除去月海亭已经准备好的证据，你还有其他可以佐证的资料吗？”
向导和委托人是不一样的，苏马上将准备好的材料取出来先递给甘雨：“有，后续我们对调水闸重新做了多次测试，与此前的数据进行对比更加直观。”
枫丹的学者她接触得不多，不过艾丝美拉达告诉她那边更重视数据，海量、大量的数据，于是苏打算用数据小小“欺负”一下枫丹的最高审判官。
没有专门说明的情况下想要弄懂这本堪比数字之海的资料，那位素未谋面的审判官先生大约要熬上几夜。不过苏也不会太过分，最关键的几处她已经用红色重点标记出来，只是听说审判官先生为人有点较真，那么无伤大雅的小小捉弄他一下也算是给自己出口恶气了。
反正最后背锅的事归枫丹科学院，活该！
第195章
花了大半天时间与华叔交换意见，苏详细说明了调水闸的技术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又当着甘雨的面认认真真算了笔账，如果不是此前大坝上的工期一直在赶超计划，说不得这一下子要硬拖璃月小半年时间。
“我们的技术人员和工人绞尽脑汁，几乎住在工地的泥地上熬了一个多月才攻克下这个难关，如果按照枫丹的习惯返厂维修或是退货，后果不堪设想。枫丹科学院必须就此做出赔偿，而且负责制造与检验的负责人也必须付出代价。这不仅仅是个学术问题，更是人品问题，我不愿意恶意揣测我的同行，但这件事确实在事实上对璃月恶意满满。”
苏本人并不怕被人为难，她早就被人为难得习惯了，深知无论他人怎么说难听话怎么使小绊子，做人做事最终还得靠自己的真本事。可枫丹科学院这回为难的不仅仅是她，更是璃月，那就别怪她不讲同行情谊。
“这调水闸前前后后，只能说幸好材料符合合同要求，其他的么……诸位可以看着几行，上面的字是合同，下面的字是枫丹给的检测报告，第三行是出问题后我们自行测量的数据，那边派来的研究员也在，第四行是维修后再次测量的结果。”
这个表格很长，结结实实把枫丹科学院的脸皮给拔下来挂墙上不管了，按照当地法律，认真判的话负责人至少要在梅洛彼得堡踩上五年冲床。
不是干活不认真，而是违背合同约定。
华叔看完表格，把其他那些让人眼前一黑的报告一裹夹在带来的板子里：“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冤有头债有主，璃月也不是好欺负的。”
这种跨国追讨的大型案子，肯定不会只有一个律法咨询师介入。除了跟去长见识的年轻人，自然也有其他咨询师给华叔帮忙打下手，也是给自己攒些资历。今天他们就是来开最后一次会，等去到枫丹要怎么办事儿就只能全靠自身的判断了。
送走了华叔一行，甘雨留下苏请她吃了个食堂简餐。麒麟不吃荤食，秘书长纯粹做了回陪客，一个端着果汁另一个端着餐盘，两人找了处僻静角落坐下边吃边聊。
“绝云间的保护区文件已经通过了，作为璃月唯一的自然生态保护区，外围安排了千岩军驻守。一方面阻拦无证人员随意进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兼顾你打算做的拟态世界树。”
这件事的机密等级比荻花洲重建工程还高，真正知道内情的人除了七星外就只有仙人们了。一切都要等虚空系统成功移植投入使用后才能解密，现在只好扯着“生态保护”的旗子掩盖真实目的。
“等我从须弥回来先去绝云间种树，咱们不能直接把虚空系统拿来就用上，难得拿到它，总得盘上一两个月把里面的门道摸清楚，全凭买别人的终究不那么可靠。”
那个讨厌的调水闸就是如此，虽说派人去讨要说法，以枫丹的作风璃月吃不了多少亏，但这份人力物力用在哪儿不好？非要多此一举。
甘雨深以为然，虚空系统是大慈树王的神造之物没错……大慈树王怎么了？很值得她一个璃月人敬畏吗？
“那我再派人去趟同文书塾找些储备人才候着，随时方便你请回来的专家组建团队。也许他们一开始跟不上学者们的步伐，不过没关系，很快就能跟上了。”
璃月人又不笨，专精一系横竖比培养全才要快得多。这些支援一向都由月海亭打点，苏看看甘雨的头顶，心想怕是得从须弥带些好吃的植物回来给她补一补。
“好，璃月需要的技术交给我，如何让这些技术转化为财富交给七星，而你，你是我们最重要的靠山。谢谢你呀。”
她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甘雨吸着果汁跟着眯了下眼睛。
这声谢是她应得的，是对她工作成果的肯定。
聊完工作，苏顺便问起甘雨蒙德使团的事儿。这是私下里的人际关系，放在告辞前简单问候一下才不惹人讨厌。
甘雨知道苏与蒙德的几位关系不错，直接把使团地址告诉她：“西风骑士团希望将来能在石门附近与璃月合作经营一处贸易点，经营一些与食品酒水以及皮草和手工艺品相关的交易，七星原则上看好这个建议，只是在税率以及律法上需要推敲斟酌……或许你愿意帮忙带个好消息过去？”
蒙德那边肯定不知道璃月打算打哪张牌，贸易点本就需要双方合作，这方面的底牌不需要保密，她本就要找个机会透过去让蒙德人知道。刚好苏在这里问起，不如顺水推舟送她一个人情。
“所以是税率与律法上的衔接问题对吗？可以，我可要沾你的光去吃大餐啦！”苏与甘雨开了个玩笑，领下她的好意后端起吃光的餐盘告辞：“我回去了，具体出发时间看旅行者怎么定。在此期间有什么事随时派人通知，再见。”
“再见，回头见。”甘雨的果汁也喝完了，两人并肩离开食堂各奔东西，苏去使团临时居所找丽莎。
丽莎他们也住在玉京台，只是海拔稍低了些，苏到的时候没有人在，门房说是使节们外出欣赏璃月风景去了，要等会儿才回。
“既然这样，麻烦你帮忙传个话，就说苏约正副两位使节以及迪卢克先生晚间在绣春坊茶室小聚。”
她塞了把摩拉给门房，后者感激不尽的接过去：“您放心，一定给您把话传到。”
交代完这桩事，苏又去了天衡山上给归终挑房子。就像刻晴当初说的那样，房子管够，不够了现盖也来得及。苏就在仙人们聚集的竹林旁边，距离自己家不远的另一侧选了块地方，回头把具体位置报上去就行，其他的自有七星与月海亭打点。
说到她自己的那处院子，经过时果然能看到里面露出一丛金镶玉竹。这种竹子很有趣，茎杆是明黄色，竹节却是翡翠绿，远远望着就像绿玉中间嵌了块金灿灿的摩拉。
桃李杏梨，苹果海棠，柑橘石榴，院子里种得尽是既能观花又能吃果的树木，钟离打理得很仔细，他明明之前还不太懂这个的，现在已经能把果树树形保持得非常好了，从外面看就像给白色小楼添了道绿色的活围墙。
这个季节有的树花已经落了，有的树正开花开得热闹，苏左右看看没人注意这边，偷偷折了一支西府海棠捏在手里。走了两步又怕摘花伤了树，拐回头在茬口上摸了摸。
草绿色的元素力汩汩流动，这株海棠外形上看不出发生了什么变化，内里变得结实又强壮。它又不傻，突然变得又高又粗只会被人好奇挖走，才不干！
办完这件事璃月港内目前就没有需要她去操心的了，苏晃晃悠悠走去码头找了博来，又在他手里订了批药物打算走冒险家协会寄去须弥沙海。
想想自己前些年还自嘲把冒险家协会当成了至冬的“邮政局”，如今果然隔三差五就托其往来寄送货物，忽得打从心底油然升起一种诡异的宿命感。
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钟离都在往生堂做什么，苏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在街头逛了一会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什么也没买，空着手沿路慢慢往前走。平日里甚是有趣的港口今日看着总少了些光泽，到处都是灰扑扑的叫人提不起兴趣。
海边总是多雨，尤其春夏之交的傍晚时分。无人知晓细雨何时飘起，只能在察觉它到来之后疾走躲避。
苏并不觉得冷，只是身上的衣裳若教雨淋湿了难免有些可惜。她没有像路上的行人那样小跑着往家赶，就近寻了处屋檐站在下面等待。
本想着这场雨下不大，不料也就三五分钟的功夫，绵绵细雨忽然转成倾盆大雨，青石板铺就的斜坡上流水潺潺宛如小溪。
夏季是璃月的雨季，苏有些担心尚在修建当中的大坝。不过还好留了归终和若陀以及其他仙人轮番守着，再担心也有限。
“天儿还没热起来，倒是先下起雨，看来今年雨水会多些。”
同样躲在屋檐下等雨过去的水手闲不住，和同伴聊起天还跟在海上似的，嗓门儿只大不小。
“雨水多”三个字再次戳中苏的担忧，此时不比方才，心头总有几分沉重。
另一个水手却不怎么看好朋友的猜测，他摆摆手，摇着头道：“前几年不是也有一回吗？仲春下了场大雨，结果从春末至秋初滴雨未降，大家都快凑钱去拜帝君了。”
这话听得苏五味陈杂――不下雨对轻策庄南部的水利工程来说是好事，但是对本就不太发达的农业而言几乎可以称之为灭顶之灾。另外……不下雨也要拜岩神吗？
还好岩神没显灵，不然那可就不是下不下雨的问题了，怕是要下流星！
她低头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两个水手又从今年雨水多不多闲扯到了旁的地方，忽然一个人拽拽另一人，语气激动：“G你看，是不是有人撑着伞往这边走呢？”
苏抬起眼睛，被白线填满的天地间多了道金棕色的影子。她张张嘴，略加思考放弃大声呼唤这个选项，转而继续安静等待。
迎着雨幕跑向他固然浪漫，事后的姜汤可不怎么好喝，而且还伴随着被念叨几个时辰的风险。于是苏决定老实站着，钟离肯定会看到她在这里。
第196章
“怎么站在这里发呆？”
钟离撑着伞径直走到苏面前，为了避免伞檐滴下的水落在她头发上，他刻意抬起半边伞面，深色的油布拦在背后，就像透不过光影的窗。
他的衣摆沾了些水，沉甸甸的垂在身后，很像那条尖尖有朵祥云的尾巴。
苏低头看了一眼就笑：“我在这里等你呀。”
他把伞递过来，苏没有接，伸出手挽着他的胳膊步入雨幕。
“打算去哪里？回家还是直接去绣春坊？”钟离把伞面倾斜过去遮住苏的大半衣衫，看来是快要进入夏天了，这雨来得突然。
苏把胳膊伸出去接住从天而降的雨滴：“去绣春坊吧，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突然下雨气温骤降，总会想吃些甜点心。
钟离自然是什么都依她，从这里走去绣春坊又不远，两个人挤在一张伞下还更亲近些。
绣春坊是一家才开没多久的“茶坊”，没办法嘛，沉玉谷那边习惯了喊早茶晚茶，还要收茶位费，自然做个茶坊更合理。所以严格来说苏应该算是请了蒙德的朋友们喝茶，店家顺便给搭配一桌子点心和小吃。
侍应生站在门口替客人开门，转个身的功夫又帮着带走满是水汽的雨伞交给前台妥善保存：“楼上春水生隔间，两位。”
“还有三个朋友等会儿来，”钟离接过侍应递来的毛巾扫扫苏身上的水，“麻烦引路。”
“您放心吧！”侍应很是响亮的应声，为了博得客人的信任他马上站回门边伸着脖子向外张望――咱可是真真儿的在认真工作呢。
茶博士上前来请客人进入茶室稍事休息，问好要用什么茶后下去准备。
过了一小会儿茶室外的走廊上传来阵阵脚步，都是熟人。
门开了，丽莎走在最前面，迪卢克先生和凯亚先生并排走在后面――幸亏茶室的门相对宽阔，不然他们怕是得计较一番才能分出谁先谁后。
“亲爱的，你今天看上去有点不太一样。”丽莎一张嘴茶室内的三位男士同时黑了脸。
这句话本身没有问题，最大的问题在于他们都觉得那应该是自己的台词。
图书管理员小姐款款坐在苏对面，后者露出无奈的微笑：“有吗？”
钟离先生不动如山，苏碰碰他的手指，整只右手立刻被捉去握紧。
“当然有呀，比如说……”丽莎调侃似的翻开茶杯：“我的茶呢？”
苏是右撇子，但是此刻她的右手被钟离握住不松，如果改换左手难免显得很奇怪。
凯亚的视线往桌上扫了一圈，挑眉也翻出一只杯子。迪卢克刚好坐在视线死角，他没问，跟着照做：“喝茶总比喝酒好。”
“迪卢克老爷可是酒水业的巨子，怎么能这样说呢？”骑兵队长大约是习惯了和义兄对着干，反正大家都是失败者，大不了一块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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