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发了狠,亲自提着扳手踩在泥水里拆卸,总负责人如此豁得出去,其他技术人员自然有胆气跟着干。
工作人员就是这个时候抵达工地的。
――枫丹和蒙德的访问团到了,一边是精力十足的记者小姐,一边是摸不清深浅的外交副使,苏姑娘这么多难搞的人还是交给你吧!
访问团来的急,苏本想回宿舍换身干净衣服的,不成想两边恰好走了个对头碰在一起。
枫丹来的夏洛蒂小姐自然是不认识苏,但与她结伴同行的丽莎却捂着嘴哑声尖叫:“巴巴托斯在上!苏你是掉进泥潭里去了吗!”
她手里甚至还拎着把妙论派才常用的超大号扳手。
苏,生无可恋。
“丽莎……我现在好想去枫丹找个人。”
这一扳手的大记忆恢复术下去,也许制造调水闸的负责人能帮忙想想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G?这位就是轻策庄水利工程的总负责人吗?您好年轻啊!”
记者的好奇心一下子膨胀开来,但是夏洛蒂忍住了,她体贴的给苏留了个台阶:“请问您愿意拨冗接受采访吗?什么时候都行。”
“那就一小时后工地见,我有很多问题想请您帮忙捎回枫丹。”
很难不迁怒啊很难不迁怒,不过苏还是控制住了心头猛起的泄火,尽量配合她的工作。
访问团的消息她早已知晓,今天只是纯粹的运气不好,并非毫无心理准备。
夏洛蒂点点头,刚才还在心里觉得这位负责人看上去实在年轻,这会儿她公事公办的就把采访时间给定下来,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年龄上的劣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丽莎你跟我来。”苏一点也笑不出来,她朝丽莎使了个眼色,把她领到自己的宿舍休息。
“这一路可不好走,累不累?”她手法熟练的检查过她的健康状态,轻轻松了口气:“还行,你就在我这儿睡一下午,我安排人给你送些清淡的饭菜。晚上工地很吵,我再送你去轻策庄住。”
主要是晚上钟离会在,相处得越久那家伙越是暴露本性,实在是霸道得很。别说丽莎一个大活人,她房间里除了他自己连只蚊子都容不下。
“唉,还是你贴心。”丽莎舒舒服服靠在苏抱过来的干净抱枕上,忽然看到房间那张床上摆着只金棕色的毛绒玩偶:“这是什么?还怪可爱的。”
“额……璃月很流行的抱枕,你要喜欢我回头买只新的送你。”
苏顿了一下给丽莎到温水的手,打定主意等会儿把那只帝君玩偶藏起来。
昨天钟离盯着它的眼神不太好,说不定会偷偷想法子把它扔掉?
“不要了,谢谢。”丽莎已经过了玩抱枕的时期,她接过水杯指指浴室:“快去洗个澡把你这一身滚过泥潭的衣裳换掉吧,可惜了好料子。”
毕竟和人约了时间,苏不再拖延,翻出衬衫长裤带进浴室。
丽莎借着这个机会仔细观察室内陈设――茶盘里存着一堆小茶杯,其中唯独有两只梅子青色的极其接近,和别的杯子一点也不像。桌上摆着一方砚台一尊笔架,同样型号的毛笔却有四支,不同方向摆着两摞纸张,一横一竖两张凳子,门后还挂着一模一样的两件围裙,唯一的区别就是大小号……
这是一点机会也不给别人留啊!
那个人很重视苏,同时也很尊重她,不会背后搞什么让人看不上的小动作,拿定主意后又会坚定不移的走向目标。
蒙德……确实找不出一位能够更加出色的男士。身为苏的好友,丽莎把心放了一半。
不管她在信里写了些什么,只有亲眼见过才能确定她过得究竟好不好。
“呼……早知道应该把头发剪短的,长头发干活儿太麻烦了。”
苏擦着头发推开浴室门,身上已经换好衣服,收拾好三千烦恼丝就可以去接受夏洛蒂小姐的采访了。
“你动作轻点,过来给我看看。”丽莎招招手,苏走到她面前背对着她坐下。
“你头发厚,擦干需要点时间。”丽莎拿走苏手里的毛巾帮她把头发擦到半干,看着一大把亚麻色,她忽然一笑:“要不要我帮你做个枫丹发型?电一电就行了。”
“别!卷卷的炸毛会显得我头好大,等头发干了我扎起来。”
人家枫丹姑娘是穿着蓬蓬裙举着小阳伞的,搭配上大卷发自然而然有种说不出的旖旎风情。她这一身冒险家野外标准装搞那么复杂的发型做什么?
丽莎笑着埋怨她不修边幅,苏抓起长发三两下挽了个玫瑰结。
“天天在工地上跑,能记得梳头洗脸换衣服再出门已经是我对同事们最大的尊重了。”
她把余下的“尾巴”收拾好扎紧,看上去温婉又干练。
“你睡不睡?不睡跟我一块去工地上瞅瞅呗!”
这可是丽莎啊!素论派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丽莎撇了她一眼躺倒:“不去,我这就睡了,你别想着拐我打白工!”
别看我,自己人都知道你差点把教令院薅秃,怎么着?薅完须弥就开始打算薅其他国家了吗,放过蒙德啊!我们人少!
“怎么会是打白工呢?”苏一点也不心虚,“教令院奉行的老一套早就过时了,钻在故纸堆里皓首穷经难道是夸他们么!”
“我给了学者们畅所欲言发表论文的机会,大家都是在为了自己的课题奋斗,明明是互惠互利的双赢。”
丽莎表示我再不知道你了?
“嗯,双赢,赢两次,全都是你赢。”
“诶嘿!”
“禁止诶嘿!”
“禁止禁止诶嘿~”
“……”
说了会儿话,苏还是找出被子给丽莎盖上,好让她能安安生生休息,自己则一边打腹稿一边去见夏洛蒂记者。
约见地点在工地,苏走过去就见到举着照相机四处观察的夏洛蒂。
“您好,”
她上前率先破冰,夏洛蒂听到声音就收起相机:“您好您好,我收集了一些素材。正如之前与七星订立的契约,离境前画片的底片都会交给总务司检查,以确定没有夹带以及不适合见诸报端的内容。”
“嗯,难为您了。”苏也就是白说这么一句,反正检查是不能少的,不是说夏洛蒂会故意去拍璃月机密,而是她很有可能误以为入镜的东西不重要。
“还好啦,”夏洛蒂摆摆手,至少璃月这边会把要求和规矩说在前面,虽然看上去很严格的样子,实际上只要不违反人家一开始就说好的规则,做什么都很自由,“我们做记者这行的都已经习惯了,璃月人很讲道理,沟通起来也不难。”
反正比当面什么都好好好,背过去什么都不行不行不行的情况要好上太多。
第192章
《蒸汽鸟日报》的独家专访就安排在那个无论如何不管怎么调整都有问题的调水闸旁进行。苏不否认自己有点故意的成分在,但是枫丹科学院这事儿做得实在不地道,不能怪别人一点脸面也不留。
“原本三天前调水闸就该成功安装,可惜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故障频发,我们试了很多办法都不能让它达到设计要求。枫丹本土前来负责培训技术助理的工程师也束手无策,没法子让你拍些好看的照片了。”
枫丹为什么派个记者来呢?记者用留影机拍下的画片就是最好的证据嘛!人的描述总会带有浓重的主观色彩,虽说画片也有角度问题,但总归比纯描述要贴近事实。
――那就让枫丹的记者自己把证据带回枫丹吧,也好问问他们的科学家和审判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夏洛蒂:“额……”
这是明晃晃的表示不满呢,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好吧,有检查过具体细节吗?”她拍了几张被拆开的零散零件,苏望着奔流不息的河水皱紧眉头:“目前正在检查,很抱歉,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已经检查过的那些零件,每个都存在卡着允许上限的误差,每一个!拼凑在一起后累计出完全无法忽略的数值,我们现在只能试着用工具徒手校正再重新拼装,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情况。严格来讲它没问题,但是它也没法正常投入使用,浪费了璃月大量时间与人力。事后我会就此向枫丹的法院提起诉讼,希望枫丹科学院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夏洛蒂:“……对不起。”
虽然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并不是她做的,但同属于枫丹人,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
故意使坏倒还好了,人品不行技术还是有的,如果真是工艺问题或者干脆粗心……枫丹科学院被自己人炸上天似乎也不怎么奇怪了。
“您不用道歉,这也不是您的过错。我相信绝大多数枫丹人都是诚实、勤劳且聪慧的。”和钟离在一起久了,那个动不动就夸夸的本事也学了几分。
苏这会儿再气也没有一开始那样生气,着急生气好几天,多大的气性也气不动了。眼看旁边有把短挫,她拿起来就照着展开的图纸横竖比划。
“您有什么想问的随便问,我斟酌着答。”她一面比对寻找问题,一面向夏洛蒂示意她可以开始采访了。
这样大的工程每拖一天都是笔巨额损耗,虽说之前的顺利让进度大大超出预期,但是因为别人的原因又把工期落下来也绝对无法接受。
我有本事省钱那是我的事儿,你不能因为我有本事就觉得把工作搞砸拖累我理所应当吧!
每个零件的每个部分都有人忙来忙去仔细检查校正,苏并不是最特殊的。了解到对方确实是被耽误了工期忙不过来,夏洛蒂调整心情跟在她身边:“请您简单介绍一下位于轻策庄南面的水利工程可以吗?璃月为什么会想要修建这样庞大的工程呢?”
苏边忙边答:“沉玉谷―荻花州水脉崩溃已逾千载,如今璃月人口滋生,兴建新的城市势在必行。重峦叠嶂之中只有荻花州地形平坦位置优越,而且就安全性而言,也只有上游水坝这一处弱点。”
这位小姐非常诚恳,随便换个人都不会轻易说出这种话,只有她毫不遮掩坦坦荡荡。
夏洛蒂刚想继续问,她紧接着又道:“当然了,攻击,试图攻击,甚至只是瞄准这座大坝,以上无论哪种情况都会被璃月视作不宣而战。”
“……”
记者小姐差点找不到舌头。
这也太实诚了吧!客气都不客气一下的吗?
“……额,璃月是个好邻居,好朋友,我相信不会有哪个国家做这种事。”她聪明的把这个问题含糊过去――不以国家名义,私人会不会尝试放个大烟花……谁也说不清楚。
“可以试试。”苏真诚希望有人能勇敢站出来帮归终测试下归终机最终版本,这样的效果比较直观,便于仔细观察。
夏洛蒂:“……”
这话没法接了!
“好吧,让我们进行下个问题,”她果断放弃,“请问整座大坝在建设过程中……”是否遇到过困难。
后半句她问不下去了。
提出的问题都是提前准备好的,类似这种大型工程的记录来来去去也都是些固定提问,夏洛蒂出于负责才会每个都会认真问一遍而不是移花接木或凭空捏造。平时大家都会在这个环节搞点废话文学,偏偏苏和别人不一样。
但是!
“建设过程中遇到的困难”现在刚好摆在她面前,这个困难还与枫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得不说……实在是太寸了。
苏回头给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充分表达出对打工人的同情。
“喏,这就是遇到的困难,我们正在想法子尽快解决。”
夏洛蒂干笑着又换了个对彼此都比较安全的话题,磕磕绊绊总算完成采访任务。
等回去枫丹她必须就这个“困难”再写一片额外的报道,科学院继续这样下去迟早彻底完蛋!
采访活动结束后调水闸的拆分检查才真正步入正轨。技术人员三三两两成组几乎一寸一寸的反复比对,作为负责人苏更是不眠不休一心扑在工地上反复试验。
一次不行两次,三次不行五次,所有人咬牙顶着压力几乎把调水闸摸出包浆,前前后后忙了近一周才终于发现最主要的核心问题是枫丹技术人员在做精密焊接时多留了一道微微凸起的“疤”。它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太多的误差积累在一处,终于被这块小石子儿绊了个大跟头。
找到问题所在,解决起来就容易了。来不及为逝去的发丝哀悼,大家一致决定也别等什么黄道吉日,赶紧麻溜的就往坝体上安装吧!
经过这次校正,调水闸终于成功达到预期效果,抬升降落的过程异常丝滑,装的也非常顺利。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为保施工质量,调水阀安装好后苏力主再进行一次实地测评以便于收集数据资料,顺便以防万一。被这玩意儿坑惨了的众人纷纷点头认为应该多试几遍,不然将来的哪天它再卡住了可怎么办?这又不是蛀牙可以说拔就拔。
归终站在下游放出信号,苏按照重新调整后的步骤操作,调水闸丝滑开启,河水喷涌而出,带着混黄的泥沙向下游冲去。
“一号观测点,安全。”
“二号观测点,安全。”
“三号……”
“望舒客栈观测点,安全。”
“瑶光滩观测点……”
消息传得有快有慢,不过都是好消息。调水闸确实能起到作用,利用上游的水势冲深下游的河道也想预计中一样成功,大坝核心最后一个难题总算解决。
这个时候夏洛蒂还没离开,璃月人的坚韧让她敬佩不已――延迟工期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换做她自己怕是早就忍不住要去找科学院承担责任。
这些工蚁一样聚集在大坝上的人在保证工程其他方向不断向前推进的同时从头把那个倒霉催的调水闸给修了一遍,问都懒得问生产厂家一句,作为一个枫丹人她都替科学院脸红。
“好耶!调水闸调试成功!”
工地上已经乐成一片,这个难关过去大坝下游的分水道与引水道才能开工。
分水与引水的枢纽是日后荻花洲农业发展的重要保证。最主要的工程核心可以保护整座水利工程平稳存续,上游数个辅助建筑分级调节水库蓄水量,下游依托引水渠道将河水分别引入绝云间和渌华池。这样一来即便水脉再次发生改变,甚至哪怕水利工程坍塌,也能保证下游住人的高地安全无虞。
“苏姑娘,误差数据收集妥当了。同文书塾的山长说他要接这个官司,下个月就出发,必定替咱们去枫丹找他们的那个什么最高审判官讲讲道理。”
传话的人眉飞色舞,生怕哪个动作没学到位失了精髓。
其他人边听边笑,看了一遍又一遍,自己看完还要喊熟人朋友来再看,热闹得堪比过节。
苏倒是没说什么,列了张表格又写了封简单易懂的信让人送给华叔。打官司她不擅长,用简单描述说明复杂学术问题华叔不擅长,合作一下,应该能快点解决赔偿诉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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