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忱听罢脸色微有异,起身朝陆承淮笑说道:“老师请先喝茶,我去去就来。”
陆承淮摆手:“无妨,你去忙。”
叶忱转身往外走,冷声吩咐杨秉屹,“去请二爷来招待陆首辅。”
凝烟随着顾氏招待各家夫人,见时候差不多,起身道:“开宴还有些时候,诸位夫人不如先行去戏台看戏。”
“那感情好。”宣德伯夫人率先道:“听闻今日请的是落梨园的名角。”
“正是。”凝烟抿唇一笑,“我这就带夫人去。”
凝烟将一众女眷待在戏台,安排落座,才有功夫坐下来歇口气。
随着戏台上开唱,在园子里赏景的姑娘也都过了来,楚若秋眼尖的找到凝烟,在她身旁一坐,笑道:“表嫂。”
“你来了。”凝烟指了指台上,“快看戏,有趣哩。”
楚若秋点着头,眼睛注意着连同戏台的石径,一行下人端着茶饮走来,赵品文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
楚若秋凝神屏气,方才她偷偷跟去,就听赵品文借着四夫人的名头,假意看看菜肴准备的如何,实际暗暗交代了身边小厮,要让她好看。
多半是些腌H招数,她本想立刻揭穿,可心里忽然生出个大胆的想法,这是赵品文安排的,就算真的出了岔子,也赖不到她身上,毕竟她也是不知情的受害者。
眼看着茶饮端上来,楚若秋瞥了眼正望着戏台的凝烟,眼中冷意乍现。
“表嫂喝茶。”楚若秋微欠着身,挡住赵品文视线的同时,快速将两盏茶换了方向。
凝烟回过身,端起面前的茶,浅引了一口,楚若秋也不动声色的喝茶。
赵品文看着楚若秋把茶喝下,眯起眼笑得满是恶劣和玩味,那日自己被这贱人摆了一道,挨了打不说,还丢尽了脸,这口气他是如何也不下去。
他好不容易找来的东西,还不有的她受了。
戏台子上正唱到精彩处,锣鼓声紧凑激烈,连带着凝烟的情绪也变得紧绷灼热。
随着最后一声唱腔落下,凝烟长舒出一口气,心脏却没有随之变的平静,还在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着,她拿起手边的茶又饮了一口,清凉的茶水淌过喉咙,勉强缓解一些热意。
可没隔多久,更强烈的心燥涌了上来,就连喘气都变得不对劲起来,凝烟抬手贴住脸庞,她是怎么了?
“表嫂。”楚若秋在旁不确定的问,“表嫂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她看着凝烟的泛红的脸庞,揣测那酒里到底放了什么。
凝烟张开口,呼吸烫的她自己都吓到了,周围还有这么多夫人贵女在,可不能失了仪态,她攥紧手心,装作无事道:“就是有些热了,我回去换身衣裳。”
凝烟离开戏台处,就赶紧往巽竹堂去,可越走,她两腿就越是使不出力气的往下坠,一团火仿佛烧在内里,越来越烈。
巽竹堂里的几个丫鬟也都在前院忙碌,还是丹枫注意到凝烟不在,赶紧寻到了回来。
一进到屋子,看到凝烟的模样她就知道出事了,双颊红的如同滴血,微翕的唇不断颤呵着气,整个人像发烧一样,又比发烧多了一份……不能言说的媚态。
“夫人。”丹枫快走上前询问,“夫人怎么了?”
凝烟轻急呼吸着,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她不是未经过人事的少女,她清楚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每一条脉络,每一个毛孔,都充斥空乏。
从腹中爬起,将她整个人都吊空。
“……去找郎君过来。”凝烟咬着干红的唇,费力说。
她此刻已经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找叶南容。
丹枫也觉出是怎么回事,她却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去请,虽然大人早前已经有了令,可……
正拿不定主意,宝荔也寻了回来,见状立马去前院找叶南容。
另一边,楚若秋见凝烟离开,心里顿时有了猜测,她借口不舒服起身离席,而赵品文很快跟来。
走到僻静处,楚若秋回头冷视着他,“赵公子为何相随一路。”
赵品文也不藏着掖着,“这会儿倒是凶利,回头有你求爷的时候。”
赵品文原来是想让她出丑,可现在四下无人,眼前又是送上门的香肉,没有到嘴边不吃的道理,被人发现了也不怕,大不了收做妾室。
赵品文眼里的淫邪,让楚若秋的猜测落了实,他竟然真是下了那等腌H之物,万幸她没有喝。
“就要开宴了,赵公子还是别走远的好。”楚若秋清清冷冷的说。
赵品文盘算着也该是药效发作的时候,却见她毫无变化,心里不由得泛起嘀咕。
“赵公子还在等什么?”楚若秋皮笑肉不笑。
赵品文敛下心神,暗自揣测莫不是拿了假东西?
“你在这里干什么?”一道冰冷的声音自后劈来。
楚若秋看着自远处走来的叶南容,神色一喜,“表哥。”
叶南容走上前,面无表情的盯着赵品文,“宴席开始了。”
赵品文一见叶南容,脸色登时变难看,想报那日的仇,奈何又拿他不得,冷笑看着两人点头,拂袖离开。
叶南容待赵品文离开后,关切看向楚若秋问:“他可有冒犯你?”
楚若秋摇头,“表哥好不容易才从翰林院回来,还不知道我要回青州的事吧。”
叶南容却道:“昨日听祖母说了,楚老夫人年岁大了,你回去看望看望也好。”
楚若秋闻言目光一暗,感情叶老夫人在她之前把事情都说了,她垂了垂眼,落寞道:“只是我舍不得表哥。”
叶南容没有作声,而是感受着心里的起伏,没有,没有面对妻子时那种悸动,只是兄长对妹妹的关心而已。
这个认知让他不仅想笑甚至可悲。
他压下思绪,对楚若秋笑道:“又不是小孩子,而且又不是不回来。”
如同哄慰的口吻,被太过自然的说出来,反让楚若秋感觉一种微妙的不对劲。
不等她多想,宝荔就寻到了这里,一见叶南容就急匆匆道:“郎君!”
叶南容回身看着她,“怎么了?”
宝荔也不知该凝烟究竟怎么回事,焦急道:“夫人突然不舒服,想请郎君过去看看。”
楚若秋目光一动,大约是药性起了。
叶南容不可避免的感到心急,楚若秋看出他要过去,立刻道:“前面表嫂说觉得热,会不会是暑气重,所以才不舒服。”
楚若秋张望了一下天色,又说:“眼看要开宴了,那么多宾客,表嫂和表哥都不在,总是不好。”
“可是。”宝荔情急想说话。
楚若秋打断她,“而且表哥不是大夫,去了也无用,不如还是请大夫来的合适。”
“不必请大夫。”宝杏慌张说,这事关名节,寿宴上宾客众多,若不慎传了出去,夫人哪还有颜面见人。
楚若秋故意说:“不请大夫能行吗?”
“只是,稍有不适。”宝杏推脱道:“今日又是老夫人寿宴,请大夫总不好听。”
眼看宴席处热闹了起来,又听宝杏说不是那么严重,叶南容思量几许,决定还是先去宴上看看,待安排好席面,再去巽竹堂。
“你先回去照顾夫人,我稍后就过去。”
宝杏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点头。
宝荔赶回巽竹堂,凝烟已经被药劲折磨的快要虚脱,她双眸噙水,不知是痛苦还是难捱,轻喘着问宝荔,“夫君可来了?”
宝荔又急又气,“已经开宴了,郎君抽不出身。”
凝烟浑身仿佛有无数的虫子在爬,急促焦躁的乱钻,她的呼吸全部被打乱,每一声喘都带着极为羞耻的撩人气音。
“夫人到底怎么了?”宝荔情急去抚她的额头,轻微的触碰让凝烟整个人颤栗发软。
宝荔不明所以,着急的说:“我看还是请大夫为好。”
入骨的酥麻如浪涌袭身,凝烟竭力忍着咬住唇摇头,“不要请大夫,给我倒些冷茶来。”
不能让人知道她怎么了,若传出去就完了,她得等,等夫君回来。
宝荔端来冷茶,凝烟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太过急切导致冰凉的茶水顺着嘴角滴落,淌过脖颈带来短暂的清凉后,很快就被体温灼的滚烫,非但没有一丝缓解,反而越来越干渴。
她感觉自己随时会被药效吞噬心神,宴会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结束,又也许,夫君根本不愿回来。
凝烟心直直坠到谷底,那她要怎么办,再晚些玉书玉竹恐怕就要回来,到时候一定会发现异常。
“这样下去不行。”丹枫的声音伴着她的思绪同时响起。
凝烟现在唯一能想到的,能求助的就只有一个人,只有他可以帮她,可以救她,可以让她信任。
可自己真的要这样去见他吗……凝烟反复咬着唇瓣,思绪挣扎,气息又一次变得烫人,不能再等了。
“去梅林……”凝烟呵喘着吐出几个字,又几番呼吸,才接着道:“去汲雪居,找小叔。”
第29章
御书房外,太子赵书翊腰板笔直跪在殿前。
叶忱从步阶走上来,赵书翊看到他出现,绝望的眼睛顿时一亮,接着羞愧的把头垂低,低声问安,“老师。”
五皇弟吃了他给的糕点口吐鲜血,险些丧命,母后痛骂是他想害死皇弟,父皇也不肯见他。
叶忱看了神色慌乱的小太子一眼,没有说话,径直走进大殿。
“臣参见皇上。”叶忱拱手朝坐在紫檀木描金桌案后的惠帝行礼。
惠帝眉眼深锁朝他看来,“你是来给太子求请的?”
“太子?”叶忱略皱起眉,摇头说:“臣前来,是另有要事向皇上禀报,到确实也与太子有关。”
“何事?”
叶忱道:“早前太子为替皇上寻来古i,特让臣派人在多地探查,在这过程中,臣得知民间有一号称天明教的教派也在大肆寻找古i。”
“古往今来,这种蛇鼠一窝的多了,不成气候。”惠帝并未在意。
“臣起初也是这么认为,所以只是让人注意着,不过。”叶忱不疾不徐的看向惠帝,说:“据探子来报,天明教教徒号称他们背后的教主,是明德太子。”
惠帝眉心一沉,帝王不怒自威的气势直逼向叶忱,“明德太子?”
叶忱说:“臣虽有把握,明德太子受那么重的伤必然没命活到今天,但若是当年有人暗中将他救下,再保护起来,那便说不准了,总归没有找到尸身,什么不能断定。”
惠帝眼里透出锐利的光,“去查清楚,暗查。”
叶忱敛眉低头,“臣明白。”
“臣情急赶来向皇上禀事,倒是还不知,太子所犯何事惹怒皇上。”叶忱眸含恻隐,拱手相劝,“臣作为太子之师,也难辞其咎,但并非臣要替太子求请,不过若非太子的孝心,臣未必能这么早发现天明教的存在。”
惠帝疑心之重,叶忱的话立刻让他警觉起来,沉默许久,出声道:“此事也不能责怪太子,传朕话,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惠帝说罢又和颜悦色道:“今日是叶老夫人大寿,你也早些回去。”
御书房的门被再次打开又关上,叶忱走到赵书翊面前,看着他说:“起来吧。”
赵书翊看了眼他身后的大殿,又看看他,在站起身。
“老师,今日的事真的与我无关。”赵书翊确实被吓到了,眼里流露出心有余悸,要是父皇真的怀疑他,说他残害手足,废了他的太子位都有可能。
“我知道。”叶忱打断他,“回去好好休息,皇上不会再过问。”
赵书翊欲言又止,在叶忱从容的目光下渐渐安下心,“多谢老师。”
叶忱踩着暮色踏进府中,远处宴席上热闹喧嚣,他独自沿着小径慢走,杨秉屹等候在道边,一见到他便快步走过去,“大人。”
杨秉屹紧跟着叶忱的步伐,“方才三少夫人来汲雪居找大人。”
没听到叶忱回话,杨秉屹舔了舔唇接着说:“这会儿三少夫人还等在汲雪居。”
感受到扫视而来的目光,杨秉屹把头垂的更低,“并非属下自作主张,实在是三少夫人的情况,看起来十分不妙。”
三少夫人是突然来的汲雪居,只说要见大人,他本想推脱将人请走,可三少夫人看起来明显不对劲,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他唯恐出乱子,只能先将人请进内。
“三少夫人还叮嘱属下,决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只等大人过去。”杨秉屹略抬起视线,目光悄探向叶忱。
叶忱已经能想象出,沈凝烟会是怎么样一副无助可怜的模样,只等他过去?
他似笑非笑的掀唇,真当他是好人了?
杨秉屹敢将人留下,也是心里下意识认为,大人不会真的不管三少夫人,可这会儿看大人的神色,便又拿不准了。
叶二爷从宴席的方向走来,招来一旁的下人正要问话,一抬眼见到叶忱,松神快走过来,“陆首辅问了好几回,你怎么还不来,还在等你过去对饮呢。”
“那就让他等着。”叶忱不紧不慢的对叶二爷说,“我先回趟院子。”
“G。”
叶二爷话还未说尽,叶忱已经抬步离开。
杨秉屹朝叶二爷拱了拱手,快步跟上。
杨秉屹跟着叶忱走进汲雪居,在他身后道:“三少夫人在偏厅。”
叶忱看向漆黑不见光亮的屋子,如往常一样的悄寂,丝毫不像藏了在里头的样子,“为何不点灯。”
“三少夫人不让属下进内,只说等大人。”
又是只等他?就那么笃定他不会不管是么?
叶忱朝着偏厅走去,抬手欲叩门,一道极细微的颤喘声,隔着门板缥缈落进他耳畔。
叶忱抬起眼帘,沉黑如墨的视线定定落在隔绝了视线的门板上。
紧接着是更急促的呜咽,像是痛苦至极。
叶忱眉头一拧,直接推门走进去。
屋内漆黑不见光亮,一声声的喘\.息却将空气搅的纷乱,独属于小姑娘的甜香气味被放大到了极点,甜到泛靡,甜到黏腻,弥漫了整间屋子。
“沈凝烟。”
回应他的,是一声恍惚,不确定的,带着哭腔的“小叔。”
叶忱心就拧了一下,他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眼睛很快适应黑暗,接着稀薄月光,看到了伏在桌上的沈凝烟,她如同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氤氲湿潮,发丝散乱贴在嫣红的脸庞上,单薄的软纱衣衫被汗意浸透,凌乱贴在身上,将玲珑有致的身段勾勒的一览无余。
叶忱起初听着她痛苦的声音,以为是病了,可现下呈现在他眼前这幅样子,显然比病了还糟糕。
叶忱走进到桌边,攫上她依然涣散的不成样子眼眸,眼圈绯红,额头上沁着细细的汗,鼻尖也是,贝齿咬在柔嫩的唇瓣上,毫不心软的留着一点点的齿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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