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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错——嗞咚【完结+番外】

时间:2024-09-16 14:35:12  作者:嗞咚【完结+番外】
  她见凝烟目光迷茫,又试探问:“夫人不记得了?”
  凝烟现在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思绪也慢,懵懵的看着宝杏摇头,她只记得叶南容的话让她几乎垮掉,就是现在回想起来,她仍感到窒息的痛意。
  她想到了喝酒,可她甚至不敢明目张胆的喝,她是三少夫人,做什么都要有规矩仪态。
  她不知道能去哪里,她怕在哪里都会被人发现,于是就想到了梅林,那里连着小叔的汲雪居,几乎不会有下人过去,就算被小叔发现,他也不会责怪他,整个叶家,或许只有在小叔面前,自己才可以无所顾忌。
  于是她躲在梅林喝酒,一杯接一杯……
  她看向自己手腕上的佛珠,宝杏说这是小叔给自己的,“小叔昨日过去了?”
  看到宝杏点头,凝烟垂下眼,虽然她信任小叔,可想到自己狼狈的模样,还是觉得羞愧难堪。
  “我可有说什么胡话。”凝烟问。
  宝杏满脸写着不知如何是好,见凝烟当真是一点都不记得,压下秘密摇头,“六爷让奴婢去准备醒酒汤,再回来夫人已经不胜酒力睡了过去,应当是没说什么。”
  她也不知夫人在她和宝荔赶回去之前说了什么没有,只是那一句都足够让她们吓死了,好在六爷神色寻常,她只能暗暗祈祷,夫人那些话没当着六爷的面说。
  装不知道,应当是最好的。
  凝烟轻轻点头,没有让小叔看到自己太过狼狈丢脸的样子就好。
  宝杏反复抿动着唇,想问昨日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郎君又让夫人伤心了,其实不问也知道一定是的,要不然夫人怎么会在生辰这日哭成这样。
  可想到宝荔告诫自己不能提起,免得夫人伤心,她只能把话憋进肚子。
  “夫人可要再睡一会儿?”宝杏看着凝烟憔悴虚弱的样子,只觉得心疼。
  “替我更衣罢。”
  凝烟坐在梳妆桌前,看着铜镜中面容难看的自己,心里一阵阵空凉发冷,低声道:“去请夫君来用膳吧。”
  宝杏实在忍不住,忿忿说:“夫人,您就别再什么都顾着郎君了。”
  凝烟摇头,“你只管去请。”
  昨日这一场醉,流的这些眼泪,怎么会还没让她清醒,从今往后,她都不会再幻想了,只是有些话,她要与叶南容说。
  宝杏不得已去东厢房请人,过去才知道叶南容一早就去了翰林院。
  她又赶紧回去回话。
  凝烟听后只是略微颔首说,“那就罢了。”
  心不可避免的涩痛,看到手腕上的佛珠,她用掌心按上去,慢慢握住,佛珠挤压的手腕,她才感觉到一丝丝的温度。
  勉强吃了些东西,又休息了大半日,凝烟才重新打起精神,看天色,猜测叶忱应当已经回府,便决定去一趟汲雪居,昨日自己喝的醉醺醺,收了他的礼,也该当面去道谢。
  去到汲雪居,杨秉屹出来相迎,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请她进去,笑笑说:“大人正在与人谈事,恐不方便见夫人。”
  凝烟立即道:“那我就不进去打扰了。”
  她心里想着等下回来学雕玉的时候说也是一样,杨秉屹却又道:“大人让属下跟夫人说一声,近来他事务繁忙,教姑娘雕玉的事也得暂时搁置。”
  凝烟心下诧异,只是仍没有多想,小叔原就是忙里抽闲来教自己,自然不好因为她误了正是。
  她颔首说好,“那有劳杨护卫替我谢过小叔的礼物。”
  “是,夫人放心。”杨秉屹一直目送凝烟离开,才转身走进汲雪居。
  叶忱站在池塘边喂食那条双须骨舌鱼,用铜签插起一块生肉丢下去,看着巨鱼一口吞下,启唇问走近的杨秉屹:“走了?”
  “回大人,已经走了。”杨秉屹低着头回话,“三少夫人让属下代为向大人道谢。”
  叶忱沉默不语,又插起一块食丢到水里,水花猛地溅起,杨秉屹眸光跟着一跳,他虽不知道昨日大人和三少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大人既然决断已下,大约……是不会再见三少夫人了。
  *
  叶南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心乱如麻,自昨日与妻子说完那番暗示的话后,他便没有一刻是平静的,高怀瑾的话更是如雷击。
  他虽矢口否认了自己喜欢沈凝烟,可心却已经乱了,就好像一直被按压着的新芽,终于找到一道可以冲破的裂隙。
  他不认为自己会是怯懦到连心意也不愿意面对人,而是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压制着他,告诉他这是错的,他的所有理智都在抗拒,他的心却在被蛊惑。
  譬如理智告诉他,现在只需要等妻子的答案,然后与之和离,他的心却选择逃避。
  所以才会在彻夜难眠后又早起离开,只是不想真的听到妻子应允了他的暗示。
  举棋不定,朝令夕改,他真是魔怔了不成,叶南容闭了闭眼,继续埋头书文。
  陈翰林从殿外走进来,环视了一圈众人道:“马上就是祭祀大典,礼部方才来人传话,还要至少八百卷祭文,恐怕要有人留下来,多辛苦辛苦了。”
  叶南容抬起头说:“我留下来吧。”
  正好这些时日,也能让他好好想想自己真正的心意。
  当夜叶南容就留在了翰林院,青书则赶回府上传话,他先去了叶老夫人和二房处,才又赶到巽竹堂。
  “郎君说,之后几日恐怕都回不来,让夫人莫要惦念。”青书低着头对凝烟说。
  以前凝烟还会失落,可原来心真的是会冷的,他不回来也好,好过一次次的伤她,而她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和离的,往后的日子,恐怕就剩下两看生厌了。
  凝烟心揪着,苦笑点头,“我知道了。”
  *
  宫中忙碌祭祀的事宜,叶府上下则忙着筹备叶老夫人的生辰,两个日子离得近,愈显得人人都在忙着。
  凝烟也随着顾氏一同操持办宴,忙得无暇去分心旁事。
  这天,两人正梳理宾客名单,茹嬷嬷从外头急急跑进来,对顾氏说:“夫人,楚老爷来了。”
  “楚兆濂?”顾氏眉头一皱,“好好的他来干什么?”
  顾氏对这个妹婿不谓不厌恨,便是他哄骗了自己的妹妹,让她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茹嬷嬷道:“这不是宫中祭祀,北直隶下辖的官员都要上京面圣,楚老爷也是才入的京,来府上拜访。”
  “夫人总要去见见。”
  顾氏压着嘴角不悦的长了口气,对凝烟说,“你将名单拿回去记好,待我晚些再看。”
  凝烟颔首,让宝杏拿上帖子和名单离开瑞华苑。
  穿过花园,她注意到有人自远处的游廊走来,未等视线全都落过去,只是见到那一片拂动的绯袍,凝烟便知道了是谁。
  她抬眼看过去,果然是叶忱。
  “小叔。”
  叶忱早在凝烟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她,原本不想停留,听到久违的甜柔嗓音,余光映入她加快步子朝自己走来的身影,到底还是停了下步子。
  凝烟脱口唤住叶忱,可等走到他面前,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自那日自己醉酒,两人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曾见过,让她莫名感到一股生疏。
  她抿了个笑,请抬起手腕露出一点佛珠,“还没亲自谢过小叔送我的生辰礼。”
  叶忱垂下眼帘,视线落在那串隔绝两人羁绊的佛珠,自从给她带上这个,他确实不再受影响,然而她的靠近,让他心脏无端收缩,鼻息处弥来她身上独有的甜香,可是太浅,太浅。
  他看着那串缠绕住她细腕的佛珠,竟有种想将其一把扯落的冲动。
  “喜欢吗?”叶忱抬眸问。
  凝烟满是笑意的点头,片刻又羞愧的垂下视线,试探着说:“我那日喝多了酒,也不知有没有胡言乱语,让小叔见笑了。”
  叶忱想到她那日是如何把他当成叶南容,哭求着,眼中划过淡色,“没有。”
  凝烟暗暗松出口气,还想说什么,叶忱先道:“我还有事,你也快回去吧。”
  见他要走,凝烟又唤,“小叔。”
  叶忱偏过视线,看着她。
  凝烟想问他还教她雕玉吗,又觉难为情,吞吞吐吐的咬着唇,迂回道:“之前小叔让我雕的无事牌已经绘好纹样,只是小叔事忙,便也没机会让你看。”
  “即交给了你,怎么雕刻都由你自己决定。”叶忱注视着她,他怎么不懂她的暗喻,只是他也不是多无私的人,愿意一次两次的做无回报的事。
  叶忱默了几许道:“我近来事忙,怕是不能再教你。”
  凝烟眼里流露出浓浓的失落,小叔教她那么久,她已经很感激,怎么还好强求,于是道:“那等将玉牌雕好,我拿来给小叔。”
  叶忱点头,“可。”
  另一边,顾氏去到花厅,见了楚兆濂,才知道他这次来是为了将楚若秋接回青州。
  楚若秋千万个不愿意,顾氏同样不愿意,叶老夫人却是乐见其成,她本就苦恼没理由将人送走,现在楚家自己来接,自然是千万个好。
  她满是不舍,又苦口婆心的对楚若秋道:“祖母倒是舍不得你,但忘了你也思念家人,是该回去看看你祖母母亲。”
  楚若秋一口银牙几乎咬出血,她要是说不肯就是不孝了,唯有泪眼朦胧的对着叶老夫人和顾氏道:“可我舍不得祖母和顾氏。”
  顾氏哪舍得让外甥女回去,可还不等她开口,楚兆濂就道:“你祖母让了年纪,天天念叨你,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带你回去。”
  听楚兆濂这么说,顾氏也没了法子,只能道:“那若秋就回去陪陪楚老夫人,等过些时日再来,也是一样的。”
  楚若秋恨恨攥紧手心,不得不应声说好。
  叶老夫人眉开眼笑道:“那启程前,楚大人不如就住在叶府。”
  楚兆濂客气的谢过叶老夫人,楚若秋则送他往外院的厢房去。
  离开花厅,楚兆濂一改笑脸,对着楚若秋劈头就问:“你是干了什么不争气的事了?”
  楚若秋一头雾水,“女儿不明白父亲的意思。”
  “哼。”楚兆濂冷冷哼一声,“若不是你做了什么,六爷为何指名让你离开叶府。”
  今日他一进京就赶到宫中面圣,离开时正遇上六爷,他看似客气的请他过府,路上却无意的提到楚若秋,那话的意思就是指责他养女不教,要他将人领走,他哪敢不听。
  楚若秋原还试图挽回,可一听父亲是照六爷的意思办事,心顿时沉到谷底,就连反抗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但凡是其他原因,她都还有希望,六爷开口让她回去,那就是毫无指望了。
  楚若秋第一时间想去找叶南容,偏偏他人在翰林院,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求六爷。
  楚若秋鼓足勇气,等在梅林的入口,终于看到叶六爷出现的身影,她立刻流露出柔弱可怜的姿态,迎着风走上前行礼,“若秋见过六叔。”
  叶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楚若秋低着肩头,让自己愈发看起来弱不禁风,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反抗只会显得可笑,她只有力争博得六爷几分动容。
  “若秋不知哪里做错,让六叔不快。”
  叶忱说:“我不记得有你这么个侄女。”
  楚若秋脸色瞬间变苍白,只觉得难堪到了极点,曲了曲冰凉的指尖,声音发干,“六爷。”
  叶忱迈步走进梅林,留下楚若秋在原地,面色难看至极。
  叶忱只一句话,就已经让她惶恐不安,除了暂时回到楚家,她丝毫没有别的办法。
  索性离宫中祭祀还有些时日,等叶老夫人寿宴时,表哥总要回来,自己还能见他一面。
  一直到寿宴前夜,叶南容才回到府上。
  叶老夫人许久不见孙儿的面,将人留到跟前说了许久的话,才道:“你那么久没回来,还不快去看看凝烟。”
  想到妻子,叶南容神色里的拉扯和挣扎就显了出来,宿在翰林院的这几日,他总是没有预兆的想起妻子,揣度她的心意,想她是不是有一点喜欢自己。
  以往他可以自欺欺人,可被高怀瑾挑破之后,他几乎是看着自己沉沦,喜欢吗?可喜欢又如何,妻子心中之人并不是他。
  叶南容满腹心事回到巽竹堂,凝烟知道他回来早早让人准备好了饭菜,坐着等他。
  “夫君回来了。”凝烟迎上前说,“快坐下用膳吧。”
  叶南容颔首:“嗯。”
  和往常一样的对话,气氛却全然不同,凝烟心不在焉的吃着饭,示意宝荔和其他人先退下。
  屋里一时就剩下两人,叶南容意识到她有话要说,会是什么呢?
  他不能确定,心如火煎。
  凝烟反复抿唇,终于开口:“我知道夫君不喜欢我,也不求夫君喜欢我,但,为了两家的和睦与颜面,可不可以,不要和离。”
  叶南容听到最后一个字,仿佛被捏紧不能呼吸的心脏骤然回血,起码,妻子并不愿意与她和离。
  “我往后不会再烦缠着你。”凝烟几乎艰难的说:“只是总该要有子嗣,也好向长辈交代。”
  叶南容却纠结于她的不缠着,她不求他喜欢,那她可有一点喜欢他?叶南容确实也这么问了。
  凝烟这时候再听到他的问题,只觉得是讽刺,她喜不喜欢他不知道吗?只是她的喜欢换来的全是伤心,往后也确实不会再让自己喜欢了。
  她的沉默让叶南容心坠发冷,果然,她真正喜欢的怎么会是他,他想开口问,可一旦问出口就没有余地了。
  他的自尊不允许他明知道她的心意,还求全在一起,所以只能装作不知。
  叶南容自嘲想笑,“你让我想想。”
  “嗯。”凝烟很轻的点头。
  翌日就是叶老夫人寿宴,一清早阖府上下就忙碌了起来,前头是摆宴处,后面还搭了戏台,可谓热闹。
  不停有宾客登门需要接待,叶南容在前院迎客,楚若秋与叶窈等其他几个姐儿陪着年龄相仿的娘子游园,连想和他说话都没有机会。
  一众人在园子里散步,迎面走来一行年轻郎君,其中就有赵品文,楚若秋一见他脸就变了,赵品文则皮笑肉不笑的看来,眼神危险阴鸷。
  身旁引路的下人躬着腰道:“几位郎君这里请。”
  赵品文这才跟着走远。
  看到晦气的人,楚若秋愈发烦闷,对叶窈道:“天有些热,我回去换身衣裳。”
  不想从松溪院出来,她又看到赵品文,看方向应该是从四夫人那出来,“真是晦气。”
  她低声说着,见赵品文没有往宴席出去,而是去了后厨的方向,她心里奇怪,想起之前赵品文看自己的眼神,莫名感到不安,于是蹑手蹑脚的跟上去。
  叶老夫人寿辰,就连陆承淮也亲自登门道贺,送上贺礼后,叶忱邀他在偏厅喝茶,杨秉屹急匆匆进来,朝陆承淮一拱手,附到叶忱耳边道:“大人,宫里传来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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