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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错——嗞咚【完结+番外】

时间:2024-09-16 14:35:12  作者:嗞咚【完结+番外】
  叶忱慢悠悠的端着茶盏轻饮,叶老夫人见叶忱还有心思喝茶,差点就忍不住要与他翻脸,忍了忍转而道:“刺客的事查得怎么样了?是什么人怎么敢在京中对你动手?”
  叶忱眸光稍动,想到的却不是刺客,而是不顾一切想要奔向叶南容的凝烟,一双沉眸吐出冷意,握着杯盏的手收紧几分,又缓缓放开。
  “还在审。”
  吐出来的字眼不带温度。
  饶是叶老夫人,都觉得心上生寒。
  三人怎么会一同在船上,叶南容闭口不谈,她也不指望能从叶忱这里听到交代,但无疑叶南容已经知道了他与凝烟之间的事。
  现在叶南容是摆明了不会娶楚若秋,楚家也将楚若秋带了回去,算是好好闹了个洋相出来,不止如此,叶南容还在沈老夫人面前言辞凿凿,说要等凝烟回心转意,简直是疯了!
  若是这叔侄俩真的成冤家,她等将来到地下,哪还有和颜面去见叶家先祖。
  一想到这些,叶老夫人就闷堵的上不来气。
  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叶忱,“如今沈老夫人都来了,你预备怎么办?”
  叶忱意味不明的回了句,“一切看烟儿。”
  杨秉屹自廊下走来,毕恭毕敬的进到屋内通传说:“沈老夫人让属下向老夫人与大人说一声,她打算尽快带沈姑娘动身离京。”
  叶忱没有反应,叶老夫人却想着这样最好,她以前是心疼凝烟没错,可如今也是将她当成了这桩桩件件的罪魁祸首,要是她离开了,说不定就能消停了。
  她朝叶忱迂回道:“我看这样也好,等这事过一过,大家也淡忘了,将来怎么都好说。”
  叶忱不置可否,对杨秉屹道:“你先安排让沈老夫人住下,舟车劳顿了多日,她老人家也该修养修养。”
  杨秉屹颔首退了下去,叶老夫人却已经紧张起来,“你莫不是还要扣着人不让走?”
  白日她让叶忱将凝烟送来叶家,他就没有动作,她也是万不得已,才带着沈老夫人过来,如今他是要做什么?
  叶忱还是那句话,“儿子说了,一切看烟儿。”
  叶老夫人沉压下呼吸,他这便是不松口的意思了。
  母子两僵持不下,刑部这时候来人传话,来通传的官差拱手道:“大人,刺客招了。”
  叶老夫人率先问:“是谁胆敢刺杀叶大人。”
  “刺客自称是天明教徒。”
  “又是天明教。”叶老夫人转头对叶忱道:“这些逆党一日不除,你切不可掉以轻心,此番所幸你没事,三郎伤的也不重。”
  叶忱没有回话,搁在扶手上的手指轻轻点动,半晌对叶老夫人道:“我要亲自去审过那些刺客,稍后让下人送母亲回去。”
  叶老夫人知晓此事不可掉以轻心,颔首说:“你只管去。”
  叶忱让人备了马车,就往刑部去。
  叶老夫人靠坐在厅堂的圈椅内,眉心凝满着愁郁,整个人像是老了不止十岁。
  方嬷嬷走上前低声道:“老夫人不如还是先回府歇息。”
  叶老夫人叹气不语,回去她也不能踏实,这事情已经成了她的心病,必须想办法解决。
  她反复思量着,既然沈老夫人有心带凝烟回去,叶忱也不能真的就把人扣下不放,除非他用些手段,但她可以在这之前将人送走。
  叶老夫眸光一动,叶忱要审问刺客,不会那么快回来。
  她眼里迟疑渐渐变坚决,转头对方嬷嬷道:“快随我去看看沈老夫人她们。”
第64章
  地牢昏暗潮湿,沿着陡长的楼梯下去,一股铺面而来的血腥气和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充斥着整个空间。
  叶忱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一套刑罚施过,被绑在木架上的刺客早已经奄奄一息,浑身找不出一块好皮肉,就像浸在血里。
  杨秉屹丢了手里带有倒刺的鞭子,“招不招!究竟是谁派你你们来的!”
  几个刺客额头上淌着的不知是血还是汗,粗噶的声音发着抖,“我们都已经招了。”
  杨秉屹回身去看叶忱,看到他示意,拎起手边放了浓盐的水桶,照着其中一个刺客泼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撕声的惨叫响彻地牢。
  那刺客双眸暴起,啐出一口血水:“我们是天明教的人,就是为了杀了你这狗官!”
  杨秉屹走到叶忱身旁,低声道:“看来是不会招了。”
  叶忱不置可否,对一旁的刑部官员道:“既然口供无疑,王大人就将呈文写了递交上去罢。”
  王坤拱手道:“是。”
  走出地牢,杨秉屹一脸凝重,紧跟在叶忱身后问:“这些刺客背后的人,显然是想借天明教来混淆视听,把矛头引开。”
  叶忱道:“你说得很对,之前天明教只是在地方有势力,如今胆敢在京中行刺,皇上必不会再放任,接下来恐怕就是要以歼灭天明教为重中之重的事了。”
  杨秉屹追问道:“这幕后的人,大人可有头绪?”
  “陆承淮倒台,会在这个时候对我动手,显然是狗急跳墙。”叶忱看了杨秉屹一眼,问:“陆承淮失势,对谁的影响最大?”
  杨秉屹沉下呼吸,半晌,凝声道:“是皇后。”
  叶忱轻抬下颌,“去备马车罢。”
  杨秉屹点头去驾马车,一个太监从刑部大门走进来,看到叶忱走过来请安,“见过太傅。”
  “高公公无需多礼。”叶忱虚一抬手,问:“公公可是来替皇上取刺客口供的。”
  “正是。”高公公说完,四下看看低声对叶忱道:“还有一事,皇上刚刚下令,招定安候归京。”
  叶忱目光微动,“定安候驻守北境多年,皇上为何这时招人进京?”
  高公公道:“是皇后娘娘突发急症病下,唯恐病重,故而想要见见兄长,这才求皇上招镇安候归京。”
  “原来如此。”叶忱缓缓道。
  皇后这是一计不成,又施一计。
  高公公如失言般躬了躬腰,“咱家还要赶回宫去,耽误不得,就先告退了。”
  叶忱颔首致意,“公公慢走。”
  高公公客气了两声,迈步离开,叶忱则望向天边渐渐吐露出的一丝鱼肚白,在它周围是浓暗的夜色,破晓前的一刻总是特别的暗,透着山雨欲来前的阴翳压迫。
  杨秉屹牵了马车过来,面色相较之前多了一份凝重,一边挑起马车的布帘,一边压着声道:“大人,方才守在南宅的暗卫来传话。”
  杨秉屹目光里闪动着未平惊异,“老夫人打算天一亮就送沈老夫人他们离京。”
  叶忱静默片刻,淡淡问:“沈凝烟同意了?”
  杨秉屹快速点了下头,就不敢再去看叶忱的脸色了,老夫人想要送走沈家人情有可原,但沈凝烟就这么答应,便是也要割舍与大人之间的情分了。
  如今他已经知道,沈凝烟就是大人绝不可触的逆鳞,只怕这一回,大人是真要动怒。
  久久没听到叶忱下令,杨秉屹才迟疑着问:“大人可要立刻回去?”
  叶忱没有说话,太阳穴处轻轻抽跳,一丝狰狞的戾气隐隐可见。
  然而出乎意料的,杨秉屹却听他开口说:“去内阁。”
  “大人,不回去?”杨秉屹不确定的问,若是现在不去,只怕要拦人就来不及了。
  叶忱指腹碾在关节上,声音低沉肃压,“去内阁。”
  杨秉屹不敢再过问,赶紧架马朝着内阁而去。
  *
  天蒙蒙亮,叶老夫人就派人来请凝烟,宝杏宝荔在旁急匆匆的收拾东西,索性没有在这里置办太多东西,很快也就收拾好了。
  凝烟望着屋内,只觉得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她与叶忱的痕迹。
  他会抱着她在桌前看书,握着她的手,手把手,仔仔细细地教她雕刻玉器,可过去他教她雕玉,只是为了她在假扮月泉公主时不被戳破。
  旖旎温存的记忆和前世刻进心肺的悲伤,一同纠缠在她脑中,折磨着她,让她想摒弃哪个都不行。
  沈凝玉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过来,“阿姐,我们该走了。”
  凝烟平了平发颤的呼吸,问:“六爷没回来?”
  沈凝玉想着他不回来才好呢,“六爷连夜去了内阁,等他回来我们早离开京城了。”
  她说完见凝烟魂不守舍的,低声问:“阿姐是不是,舍不得。”
  凝烟恍惚的目光闪了一下,矢口否认,“不是。”
  她只是觉得心里不踏实,他们这样走得未免太容易了,她甚至想了好多说服叶忱让她离开的理由,可他却没有回来,似乎给了她绝佳的离开机会。
  她不认为叶忱会是这么好糊弄的人,会不会这只是他的试探,即便不是,等他发现自己走了,又会不会震怒。
  下人又来催促,沈凝玉对凝烟道:“阿姐,我们快走吧。”
  凝烟回过神,“等我一下。”
  她急急说着,快跑到桌边,拿出纸笔,快速写完几行字,才跟着沈凝玉离开。
  叶老夫人亲自送了几人到驿站。
  “待行到清江,就可以乘船一路南下,船只都已经安排好。”叶老夫人万分惭愧的对沈老夫人道:“此番是叶家愧对沈家,若将来有什么叶家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只需差人来说一声。”
  沈老夫人神色冷漠的摆摆手,“罢了,我把凝烟好好带回去,就无憾了。”
  叶老夫人愈发抬不起头,也不再多言,告辞准备离开,方嬷嬷扶住她急声道:“老夫人,你看那。”
  只见官道上有人策马而来,扬起的尘土将他的面容遮的不甚清晰,叶老夫人心神一凛,该不会是叶忱追来了。
  凝烟同样摒紧了呼吸,一直待人奔近,众人才看清,是叶南容。
  凝烟紧绷的心弦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不安。
  叶南容翻身下马,径直走到凝烟面前,叶老夫人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冷声斥问,“谁让你来的。”
  “祖母恕罪,我来是有话要对凝烟说。”叶南容深深看着凝烟,因为受伤未愈的缘故,他面上没有什么血色,眼下更是挂着一抹青灰。
  前世,赵循临死前也是同样痴痴望着她,凝烟心里泛起一阵强烈的悲伤。
  叶老夫人怒道:“你给我回去!”
  叶南容置若罔闻,执迷不悟的模样不仅让叶老夫人怒极,凝烟更是心惊,无论是不是离开,她都不能再与叶南容有任何牵扯。
  她故意冷漠的别开视线:“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叶南容却不能接受,她分明已经知道了一起都是叶忱的手段,在船上,她看他的目光,更不是不在意。
  叶南容拉起她的手就往一旁去,沈老夫人当即焦急质问:“你这是干什么?”
  凝烟心中可是急乱,回身朝众人道:“我与三公子说几句话便过来。”
  叶南容将凝烟拉到了远处,他紧紧钳住她的手腕,低声问:“凝烟,如今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我们不该是这个结局。”
  他隐忍的情绪在这一刻难以遏制,声线微微发抖,眼里满是化不开的苦情。
  凝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也知道自己为何永远对他有愧疚的原因,她深深呼吸,“你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叶南容低吼,眼眸里已经有了湿意,“凝烟,我们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从新开始好不好?”
  他带着恳求的声音如针扎在凝烟心上,“……你不要这样。”
  “楚若秋,叶忱,都当没有发生过。”叶南容双手握住她的肩,眼里凝上希冀:“好不好?”
  叶忱的名字刺到了凝烟心底的惧怕,她狠下心推开叶南容的手,迎着他黯淡下来的目光,冷冷说:“回不去了,即便知道真相,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回不去了。”
  她不想伤害他,可她必须狠下心,再不能与他有一点关系,否则后果,她不敢想。
  “忘了我,我们不会再有可能。”凝烟摁着快要崩溃的情绪,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那叶忱呢?”叶南容倏然抬眸,爬着血丝的眼眸让凝烟呼吸顿停,心脏更是揪紧的发疼。
  这一抹的悲痛,让叶南容枯寂的心又跳动起来。
  两辈子的教训却让凝烟深刻的知道,不能有任何妄想,她现在只想彻底与他们断了纠葛,再不要让上辈子悲剧延续。
  而首要的,就是让叶南容死心,“这与你无关。”
  她这就是承认了,叶南容仿佛被重重打了一拳,愤怒到了极致,他努力想要平息,却仍不能控制,“他这般欺骗你,你难道还要给他机会?”
  凝烟深深吸气,“如果说完了,我就走了。”
  她最后看了叶南容一眼,深深埋藏下所有的悲哀,快步离开。
  叶南容视线一眼不错的凝着她的背影,眼里的被执迷和冷冽裹挟,他不会就这么放弃,被夺走的,他一定会夺回来。
  沈老夫人和沈凝玉看到凝烟回来,赶紧走上前问她有没有事,凝烟摇头,与叶老夫人道别后,带着两人进了驿站。
  连日的疲惫让沈老夫人体力不支,简单用过晚膳,凝烟就先扶她去休息。
  她扶沈老夫人躺下,又给她放平了枕子,“祖母好好睡一觉。”
  沈老夫人疲惫的点点头,“你也快去睡。”
  凝烟轻柔的应声说好,而离开屋子后,她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独自在中庭漫无目的走着。
  沈凝烟去她屋里没找到人,还吓了一跳,走到院里看见凝烟,才长出一口气,“阿姐怎么在这里?”
  她走到凝烟身边,还心有余悸,“我还当又出什么事了。”
  凝烟转过头看着她问:“出什么事?”
  沈凝玉被她直直的目光看得有些忐忑,磕磕绊绊道:“我担心是不是,是不是六爷来将你带走了。”
  凝烟听后什么都没有说,垂在身侧的双手却一再的用力握紧。
  连叶南容都知道了她离开的消息,追了过来,叶忱却毫无动静。
  这样的平静太过诡异,就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一旦风雨压境,便是天动地摇。
  “阿姐。”沈凝玉看她脸色发白,摇了摇她的手臂,“我胡说的,六爷总不会做出强逼的事。”
  沈凝玉的话根本安慰不到凝烟,她只能按住心慌,安慰自己。
  现在他是叶忱,她也不是司嫣,而且她留了信,或许叶忱是听进了她信中的话。
  凝烟整理过心绪,勉励对沈凝玉挽了个笑,说:“不早了,你也快去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沈凝玉不放心的看着她,凝烟朝她轻抬下颌示意,她才回了屋子。
  凝烟又在庭中待了一会儿,才往二层的住处去,屋内没有点烛,她借着月光走到桌边,摸索到火折子,打开吹亮,划出的亮光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身阔。
  陡然印入眼帘的身影让凝烟大惊失色,极快的抬眸,靠窗的圈椅上,叶忱坐在那里,似乎自她进来的那刻起,就一直在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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