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夏,承认吧。
承认吧,她注定不能以朋友自居,注定嫉妒任何出现在安瑞身边的女生。
她望着沿途的风景想得出神,冷不防肩膀一沉,她偏过头去,身旁的安瑞不知何时睡去,整个人往她方向靠,歪头枕在她肩膀上。
也许是昨晚复习得太晚,他睡得正熟,垂落下来的发梢贴着她的脖子,有些痒。
“喂。”林明夏本想推醒他,目光却被他骨节分明的手吸引住。
“……”
她心头一动,蓦地想伸出手牵住他的食指。
……再近一点。
距离渐渐拉近,几乎触手可及,她却临升起怯意,缩回手。
下意识瞄一眼安瑞,确定他睡得沉,林明夏终于鼓起勇气勾住他的食指。
她不得不承认,曹本松说对了。
人的贪欲永无止境,而她最想要的莫过于是安瑞。
“喜欢一个人就大胆去追,又不可能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林明夏压抑的情愫疯狂生长,她已经记不清是从何时喜欢上安瑞。
越是在意,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她这次认栽了。
是夜,林明夏趴在桌上盯着那一缸的孔雀鱼自言自语,“怎样做才能让他知道?”
情书?
巧克力?
当面表白?
这些都是她见识无数——安瑞追求者的招数。
可不管是什么招数,不出意外,统统都会被安瑞拒绝。
回忆起他婉拒的话术,林明夏泄气地往床上一倒。
——万一被拒绝了还得做朋友的话,真是尴尬又丢脸。
尤其他们这么多年的情谊。
所以,是该告诉他还是不该告诉他?
满脑子乱糟糟的想法,偏偏就是拿不定主意!
林明夏把脸埋进枕头里,“啊!烦死了!”
——
苦思冥想一整个晚上的后果就是上课迟到、被纪导抓住罚跑操场几圈,在体育课上更是精神不振。
林明夏找个借口翘掉了体育课的长跑,恹恹地蹲在大树下看蚂蚁搬家。
一道阴影挡住落在她身上的阳光,她顺势抬头望去,是温思茜。
“走开,你挡着我晒太阳了。”
温思茜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脏不脏?你的膝盖都沾上泥土了。”
“要你管。”
“给你。”她给林明夏递过去一瓶矿泉水,“你不是和老师说生理期吗?热水,暖一暖。“
林明夏总算站起身,拍掉膝盖不小心沾上的泥土,毫不在意地道:“你还真信?生理期什么的,只不过是个借口。”
“我知道。”见她久久不接过那瓶水,温思茜收回手,“正好,我有话和你说。”
林明夏越过她,“不想听。”
“是关于安瑞。”
“关我屁事。”林明夏没空理会她,可下一秒她顿住脚步,不可置信地回头,“你说什么?”
温思茜重复一遍。
“难道你没想过,或许安瑞喜欢的人是你?”
“喂,再敢开玩笑……”
“是不是玩笑,你自己清楚。”温思茜打断她的话,“安瑞不喜欢我。我于他,只不过是朋友。他喜欢的,另有其人。”
林明夏紧攥拳头,“那你对我说这些算什么。”
“信不信取决于你。”温思茜道,“但我觉得,他对你不一样。”
林明夏并不认为安瑞对自己有任何异样的举动,真要说的话,就是态度特别恶劣,有时能为了一件小事和她吵得不可开交。
偶尔还会莫名其妙地冷战。
尽管如此,这么多年陪伴在她身边的……
是安瑞。
体育老师在不远处吹哨,准备集合众人回到各自的班级。
“那边!回班级了!”
临分手前,温思茜像是想起什么,又回头对她说道:“对了,那个无聊的赌约。”
“嗯?”林明夏顿觉莫名。
她看上去心情特别好,“我们撑过了你打赌的一个星期,害你输了不少奶茶钱吧。”
缺德事被戳穿的林明夏:“……”
为什么她会知道那个赌约!!
靠!
——
接下来的几堂课,林明夏都无暇专心上课,满心思考他们三人中的叛徒。
小本子上写满张益讳、曲哲炆的名字,她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笔戳着。
靠,到底是谁说漏嘴!
温思茜那人也很令人火大!
总是喜欢故弄玄虚!
而且她还……
“总是不把话说清楚!”她小声骂道,下手没个轻重,一个用力就不小心戳破纸张。
林明夏这才回过神来,已经是放学时间,周围的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仅剩几位留校赶作业。
糟了。
果不其然,待她收拾好东西踏出班级,发现陈西早已等在外头。
她一点都不想看见这个人。
“明夏!”
“滚。”林明夏快步越过他,恨不得甩开这个尾巴,“别烦我。”
这楼层的学生走得差不多,陈西几步追上她,毫无顾忌地拦下她。
“你要是没手机,至少也给个家里号码吧。不给的话,不行哦。”
这人简直无耻至极。
未等林明夏动手打他,身后传来安瑞的声音,“林明夏!”
他刚好从二班出来,在走廊遇上林明夏,心想正好可以和她一起回去。
只是他走近后才注意到陈西的存在,虽有些疑惑却仍旧道,“你朋友?”
林明夏说:“他是陈西。”
安瑞哦了一声,总算想起他就是那位整日缠着林明夏不放的学弟。
那个在bbs上与林明夏并排在一起的名字。
他冷冷地道:“别再缠着明夏,有这功夫,把它放去学习上。林明夏她没空陪你玩恋爱过家家。”
陈西被这突如其来的人怼得有些生气,“你谁?这是我和她的事,你少来多管闲……”
“他说的对。我和你屁事都没有,少把我扯在一起。”林明夏丝毫不客气,句句诛心。
这样坚决的态度深得他心,亦让陈西哑口无言。
“走吧。”安瑞牵过林明夏下楼,根本没把面如菜色的陈西放在眼里。
直到下了教学楼,附近的学生开始往安瑞这边偷瞄,她试图把手挣脱开来,“好了,放开我。”
谁知安瑞不为所动,仿佛没听见她的话。
“喂,你是不是喜欢我才牵着不放?”
此话一出,他立即松开两人交握的手。
“少来。”安瑞表情特别不自然,倒是反咬一口,“说话这么小声,谁听得见?”
瞧他不自然的反应,温思茜的话语再次跃入她的脑海中。
“难道你没想过,或许安瑞喜欢的人是你?”
众多的细枝末节于心中浮现——
每次回家的同副耳机、他送给她的孔雀鱼、凌晨热腾腾的早餐、一起淋过的大雨、那顿温暖人心的晚餐,以及……
桌子上被人刻得歪歪斜斜的夏天。
种种细节淹没了林明夏的理智,她扯住安瑞的衣角,“我……”
我想告诉他,我喜欢他。
“嗯?”安瑞一把将她拉至自己身边,险险避开路上的坑,“小心看路。”
林明夏理智倏然回归,她松开安瑞的衣角,恍然间有些庆幸。
幸好。
幸好没说出口。
“你刚刚想说什么?”安瑞问她。
第21章
“没,我忘了。”
安瑞虽心存疑问,却不拆穿她的谎言。
如果说出口,他们的关系究竟会变得如何?
是更好还是……更糟?
林明夏咬着笔头思考何从下笔,而纸张胡乱铺满桌子,那些都是作废的草稿。
情书怎么比考试试题还难写?
她苦思冥想了一晚上,一封简单的情书却是不断删删改改,废了不少稿子。
林明夏终于不再纠结于框框条条,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拟在纸上。
好不容易写好情书,她小心翼翼地放进信封,就等个好时机交予安瑞。
瞥见安瑞送的孔雀鱼,她轻弹圆鱼缸,发出清脆‘叮’一声,“希望是个好结果。”
林明夏走出房间,准备热杯牛奶再睡,却发现妈妈坐在饭桌前,一手托腮沉思许久。
她疑惑,“妈?你今天没加班?”
妈妈思绪被人意外打断,回过神来才察觉是夏夏在与她说话。
“没。”她说,“夏夏,你坐。妈妈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
“你爸爸要结婚了。”
她拉开椅子的动作一顿,当场愣怔。
父亲再婚的消息对林明夏来说莫过于是一颗威力十足的原子弹,足以摧毁她所有的情绪和思考。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骗人的吧?”
“明年春天。”妈妈拿出一封喜帖给她,“他希望你能出席。”
烫金红底的喜帖着实刺眼,林明夏接过翻开。
目及新人栏上的名字,她缄默不语。
半晌才道:“如果当初你们没有离婚,现在会是怎样?”
“怎么突然……”妈妈有些意外她的提问,可还是耐着性子向她解释,“夏夏,不会有这种如果。我们离婚都是为了成全彼此的幸福,在原则底线下,我无法与曾动手打过女人的男人一起生活。”
这些话在林明夏听来就像是苍白又无力的辩解。
为了两人的幸福而牺牲她,公平吗?
“难怪人们总说大人都是自私的。”林明夏垂下眼帘,内心越发不安,“那你呢?你会像他一样再婚吗?”
妈妈仿佛猜到她心中所虑之事,试图开解她,“夏夏,不管未来会有什么变数,妈妈都会站在你这边,你不需要……”
“算了。”林明夏打断她。
上一个说这种话的人,已经和她死对头在一起了。
承诺真的是哄小孩子的把戏。
“明年我就十八了,到时候我会自己过好生活。”林明夏拿过喜帖,站起身准备回房,“我会去的。你也一定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务必让我瞧瞧,牺牲我所换来的幸福到底是何样。”
这么说就有点过分了,妈妈眉头紧皱,“林明夏!”
她不愿停下脚步,直直往房间快步走去。
几乎没给林明夏任何心理准备,来年的春天转眼就到眼前。
三月的暖风迎面吹来,轻轻拂过新娘的头纱,新郎顺势帮她理好头纱,继续聆听牧师的宣言。
这一场森系婚礼仅仅邀请双方家族好友见证,所以林明夏有点不理解为何安瑞会随着自己一起过来。
他看热闹还不嫌事大,“新娘看上去蛮年轻的。”
“哼,老牛吃嫩草。”林明夏翻个白眼。
“就是担心你搞事,阿姨才拜托让我和你一起来。”安瑞说,“毕竟叛逆期的少女都不好惹。”
“闭嘴。”
伴随一声‘我愿意’落下,新人互相交换戒指、亲吻对方,宾客们纷纷起身鼓掌,为见证这对新人喜结连理。
林明夏环顾四周,周围都是祝福的声音,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自己与眼下的气氛格格不入。
为什么……
为什么她无法从中感到喜悦?
手腕被人轻轻扯住,是身旁的安瑞。
他低头小声问道,“想回家了?”
“嗯。”
“那我们走吧。反正仪式也结束了。”
正说着悄悄话的两人,几乎没留意朝他们走来的新人,等安瑞发现时,新人已站在他们面前。
安瑞率先献上自己的祝福,“叔叔你好。祝您新婚快乐,幸福美满。”
“谢谢。你是?”
“我是明夏的……”安瑞顿了一会儿,很快地道,“朋友。”
“是吗?那就麻烦你多多照顾我们夏夏,说来惭愧,这么多年我都没尽到父亲的责任陪伴在她身边,等到她长大了才发现失去了多少时光。”
林明夏抬眸注视眼前的父亲,一身正装的他格外风流倜傥,而身旁的新婚妻子温柔似水,与他如此般配。
“爸,你幸福吗?”
此话一出,使得其他三人略有些错愕。
爸爸很快反应过来,笑吟吟地道:“幸福啊。”
听到意外之中的回答,林明夏鼻子一酸,眼眶骤然转红。
她咬紧牙关,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那就祝你们百年好合。”
“谢谢小夏。”崔蔷笑得明艳动人,还不忘招待他们,“等会儿会有派对,你们也一起来参加。”
“不用了,我们还有急事得先走。”
似乎感觉她的沮丧情绪,安瑞紧紧牵着林明夏手腕,希望能为此给她一点力量。
爸爸还想说些什么留她,可林明夏坚持有事得回家,无奈之下只好派人送她回去。
车子驶出一段路,安瑞不断看眼色,小心地打破车里的沉默,“你要是想哭就哭,反正我不会笑你。”
“……不想哭。”
“别逞强了。”安瑞递过去一包纸巾,“亏我还准备几包纸巾给你。”
林明夏一把扯过他的手,用他的衣袖抹去脸上的眼泪。
“……”
这是刚买的西装!
安瑞强行咽下骂人的话,咬牙切齿道:“你知道这有多贵吗?”
眼泪接连不断从眼眶里滚落下来,明明来的时候说好不哭,现在却成了什么样子。
“安瑞。”她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以后我就是一个人了。”
“别再说这种丧气话。”安瑞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所以打起精神来,林明夏。这一点都不像你。”
——
高三的生活所剩无几,随着大考的脚步渐渐逼近,老师们纷纷在自家班级挂起了倒数的牌子,用以警惕学生们切勿学习懈怠。
哪怕是课间休息,学生们也抓紧时间躲在课室温习,如此一来,在走廊上聊天的学生寥寥无几。
曲哲炆依靠着栏杆,望着楼下的学弟学妹们,感叹道:“一眨眼,我们都是学校的老人了。阿讳明夏,这样一想,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六年?”张益讳努力回想,“那时候是在球场认识你们,后来的升学志愿我才填了这所学校。”
“都怪阿松啊,那个白痴说要报考这间学校,我也是才填这里。对了,他跑哪去了?逃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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