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忽然卡住:“你怀疑陆宴行?!”如果他不怀疑自己的弟弟,又何必跟她说这些。
“要是我说就是他下的手呢?”陆逸瑾的语气十分坚定。
“怎么可能。”应鸾下意识地维护他。
对上陆逸瑾的目光,她顿了一下,在脑海中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首先他没有理由和动机去害自己的父亲。而且他又不跟你们住在一起,完全没有作案时间,难道你想说他买通了你身边的人?”
这种几率微乎其微。
贵族家庭的仆人忠心度向来很高,而且陆宴行在他家里的情况有目共睹,几乎是人人都当他如空气,他的存在完全被忽视,更别提和家里的人相勾结了。
应鸾的语速越来越快,觉得陆逸瑾的想法完全是空穴来风。
她不太相信陆宴行会做出这种事。
“我手上确实没有任何证据,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陆逸瑾说,“但是他在研究所工作,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他一个。”
“在研究所工作的人那么多,难道每个人都会弑父吗?”
陆逸瑾轻佻地笑了一声,那笑容似乎在嘲笑她对陆宴行坚定的维护,又有些隐隐的苦涩。
“你这么为他说话?真好……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们的感情这么好呢?”他微微勾唇,“我这么怀疑他,因为他就是没有感情的怪物,为了达到目标,可以对任何人下手,包括他自己。”
应鸾张了张嘴,想问他为什么这么说,刚张嘴的下一秒又被他堵了回去。
陆逸瑾接着说:“难道那天在陆宅,你看不出他真的想杀了我吗?对,是我有错在先,但你不要因为讨厌我就把他划归成好人,他就是个疯子,你还没发现吗?”
“而且我怀疑他也不完全没有根据,因为他就是一个有前科的人。”他说,“既然你不相信我,我可以给你点别的东西,自己去查吧。”
他用手指敲了敲她的手背,一个文件传输的链接达成。
陆逸瑾说:“我把相关信息都传到了你的光脑上,你回去自己看吧,等你查到了,谁在撒谎自然一目了然。”
应鸾僵硬着手背,犹豫着要不要接受。
理智上,她当然相信陆宴行,她不觉得他有所隐瞒,而且告诉他这些话的人是陆逸瑾,一个巧舌如簧谎话连篇的外交家。
情感上,她又不得不为他所说的话所撩拨。
“不打算接吗?”陆逸瑾冷哼一声,“也是。这种事情就像是调查丈夫有没有出轨,不论调查出来的结果如何,破碎的信心都很难回到过去。”
他弯下腰来,在她耳边轻轻说:“但是你就不怕他真的出轨吗?你就不害怕你的枕边人是一个人面兽心的怪物?”
语气中的挑拨过分明显,应鸾反问道:“你在破坏我们两个的关系吗?”
陆逸瑾并无羞耻,反而哈哈一笑:“有可能话,我确实会不遗余力地破坏你们两个的婚姻,就像是他当时破坏我们两个一样。”
应鸾抬起头来,他却已经挥了挥手,潇洒地离开了。
第24章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应鸾感觉自己陷入了麻烦。
手里的资料明明只是一串数据,但此刻的感觉却分外烫手, 让她忍不住连连垂头去看。
接受按钮在手环上闪动着,她的心也在被拉扯。
好像按下去,她就被陆逸瑾说服了一样……
陆逸瑾不是好人,他的话当然不完全可信,并且他毫不犹豫地攻击她的枕边人,她应该做的是直接拒绝,而不是这么迟疑。
但是在那一瞬间, 她的好奇心逐渐战胜了犹豫。
她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将资料接收了。
她在心中劝说自己,这并不代表对陆宴行有所怀疑, 她只是需要对破坏感情的东西加以辨别, 才能更好的抵制它。
随即她又对自己的这种说法感到不耻,有时候坦诚的面对自己的弱点,反而会让自己的心里更加好受一些。
她就是没有办法对陆宴行做到百分百的信任。
应鸾点击了接受按钮,随后在手环上将资料打开。
这是一段略长的视频,拍摄视角非常低,像是蹲在草丛里拍的,看起来十分诡异。应鸾等了许久,才等到画面中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背影,黑色头发的男生正在慢慢走路,他身形清瘦,穿着学院的制服,看起来是一个学生。
他垂着头,目不斜视地在大街上走着,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引起他的兴趣。他穿过层层人流,在视频中七拐八拐地穿行。拍摄者也执着地跟着,始终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偷拍。
最终他加快脚步,走进了一个小巷子中,拍摄者也赶快跟上。
转头的一瞬间,应鸾看清了他的脸,视频主角和陆宴行一模一样,只不过更年轻。
这应该是十五岁的陆宴行,按照他的说法,他那个时候还没有分化,头发还是黑色的。
大部分的人一般在十四岁就完成分化,十五岁已经可以算作是发育迟缓,如果十六岁还没有分化,则需要进行后天矫正。
应鸾看着陆宴行走进了巷子的角落中,他在那里站着,仿佛在等什么人。
十分钟之后,另一伙人走了进来。
来者长得都非常高大,身上鼓胀的肌肉显示他们大多是Alpha ,他们将陆宴行团团围住,将狭窄的小巷挤得水泄不通。
陆宴行看着他们的样子,就知道来者不善,但他没有丝毫惧色,反而问他们:“东西带来了吗?”
领头的Alpha笑了:“你给我们的东西确实好用,你都不知道,那小子本来还在酒吧喝酒呢,然后直接倒在桌上吐了,在医院里上吐下泻,住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陆宴行皱眉:“废话少说,我要的东西你们带来了吗?”
“都在这呢。”领头人递给他一个包裹,行动间发出玻璃撞击的响声。
陆宴行打开包裹,仔细检查了里面的每一个试管,而后问到:“都是刚抽的?”
“是啊,从我们身上抽的。”
应鸾皱着眉看着他们的对话,那些试管里面装满了深红色的粘稠物质,显然是血。
帝国明令禁止私下里进行血液交易,最高惩罚能达到死刑,但是陆宴行却这样铤而走险,不知道为了什么。
“都没问题。”陆宴行说,随后将包裹的拉链拉上,准备离开。
“别那么着急啊,我还有话没问你呢。”领头人挥了一下手,身后的人将他拦住,甚至有人亮出刀来,“我们明明还可以有更长远的合作,你怎么每次都这么心急呢。”
陆宴行的脸色更加淡漠:“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就帮你一次,多余的不再有了。”
“我可是帮了你好多次呢,要不是我们,你现在还被学校里那帮人欺负吧?”那人神色轻蔑,“多得东西我们也不再要,上次你给我们的药,把剩下的都交给我们就行。”
“就那么几粒,已经都给你们了。”
“少骗人了,你不会又说那是你从别人那买的吧?我可是打听过了,就连黑市里都没有卖这个的,这东西明明是你自己研发的。”他轻哼一声,“把你身上的东西都交给我,我就放你离开。”
陆宴行的手微微一顿,但表面上依旧是那种波澜不惊的神色:“那只是一些让人催吐和头晕的药品混合在一起了而已,药店里都能买得到。而且顺便说一句,它大概只能维持三天,失效之后肯定会被查出来,我劝你们趁这段时间赶紧跑吧。”
领头人愣了:“什么意思?”
陆宴行说:“意思就是,你以为自己给对手暗中下药不会被查出来吗?陷害竞争对手,不想蹲监狱的话,要么赶紧逃跑,要么就去自首。”
“你……”领头人急了,“你就不怕我把你供出来吗?”
“我购买途径来路正规清晰,完全没有违法,而且我并不清楚你的用途,是你从我这里索要之后之后想要害别人的。”他晃了晃手里的包裹,“不想罪加一等的话,你就去吧。”
血液交易比给竞争对手下泻药更严重。
所有人面面相觑,最后领头人咬了咬牙:“这位好兄弟,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可是好朋友,说话为什么这么不讲情面呢。”
陆宴行轻笑一声:“没有事的话,我就离开了。”
那人还想拉住他,却被他侧了一个身,躲过了他拉上来的手。
“别走!”他又伸出手来,而这次陆宴行向后一倒,直接撞到了身后的刀刃上。
刀刃穿透皮肉,直接从他的另一侧手臂扎了出来,他闷哼一声,眼睁睁看着伤口渗出的血一滴一滴地在地上,凝成一小个血泊。
领头人呆住了,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你在干什么!”
身后的人不知所措地大叫起来:“老大!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啊!我没动手!”
“怎么可能!”领头人怒吼着,“哪有人主动撞刀上的!我都让你把刀收起来了!”
“可是、可是……”真的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啊!
他们只是普通的地痞流氓而已,虽然嘴上说的难听,但却根本没做过伤害人命的事。
“这、这……”陆宴行身后的人十分慌乱,惊慌失措地看着插在陆宴行胳膊上的刀,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
现在的事件性质完全变了,他说不定会因为故意伤人被叛重刑。
“你、你怎么样了……”他凑上前来,看着陆宴行发白的脸色,声音带着明显地颤抖,“我、我要帮你拔下来吗?”
陆宴行捂住手臂上端,一边止血,一边冷冷地抬起双眼:“血液的气味会引来巡逻的蜂眼,你们快走吧,估计十分钟之后它们就能看到了。”
“那你怎么办?”那人听起来快哭了。
“我死不了。”陆宴行看着他们,“不用管我,赶紧走,以后也别来找我了,懂了吗?”
“懂了懂了。”他们连连点头,如果陆宴行不指控他们,他们当然不愿意再来找他。
不远处响起了嗡嗡的警报声,远处的天空上出现了黑色的小点,那是帝国日常用于维护社会治安的蜂眼,它们感受到了血腥气,正在靠近。
陆宴行抬头看了看天空:“走右边,能躲开它们,巷子里也没有监控。”
“好的好的。”他们连连点头,弓着腰,像老鼠一样窜进了箱子里。
陆宴行站在原地,他先是用好的那只手将包裹丢到垃圾桶里藏了起来,然后躺倒在地上,装作已经昏迷的样子。
蜂眼停在他的身体旁边,开始用随身携带的药品对他进行伤口处理,然后尝试追逐巷子里的其他痕迹,但是一无所获。
直到陆宴行被抬上了担架,一直在拍摄的人才敢出来。
他显然也被刚才的场景吓了一跳,将相机放在地上,开始翻找陆宴行丢弃包裹的垃圾桶。
得到了包裹之后,他带上包裹和相机,飞也似地离开了那里。
录像到这里就结束了。
应鸾看着停止播放的视频,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这段视频虽然算不上没头没尾,但是还是留下了太多问题。
从那群混混的表达中,他们和陆宴行似乎存在着某种互惠互利的关系,因为陆宴行在学校里受到霸凌,然后他主动找到了他们,说可以帮他们报复竞争对手,然后用一些普通的止泻药坑骗他们,用来换取他们的血液。
从她这个角度看上去,陆宴行就是主动撞上了刀口,用自己的受伤来和那群混混切断联系。
应鸾不得不承认,此时的陆宴行虽然年龄小,但是心境已经非常成熟,即使在话语博弈中漏洞很多,但是整体表现相当冷静。
不过她还是非常疑惑,陆逸瑾给她这段视频的目的是什么?
这时候的陆宴行,已经是十年之前的陆宴行,对现在的他参考价值很小,充其量只能说明陆宴行年少时曾误入歧途,和社会混混有勾结,还在违法违纪的边缘试探过。
这真的有陆逸瑾所说的那么严重吗?
还是这段视频有什么她没有发现的细节?
她拖着进度条反复观看了好几遍,在场所有人的心里想法她都能分析的一清二楚,不明白的只有两个问题:
视频的拍摄者是谁?绝对不是陆宴行的人,也不是那群混混的人,但说他是陆逸瑾的人?也不像。最后出镜的时候,她看到他穿着陆宴行的同款校服,很有可能是他的同学。
那陆逸瑾是怎么得到这个视频的?
第二个问题是,陆宴行要那些人的血到底有什么用?血液交易会带来许多问题,这在帝国和联邦都是被禁止的,但是陆宴行为什么想要这种手段得到的血?
应鸾将问题默默记在心里,打算回头再仔细看看。
她正在思索着,房间的大门突然被推开。
穿着敬酒服的尹月秋走了进来,她面带笑容地摇了摇手中的酒瓶:“应鸾,你还在呀,真好,我们两个来喝一杯。”
第25章
她的声音甜腻腻的,听得应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应鸾笑着坐下来,观察着尹月秋的脸色,她的脸上已经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于是说道:“你身体不好,还是少喝点吧。”
“不嘛。”尹月秋撒娇着摇了摇头,“今天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多喝点怎么了,你别像齐卫一样,管我管得那么宽。”
她都这么说了,应鸾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两个人坐在桌子上,她给尹月秋倒酒的时候少倒了很多,防止她喝太多身体不舒服。
尹月秋喝了一口酒,对她笑道:“真好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会成为唯一一个来我婚礼的同学。”
应鸾点头应和她:“是啊,都过去很久了。”
她伸出胳膊怼了怼应鸾:“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呢?”
“现在还没工作。”应鸾说,“以前在信息局工作。”
“那你现在在准备找新工作吗?”
“对。”
尹月秋说:“真不错,这样多好,多自由。不像我一毕业就只能待在家里,做出什么都不算是自己的。”
应鸾知道她说的都是谦辞,甚至因为过分谦虚显得有些阴阳怪气。她并不是什么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娇弱Omega,她出身名门,继承经营家族企业,参与改革后的药业集团比之前规模更大,算是这一辈的佼佼者。
应鸾不追究她到底是不是在故意展示自己,只是笑道:“上学的时候,我和绮真最羡慕你。尤其是绮真,虽然她表面上和你不对付,但是背地里和我说过好几次你能力突出,又聪明,长得还漂亮。”
这话也是半真半假,上学的时候,绮真讨厌尹月秋,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反而应鸾和尹月秋的关系更好一些,维持着见面正常打招呼的水平。
尹月秋看着她:“绮真真的这么说?”
“嗯,真的。”
假的,绮真只会跟她说,尹月秋表面上笑得温柔,看起来为人热情亲和,实际上就跟个老虎一样,吃人不眨眼。要不是她出身好,家里有钱,不知道有多少人讨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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