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陆宴行说,“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你,那条短信还有后续!但是你没收到!”
发出那条信息的之前,她已经和他走向决裂的边缘,他曾多次阻止她的远行,但都没有成功。面对她的再一次出行,他感觉她这次一定不会再回来了。
当时他们爆发了最后一次争吵,应鸾泪流满面地说后悔与他相识,而他面对她的表情,却表现出一阵茫然。
他只是问道:“你是爱上别人了吗?”
应鸾没有回答,只是厉声质问道:“这和你我之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陆宴行,你简直不可理喻!”
陆宴行却顽固地认为非常有关系,如果不是楚维礼,他们的关系绝对不会这么不可挽留。
甚至在这种时候,她还是想着掩护那个男人,明明他早就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但听到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一阵窒息般的绞痛。
吵架之后,她愤而离去,第二天他就听到了应鸾要远行的消息。
于是他编辑了那条短信发了出去,主要是想告诉她,其实他早就知道楚维礼的存在,她不必为他遮掩。
应鸾性情柔和,容易被人利用,所以有时候不免多情,他不怪她。
所以他下一条消息是:“但这不是你的错,只要你回来,我们能像以前一样。你的那个情夫,我会解决他。”
但是这条消息却没有发出去,他就看到她那边拒收了。
他最初以为是她生气了将她拉黑了,但第二天就他收到了她受伤昏迷的消息。
他急匆匆地前往医院,当听到机械医生告诉他应鸾可能会失忆之后,他突然感觉到或许他们可以重新开始。
只要将楚维礼的记忆剔除,隐瞒过去的事情,她就可以重新爱上他。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愈演愈烈,燎原一般灼烧了他,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放弃。
此时的应鸾却站在他面前,表情十分冷漠:“我不想听你解释这些。”就算他如何解释,那些既定的事实都是改变不了的,
陆宴行沉默下来。
“所以解药呢?”应鸾只在乎这个,“解药放在哪里?”
他顿了很久,才喃喃道:“应鸾真的很想知道这个。”
楚维礼的性命就这么重要?甚至比他还要重要吗?
陆宴行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刀递给她。
应鸾皱眉:“这是干什么?”
他却解释道:“你杀了我,取我的血喂给他,他就能活。”
应鸾登时一怔,不敢想象怎么会有如此潦草的解决方案。
“你杀了我吧,应鸾。”他见她没有反应,于是主动握住刀刃,将它面向自己,“你杀了我,他就会获救。”
他向前一拉,她就一个踉跄,拿着刀柄的手也随之握得更紧。
他跪在地上,抬眸望着她,金色的眼睛也好似利器一样,闪烁出决绝的光芒。
他将刀口插到自己的脖颈上,微微一用力,刀尖就划破了他的皮肉。
一丝血迹从他的脖颈上躺下来,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应鸾看着他的样子,手也顿住了。
这是突然发什么疯?
她好像也被他的疯病传染了,第一次产生了不管不顾的想法她手上用力,想要将刀向内推,他也不阻止,反而任由她割破他的皮肉。
在拿一瞬间,她听到了刀刃划破手掌的声音,粘稠的、毫无生命的,好像割开了一块皮革那样,甚至产生微微的阻力。
但这不是一块革,这是人,涌动着热血的人。
她连忙松开了手,刀也随之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陆宴行却笑了起来,笑得畅快极了:“你看,你想杀了我,但是又不敢。”
他感叹道:“应鸾真是善良,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我这种人缠上。”
应鸾却一脸震惊地看着他,陆宴行和那些胡言乱语的疯子有什么区别?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应鸾更不想让手上沾上人命,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你猜啊。”血顺着他的指缝留下来,他却毫不在意地去捡那掉在地上的刀,“你猜我的血到底能不能救他?”
在不确定事情的结果之前,应鸾绝对不可能就让他这么轻易地死了。
她直接松开了他的手,将他的下巴向上一抬,将一粒药片就丢进了他的嘴里。
“是止血的,应鸾对我真好。”陆宴行直接将口中的药片咽下去,笑着看向她。
这是很强力的止血剂,按理说Alpha的血立刻就能止住,但应鸾注意到他的伤口,即使快要一分钟过去了,刀痕出依旧在渗着血珠。
她心里了然,却没有做声。
她忍不住问:“陆宴行,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做的这些,可以说是像无头苍蝇一般毫无章法,前一秒还在说话,后一秒却要求她杀了他。
唯一的解释他也不知道他自己想做什么,又或许是想要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陆宴行抬眼看着她,“我不知道,应鸾,我从来都没有知道过。”
世俗意义上美满的婚姻生活?一个爱他的妻子?
他曾经规划过自己的人生轨迹,他必须过上常人羡慕的生活,必须将过去种种的失败踩在脚下。
他厌恶陆逸瑾,因为他对自己的人生那么游刃有余,完全不需要去计划什么;他更厌恶楚维礼,楚维礼甚至完全没有计划,只是随心所欲,却什么都有。
他也曾一度厌恶过应鸾,她明明比他拥有的东西还少,却从来不去肖想别的。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这样?
约德曾说他的追求是世俗的,他曾一度嗤之以鼻,现在却又发觉自己的确深陷其中。
名誉、声望、工作……他期待获得赞美,并想超过任何一个人。
但应鸾其中意义不同的那个。
自己的婚姻即使美满,伴侣也必须是应鸾才有意义,如果不是,他依旧会陷入迷茫。
但是应鸾问他,他想要什么?
他可能,只是想要他爱她。
他只是想要和她在一起,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所以让他付出什么都可以。
应鸾不解地看着他。
陆宴行站起身来,他身上低落的血终于止住了,但是原本那些血迹却在他的白衬衫上流淌出恣意的形状:“每次和你见面,我都好狼狈。”
他自嘲一笑:“或许真是越来越狼狈,你才离我越来越远的吧?”
应鸾一动未动。
他拿出一条毛巾,慢斯条理地处理着自己身上的血迹,像是强迫症一样在伤口上反复揉搓,直到那里又重新变得鲜血淋漓。
他对她说:“先和我一起去参加陆振的追悼会吧。”
“这也是条件之一?”
参加追悼会,就意味着要见很多宾客,如果她真的和他一起去,就说明在大家眼里,他们依旧是夫妻。
应鸾带着一种近乎刻薄的嘲讽:“你觉得这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他做到的不可能的事情有很多,这件事也一样,“我手里有解药,应鸾。”
“要么跟我一起去,要么现在杀死我。”陆宴行指了指一旁的刀片,“只有两个选择,你选择哪个?”
如果有可能,应鸾的确想现在就杀死他。
但是她没有选择。
陆宴行歪了歪头:“你恨我,对吗?”
应鸾说:“对。”
他却又露出了笑容:“没关系的,恨我也一样,恨甚至比爱更长久。”而且这反而说明她这辈子都忘不掉他了。
他站起身来,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休息一下,我们明天就出发吧。”
——
应鸾没有选择在陆宴行那里过夜,而是去附近随便找了个地方住。
陆宴行也不阻止,他知道阻止她是没用的。
但楚维礼的性命在她的手上,就像是风筝的引线一样,不管她走了多远,她总会飞回来。
一和陆宴行接触,她就难以摆脱沉重的梦魇,整个夜里都难以入睡。第二天一早她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楼下停着陆宴行的车,她甚至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她走下楼去,陆宴行已经穿好礼服,胸前带着一朵白花。
看他脸上苍白的肤色,应鸾知道他也没有休息好。
见到她,他对她点头示意:“走吧。”
应鸾坐到了后排,一路上两个人都没什么交流,维持这心照不宣的沉默。
下车之后,陆宴行替她拉开车门,应鸾却选择从另一个方向直接下车。
他的身形顿了一下,而后又维持着笑意,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两个人如同陌生人一样走到大厅,注意到陆宴行的到来,许多人很快就涌了上来,对他表示慰问和关心。毕竟他是陆家的孩子,即使外面关于私生子的流言蜚语甚嚣尘上,他的体内依旧流淌着陆振的血。
这恰好给了应鸾机会,她顺着人群,直接跑开了。
她一路走到陆振的遗像附近,给他献上了一束白花。
献花之后,她却没有离开,而是对着陆振的遗像看了很久,甚至看得有点出神了,直到旁边一道声音叫她:“应鸾。”
应鸾回过头来,看到陆逸瑾的面孔,连忙说道:“节哀顺变。”
陆逸瑾摇头:“没什么好节哀的,在很多人眼里,他也只不过是死得其所罢了。”
应鸾观察着她的表情,他眼底发青,绝对很久都没睡一个好觉,于是说:“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多谢关心。”陆逸瑾对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她忍不住问:“你母亲现在怎么样?”
“母亲……还在被关押着。”陆逸瑾的表情苍白,“不过感谢当时炒作舆论的人,她应该是不会被判处死刑了,对她的刑罚应该也不会太重,可能会就这样被关一辈子吧。”
应鸾低声感叹道:“太久了。”
“皇家的身份可以保证她的生活没有那么困苦……已经比大多数犯人强很多了。”
应鸾看着他:“就是辛苦你了。”
陆逸瑾现在已经是名义上的公爵,只不过现在陆家已经完全是一个烂摊子,父亲突然死亡,母亲被关押,他本来工作就很忙,现在还要担心别的事情,一定十分劳累。
陆逸瑾却说:“嗯,这是我应该做的。”
应鸾想起甄玉对她的叮嘱,还想再安慰几句,背后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陆宴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们在聊什么?”
“与你无关。”
应鸾立刻连和陆逸瑾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转身就走。陆宴行在她的身后跟着,像是一块甩不掉的影子一样,追随着她的步伐。
她去哪里,他就去哪里。她心下厌恶,于是直接回过头去:“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宴行却拉住她的手:“中午的时候,楼上会有演奏,要一起上去听吗?”
“我不想听,更不想和你一起听。”
她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紧紧握住,于是她直接掀起眼皮冷漠地看着他。
陆宴行依旧对她回以微笑。
两人一时陷入僵局。
“哎呀,结婚这么多年了,感情还是这么好!”旁边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应鸾扭头一看,是帝国某位有声誉的老公爵。
陆宴行这才松开了她的手,行礼道:“公爵,公爵夫人。”
一旁的公爵夫人也忍不住感叹道:“年轻小夫妻就该这样,恩恩爱爱的,多幸福啊!”
应鸾却在旁边捂住口鼻,没有什么反应。
听到这种话,她只觉得十分恶心。厌恶的情绪如有实感,逼迫着她,甚至让她反胃。
陆宴行说:“我们再怎么恩爱,也比不过您们两个,您们这才是我们要学习的典范。”
老公爵“哎呦”了一声:“这是什么话,看我们这些老头老太有什么意思,要真谈恋爱,还得看你们年轻人。”
应鸾转过身去,胃里翻江倒海,恶心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陆宴行带她来,就是为了上演这种虚假又恶心的戏码?
他似乎已经沉醉其中无法自拔了。
只听公爵夫人在一旁问道:“虽然在这个场合问不太礼貌,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老公爵也说:“是啊,你们也该到了生育的年龄……”
应鸾待在一旁,已经完全不想听这些。
她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强烈的恶心感,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胃里的所有东西都倾吐出来。
陆宴行却依旧在说:“这件事我们也考虑过,可能——”
应鸾没有给他继续说完的机会,就在侍者将一份甜品放到她面前时,她一下就吐了出来。
现场的人立刻安静下来,气氛变得针落可闻,只能听到她一阵阵激烈的呕吐声。
过了好久,周围的人才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
“说什么来什么,不会是孕吐吧……”老公爵说。
“我看症状很像,先恭喜你们啊!”
陆宴行却仿佛没听到那些话似的,而是看着他:“应鸾?”
“我有点恶心。”应鸾无力地摆摆手,“我先上楼处理一下。”
公爵夫人说:“嗯嗯,快去吧。”
应鸾立刻捂住口鼻,顺着楼梯冲上去,陆宴行在她的身后步步紧逼,直到两人走到无人的拐角处,他才一把拉住她的手:“应鸾! ”
应鸾抬起眼看着她,眼神中泛着冷意。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你怀孕了?”
“嗯,对。”应鸾点点头,“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
“我……”陆宴行算了算时间,就知道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
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连呼吸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应鸾反问道:“你要控制我,强行把它打掉吗?”
“不、不……”他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却还是说道,“我们生下来。”
她却笑了:“生下来你会养?你会是一个好父亲?”
他连忙点头:“我会是!我会好好对它,就像是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
应鸾却看着他:“我不信。”
“相信我,应鸾,相信我。”陆宴行拉住她的手,将她贴在自己的脸上,想让她感受自己紊乱的呼吸,“我会好好爱你,也会爱它… …我们会是幸福的一家人。”
应鸾仰起头看着他,她微微张开嘴,发出了几个气音,陆宴行靠近她,想要辨别出她在说什么。
就是这个时候!应鸾直接抬起腿来,对准他的胸腹,将他用力一推。
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不受控制地从楼梯上跌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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