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星洲安静了会,重新给自己换上信息素隔离贴。
一时间内车厢内只剩下悉悉索索的声音,随之升起来的车窗灌进夏日的晚风,车外的声音也随着风一同挤进车厢内。
没人说话了,喻星洲在手机上搜索附近高评分的火锅店,到地方的时候正赶上饭点要等号。
贺兰月忽然开口问了火锅店的名字,在喻星洲在手机上准备排号时,旁边的贺兰月已经准备抬脚往里走。
喻星洲怕她看不见被碰到,赶忙上前拉住她,语气有点着急:“你乱跑什么啊?”
贺兰月:“不饿吗?”
“饿你也不能乱跑啊。”喻星洲抓着她的胳膊往旁边避了避,企图带着她去门口排队等待。
“得等号,咱们前面还有六桌,等会。”喻星洲随手抓了两颗糖丢给她。
贺兰月摸着手里的糖,拆开吃了,话梅糖刺激口腔分泌口水,贺兰月舔了两下就没耐心的咬碎,询问:“现在还有多少人?”
喻星洲看一眼手机:“还是六桌人,别催。”
又丢了颗糖给她。
循环过两次对话后,喻星洲失去耐心,拉着凳子离贺兰月远了点,贺兰月捏着糖果包装袋簌簌作响,正有心要跟喻星洲说个笑话解解闷,没想到远远有人认出来她,直奔过来夸张的拍了下贺兰月的肩膀。
贺兰月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做出反击的姿势,身后喻星洲果断握住她的胳膊,制止了一场可能出现的闹剧。
“你——”纪宁刚要说点什么,才意识到贺兰月的视线一直没有集中在自己的脸上,她还是看不见。
虽然上次苏文鹤和他说过贺兰月状态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但纪宁没当回事,只是觉得看不见而已,他心里人觉得贺兰月和从前一样,尽管一年没见,他总忘了贺兰月已经变得有所不同。
“怎么在外面坐着不进去?”纪宁看了一眼握住贺兰月胳膊的人,恍然大悟:“不是来找我们吃饭的?我还以为你在群里看到我们也在这里。”
贺兰月适应了下,脸上又恢复如常笑容:“不是,我和朋友刚好在附近办完事来吃饭。”
她偏头动了下胳膊:“这是纪宁,我以前的朋友。”
这话对着喻星洲说,喻星洲视线和纪宁对上,他松开手朝纪宁主动介绍自己:“你好,喻星洲。”
纪宁身后还跟着一大帮人,一半都是新朋友,眼看着纪宁直奔着贺兰月而来,有不认识的问了句那是谁啊。
也有曾经跟在纪宁贺兰月身后一起玩的人,随口回答了句:“贺兰月,贺兰家的大小姐。”
“哎呦,那得认识一下。”
回答的那个人拦了一下,说:“算了吧,今天宁哥估计没心情跟咱们吃饭了,咱们换个地方吃饭。”
“怎么回事,不是你跟宁哥主动说聚一聚,咱们特地在你医院附近逛了一大圈才定这里的,说不吃就不吃了?”
回话的人丝毫不生气,笑眯眯挽着人的胳膊往外走,正是贺兰月那个小师妹汤贞贞,她回头看了一眼,看见纪宁跟人一块进去了才松口气,说:“他们一块吃,咱们一块呗,我请客,刷纪宁的卡怎么样?”
被挽着胳膊的人本来也是装着生气的样子,想要挖出一点八卦来,闻言追问:“你跟纪宁真在一块啦?都能刷他的卡了。”
汤贞贞笑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去不去啊,正好今天我休息,咱们去新开的那家夜店怎么样?”
一群人各自上了车,朝汤贞贞说的夜店驶去。
服务员引着三人上了楼,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恰好被火锅店的玩偶装饰物一挡,几乎能挡住外面人的视线。
喻星洲让贺兰月坐在里面,纪宁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和贺兰月的互动,三人都坐下后,纪宁笑着说:“还没有问过你们在附近办什么事情?”
服务员送上茶水,有外人在,喻星洲习惯性的照顾他人,他以前在赵家常常担任这么个角色,拎起冷水壶给三人各倒一杯,闻言动作一顿,眼皮跟着一跳,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对眼前的纪宁倒是认识,只是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他和贺兰月结婚后快三个月后,贺兰月有天晚上突然带着他跟好几个朋友一块吃饭。
那天晚上吃饭很是热闹,但气氛有些奇怪,他因为不认识里头的人,只是闷头吃饭,听着其他人和贺兰月说话,他们说话里总觉得话里有话。
之后纪宁和另外几个人还来过海棠湾玩过,就是贺兰月在泳池办的那个派对,只是那时候他跟贺兰月的关系不冷不热,便躲在楼上没下去。
他没说话,旁边的贺兰月轻轻笑了下:“去了下医院。”
喻星洲放下冷水壶,把倒好的水先递给纪宁,纪宁轻声道谢,手指摩挲了下杯子,自以为贺兰月是为了去医院看眼睛。
纪宁主动说:“我去国外认识了不少医生,你要愿意我明天就带你去看看怎么样?”
贺兰月笑:“没有必要。”
话题有些冷下来,喻星洲瞥了一眼明显叹气的纪宁,主动接话问去纪宁其他朋友怎么不见上来。
纪宁视线一转看着他,大约是觉得喻星洲是贺兰月认识的新朋友,对喻星洲的态度很是友善:“等会就该上来了。”
一年不见,纪宁有不少话想跟贺兰月说,但中间有个喻星洲,好多话不能说,想着挑了几件最近朋友们发生的趣事和贺兰月说,先说了谁结婚了,谁离婚。
说到苏文鹤,纪宁随口道:“说来还挺有趣的,她最近也交了个朋友,名字里头有个月,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总叫错名字认错人。”
闻言,贺兰月忍不住笑出声,她语速不急不慢道:“上次见过了。”
一旁坐着的喻星洲本来正在喝水,差点呛出来,纪宁有些错愕的抽纸巾给他,笑着解围:“小洲也觉得这件事可乐是吧。”
贺兰月抬手拍了拍喻星洲的后背,笑着凑近他:“有趣,不如有时间我们聚在一块认识一下。”
纪宁正想着该怎么跟贺兰月往后约着见面,闻言道:“好啊,你想见她吗?要不我现在约一下?”
闻言,喻星洲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一只手用纸巾挡住止不住轻咳的嘴唇,空着的那只手在桌下使劲抓住贺兰月的膝盖。
贺兰月一怔,笑容都慢慢收敛了,拍着喻星洲后背的手慢慢也跟着停了下来。
倒是一直观察她的纪宁有点纳闷:“阿月,你很热吗?怎么脸这么红?你不会是过敏了吧?”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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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宁从小跟她一块长大, 贺兰月过敏的事情记得比她自己都清楚,下意识的站起来检查贺兰月的脸颊和手臂。
他一起身,喻星洲本来抓住贺兰月膝盖的手就立马往回收,贺兰月也跟着往旁边一靠,用自己的肩膀挡住纪宁的视线,桌下她抓住喻星洲想要收回的手。
喻星洲愣在原地, 想要抽回手却没有抽回来。
纪宁没有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他看贺兰月脸颊除了微微泛红之外并未有其他症状,松了口气坐下。
锅底刚被服务员端上来,有人跟在服务员身后,纪宁态度自然的对来人说:“文鹤,好巧,你也来吃饭。”
苏文鹤一边说着对啊好巧,一边直奔他们这张桌子过来,在纪宁旁边的位置坐下,坐下后好像才看到了贺兰月,惊讶道:“阿月,真巧,没想到今天你也在。”
她装的像模像样。
贺兰月忍了会,还是没忍住被气的哼一声闷笑:“真巧,我问问汤贞贞这个世界上巧合怎么这么多?”
沉默了下, 纪宁先开口:“我就说了演真点,你大爷的那个语气假的比我们家人造花还假。”
“你怎么不说从你这就开始假啊!”苏文鹤冲纪宁翻了个白眼。
既然已经被贺兰月戳破偶遇的假象, 苏文鹤和纪宁也不装了, 坦然道:“也不能怪我们, 你天天在家装那个身残志坚,搞得我们也有点手足无措的。”
贺兰月呵呵笑了一声, 以对两个二逼的回应。
苏文鹤:“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介绍一下啊。”
贺兰月下巴微微一偏,言简意赅:“喻星洲,我朋友。”
苏文鹤笑,她比贺兰月和纪宁都大了两岁,小时候贺兰月刚出生的时候还被她爸抱着看过贺兰月,而纪宁小一点,当时两个眼睛都只有一条缝的小胖孩头对头躺在一块,你打我一下,我捶你一下。
等到三四岁能结结巴巴说话开始,三个人围在一堆叽叽喳喳的玩家家酒,玩不了两分钟贺兰月就能跟纪宁打起来。
苏文鹤都是劝架的那个人。
她看着面前和贺兰月肩并肩坐在一块的喻星洲,忍不住微微挑眉,一对亲密接触过的男女和普通男女关系不一样,他们四周的空气和其他人流通的速度都不一样。
哪怕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都有点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感觉。
但贺兰月都这么说,纪宁和苏文鹤都当做不知道,既然贺兰月都能出来走动,这代表是个好事,至于眼睛看不见这件事俩人都没当回事。
苏文鹤性格敏感些,面对贺兰月总是克制自己提起眼睛或以前的事情。
只有纪宁嘴巴散漫,想到什么说什么,一顿饭下来已经说了不少次关于眼睛的两个字。
甚至还约着和贺兰月再去自己新买的山头去赛车,贺兰月吃火锅吃的脸颊发热,闻言忍不住撅这个傻逼:“你是不是有病啊,你见过哪个瞎子去山上开赛车?”
纪宁我靠了一声,说:“我忘了你看不见。”
苏文鹤:……
喻星洲怕俩人吵起来,跟着给贺兰月夹了块牛肉,顺势用手指碰了碰贺兰月的手背。
但贺兰月似乎是误解了什么,转头安抚道:“没事,他虽然智商不行,但人品还有点。”
喻星洲怔了下,慢慢的收回自己的手。
两个人靠的很近,很像是一对亲密的爱人。
在刚刚的那个瞬间,喻星洲脑中忽然想起上辈子一些事情,那个被他记不清的过敏事件后续,他们是不是也有过像现在一样并肩坐在一起亲密的时候。
是不是也有过一次类似今天的吃饭,好像贺兰月也曾经低头对自己说话?
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一闪而过,但大脑中一片空白,记忆像被一层厚厚的大雪覆盖,无论如何都翻找不出来。他使劲的回忆,大脑却再次出现上辈子临死前的画面,好像一个危险来临前的预警。
喻星洲处于人类趋利避害的特点,下意识的选择不再回忆。
这一顿饭吃的还算是轻松,纪宁和苏文鹤尽管脾性各自不同,但因为贺兰月的存在,两个人都主动的聊着能让大家都感到轻松愉快的话题。
后半程的喻星洲稍显有些沉默,对他不算熟悉的纪宁和苏文鹤自认为他性格内向,倒是没有多想。
只有贺兰月偶尔会侧脸试图听一些喻星洲的动静。
饭后,贺兰月和喻星洲向试图送他们回家的纪宁和苏文鹤告别,雇工小东单独去吃的晚饭,早早的在车上等待,一直到贺兰月和喻星洲上了车,小东还有兴趣的主动提了个话题。
但喻星洲兴致缺缺,贺兰月似乎有些困倦,示意小东早点回家。
见状小东乖觉的升起挡板,又开了低低的广播作为陪伴,他跟着广播里的音乐声哼起歌,晚饭他一个人吃鸳鸯锅吃个爽,这会他反正挺高兴的。
“你怎么了?”忽然贺兰月出声询问。
喻星洲本来合上的眼皮立马掀起来,他扭头看一眼贺兰月,见她原本编起来的头发有些松下来,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手指头刚要碰到贺兰月的头发时猛地一停。
像是抗拒自己一样,他坐起来,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语气平淡道:“没什么,我好好的。”
“是因为见了我的朋友你不高兴?”虽然是问句,但贺兰月的语气蛮肯定的。
喻星洲忍不住撇嘴:“你又看不见凭什么说我不高兴。”
“我是看不见,但听得见,还感觉的到。”贺兰月偏过头,她的那双眼睛藏在夜色里变得模糊不清,偏向喻星洲的方向,如果能看见的话,注视着自己的视线应该是有着温度的。
喻星洲下意识的偏开头,无法控制的靠近贺兰月,像是再一次背叛上一辈子的自己,但人类的理智无法完全掌控一切事务,那种主观的自我感觉让喻星洲觉得自己好像被迫分割成两个人。
他只好闷闷的吐出一句:“我没有不高兴。”
“你是怕他们在盛小姐面前说漏嘴我们认识?”贺兰月稍稍抿唇,半张脸隐藏在夜色里,表情隐晦,只能看见柔软的唇瓣抿着的时候微微下陷。
“没关系,我会和她们说的。”贺兰月安慰道。
这种体贴的做法反而更让喻星洲烦闷,他胡乱的嗯了一声,偏头背对着贺兰月。
回到海棠湾,下了车,两人一前一后的顺着花园的廊檐下往前走,身侧有风吹过来,喻星洲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在风中散开。
贺兰月脚步微微一停,顺应着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木质信息素如同Alpha的个性温和无害,像是浓雾里微微摇晃着的浓阴树枝。
让喻星洲慢慢的从心里涌出一种松懈感,那种感觉仿佛是洗过热水澡之后他整个人都沉在被窝里,浑身没有力气连手指尖都无力的酥麻。
忽然,喻星洲主动开口:“咱们在这里坐一会乘凉怎么样?”
贺兰月没说话,扶着廊檐的柱子缓慢的坐下。
喻星洲在她对面坐下,他的目光落在完全黑下来的远处,天空上闪烁着繁星点点。
在从大厅传来的灯光下,贺兰月背靠着柱子,露出一张侧脸,大约是晚餐的火锅吃的有些热,往常总是苍白没血色的脸,今晚透着股白腻,唇角柔软,那双眼睛低垂着似睡非睡。
四周安静极了,只有些小虫子此起彼伏的叫声,工人们也都在房子里做事,远远传出来一些声响。
系统也已经下线。
喻星洲心情有着如今夜一般的静谧,主动开口:“我想问你件事情。”
“什么?”贺兰月转过脸,那双眼睛望了一眼他。
喻星洲感觉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自己的心慢慢的沉下来,说:“你为什么送了那只胸针给我?”
“因为那是结婚礼物。”贺兰月笑了,用惯常的玩笑语气回答喻星洲。
喻星洲还想问她到底知不知道那只胸针能带人看见'故事'的存在,但转念一想不能问,因为'故事'的存在目前只有系统和自己知道,连所谓世界女主盛泠月都不知道自己只是故事里存在的人。
喻星洲看着眼前的人,贺兰月作为反派,现在都成这个样子了,故事线崩坏,系统坚持要完成的任务,以及已经错失的上辈子,一切的事情都压在他心里。
他安安静静的坐了一会,脑中的想法总是停不下来,挣开眼睛,看见贺兰月靠着柱子,好像已经睡着了。
睡这里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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