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来来往往无数人看望外公,无一例外都是位高权重的。
她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现在基本也能从容应对片刻,不可谓不进步,起码早先的许尽欢根本不敢想。
沉稳的脚步声渐近,熟悉的香味萦绕过来。
许尽欢猛地回头,眼眸微亮,“阿聿!”
军区医院戒备森严,病人都是军政要员,往来需要向上级打报告,就算是闻聿,也不方便久待。
从天沟村回来,两人基本是通过手机交流,说起来也三四天没见了。
闻聿手背碰了碰女孩清瘦的脸颊,“瘦了好多……”
许尽欢摸了摸自己的脸,轻轻一笑,“还好吧,和之前差不多的……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工作不忙吗?”
闻聿就知道,她忙着关心这个照顾那个,早把自己忘到了脑后。
他将藏在身后的小蛋糕拿出来,声音低沉温柔。
“宝宝,生日快乐。”
过了今天,他们之间就只差11岁了。
像是许尽欢上次给闻聿做的蛋糕的翻版,但花瓣形状不算规整,奶油也算不上绵密。
许尽欢有一瞬间的恍然。
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啊。
也不是什么好日子……但阿聿竟然还记得。
第54章 瘦成排骨精
闻聿道,“上次偷师只学了个大概,手艺生疏,尝尝。”
许尽欢用勺子舀起蛋糕送入嘴里,随后肯定地点了点头,“嗯好吃!”
“阿聿你也吃。”
闻聿轻笑着,也没有推辞,“好。”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分完了这个小蛋糕。
闻聿圈了圈小姑娘的胳膊,眉头微蹙,心疼地责备道,“瘦得像个排骨精,再这样下去,小小可认不出主人了。”
“也没那么夸张的……”
许尽欢微弯了弯眉,“对了,小小怎么样,在你家还适应吗?”
闻聿表情带着些笑意的古怪,“应该吧。”
“?”
许尽欢尚在疑惑,就从他手机监控里看到了圆滚滚的一团,惬意地瘫在扫地机器人上,跟着机器设定的路线“随波逐流”。
看似动了,可一天下来,运动量为零。
连扫地机器人碰到座椅板凳,它都只是轻抬了抬爪,半点姿势都不带换的。
“……”这老大一坨是谁?
许尽欢表情有些凝固了,“这……”
闻聿道,“可能是伙食太好了,又缺乏运动,小家伙的肉长得格外快些。”
许尽欢捂脸不忍再看,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这货的主人。
她原先还以为是自己家太小,不能够它发挥,才喜欢天天睡懒觉。
可阿聿家里那么宽,就算来个小偷住下,一时半会儿都发现不了,随便运动两下就是一身的腱子肉。
它倒好,心宽体胖,差不多从“小小”吃成“大大”了。
单纯的一只懒猫。
看着小姑娘脸上重新露出动人的小表情,闻聿紧绷的下颌微微放松。
这些天发生的这些事太乱、太杂,他很担心她一时之间不能接受得了。
他很想让她歇斯底里地发泄一通,忘掉所有的一切,却又矛盾地不想让她再流更多眼泪。
事实证明,小姑娘远比他想的坚强得多。
小太阳纵然落到地面,也还是向阳的葵花,朝气蓬勃。
“耳朵好些了吗?”
许尽欢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曾经那些嗡鸣且沉闷的声音早就已经变得清晰无比。
如果不是闻聿提及,她几乎都忘了这回事。
“已经好了,阿聿……”知道闻聿不喜欢她生疏地道谢,许尽欢抿得唇瓣发红,才轻轻道,“……喜欢你。”
闻聿眼眸笑意渐深,抬手,轻揉了揉小姑娘的耳垂。
“过两天再去复查一次。”
许尽欢乖乖点头。
片刻后,似想起了什么,闻聿动作顿了顿,“对了欢欢,你大姐……”
他才开了个头,许尽欢的心就提了起来,紧张地等待着下文。
前两天在村子里就没看到大姐,问了人都是支支吾吾的,去她家也已经物是人非,一片废墟。
许尽欢不确定大姐是逃走了还是……
闻聿缓了缓,道,“我这边查到,十年前就去世了。”
十年前……
许尽欢张了张嘴,茫然道,“……是怎么?”
闻聿道,“大姐的丈夫酗酒成性,常对她施暴,某次酒后失手将她腹中胎儿打掉,导致大姐再也无法生育。”
“这使得她的处境更加艰难,煎熬了两年,大姐在饭菜里下了超量的老鼠药,全家都没了……”
许尽欢的心脏嘭然坠落下去。
她们四姐妹,有的生离,有的死别。
妈妈去世后,是大姐像母亲一样照顾着她,最后冒着危险帮她逃离。
原来当年一别,竟然真的是最后一面……
闻聿道,“关于二姐,也有了行踪。”
许尽欢已经不敢再听,生怕再听到噩耗,幸好,老天还有最后一丝仁慈。
“二姐被卖到邻县后,想办法逃了出来,后来嫁了个不错的人家,夫妻俩如今经营着火锅店,感情和睦,日子也红火。”
许尽欢看着照片中美满的一家三口,湿了眼眶。
女人红润脸颊上的笑容无一丝阴霾,足以昭示着这些年的生活富足。
幸好,还有二姐过得好。
“你想去见她吗?”
许尽欢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嗯。”
“但……过段时间吧。”
既然二姐过得好,她也不必急着去打扰她的生活。
……
军区大院。
许承忠虽然昏迷没醒,但身体机能还算稳定,相比之下,比较让许尽欢担心的是程之霖。
从天沟村回来,足足一周,他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军部不去,公事不处理,与人交流的不超过十句话。
如果不是偶尔会出来幽灵般地晃一圈,几乎让人怀疑他昏死在里面。
许尽欢做好足够的心理建设,才轻轻敲了敲门。
“爸爸,是我……可以开下门吗?”
静了片刻,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进来了……”
许尽欢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待看清里面的景象,当即怔住了。
满床的娇艳鲜花簇拥着被摆成人形的白骨,那骷髅被擦拭得光洁无比,看上去颇有些诡异恐怖,但程之霖丝毫不觉得。
他将骷髅头颅摆正,声音温柔,“阿舒,欢欢来看你了。”
明明还是白天,但许尽欢的胳膊已经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爸爸,你和妈妈在干什么呀?”
程之霖的语气很是郁闷,“阿舒说我摘的这些玫瑰花不好看……欢欢,你们女孩子的审美都差不多,应该知道阿舒喜欢什么,这些真的不好看吗?”
许尽欢咽了咽口水,“好看,但……妈妈可能不喜欢这个造型。”
“是吗?”
程之霖低头呢喃,好似在反省,“怪不得她都不愿意理我……”
许尽欢喉咙哽了哽,眼眶涌上酸涩的湿意。
她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妈妈没有不理您,她只是生气您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平叔说您昨天都没有吃饭……”
“嘘!”程之霖紧张地比了个手势,“可不敢让阿舒听见!”
“要不然她就会跑到我不知道的地方,怎么都找不见……”
许尽欢心口一阵窒闷。
她抿了抿唇,走上前,将鲜花捏在手心,一朵朵重新装点。
“我不告状,您先乖乖吃饭,我帮您摆造型,妈妈会喜欢的。”
程之霖思考了一会儿,道,“好,你记得帮我说说好话。”
“阿舒最喜欢女儿了,肯定会听欢欢的。”
“……好。”许尽欢低头,酸涩的鼻尖抽动,眼尾泛起潮意。
一滴水珠砸到花蕊上,玫瑰娇艳依旧。
第55章 坠落至地狱
不知是许尽欢说的好话起了作用,还是程之霖自己想开了。
终于,他不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却……变得更加诡异。
他开始抱着“许亦舒”在院里溜达……
临近12月,B市的空气干燥,今年的雪来得格外晚,空气却仍旧寒冷刺骨。
偶尔艳阳高照,驱散了寒意,程之霖就会抱着“许亦舒”在院子里晒太阳。
大院里,警卫员来来往往。
虽然不敢多嘴,但还是难免心里发毛,背后寒意直冒。
在许尽欢的精心照顾下,许承忠也得以出院,回家休养。
他拄着拐杖,远远看着这一幕,浑浊的眼神震颤着复杂的情绪。
“罢了,由他再缓缓吧……”
只是,两人都没有想到,这个缓和的过程会如此荒谬而难熬。
12月4日,是许亦舒的生日。
一家人被“强迫”着坐在餐桌前给许亦舒过生日,客厅灯光关闭,许愿蜡烛点燃后的烛火昏黄摇曳,映照在“许亦舒”的面上,显出几分不可说的恐怖。
要是让哪个外人瞧见,指不定会当场吓昏了去。
“接下来可以唱生日歌了,祝你生日快乐,祝你……”
许尽欢抿着唇,眉毛紧紧地蹙在一起,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程之霖催促道,“欢欢快唱,妈妈还等着呢……”
许尽欢僵着表情,只能跟着唱道,“……祝你生日快乐……”
许承忠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沉沉叹了口气。
……
与此同时。
被关在废弃工厂的方家三人,日子同样不好过。
这工厂的房间被牢牢封死,只留有一扇小窗户,活脱脱就是牢房。
从被抓来,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
方家三人愤怒过,抓狂过,也发过疯……最后,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因为这里除了每天按时来送饭的“哑巴”,周围荒无人烟,叫破喉咙都没人应。
幸好是冬天,要不然方正雄一身的伤,腐烂产生的蛆虫早已啃噬他全身的血肉。
即便如此,他稍一动弹,尖锐的痛意就蔓延全身,再嗅着周围传来的屎尿气味,黝黑的面色都能看出苍白之色。
“奶奶,我不想死……我要出去!我不要呆在这儿!”
方老太何尝不想出去,要是知道那个女人的来头那么大,再便宜她也不敢买了。
但现在,木已成舟,再后悔也没有用。
方天赐还在崩溃地嚎叫着,“这跟我都没有关系,凭什么要抓我!奶奶,你快想办法让我出去!”
虽然对这个孙子有过失望,但终究还是疼爱占了上风。
方老太揽着方天赐,哄道,“乖孙儿,不怕不怕啊……这些人不敢动我们的,最多就是关几天,最后肯定会放了咱们的……”
方天赐如同一只惊弓之鸟,惶然害怕地躲在方老太怀里。
方正雄气息微弱地躺在地面上,冷眼旁观。
突然,门吱呀一声打开。
方天赐捂住眼睛,挡住那刺眼的白光。
光芒散去,三人眯眼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男人,因为逆着光,看不清面容。
“你是谁,快放我们出去!”方天赐好似看到了希望,无力地喊道。
还不等几人有所反应,就被一身黑的保镖逮了出去,甩在空旷的地上。
方正雄认出,眼前这个男人不久前刚见过,全程不是抱着就是护在方念娣身后,关系明显不一般。
他从鼻腔里溢出不屑的哼气声,“是方念娣叫你来的?”
闻聿在凳子上坐下,面容极为平和,“不是。”
“欢欢不知情。”
方老太眉毛高扬,对他的话并不相信,张口的话粗鄙不堪。
“肯定是那个小蹄子叫你来的,不孝的畜生!敢这么对她的亲老子,我是她奶奶,真是**……”
闻聿目光落到方老太身上,那眼神冰凉淡漠,仿佛在看一块死肉。
钱度擦拭着冰凉刀峰,笑眯眯地开口,“老人家,祸从口出,你要是不好好说话呢,这舌头也不用留着了,正好给旺财当下酒菜。”
方老太脊背一寒,识时务地闭了嘴。
这时,方天赐像是再也忍受不住,匍匐到闻聿脚下。
“求求你放了我,跟我没关系啊!”
“是我爸对方念娣不好,是他打她骂她,我当时还小,都不知情的……”
方天赐眼泪鼻涕狼狈地流了满脸,突然想到什么,立马换上讨好的神色。
“你是我姐夫吧?姐夫,我和姐姐都是那个贱……妈生的,是最亲的人啊,你放了我好不好……”
“姐夫?”
闻聿嗤笑,“不敢当。”
方正雄面色灰白,嘴里不屑道,“有本事你们就把我杀了,老子还敬你是条汉子!”
“现代社会,说什么杀不杀的。”
闻聿手指夹着一张卡,“卡里有五百万,滚去F国,再也不要出现在欢欢面前。”
“五百万?!”
披头散发的方老太顷刻眼冒绿光,憋闷一扫而光。
方天赐也贪婪地看着闻聿手中的卡,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
如果不是顾念着周围的保镖,两人早已上手来抢。
方正雄心里蠢蠢欲动,但还是哼着粗气,“你有这么好心?那个贱蹄子不是恨透了老子吗,舍得给这么多钱……”
“多吗?”
闻聿轻嗤,“家里喂狗都不只这点。”
“但对你们,足够了。”
三人面色有些难看,但在这巨额的金钱面前,所有的理智和尊严如薄纸般被轻易撕碎。
闻聿道,“你们的生死不重要,但会碍欢欢的眼。”
方老太忙不迭点头答应,“好好好!我们绝对不出现在她面前,我们听话去国外!”
他们一辈子都生活在那个贫瘠的村子里,连县城都鲜少踏足。
在几人心中,国外无疑是神秘遥远的天堂,那里有着他们从未见过的繁华和富贵。
有了这五百万,他们在国外要什么没有。
方天赐痴痴地笑着,仿佛已经畅想到今后左拥右抱、飞黄腾达的美好生活。
保镖将几人架上车,朝机场驶去。
看着汽车绝尘而去,钱度道,“闻总,都已经安排好了,您放心。”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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