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筠柔也被这话说的又臊又难受,趴在桌子上啜泣了起来,哭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怕,我不敢主动跟她们说话……”
蝉儿也顾不上什么宫里规矩了,哇哇大哭了起来。
“这以后都日子可怎么过啊,奴婢叛主算了!”
姜筠柔哭得更伤心,但也没阻拦。
因为屋内的主仆二人哭得实在太猛烈投入,以至于连院门口来了人都不知道。
郑天德故意咳了几声都没被发现。
最后储秀宫的小太监实在觉得太尴尬,只得抬高嗓音呐喊道:“姜贵人!苏嫔娘娘身边的郑公公来了!”
第38章 贺喜苏嫔娘娘,陛下今夜翻了您的牌子
屋内的主仆二人瞬间止住了哭声。
姜筠柔低头抹了抹眼泪,抬头见一群宫人正看着自己,羞愧得无地自容。
蝉儿则是还没从情绪里缓过来,直接跑进内室继续哭去了。
“郑,郑公公,苏嫔娘娘叫你来有什么事吗?”
姜筠柔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说话也磕磕绊绊的。
自从入宫那日在御花园和苏月妩分开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过交谈。
她看见苏姐姐身边有了个陈答应,两人好像很投机,还有皇后娘娘,也对苏姐姐青眼有加态度亲近,她就没再想过凑上去讨人嫌了……
只当以后会慢慢的形同陌路,怎么苏姐姐又突然派人来了。
姜筠柔心里是隐隐有几分期待的,可此刻,紧张和尴尬盖过了那些情绪。
郑天德微笑,像是没看见这里刚才的鸡飞狗跳一样,态度恭敬道:“苏嫔娘娘挂心姜贵人,让奴才来问问小主您近来可好,份例月银可够用?”
姜筠柔几乎是没经过脑子,下意识点头如啄米,小声:“够,够用……”
郑天德正要说什么,就见蝉儿从内室冲了出来。
“不够用!”
婵儿满面泪痕,又哭又跑以至于气喘吁吁:“公公,求您向苏嫔娘娘禀报,我们贵人自入住储秀宫后,东偏殿的柳贵人就屡屡上门寻衅,出言讥讽,这次月底发放份例,也被柳贵人身边的沁芳劫了去,说什么要由柳贵人过了目再发放,明明都是一样的位分,哪有这样的规矩!”
姜筠柔又急又慌,看看郑天德又看看蝉儿,面红耳赤道:“你跟郑公公说这些做什么,苏嫔娘娘也是刚入宫,自己尚且身若浮萍,怎么好为我出头,我就算受了委屈,也该是去皇后面前陈情啊。”
蝉儿比她还急:“那您倒是去啊!自个儿不愿意出头,苏嫔娘娘都问上门了,您还够够够用呢!”
姜筠柔被噎住了,眼眶红红地低下了头。
郑天德无意听她们主仆拌嘴,挂着标准式笑容道:“贵人这里的事,奴才听明白了,回去会禀告苏嫔娘娘,不过容奴才多句嘴,贵人身边的宫女所说不错,小主和柳贵人位分相同,平起平坐,何必要受气呢,苏嫔娘娘是有心帮您的,可有些事,还得自个儿拿稳主意,不然旁人岂不成多事的了?”
陛下交代给他的任务就是照看好苏嫔娘娘,若娘娘在宫里受委屈欺负,一定要去养心殿告知,至于其它的,便一律听娘娘吩咐,以娘娘为先。
所以郑天德对姜贵人说这些话,也是站在苏嫔娘娘的角度考虑。
若结交了这样一个懦弱敏感的嫔妃为友,被拖累还是小事,若对方以后什么都依赖上了娘娘,斗米恩升米仇,才是大麻烦。
姜筠柔似是不知该怎么回答,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在蝉儿使到抽筋儿的眼神中深吸了口气,说道:“公公放心,我,我知道好歹的,苏嫔娘娘还记得我,我就很感激了,请您转告娘娘,不必帮我出头,我,我再想想该怎么说,然后直接去找皇后娘娘禀报就好了。”
郑天德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低头道:“是,奴才回去会如实转告苏嫔娘娘的。”
蝉儿则瞬间生无可恋。
完了,什么再想想,自家主子的脾性她还不知道吗,想想之后就不想了!
*
钟粹宫。
听了郑天德的转述,苏月妩点点头,笑道:“本宫知道了,大热天的有劳你来回奔波,青雯准备了凉茶,下去喝一碗解解暑吧。”
因为知道郑天德是沈珩的人,她的态度向来客气有加,说是下去喝茶,实则是让青雯趁机给些赏银。
即便知道沈珩的人不会缺银子,但总不会有人嫌钱多。反之,若因他是沈珩的人便心安理得的呼来唤去,半分赏赐都不给,久而久之,难免郑天德不会对自己生出鄙薄之感,进而怨怼。
郑天德恭恭敬敬地跟着青雯退了下去。
绿枝小声问:“娘娘要管姜贵人这桩事吗?”
苏月妩懒懒地道:“过了今夜再说吧。”
刚才养心殿的张贵德来了一趟,笑得见牙不见眼地说让她做好准备,今夜等着传召。
别的人的事她可以顺手帮忙,但自己的事永远要排在第一位。
转眼日薄西山,夕阳浸满了朱红宫墙。
浮翠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进殿就激动地嚷道:“娘娘,敬事房的公公朝咱们进钟粹宫,朝咱们这边来了,肯定是陛下宣娘娘侍寝了!”
青雯皱眉看了她一眼,教训道:“有事不会好好禀告吗?你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让人见了还以为我们钟粹宫的人都心浮气躁,没有规矩。”
自从上次两人在娘娘面前争执后,青雯被罚了月银,而浮翠被苏嫔娘娘交给她处置,青雯想了想,干脆以身作则,将自己和她一并罚了,连续半月每日睡前抄半个时辰宫规,谨记规矩不再犯。
可浮翠的性子已定,更改岂是那么容易的,面上虽不敢说,可无意间透露出的某些眼神动作都表露了心里的不忿和记恨。
青雯想向娘娘提及,可又怕娘娘觉得自己是公报私仇,便只能先自己留意着。
浮翠原想着报喜能得些赏钱的,却没料到被青雯当众训斥了一通,看着屋内人都波澜不惊的样子,顿时一阵羞怒。
合着她们事先都知道,只瞒着自己?
苏月妩瞥了她一眼,淡淡开口:“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说话间,敬事房的太监已经来到殿外,高声通禀了。
青雯迎了出去,将人带进殿里。
来的是敬事房总领太监周公公,进来时嘴角咧到耳朵边,脸上都笑出褶子了。
看到苏月妩,赶紧行了个礼,掐着嗓子谄媚道:“恭喜苏嫔娘娘,贺喜苏嫔娘娘,陛下今夜翻了您的牌子,接娘娘的车辇已经停在钟粹宫外面了,还请您预备预备,这就跟奴才去乾清宫侍寝吧。”
苏月妩笑着应了声,随即吩咐绿枝给赏钱,正准备跟着走的时候,忽然顿住脚步,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讶然问:“公公方才说去哪里侍寝?”
“乾清宫呀。”
周公公翘着兰花指,笑眯眯道:“这可是陛下特意吩咐的,历来嫔妃侍寝,都是往养心殿去,这接到乾清宫可是从没有过的事儿,您是独一份儿呐!”
第39章 谁给谁侍寝
乾清宫建造在紫禁城的中轴线上,与养心殿不同,此处虽也曾是帝王的寝卧之处,但因与前朝接近,自沈珩的皇爷爷那一代开始,就已然把这里完全变成处理政务的地方了。
偶尔皇帝疲于案牍时,倒也会在此处就寝安歇,可召幸嫔妃?实在是闻所未闻。
苏月妩都能想象出明天去坤宁宫请安时,众嫔妃眉飞色舞的神态和说长道短的言辞了。
不过她不怯这些,相反,还很喜欢这份特殊。
既然想要尊荣,就受得起嫉妒。
与先前的帝王不同,沈珩继位后,废除了嫔妃侍寝需完全褪衣,然后裹在锦被里被太监抬过去的规矩,侍寝的嫔妃们只需提前沐洗干净,除去多余簪钗,乘一辆雕镂华贵的七香辇车过去便行了。
车辇平稳地驶在宫道上。
苏月妩才在寝殿里沐浴过,蜜色的宫裙上熏了淡淡幽浅的百合香,一支珍珠步摇将满头微潮的浓密青丝挽起,面颊上半点粉黛未施,唇色鲜嫩,皮肤清透白皙,更衬得她整个人如方出水的芙蓉花一般,清丽娇妩。
不知过了多久,辘辘声才放缓,停下。
小太监毕恭毕敬的声音在车外响起:“苏嫔娘娘,乾清宫到了,奴才伺候您下辇。”
苏月妩轻轻“嗯”了声,前面的车帘才被掀开。
车门前放了一个小杌子,小太监低头躬身,伸着一条手臂让她支撑借力。
苏月妩看了一眼,自觉还没那么娇气,便提裙直接踏在杌子上下了辇车,刚一站稳,立刻就又有乾清宫的太监点头哈腰地来引路。
怨不得人人想做宠妃,这还只是第一晚侍寝,就被这么毕恭毕敬,无微不至地捧着伺候着,的确很容易让人沉沦。
太监把她带进了寝殿,而后恭恭敬敬地退出去把门关上。
苏月妩站在殿内环顾了一圈,四周金雕玉砌,装潢庄严,唯有东边好几道曳地纱帘层叠遮掩,平添几分暧昧之意,就猜测寝卧应该在里头。
于是她一边往那儿走,一边试探地唤了声:“陛下?”
话音刚落,男人一声轻轻的咳嗽就从里面传出来,似是应和。
不知怎的,苏月妩竟好像听出几分羞赧之意。
等真的走过去,看见端端正正坐在床边的沈珩,才发现刚才真是没感觉错。
高大的男人脊背笔挺,瞟了她一眼,就快速垂下眸光,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阿妩,过来坐。”
苏月妩柳眉轻挑,慢慢悠悠地踱步过去,却没有坐下,而是站在男人面前,伸出手。
面前的素手纤细白嫩,指甲透着淡粉的素手,沈珩盯着看了会儿,不由自主地偏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一如那日在养心殿,苏月妩蹭他那样。
而后,便就着这样的姿势抬眸望她。
剑眉星目,在烛火下显得更俊美,而左脸那道浅疤,在昏暗中也已然看不见了。
苏月妩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才是帝王,而坐在床边的男人则是来侍寝的那个。
但不可否认,她因这种感觉而心神微荡。
苏月妩屈指摸了摸他的脸颊,桃花眸中盈满笑意,故意问:“陛下,为什么选在乾清宫召幸嫔妾呢?”
沈珩眸光闪了闪,有些想逃避这个问题。
之所以不选养心殿,是因为他在那里幸过其它嫔妃,只有乾清宫这儿还是干干净净,不染杂尘的……
当初在东宫时,他便想着,第一次总是要给阿妩的,因此宁愿被责罚,也坚持拒收父皇送来让他知晓人事的宫女,可兜兜转转,最终还是没有做到。
苏月妩从他这副样子中也猜出了些许,长睫轻垂。
她原本是想引沈珩说出是因为自己特殊这种话的,也好为此情此景增添几分旖旎氛围,如今倒是事与愿违。
不过片刻,苏月妩就再次展颜,收回手在他身边坐下,低头整理裙面,自然而然地掀过这个话题:“还有,侍寝前不是要有嬷嬷教规矩吗?嫔妾怎么没见着,一会儿不懂可怎么办呀。”
沈珩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又因为脸上柔软触感的消失而有稍许失落。
他微不可察往可察往苏月妩身边挪了挪身子,喉结滚动了两下,哑声道:“阿妩还要教吗?朕记得阿妩在东宫时,可是强拉着朕一起看过金瓶梅的。”
大概是没想到会被他翻旧账,苏月妩身子僵了一下,继而脸颊浮起淡淡的一层绯红,略带羞恼地瞪他:“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不许再提!”
苏月妩粉面含春,带着明艳娇纵之意,可实则,却在暗自观察沈珩的神情。
绿枝说自己可以在沈珩面前率性一些,这样更能引他动心,可这个度还是很难把握。
在帝王面前,多一分是僭越,少一分就是做作。
“阿妩怎么这样霸道。”
只见沈珩幽怨地瞥了她一眼,而后垂眸,小声道:“朕那时还是个一清二白,白璧无瑕的储君,却被你连哄带骂的威胁着看那种书,你都不知对朕这种在圣贤书中养大的君子来说,这是多大的伤害……”
苏月妩眼皮跳了跳,险些没绷住表情笑出声来。
不得不说,无论是之前在东宫不知他演戏装可怜,还是如今明知他佯作姿态,她都很吃这一套。
苏月妩赶紧拉过他的手,在掌心安抚般揉捏了两下,轻哄道:“好了好了,嫔妾那时只是出于猎奇之心嘛,就喜欢看陛下您脸红慌乱的模样,又没有坏心。”
沈珩抬眸看看她,又快速低头,用低如蚊蚋的声音问:“现在还喜欢看吗?”
苏月妩桃花眸微亮,兴致勃勃道:“喜欢啊,嫔妾这次进宫还带了好几本呢,有话本子也有连环画,全都是民间绝版,香艳奇绝,再也买不着的,陛下要不要看?啧,还是算了吧,万一陛下事后再怨嫔妾伤害了您身为君子的清白可怎么办。”
“苏月妩!
沈珩气得够呛,直接把手抽了回来,不让她摸着玩儿,凤眸大睁:“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朕是问你还喜不喜欢看朕脸红,谁问你那些不堪之物了!还有,你你你这些年就天天看这些东西吗?你简直……简直是不学好!回头全给朕交到养心殿去!”
第40章 都怪朕
沈珩话音落下,殿内有须臾的寂静。
他心里一紧,正反省是不是自己话说的太重,就听见一声叹息。
“哎。”苏月妩摇了摇头,站起身,意味不明地瞟了他一眼:“怨不得旁人说伴君如伴虎,看来果真如此。”
沈珩身体瞬间紧绷了起来,有些茫然地仰头看着她,薄唇动了动:“阿妩,朕不是……”
“看来嫔妾还是离开算了。”
苏月妩自顾自打断他的话,慢条斯理地抚了抚坐乱的衣裙,抬脚就要向外走去。
离开……
沈珩眼睫颤了颤,忽然间回想起,曾经这个狼心狗肺的小姑娘也是这样,有一天忽然来到自己面前,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那句残忍至极的话:“沈珩,你脸上多的这条疤好丑,整个人都不好看了,我不喜欢,我要离开东宫啦。”
“别走,阿妩!”
三年前的场景与此刻重叠,沈珩有一瞬忘了自己已是能定人生死,掌管生杀予夺的君王,心中的恐慌让他仓惶地喊出声,蓦然起身去拉她。
下一刻,脚下被什么绊住,他失去平衡,眼睁睁看着一只白皙的手推向自己的胸膛。
他因没有防备而向后倒去,被柔软的床褥接住,仰躺在上面,怔怔地看着面前一脸得逞笑意的清丽面庞,回过神想要坐起身,却被制止了。
苏月妩俯下身来,用手抵住他的胸膛,不轻不重地点了两下,笑意嫣然:“沈珩,你要是乱动,我可就真走了。”
沈珩瞬间放弃了挣扎,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嗓音沙哑:“你,你想做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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