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个加入了接亲团, 一个加入了伴郎团, 都得准时上岗, 不能耽误了人家的喜事。
陈挽青这边好办。
她基本素颜,就涂了些口红提提气色,再来盘了个简约发髻。
这手法还是麦小米手把手教她的,用个木簪从中间一穿就好, 不过她发量多,不可能把头发都束起来, 只能半散半束。
陈挽青收拾好后, 去敲赵客房门。
赵客这边比她还简单好弄,就是赵客不会系领带,一个人鼓捣了半天。
开门时, 陈挽青就见他衣领半敞, 领带挂脖, 一副浪.荡又性感的败类感扑面而来。
“你怎么不叫我?”陈挽青垂眼进了房间。
赵客不耐烦地又扯扯领口:“你会?”
陈挽青以前接过一个大企业的年终酒会项目。
这企业是做服装的, 当时用了很多假人模特做会场装饰, 里面所有男模特的领带, 是她花了好几个小时的工夫,挨个系的。
陈挽青让赵客过来, 赵客自觉弯腰低头。
陈挽青先帮他把领带调整到合适的位置,然后瞧他今天是黑色西装,又是参加婚礼,就打了一个凯尔文结。
相对温莎结,凯尔文更有棱角,适合他。
赵客垂眸看着陈挽青认真为自己打领带的样子,心里软趴趴的,还有些骄傲。
想起之前拍宣传片那次,她为自己整理中山领,当时没敢做的事情,现在终于可以了。
身随心动,赵客歪过头轻吻陈挽青脸颊。
陈挽青领带打一半,才不让他捣乱,呵斥不许动。
赵客像个偷吃了糖的孩子,自己悄悄地笑,然后乖乖地继续低着头,任由摆弄。
等领带打好了,瞅准机会,再偷一次。
陈挽青一大早让他煽风点火勾得心慌慌,叫他别闹了,拉着人去穿衣镜那里检查仪表。
镜子里一下映出了一对惹眼的男女。
男人英挺帅气,女人美丽温婉。
陈挽青说可以,不会给外婆丢脸,让赵客和她抓紧时间下楼。
赵客却是站在镜前不走,牵着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个没完。
“没想到啊。”陈挽青笑道,“赵老板这么臭美呢。”
赵客抬抬下巴:“那你说美不美吧?”
陈挽青再次看向镜中的她和他。
美不美呢?
这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她看到的,更多的是她站在这个男人身边,自己眼角眉梢的笑意,那是沉浸在甜蜜中才会有的神态。
陈挽青莞尔一笑,脑袋轻轻靠了下赵客肩膀。
赵客眼里也浮现出了笑意,搂住人。
美不美的,是不需要多说,情意自在有情人心里。
*
许家这场婚礼热闹又盛大。
陈挽青和赵客兵分两路后,就再没闲着的时候,周遭永远被说话声、音乐声、笑声围绕着,究竟是个什么礼数,也听不明白,跟着大部队嬉嬉闹闹就对了。
而相对陈挽青这边接亲团的声势浩大,赵客伴郎团那边的工作量明显就大了。
赵客不仅要帮新郎进门,等到了酒店开始宴席后,还得敬酒挡酒。
陈挽青坐在许家堂姐妹这一桌。
她眼睛一直跟着赵客,怕他被其他亲友灌酒太过。
有些人也是,越在结婚这种场合越是显示这种酒桌文化,显示自己酒量大,认不认识、关系近不近,就喝酒,不然就是不给面子。
陈挽青想着赵客也没吃东西,担心他胃会受不住。
旁边一位堂姐看出她的心思,说:“马上就到我们这桌,你给他塞点吃的。肚子里垫垫,就比没有强。”
陈挽青道谢,选了两块小桂花糕。
堂姐又说:“你们恋爱多久了?”
“一个多月。”
“这么短?!”堂姐惊讶,“我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是看你们俩这默契,以为得谈好几年了。”
就转席这会儿工夫,不止陈挽青在看赵客,赵客一不喝酒了,也在找她,都不知道回头多少次了。
陈挽青说:“我们认识的早,是高中同学。”
“我说呢。”堂姐了然,“那你们中间隔的时间还挺久,不过这也说明缘分深,是不是?”
堂姐会说话,陈挽青以茶代酒敬堂姐一杯。
等过了会儿,新郎转到她们这桌了。
这桌都是姐妹,没那些大男人的陋习,不需要喝酒助兴,只祝福新人以后和和美美,早生贵子。
陈挽青抓空喂赵客一块儿桂花糕,又往他手里偷放一个。
赵客刚要说话,伴郎团里有眼尖的,立刻起哄:“哎呦!赵客现在牛啊,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对象!可把人羡慕死了!”
其他人一听,也都把目光投向陈挽青。
陈挽青大大方方站在那里,微笑应对。
但赵客不乐意,他女朋友轮得到你们这么看吗?
赵客站出来护人,有个伴郎就趁火打劫说是不是让陈挽青这个弟妹也喝一杯?
“喝什么喝。”赵客说,“少来。”
伴郎嘿嘿笑:“弟妹不喝也可以,那你替三杯?”
这种架着人上台的场面事实在是令人反感。
尤其还是在别人的场子上,你要是不应,扫了人主家的情面。
赵客打小混社会,自然懂这些,干脆利落满了三杯酒,杯杯一滴不剩,引得周围人鼓掌叫好。
陈挽青心里怄气,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
等赵客一喝完就握住他的手,问:“没事吧?”
“没事。”他说,“这点儿酒还灌不醉我。”
现在是这点儿,后面还十几桌呢。
陈挽青又赶紧喂了块儿米糕,赵客吃下,捏捏她的手,去下一桌了。
宴席结束,后面还有闹洞房。
陈挽青说什么不肯放赵客去。
她这人看着清冷偏柔,一旦定下来,也是绝对没有转圜余地。
再说了,这些人也不好意思让赵客去,赵客替他们挡了多少酒?他们心里有数。
许家这边说请陈挽青和赵客今晚留宿许家。
但陈挽青怕许家晚上也是没个安生,婉拒了好意,半扶半扛带着赵客回了酒店。
和一般喝醉的人不同,赵客喝多了,反而更沉静。
在车上的时候,他握着陈挽青的手,一动不动,目光像是凝固住了,整个人柔顺得很,像是人型版赵一毛。
不过一进了房间后,赵客还是见床就倒,毕竟头晕的太厉害。
陈挽青问他要他房间的房卡,她好去拿毛巾给他擦擦脸。
赵客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是听不见了,还是迷糊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办法,陈挽青就往他口袋那里找。
这才刚碰他腿一下,赵客就腾地坐了起来。
平日冷白的脸这会儿透出一层薄薄的浅红,连眼尾都扬起了几分邪气,他盯着面前的人,说:“摸哪儿呢。”
“……”
“我找门卡,你房间……”
话没说完,赵客抓住陈挽青手腕往前一拉,她跪到床上,手被按在了熟悉的地方。
“随便摸。”赵老板十分大方,“左右都可以。”
“……”
陈挽青想把手从赵客腰侧抽出来,无奈有人一向力气大,她根本动不了。
“你醉了。”陈挽青说,“松手,我去卫生间。”
赵客摇头:“你不是喜欢摸这儿吗?”
“……”
她喜欢什么啊喜欢。
“松手,听话。”
“我这儿还有纹身,你要看吗?”
说着,赵客一改之前的静态平和,粗放地脱掉西服,把白衬衣往上一扯,露出那截窄腰的同时,也让纹身尽现。
陈挽青一下想起重逢那天,她就是先看见的这个纹身。
当时不好意思,不敢细看,这会儿还是不好意思,但却敢看了。
Tramonto
陈挽青想了想,问:“不是英语?”
“意大利语。”赵客说,“日落的意思。”
陈挽青哦了声,凑近些,想拼写下来查查这个词,又听:“纹身也可以摸。”
“……”
她是什么摸摸狂魔吗?
陈挽青从床上爬下来,瞥了赵客一眼。
赵客被她这么一看,还有些懵,又或者说有些可怜兮兮,好像是不明白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了,才惹她这样。
陈挽青这又心软了,放轻语气:“我去拧个毛巾给你擦擦脸。”
她转身要走,赵客立刻下了床,从身后抱住她。
“别走。”
“不走,我就去……”
“别走。”抱得更紧。
好吧,赵氏喝醉法则,先静后粘。
陈挽青也不能和一个喝醉的人讲道理。
既然他不想她走,她不走就是。
陈挽青哄着人躺回去,赵客不错眼珠盯着她,好像生怕一秒没看住,人就消失了似的。
“干什么啊。”陈挽青笑道,“我还能跑了?”
赵客垂下眼,声音低落:“又不是没跑过。”
陈挽青没听清:“什么?”
又不说了。
寂静的夜晚,陈挽青坐在床边守着赵客。
窗外灯影闪烁,汽车的鸣笛声时不时地划破夜空。
陈挽青不说话,赵客也不说,两人就这么默默待着,却也是十足的心安。
等过了二十来分钟,酒店的工作人员送蜂蜜水和醒酒药过来,陈挽青牵着她的大型跟宠去拿。
工作人员看见赵客还有些怕,又纳闷这明明看着也没喝多,还要什么东西?
陈挽青也没解释,接过水杯和药,赵客就啪地关上了门。
喝下蜂蜜水,赵客舒服了些,人再躺在床上也不那么紧绷了。
陈挽青看他是清明不少,起码肯放人了,就去卫生间用热水拧了几张自己的一次性洗脸巾。
等再出来,赵客闭着眼,呼吸微沉。
陈挽青轻轻地帮他擦脸。
湿巾一点点滑过他的额头、鼻梁、脸颊、下巴,每移动一寸,陈挽青也不知道中的什么邪,就想起来那个纹身多一分。
也不仅是那个纹身,还有纹身下面的腰。
她没有直观过赵客的身材,但通过拥抱,又或者是意乱情迷时的抚摸,多少也能感知道会有多强劲。
以前网上总说什么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大概就是他这样的吧。
只不过这脱衣……
陈挽青思路越跑越偏,忘了手还在赵客脸上,不知不觉给赵客擦了好几遍嘴角。
等意识过来时,她抬起头,一下撞进了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里。
“弄醒你了?”
陈挽青收回手,赵客猛地抓住。
陈挽青以为是自己那点儿心思写脸上了,顿时不好意思,想要挣脱,却不想这反应好像是刺激到了赵客。
赵客目光警惕又锐利,使了些力气,把人拽到了床上。
陈挽青猝不及防,都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赵客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她对赵客的人品是绝对有信心的。
可要是喝多了的赵客呢?还可信吗?
陈挽青的神经和身体一起上了弦。
她不敢直视赵客,目光闪躲,双手抵着那硬邦邦的滚热胸膛:“有事好好说,你先让我下去。”
青丝凌乱,铺满洁白的枕头。
仿佛纯与欲纠缠织出的一张网,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失控。
赵客看着身下的人,生理上口干舌燥,脑海里却划过一帧帧曾经的画面。
他教她跆拳道,为她买红豆粥,听她弹琴,和她一起写讨厌的语文作业,她的一颦一笑是那样灵动清晰……自然,也有她不在的时候。
空荡荡的阁楼,只有落日、沙袋,他的影子。
除此之外,他还想起了爸爸离开的那段日子。
妈妈每天以泪洗面,人消瘦了大半,以至于后面走的时候,妈妈也是小小的、弱弱的,连他的手都握不住,就永远闭上了眼。
赵客的心像是被丢进了冷冰冰的湖水里。
除了刺骨,还有无法呼吸的痛苦,割着他的喉咙……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溺死的时候,一只手抚在了他的眉心上。
陈挽青不知道赵客是怎么了。
他面上很少能显露出情绪来,最多也就是皱皱眉,但此时此刻,陈挽青却仿佛与他心意想通,察觉到了他的无助和绝望。
“不舒服吗?”她问,“要是有哪里不对,我们就去医院。”
这双眼睛,这个声音,蕴含了什么强大的吸力,一下又把赵客救了上来。
他感到四肢血液开始流动,麻痹的背脊也恢复了知觉。
“陈挽青。”
他叫她,低沉的嗓音里藏着什么。
陈挽青指尖绕过赵客面庞:“我在。”
“陈挽青。”
“嗯,你说。”
赵客黑眸晦涩:“别再不告而别了。”
陈挽青一愣,没太明白这话:“我有吗?”
“以后没有就好。”
“……”
陈挽青不解。
但想想赵客现下有些醉了,思绪混乱也属正常,可能是刚刚想到小时候不好的事,记混了。
再要不就是因为昨天在许家的乌龙又勾起他不好的回忆。
又或者说——
陈挽青莫名产生了一个荒诞的想法:赵客当年会不会没看见她的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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