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烜看见她却是大为震惊,严泊裕的订婚宴他自然是不配参加,但昨晚宴会闹剧发生后, 他就听狐朋狗友说严家有个流落在外的亲外孙女, 长得真正点, 关键是胆子忒大,敢当众踹了他萧家接班人的命根子。
今天他奉父母之命来探望萧四哥,不妨与她相遇,更不妨她竟然就是严家流落在外的外孙女。
心中震惊, 加上这些天的思念作祟,众目睽睽之下, 他竟一双眼忘我地盯着她。
云遥似是被吓到了, 脚尖小心翼翼朝小舅舅身后躲了躲。
严泊裕扭头看萧烜一眼。
他当然知道男人为什么看着云遥,眸光微眯,递出个警告的眼神。
“萧烜。”
萧郑息半躺在病床上, 面色微白, 嗓音清淡命令:“你先回去。”
“四哥……”萧烜想要求情的眼睛对上萧家未来掌权人的冷厉眼神, 只得不甘心地阖紧唇瓣。
外人可能不清楚萧郑息的手段, 以为他是光风霁月、医者仁心的清冷医生, 但萧家没有人不了解他背地里的阴暗手段、说一不二的霸道行径, 在萧家,不论是长辈还是小辈, 没有不怕他的。
况且,他也没有敢同四哥叫板的资本。
转身之前,萧烜又依依不舍地看云遥一眼,磨磨蹭蹭地打开门出去。
等严泊裕的助手和保镖也去门外守候,屋里只剩下三人,萧郑息冷眼看着门口柔弱胆怯的女人,“严小姐本事不小,不但敢毁了我的后半生,我弟弟也被你勾丢了魂儿。”
云遥攥着严泊裕腰侧衬衣,怯生生地露出半张小脸,眼角微垂,双眼无辜,小白花一样柔弱的姿态,仿佛下一秒就能被他吓出泪来,“……对不起,萧院长,瑶瑶……瑶瑶不是故意的……瑶瑶只是……瑶瑶只是喝多了……”
萧郑息看见她这副装模作样就来气,生生被她气笑,转眼睇向严泊裕,“这就是带来给我道歉的诚意?”
严泊裕指着桌上的礼盒,“诚意在这儿。”
“至于这个……”他左手轻松拢上女人后脑勺,宠溺地揉一揉,“看在我的面子上,过来给你道个歉,就算了。”
进了他严家大门,院内如何惩戒是他们严家自己的事,而门外——打狗也要看主人。
“行!”萧郑息坐起来,对着严泊裕指了下门口,“你出去。”又指了下他身后的云遥,“她留下。”
云遥一惊,眸光颤颤地望向身前如山的男人。
妈的,萧郑息真是条恶狗,道了歉不够,还要单独留下她,不知道要干什么。
明显感觉拽着他衬衣的那只手用力下垂,严泊裕淡淡垂眼,看见女孩恐慌无助的小脸。
昨晚也是这样,她似乎是真害怕面对萧郑息。
他想起来,从前有过的两次见面,萧郑息留给她的印象确实实在恶劣。
第一次强了她,第二次不顾她意愿要把她送给左云晟。
“你先出去吧。”
他话音刚落,云遥迫不及待转身快步离开,仿佛身后有恶狗追咬,慢一步就能吃了她。
她出去后,严泊裕给守在门口的保镖递个眼神,让他关上门,将门内门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云遥急匆匆拐弯时,撞见一道黑影,惊讶停脚。
萧烜没走,站在这儿跟专门等她似的。
“你……”
她站着没动,男人忍不住朝她急走几步,看起来实在激动。刚才在病房旁若无人地盯着她看,都是萧烜克制之后的反应。
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个月的思念让他在潜意识里给面前这个女人镀了多少层美丽的外衣,又产生了多少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现在……真是严家的外孙女?”
“嗯。”与他的小心谨慎不同,云遥落拓大方,扬唇微笑,“潇哥,好久不见。”
“别,别叫我哥。”萧烜连连摆手,他现在可担不起这一声哥,“我现在没这个资格。”
“哪有,一声哥,一辈子都是哥。”云遥温柔一笑,摆摆手,“我想去个卫生间,先走了。”
“啊!好……再见。”
顶层是专为有钱有势人提供的豪华病房,配置堪比酒店总统套房,占了一整层,环境优美,宽敞明亮,设备齐全,仿佛一不留心误入了哪个富豪的私人豪宅。
唯一缺点是打破了传统病房的固有规划,又没有指示牌,还被萧郑息清空了闲杂人员,云遥想找个卫生间,只能自己一间一间地推开查看。
病房空旷,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自己脚下的回声,等云遥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着她的节奏走,转身去看的时候,眼前忽然一黑,随即双手就被缚住,反剪身后,她想张嘴呼救,一只粗糙大手盖了上来,将她捂得严严实实。
这还是云遥长这么大第一次经历绑架,即使在她严家二小姐女儿的身份暴露给严家老大和老三之后,已经做好了随时会被迷晕绑架的准备,然而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心跳依旧不受控制地慌乱起来。
她完全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还是在严泊裕带自己出来的时候,还是在萧郑息的病房。
他们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没给她时间多想,很快云遥就被拖进了一间房,在山里长大的孩子,又常走夜路,云遥方向感极好,知道是之前进过的一间休息室,而一墙之隔,就是刚才和萧烜说话的走廊。
进屋之后,她的肩头被一只大手暴力按下,后背倚上个棱角,很低很矮,猜到是床腿,完好的右手和床腿绑到一起。
她嗓音剧烈颤抖,“你好……你好……”腔调碎的不成样子,依旧努力出声,“我……我是……是严家的……外……外孙女,你想要……想要钱的话……”
尚未说完,耳边落下一声讽刺的冷笑。
男声,从刚才的脚步声能辨出,绑她的有两个男人。
此刻,冷笑的男人看着她慌乱摇头寻找他位置的狼狈模样,蹲下-身体,手上尖刀拍拍她脸颊,无声警告她别动。
“别挣扎,也不用害怕,就问你几个问题,只要好好回答,也不会要你的命。”
这句安抚更像是恐吓,如愿看见女人越来越白的脸色,两人哈哈大笑。
“你……你说……”
能感觉到两人盯着她看,手里又有刀,云遥不敢轻举妄动。
身体完好的时候她都不一定能斗得过两个男人,何况现在还伤了一只手,只得曲意配合。
另一个粗嗓男人问:“严家二小姐——严梵星,现在住在哪儿?”
这话问的有水平,没直接问她是死还是活,如果没注意,在紧张恐惧的状态下,极有可能顺着就回答了。
但云遥做好了准备,男人的话音刚落,她便一嗓子嚎哭了出来,“呜哇哇——哇——我可怜的妈妈啊——”
悲恸哭喊震天动地,独属于女性的高亢嗓音,让整间屋子仿佛摆了一圈儿音响,3d环绕立体式哭喊,那一瞬间袭来的尖锐爆破式耳鸣和头痛,让屋内两人条件反射捂紧耳朵。
云遥只能赌上一把,赌萧烜对她念念不忘,站在原地没有离开,想等她回去再见一面,或者偷偷跟了过来,听到她在屋里的哭喊。
如果房子建造的完全隔音,她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楚彬昨晚动身,如无意外,这时候已经到了关中,有了她给的方向,希望能和他师父联手查到当年的真相。
如果失败了,等今后到了地下,她再给二小姐磕头赔罪。
过了几秒,拿刀的男人才反应过来,迅速蹲下捂紧她嘴,同时刀尖抵住她下颚,厉声命令:“闭嘴!”
每一次呼吸和嚎叫都能感受到刀尖刺进皮肉的痛感,云遥抽抽噎噎停了哭声,同时发现一件事。
系在眼上的黑布被她的眼泪打湿,呈出半透明的状态,屋里光线充足,在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她模模糊糊看清了男人的样貌。
尖脑袋,短寸头,左眉尾断了一道,不知是落下了疤痕,还是故意做的造型,但确实让他凶狠的长相多了几分血性。
“我再问你,严家二小姐严梵星现在到底住在哪儿?”
云遥被他捂着的嘴巴一瘪,尚未哭出声,便听见他低声厉喝:“不许哭!回答问题!”
“妈……妈妈……妈妈住在地下啊……”云遥无声哭泣,抽噎道,“听姥姥说……妈妈……的墓地……在郊外,我……我还没去……没去看望过……”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二小姐严梵星还活着,对不对?”
他刚说完,女人忽然激动,顾不得脖子锋利的刀尖,抬头盯着他,灼灼目光仿佛已经透过黑布看见了他,激动问:“你说什么?我妈妈还活着?还活着?!”
“她在哪里?!她在哪里?!你快告诉我!她在哪里?!我妈妈在哪里?!”
女人尖声厉问,疯狂想知道的样子,让男人怀疑地朝后和同伴对视一眼,同时发出怀疑——
二小姐,真的还活着吗?
同伴夺走他的刀,一把勒起云遥脖子,让刀尖抵着她的喉咙威胁,“少他妈给我装蒜!严梵星活着的事儿早查出来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告诉我们她在哪,不然等查出来,你当你还能活过第二天?”
云遥吓得呼吸喘喘,身体颤抖,哭哭啼啼求饶:“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们要是真找到妈妈,能不能让我见她一面再杀我,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妈妈,真的很想见她一面……”
她说着又哭得泣不成声:“我真的很想见到妈妈一面……”
尖脸男皱眉推一推同伴,他也不相信,死了十七年的人突然活了,看起来严瑶真没撒谎,就此作罢吧。
毕竟他们又不能真伤了她,尤其是在这里伤了她。
时间也有限。
两人对视一眼,正准备离开,忽听见门锁被撬动的声音,突然一个激灵,浑身汗毛直竖。
谁?
萧郑息不是已经清场了吗?
第34章 良心
“瑶瑶?瑶瑶!瑶瑶是你吗?是你在里面哭吗?
“有什么事儿可以跟我说说, 别一个人闷在心里哭啊,回头再哭坏了身体。”
云遥走后,萧烜留在原地没动, 他想着严泊裕又没走, 等云遥上完了厕所还得回来,一会儿还能再见一面。
刚才忽然有了尿意,过来上厕所,又担心和瑶瑶错过, 就走的慢了些, 隐隐约约听见一道女人的哭声。
这一层的闲杂人等都被四哥遣走了, 那躲在哭的人除了过来上厕所的云遥,不会再有其他人。
萧烜以为她是害怕被四哥报复,解释道:“瑶瑶别担心,四哥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他话还没说完, 门突然从里面开了,穿着浅绿色裙子的女人缓缓抬头看向他, 鼻眼通红。
萧烜愣住了。
“你……”
云遥反手阖上门朝前走一步, 吸了吸鼻子,低声说:“我没事,潇哥, 我就是……找不到卫生间了……”
“嗐, 你早说啊, 我带你过来。”
萧烜朝左手边一指, “从这进去再右拐就是了, 正好我也想上厕所, 一块过去吧。”
下一秒,他抬起的手被云遥无声按住。
她毫无预兆的动作, 像是给男人按上一个休止符,萧烜低头,对上她抬起的眼睛,绯红水润的眸色,边上就是落地大玻璃窗,金黄明亮的阳光照进来,给她这双眼镀了层细细碎碎的流光,也让她眼底未散的惊恐慌乱,如阴暗潮湿的虫卵暴露在阳光下,密密麻麻钻进他的四肢百骸。
他心底一惊。
听见她说:“萧哥,瑶瑶想自己去,您……在这等我……好吗?”
小心翼翼朝身后那扇门望了一眼,手上两指比“二”,几是祈求地望着他。
早已经被激发好奇心和保护欲的萧烜,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这一眼就能看出她刚刚遭遇了什么,况且他本就是个乐于助人的性子。
捏捏她的手腕,无声安抚,再挥挥手,让她自己去。
云遥举起打了石膏的手腕,潦草合十,口型拜托他在这等着,转身朝来时路奔去。
到病房门口,屈指敲两下,“小舅舅。”
“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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