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更多更多的手将小偷拉远。
“要闹出人命了。”有人喊。
“闹出人命要麻烦。”又有人喊。
终于,这些声音串联起文字令孟泽冷静下来。
不可以闹出人命,否则李明澜更不理他了。
他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由远至近,几辆车响着不同的鸣笛。
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用担架抬着小偷,白布上满是血迹。
孟泽勾出一抹讽刺的笑,走到担架前,低下头去:“是李明澜救了你。”
第114章
李明澜没有和团队的人一起走。
她一个人坐在机场,翻看熊悦喜画下的漫画。
画风有些眼熟。
原来之前的那个漫画里的男角色正是以孟泽为原型的。
从外人的角度,一审到二审之间的两年时间,可以一句话带过。
身为当事人的孟泽应该度日如年,但他肯定死撑着,不在别人面前露一丝脆弱。
他才是猪脑袋。
李明澜给“猪脑袋”发去一个提醒按时服药的闹钟,同时告诉他:「我乘坐中午的航班回去。」
她把手机翻转。
偌大的机场空间,没有一个人能听她此刻的心事。
她把航班信息发给儿子:「下午来机场接我。」
*
李明澜抵达机场,抱了抱前来接机的儿子。
上了车,她和李深讲起五年前的案子,她说:“高中时,他是最冷静克制的,早知……”
早知她就不骗他孩子没了。
回程的高速路,烈日照得世界发光。
她的头向着车窗外,眺望别墅区的方向:“小熊姑娘说,阿扎西是个好人呢。”
十八岁的李明澜眼高于顶,哪会把普通人放在眼里,她相中的必定是人中龙虎。
“五年前,一审被判,三年前,他二审释放,同年,他得了摄影大奖。”
李ῳ*Ɩ明澜笑了:“他生来就是被人崇拜的。”
“可能因为他不是公众人物,拿了奖项,也没人追踪他的过往。”李深说,“他的网络信息很少,他很低调,几乎不参加任何公开活动。”
“他在高三时也不合群。”
“只有两个人在公开场合讲述过和他的关系,一个人叫吴临远,是个摄影师,和他的关系应该类似于师生,另一个叫关煜,是个画家,在一次画展筹备项目里提到,和他有多年的交情,吴临远六十多了,今年露面非常少,关煜的个人社交平台停更几年。”
“吴临远……关煜……不认识。”李明澜想了想,“当年他扫黄被抓之后,我联系到的人据说是他的大哥,我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从五年前岁至今,他的生活轨迹有迹可循。”李深说,“重点是他二十四岁至三十岁的时间里。”
“明白,我回去和他套套话。”李明澜笑,“深仔,辛苦了。”
*
李明澜高估,或者,她是低估孟泽了。
孟泽岂是轻易能被套话的人。
她问起他的朋友。
他说:“没有朋友,李明澜,我只有你了,你要是敢走,我对你不客气。”
她又不能直接道出吴临远和关煜的名字,以免打草惊蛇。
总而言之,她算明白了,她不是当福尔摩斯的料。
她只能权当孟泽是个好人。
要是她将来再被他骗,那么,刘警官的老母亲、熊悦喜都在被骗的队伍里。
至少,李明澜心理平衡些了。
李深说:“来日方长,稍安勿躁。”
日子到了八月。
眼见李深没有要复读的打算,李旭彬偃旗息鼓,不再督促高考的事。
要是天气能再凉快些,李明澜觉得这样悠哉悠哉的日子未尝不可。
崔佩颐突然联系李明澜。
崔家出了事,崔家的老爷子突发疾病,崔佩颐必须连夜搭乘飞机回国。
她不放心将公司的生杀大权交给运营团队,向李明澜求助:“明澜,我最信任的人只有你。”
李明澜义不容辞:“我买最快的机票回去,你宽心,好好照顾老爷子。”
最佳搭档,无需言谢,崔佩颐说:“等我回来给你封一个大红包。”
孟泽得知这一消息,不乐意:“你要出国?”
“是啊。”李明澜闲适地坐着,“我的搭档家中有事,这么多年来,我和她都是一定留一人在公司。”
他跳上沙发,站在她的旁边:“你是不是出去了就不回来了?”
她习惯了他的一惊一乍:“忙完就回来。”
“什么时候忙完?”
“她家的老爷爷生病了。”李明澜双手合十,“祝老爷爷早日康复。”
“我不信。”
“谁管你。”
孟泽盘腿坐下:“李明澜,你出去了就不回来。”
“我儿子在这里。”
“你是他的姑姑,狼心狗肺李明澜。”
她一脚踩在他的膝盖上:“你不要做贼喊抓贼。”
“你的承诺不作数。”每次都是她丢下他,留在原地的只有他,她永远是风生水起的那个,“李明澜,你要一直留在国外吗?”
她笑了,手往他的头上抓:“我不是有在洽谈国内业务嘛。”
崔佩颐和李明澜曾想进军国内市场,但都被各种各样的原因打断。
当年,她是逃避去了国外,后来她是逃避留在国外,渐渐的,她已忘了,她当初是想着留学之后马上回国。
她曾经最讨厌人生地不熟的异乡。
“要不我在国内置业吧,这样一来,我不需要再住哥嫂的房子,也有个定居的住处。”李明澜给自己鼓掌,“我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买房呢?我至今在国内是无房无车。”
“李明澜,你要自己买,别想我替你出钱,你一分钱不给,你就没有归属感,肯定又逍遥地去环游旅行不回来。”
她假装没听见。
孟泽又说:“留下钱财在这里,给你留点念想。”
她白过去一眼。
她明明留了最大的两个念想在这里。
*
只是留个念想,李明澜觉得买个小公寓,这样她回国有个落脚处就行。
孟泽问:“为什么不买大的?”
“没带那么多钱!”
他不吭声。
速战速决为好。
李明澜当天查了几个楼盘,第二天和孟泽去了售楼部。
她相中一个格局简约的小公寓,有现楼。
各方面很合适,不过就是面积有点小。
销售员介绍另一个宽敞的户型。
李明澜委婉地说:“总价不合适。”
销售员:“这位小姐,你是希望一次性结清,但凭你的经济实力,完全可以按揭贷款。”
“麻烦。”李明澜的工作关系不在国内,贷款周期长,不如一次性结清便捷。
销售员对比两个户型图:“这位小姐,我的介绍没错的,这个大面积的利用率更高,空间不浪费。”
问题是,李明澜的这张银行卡没有那么多的现金,她向孟泽挑挑眉。
孟泽冷冷地说:“别指望我替你掏一分钱。”
李明澜横过去一眼:“不稀罕。”
“穷酸成这样的男人就别进这售楼部了吧。”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一个穿着条纹西装的男人。
他站在沙盘的边上,斜眼睛睇孟泽。
人模狗样,服饰鞋子肯定是女人买单的。
条纹西装上上下下打量李明澜。
她的白衬衫下摆系了个结,箍出了纤细的腰身,虽然牛仔裤有些宽松,但是,条纹西装阅人无数,窥得出腰身之下的饱满浑圆。
美丽的女人是用来被圈养的,而不是她自己牵一个小白脸。
条纹西装:“这位小姐,要是这位先生买不起小公寓,你可以另外挑一个买得起的嘛。”
李旭彬开的是百万名车。
于骊觉得,上下班不宜张扬,买了辆日常家用车。
条纹西装是看着李明澜从那辆普通红车下来的。
他一眼就知道,这个漂亮女人有一种打肿脸充胖子的虚荣。
明明家境普通,买一幢小公寓都在讨价还价,却要养一个好吃懒做的小白脸。
小白脸动不动就要讹她的钱。
条纹西装怜香惜玉,替她不值:“当然,这位小姐气质优雅,住小公寓是委屈了。”
他指向另一个沙盘:“不如到这边挑一个宽敞的大平层。”
孟泽刚才默默跟在李明澜身后。
这时,他扯了扯唇角,站到李明澜的面前,用阴森森的自己挡住条纹西装投向李明澜的目光。
小三小四们,因为他不在她身边,他也就不计较了。
但有人胆敢舞到他的面前,那就是找死。
李明澜从他的身后探了探头。
她把孟泽哄着哄着,差点忘了这是个危险分子。
孟泽冷冷盯着条纹西装,慢慢挽起袖子。
李明澜按住他的手,慢慢将他的袖子放下去。
当年,孟泽没钱,穿着是寒酸了些,可那也是她心中最耀眼夺目的男生,更何况,他如今功成名就,什么时候轮得到这种宵小数落他。
她冲孟泽笑:“你的那幢别墅啊,我觉得太大了,上下三层楼,都有五六百平方了吧,也许还不止,只有我们两个人住,说话有回音,我想买一个小小的,这样转个身就能摸到人。”
她的刘海长长了些,没有去剪,而是拨到两边,又有了中分的趋势。
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刘海:“你不早说,我以为你没钱买大的。”
“人民币不多,你借我吧,算利息。”她伸出尾指,“一定还。”
他和她拉勾:“李明澜,你一定要回来,否则我不放过你。”
第115章
李明澜第二天就飞走了。
崔佩颐没有联络,等到有消息的时候,她发来一个爆炸性的公告——她即将要和姚希津结婚。
李明澜突然不认识“结婚”两个字,左看看,右看看,她也不发问号了,直接打电话:“你不是说,你和姚希津之间是超越性别的纯友谊?”
崔佩颐哈哈笑了两声:“长辈只要姚崔两家联姻就行,如今还没有结婚的女性,只剩下我和崔媛,姚希津反感崔媛,我就只能牺牲自己了。”
“你的牺牲够大的。”
“虽然崔媛牛逼哄哄,对姚希津施压,但走下坡路的是崔家,和姚家联姻反倒是帮了崔家,我和姚希津足够了解对方,算是互助互利的好伙伴。”
崔佩颐在国外交过几个男朋友,她只谈恋爱,李明澜还记得:“你不是不婚主义者吗?”
“我是反抗父母,但我从小跟在爷爷身边长大,我想宽慰爷爷,让他度过最后美好的时光,我和姚希津谈好了,将来过不下去就离婚,或者他如有合适的结婚对象,我自愿退出。”崔佩颐没把婚姻当回事,但又说:“明澜,我的婚纱就拜托你了。”
利益联姻前途未卜,但李明澜说:“佩颐,你一定是全场最漂亮的新娘子。”
*
李明澜构思婚纱时,想起她当年和雷余瓯的约定,不知这些年过去,雷余瓯有没有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
她和雷余瓯许久不曾联络,雷余瓯的Instagram有一年没更了。
崔佩颐不在,庆典宴会的事落到了李明澜的头上,于是有了和雷余瓯碰面的机会。
李明澜见他的无名指上戴着婚戒,略有诧异:“雷先生什么时候结婚了?是不是因为当时我不在,婚纱设计就不找我了。”
雷余瓯:“早两年的事了,当时只是两家人吃了饭。”
她晃了晃腕上的情侣表:“该给的还是要给,什么价格,你说个数。”
“你那只表当年就已经结款了。”
李明澜莫名:“什么时候?”
“你还不知道吗,我以为……”雷余瓯笑了,“我是收到全款之后才开始制作这对情侣表。”
“谁付的?”
“手表的男款佩戴者。”
见鬼了吧?“雷先生如何得知我的手表送给哪位男士了?”
雷余瓯当年以为这是情侣间的小情趣,男的偷偷给钱,女的明里给钱,应该是两人闹了矛盾。
不料,女的至今被蒙在鼓里。
情侣表能带这么多年,可见这男女感情相当稳定,怎么男的愣是别别扭扭,不肯坦白他对女方的一番付出?这下雷余瓯不赞同了。
雷余瓯:“你找上我制表的时期,我的工作非常忙,实在没时间,偶然的机会,我和我的一个好朋友讲起这事,没想到,我这位好朋友的好朋友,正是你的男朋友。”
她听得心惊胆战:“冒昧请问,雷先生的好朋友是?”
雷余瓯:“他叫关煜,你男朋友也是关煜的好朋友啊。”
李明澜不知道自己这一刻的微笑是不是有点僵。
“你的男朋友一听你要制作情侣表,上赶着给钱,当然,我不是看着钱的份上。”雷余瓯停顿一下,“我听关煜讲述你和你男朋友的故事,这才改变主意的。”
“他怎么说的?”
“说你正在气头上,要是被你知道这表是他给你买的,估计要不高兴,我就编了个借口,让你用婚纱来抵了。”雷余瓯又说,“去年底还是今年初,男款情侣表不小心丢了,我又制作了一块,当然了,这个只是外观相像,不能算是情侣表了。”
李明澜的笑维持到晚宴结束。
她到家,捂了捂脸,去洗手盆卸妆。
褪去所有点缀的颜色,她露出素白的脸,她倾到镜子前,观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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