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吉浦搂着女人向着包厢走。
里面比较吵,孟泽再也听不清黎吉浦的话,但孟泽不需要再听清。
黎吉浦进去包厢。
其中一个小弟要关门,被孟泽挡住了。
小弟面露狰狞:“小子,走错地了。”
孟泽冷眸冷眼。
小弟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抵在孟泽的胸前:“识相的就赶紧滚。”
这一个晚上的混乱,就此展开。
孟泽听不清黎吉浦几人说了什么话,求了什么饶。
他用拳头去做回答。
他砸了一个桌上的酒瓶子,握住瓶口,反转过来,用那尖尖的碎裂的一面,对准缩在沙发边的女人。
她吓得叫不出来。
孟泽举着酒瓶子走过去,她的眼睛真的大,还是没声音。
“李明澜?”孟泽高高举着酒瓶子,像是要砸下去,“你叫什么?”
她抖着唇,抖着手,脚在发颤。
孟泽:“说,你叫什么?”
女人只会发抖。
孟泽:“你算什么东西?敢自称李明澜?”他的手猛然砸下。
女人发出了凄厉的喊声,抱起头。
酒瓶子砸到女人右侧的墙上。
孟泽在哆哆嗦嗦的女人面前留下一句话:“是李明澜救了你。”
他摸出一盒烟,慢悠悠点上,站在满地狼藉前。
烟雾缭绕,他说:“还有谁,上啊?”
这一年,孟泽二十四岁。
*
李明澜推算着张非秋说的时间。
她有了玩福尔摩斯里的游戏的诀窍。
她学会自己顺着一道又一道的线索,构建来龙去脉。
真相也许很残酷。
她和孟泽吃了晚饭,出去散步。
一回到家,她捏住他的脸,左边一侧,右边一侧:“孟泽,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只要我们活得长,我们就还有好多好多年。”
“好。”他脸颊被扯开,只能模糊应声。
李明澜松开他的脸,靠在他的肩:“你不能比我后走。”
他拍拍她的背:“你不怕我拖你下去。”
“你不舍,你不敢。”
“李明澜。”孟泽用额头去撞她,“我不允许你比我先走,只有你在,我就算到了鬼门关,我都会爬上来。”
“我不会比你先走。”她郑重其事,“因为我要替你收尸,我不放心把你交给别人,你是天之骄子,你一生都要风风光光,哪怕我先走了,我会在下面等你,孟泽,孟泽,你信吗?我一直等你。”
孟泽啄她的唇:“我信。”
李明澜学着他,去撞他的额头:“我曾以为你不要我,我才不等你。”
孟泽的眸色跳了一下,他明白了她的话中之意。
她笑:“你要我,我天荒地老都等你。”
二人额抵额,互相用力,就算不照镜子,她都猜得出自己的额头肯定是红透了。
他的激动总是表现在肢体上,嘴上的炙热只有唇齿交缠时:“李明澜,我信你。”
李明澜弯了弯眼。
她知道,他现在是信了她的过去,也信了她许诺的将来。
他弯腰,将她拦腰抱起。
孟泽抱着她站在三楼的上锁房间,放她下来。
他又亲了她一下。
贴着她的唇,他问:“李明澜,你知道我曾经怎样想念你?”
“和我想念你时一样。”她上下唇动时,都和他的一下一下碰着。
“不一样。”
在海边别墅的那个晚上,孟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和李明澜讲真话。
他曾问:“我说过什么?”
她回答:“你说,你舍不得我,你舍不得他。”
“没有别的?”
“说完你就上吐下泻,哪有时间说别的。”
他应该是没有说的。
但是他曾经的精神状况,早就藏不住了,告知她也无妨。
孟泽开了锁。
两面侧墙有凌乱的莎士比亚的诗文。
这里的主人涂了无数遍。
第一遍涂满墙壁,没有擦拭,又在覆盖第二遍、第三遍。
李明澜知道,这也是孟泽在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时涂鸦的样子。
窒息压抑。
正面的那扇墙则是贴满了画。
有当年她和他的大头贴,照片,以及大头贴和照片的放大版。
有两人的复合纪念照。
还有孟泽在她校考之后背起她的样子。
分手纪念照比较小,是在角落里。
另外,李明澜见到其中一张画,是在羽毛球场上,也许这就是王辉说的,已被他父亲烧掉的照片之一。
画这些画的人有一流的画技。
李明澜低头笑。
这些话肯定是关煜的杰作。
孟泽描述。
关煜起笔。
也许,孟泽还要纠正关煜,哪里哪里画得不对,甚至可能关煜要重画,重画几次。
无论如何,李明澜见到她和孟泽的第一张合照。
明明他惹她生气,她还低着腰看他。
他们发丝飞扬。
他们当年真漂亮。
孟泽站在门口,没有进来:“李明澜,我不希望你知道。”
李明澜捂捂耳朵,松开,再用手掌盖住眼睛:“我从小记忆力就差,就在这里待那么一会儿,一出去我就忘光了。”
“李明澜,我信你ῳ*Ɩ。”
她拉住他:“走走走,我们出去吧。”
等孟泽再关上门,她又拉着他向着楼梯口走,她刚刚走下第一级梯级,说:“哎呀,已经忘了。”
孟泽站在楼梯口,没有走。
“孟泽,孟泽。”李明澜嫣然一笑,又站上来,替他理一理衣领,“哪怕将来你去火海刀山峭壁深谷,我都陪你万劫不复。”
“李明澜,我信你。”
*
又是一年春来到。
李明澜望着洁白的外墙:“这里为什么都没有春联、横幅?”
孟泽:“一直就没有。”
“我在国外我都贴个大大的福。”她煞有其事,“今年我来张罗。”
房子大,房间多,李明澜光是买个“福”字,就买了十来二十张。
门上贴完了,她要到窗户上去贴,她特地把儿子叫过来,指挥着:“深仔,那扇窗户高,我够不着,你去贴。”
李深听话地到窗边,仰头,抬手,将大大的“福”字盖到玻璃上。
房间里的孟泽过去说:“歪了。”
外面的李深听不见。
孟泽抬手,用骨节敲了敲玻璃。
李深侧头看见,玻璃上一半是他自己的倒影,一半是里面那人的脸。
孟泽又用手指在玻璃上划一下,划出“福”字的角位。
李深转着“福”字,向下移。
孟泽的手仍然停在玻璃边,为了给外面定位。
当李深的手按上去。
两人像是隔着玻璃贴上了手。
李深不太记得,儿时在玻璃外见到那人时,自己的小手贴上去是冷的,或是暖的。
此刻的玻璃被冬阳照得暖烘烘。
李明澜反手举起手机:“福到了,我们来拍张全家福吧。”
不像孟泽外公房子里贴着的照片,孟父孟母衣着得体,端端正正。
这里很随意。
李深的全家福只贴了一半,手按着已贴好的“福”字下方,他从每一天的另一半向着镜头望过来。
孟泽回头,手还没有离开玻璃,侧着半张脸。
镜头里,只有李明澜笑靥如花。
另外两人,没有响应她“茄子”号召,笑不出来。
却意外凑成了一张黄金比例构图的全家福,比起孟泽的摄影得奖作品。
他说:“更胜一筹。”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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