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学生有些惊讶,他惊讶的不是别的,而是秦瑶那一副“老娘早就算到你们会这样”的表现。
“你们这些大学生,肯定有一肚子的话要问我吧?我走了几个大学,早就听多了那些老师的抱怨,说你们这一批大学生啊,都是些老油子,老师照本宣科念得那一套,你们都不听,很有自己的见解,每天苦思冥想给老师提问题,把老师问得哑口无言了,你们就高兴了,快活了。”
说到这里,秦瑶也乐道:“开始我也被问得烦,现在我觉得刺激,你们赶紧问,别的话我都不想说了,就等着你们问问题呢。”
对于跟大学生相处的经验,秦瑶还真有不少,以前读研的时候,她没少帮导师代课,去给本科生上课,事实上,她也确实给本科生上过不少课。
有时候,她也会觉得,像她们这样的研究生,反倒是最合格的大学老师,很多博导大拿,他可能是学术大佬,却不一定能讲好本科生的课。
就像是本科生毕业论文找导师一样,越是找名头大的,可能论文快到答辩,都没机会见到导师一面,人家科研工作多得很,哪有时间腾出来为你们这些小小的本科生操心。
也正是因为给本科生上过课,秦瑶最近又发现了一个特点,以后的本科生基础知识扎实,但是课堂表现却很乖,老老实实听讲,认认真真做笔记,配合老师问答,说出来的答案跟配合小学老师上公开课一样严谨保准。
而七七届的大学生太特别了,都是些老油子,有的下乡七八年,都有老婆孩子了,还有的在工厂当了四五年的工人……这些人,他们可不是乖学生,更不会信课本上的那一套,有的是自己的见解和生活的智慧。
所以他们上课不怎么听老师讲,自学能力极强,课堂上使劲儿问老师问题,以把老师问到懵逼为荣。
“秦老师你这么说,那我们就不客气地问了。”听了秦瑶这话,底下的人登时来了兴趣,觉得秦瑶这年轻的小姑娘,不像刚才似的呆板,反而像一个吸引人探究的谜团。
秦瑶:“问吧,你们要是难得住我,算你们赢,以前我在文化馆的时候,可是博览群书哦。”
秦瑶真不怕提问,想当年她参加高考的时候,高考已经卷中卷,素质教育中的“素质”,读研就更不用说了,她可能没有其他的建树,但是基础知识绝对牢靠,应付这群大学生绰绰有余。
“你们参加高考的时候,我是监考员,卷子我都做过,知道你们是些什么水平。”
哪怕能考上名牌大学,基础知识也是一塌糊涂,耽误了近十年的时间,不是一时半会能补上来的,而秦瑶则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来俯视这群大学生。
秦瑶看过这些大学生的教材,庆幸自己没有来考大学,如果是读理科的话,考了大学来学一学还行,能学到不少东西。
而文科的课本,很多还是以前的旧课本,没改……等几年课本就要焕然一新,学了等于还不如不学。
“秦经理,那我能问你几个历史问题吗?”
秦瑶:“问吧,随便问。”
……
“秦老师,您觉得哪个作家的文笔最好。”
秦瑶:“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只能回答我自己最喜欢的作者是谁。“
……
秦瑶站在台上有问必答,面对任何刁钻的问题,思考不过三秒就跟给出确定的回答,她越回答越觉得自己是在欺负”小朋友“。
他们的这些问题,跟以后网上遇见的杠精相比,真是小儿科。
秦瑶舌战群雄,自己越答越上瘾,反正她又不是大学的正式老师,没有包袱,想什么回答就怎么回答,给出了很多新颖的答案,让一众学生对她崇拜不已。
座谈会硬生生变成了问答会,所有人都尽兴不已。
“秦经理,今天问了你这么多问题你不会恼吧?我问题多,老师都快把我当鬼见愁了。”
秦瑶笑道:“你放心,等你毕业后,老师最想念的肯定就是你。”
学生太乖了,教起来也没意思,越杠精越让人上头。
“那秦瑶也太厉害了,她好像什么都懂。”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她这样的水平,干嘛去当监考员而不去考大学,我猜她能考个清北。”
“估计第一年不确信,明年才考?”
“人家都当经理了,还考什么大学。”
……
座谈会结束后,学生们议论纷纷,白秋玲的婆婆葛老太听到了这些言论,不由得遗憾不已,早知道秦瑶这么厉害,就应该让自家孙女拜师。
哪怕学不会写作,学会考上清北也行啊!
第133章 第一更
座谈会结束,还没等秦瑶多问几句,已经在人群里发现了白秋玲和葛老太婆媳,秦瑶走上前去,主动跟她们打招呼:“说了要来学校找你玩,一直没有机会,这会儿正巧了。”
“一起吃个饭去。”白秋玲主动邀请道,她其实有些不敢认眼前的秦瑶,秦瑶变化太大了,并不是五官长相的变化,而是整个人气质神态的变化,好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她说话办事都透着一股自信的游刃有余。
“秦瑶,你现在变化真大。”
秦瑶笑道:“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当然是变好了,红光满面,比以前成熟多了。”白秋玲可还记得秦瑶当年不着调,在家属院里遛娃,把孩子当牛马一样拉车。
“现在的你,就跟顾队一样,再也干不出让孩子拉车那种趣事啦。”
秦瑶:“……”
小秦同志心想,那可不见得,说得好像顾呈就不让孩子拉车一样,他美滋滋的,求之不得。
葛老太:“时间是把杀猪刀。”
“老太太,我觉得您才有写作天赋。”秦瑶真心道,时间是把杀猪刀,在这个年代还没流行起来,葛老太能想到这个比喻,非常不错。
“我孙女跟我一样,小秦,哎,要不你收她为徒?”
秦瑶笑道:“老太太,先让您孙女学好书本上的知识,别太难为她。”
“时间是把杀猪刀,咱们年纪大了,孩子还年轻着,正是享受愉快童年的时候。”
“哼,你就是怕麻烦,不想收徒。”葛老太也不强求了,或许是刚才秦瑶夸她有写作天赋取悦了她,又或者是,她心知肚明知道自家孙女的确对写作文不感兴趣。
就她亲孙女的日记里,亲奶奶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还天天跟伙伴打羽毛球,要不是大孙子说,她还不知道咧。
就这日记,真是讨打。
跟白秋玲婆媳两个加上姜昊姜雪,五个人吃了饭,秦瑶原本还想打听白秋玲的极品舍友,用来吃吃瓜,后来想到她的邻居,这些破烂事,都懒得聊,吃瓜再香,也不如事业爽。
事业上的春风得意,尤其是刚才座谈会的成功,让秦瑶宛如飘在云端,成就感爆棚,哪还在意其他。
现在她对白秋玲也不是很在意了,以前还想着蹭白秋玲创业的汤,现在来看,与其旁观别人成为大佬,不如自己掌控人生,自己成为大佬。
这么好的时机,先赚它一个亿的小目标。
秦瑶不相信自己会比白秋玲差,她更有金手指在身,这个好感度系统,在以前敏感的时候,不能乱用,怕被人怀疑怪力乱神,社会上更没有啥赚钱的机会,等到以后市场经济,光是“透视”这个技能,就能让她稳坐钓鱼台,赚数不清的钱。
跟白秋玲婆媳吃完饭,秦瑶告别走了,不知怎的,白秋玲感到微微失落。
这辈子终于成为大学生,哪怕口头上不显,却仍然有一种属于大学生的高人一等。
可秦瑶好像不是很在意这个大学生身份——白秋玲却是不知道,秦瑶是从本科扩招的时代穿回来的,并没有任何学历信仰。
她身边的朋友,多得是硕士博士,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没有过度的学历崇拜,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秦瑶遇见的奇葩硕博太多,明白这世上很多人,哪怕书读得再多,也是傻x,在生活和为人处世方面无法沟通,祛魅了,更遑论一大把名不符实的水硕水博。
大学校园宽阔,很多人骑着自行车出行,秦瑶自然是没有自行车的,她在校外喊了人来接,自己漫步走出学校。
此时校道两旁树木高耸,绿叶一团一团的冲上云霄,在夏日,这是最好的遮阳伞,唯独阴雨打雷天气,走在这底下心头发憷。
落叶一堆一堆的聚集在路边,扫地的老大爷将竹扫帚和垃圾篓扔在一旁,落叶堆又被调皮的风卷起,发出刷刷刷的嗤笑声。
一个老大爷摔在秦瑶的面前,这个大爷穿得十分朴素,最普通不过的老头装束,头发依然发白,身子骨却看起来十分硬朗,足足有一米八的身高,已经长老年斑的脸上,也似乎能透出年轻时候的丰神俊朗。
秦瑶心头一惊:这是个扫地的老大爷?
看着不太像,难道是学校里的老教授?
不管是扫地的老大爷还是学校的老教授,秦瑶都上前扶了一把,这大爷看起来不像是个扫地的,眼睛里充满着一种文化人的睿智,难道是还没平反的人?
可自从恢复高考后,很多过去出身不好的老教授都被重新启用,应该不至于落魄扫地。
“大爷,您没事吧?”秦瑶把这位老大爷扶起来。
“谢谢你啊,同志。”那个老大爷眼睛浑浊,眼尾尽是皱纹,加上花白的头发,尽显年纪,他打了个哈欠,“我这把老骨头没事,就是动不了了,可这地还得扫,你能不能帮我把这落叶都扫了。”
秦瑶表情古怪地看着他,她怀疑眼前的老大爷是在碰瓷,而且他也不像是个扫地的。
老大爷对上秦瑶的表情,他亦是一头雾水,这家伙又不像是嫌弃,也不像是愚笨,反而露出一种奇奇怪怪的眼神,就像是舞台底下看戏的。
“怎么,你嫌弃我一个扫地的?”
秦瑶摇头:“不,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寓言故事,好像眼前出现了一个河神,问我,诚实的好同志啊,你掉的是个金斧头还是银斧头还是普通的铁斧头?”
老大爷被她这话给噎了一下,他这辈子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遇上这么说话的。
“女同志,你怎么意思?”
秦瑶:“我的意思就是您不是个扫地的,若是天天扫地,手不会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另外,你身上有股油墨香气,不是整天在书里泡着的人,没这个味儿。”
“当然,您也可以说您是捡破烂的,专门捡学生老师不要的书。”
这老大爷愣神片刻,被秦瑶的不按常理出牌给弄迷糊了。
秦瑶先发制人道:“大爷,您是学校的老师吧,还是以前的老教授?”
“您是不是刚才听了我的座谈会啊。”·
老大爷:“没听,你以为你是谁啊?”
“秦瑶,现在可以认识认识,南方生活期刊的总编辑,大爷你呢?在别人自报家门的同时,可不能藏着捏着哦。”秦瑶调侃道,她并不是很在意以前的这位老大爷,也没兴趣抱大腿,于是她对眼前老人的身份并不太感兴趣,也不想获得对方的好感度,说话十分随意。
老大爷:“……”
“您该不会就是藏经阁的扫地僧吧?”
袁容瑾黑着一张脸,哪来如此不着调的小年轻,还扫地僧,偷偷看了多少武侠小说。
“老头我就是个一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匠。”袁容瑾语气淡淡地说,他年纪大了,也没什么出风头的劲儿,在学校里名声不显,默默无闻——这是他自认为的。
没什么名气反倒是好,一辈子平平淡淡的过去。
“什么?您是二三十年代的大学生?”秦瑶用一种无比仰望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老学究,这让她不得不仰望,毕竟她这种零零后,真没机会见几个二三十年代的大学生。
二零二四年距离一九零零年,已经时隔一百多年之久,像袁容瑾这样的老前辈,那简直就是活着的历史课本。
读过大浊的私塾,上过民国的大学,又在现在当大学老师,哪怕名声不显,人家接受的也是正统的文学教育,打小学的是繁体字,未曾经历过文化断代,文学素养极高,古文功底更是强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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