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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垂下脑袋，长长的睫毛快速颤动着。
程西也不催他，由着他慢慢想。
半晌，陛下提了口气：“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传出去不好听。我挖了父皇的疑冢，就是迷惑盗墓贼的假坟。”
程西：“……”
陛下咬住下唇：“如果假坟里的财宝不够救老肖，我也可以去挖真坟。”
程西：“……”
第21章
小皇帝诈尸起来第一件事是在痛哭中逃避着自己英年早逝并葬身在乱葬岗的悲惨现实。
第二件事是在默默垂泪中平静接受自家江山不在的噩耗。
痛定思痛过后，他决心要融入新社会。
首先，得有钱。
身在皇家，陛下那是一点赚钱技能都没有，于是他把主意打到了自家老爹身上。
他爹在历史上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真正的盛世君王，陪葬品不计其数。
可是挖亲爹的坟实在是大不敬，从小做事循规蹈矩的金团子只得去挖了个离西山不太远的疑冢。
好在他爹建陵墓很有远见，陵墓至今没有被人盗掘过。
他从里面挑了几件不起眼的宝贝拿去黑市变卖，有了买宅子的家底自然就会结识能赚钱会赚钱的人，三年下来，他家底厚实得很，每个月雇人陪他演戏都是好大一笔支出。
程西无语了好一阵：“你都想去挖你父亲的真坟了，就没想把你父亲也复活过来？”
陛下一怔：“没埋在乱葬岗的人也能复活吗？”
这话把程西问住了。
她从来没想过白大褂能复活死人是否有西山自身磁场的因素。
如果西山才是重点，那她的兄弟们岂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陛下抓耳挠腮很纠结：“我与父皇之间没多少父子亲情，他最看重的子嗣也从来都不包括我，从为人子的孝义出发，我愿意复活他的，不过他真活过来的话，对这个时代未必是件好事。”
一个有野心有手腕的帝王，不会因为时代变迁就泯灭于众人。
陛下综合考虑后作出决断：“还是让他老人家在地下长眠吧。”
程西：“……”
陛下跨前半步，凑到程西身边神神秘秘左看右看：“钱到位了，下一步呢？”
程西：“充值。”
这趟下山钓鱼让程西清楚意识到藏在工作系统后面的白大褂们要比预想中更有弹性，既然工资能兑换积分，充值应该也可以换，只是兑换比率可能要更高。
另一方面，她在地下实验室跟白大褂的人照过面。
别管她那套扛着死人去抓通缉犯的说辞有多离谱，白大褂们都会更关注她钓鱼成功这件事本身。
在白大褂看来，她不仅是能看管好西山死人的管理员，还是个很有利用价值的人。
如果她的工资账户里突然多出一笔钱，对方大概率会洞悉她的目的，只要认可她的价值，对方就会主动献身，甚至兑换项目里原本没有死人复活，他们也会临时增加这一选项。
但程西不确定白大褂是否会看上她的价值，谁让白大褂背后是官方呢。
她对陛下说：“这件事里我有私心，我也不能保证一定成功，如果失败，你充进去的钱就要打水漂了。”
陛下腰杆挺得笔直：“你也有所图，朕就放心了。不就是钱么，我……”
程西抬手制止他的新一轮掘坟提议。
陛下乐颠颠去筹钱。
程西又去了趟警局，催着那边把老肖的尸骨还回来。
确认那副白骨属于老肖，她的心才彻底放回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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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工作系统自带购物功能，工资不够用的时候就得管理员充钱。
程西不会操作，只能在老吴下次来送物资时打开满满一箱子钱。
老吴静默好一会才说出话来：“我上次来你没在，不会是下山搞敲诈绑票去了吧？”
程西“嗯”了声：“顺道还去傍了个大款。”
老吴：“……”
在老吴的协助操作下，程西成功将这笔巨款充进工作账户。
积分兑换页面显示能够兑换一百分。
程西面对千军万马都没抖过的手在是否兑换的按钮上抖了好一阵，最后由陛下亲自按了上去。
兑换成功，页面刷新。
空白的页面上出现了数十种可兑换商品以及商品简介。
程西挨个看过去，都是些在她看来闻所未闻的玩意，哪样她都用不上。
最底下是个木偶小人儿图标，没有文字解说。
兑换价格为一百分。
严师直咧嘴：“黑啊，真黑啊。黑就算了，还不让你知道这玩意是不是咱想要那选项。”
程西这次的手没有抖，反正钱都变成积分了，接下来就看白大褂们的态度了。
她果断按下兑换按钮。
页面卡了好半天才刷新开，是一个对话框，上面一行红色小字：写下你的诉求。
程西：我要复活老肖。
页面一闪，退回到工作系统首页。
陛下急得直跺脚：“什么意思，他们答应了还是变卦了？”
程西安抚他几句，叫上腾瑞回了值班室。
戴上罩壳，程西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从现在起，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腾瑞轻轻一颤：“你怕白大褂灭我的口？”
程西摇头：“不至于灭口，但肯定会对你做点什么。”
腾瑞穿越过来的落地点就在西山，以前他们跟白大褂处于彼此都假装对方不存在的状态，白大褂或许不会明目张胆对腾瑞怎么样。
可现在白大褂接收到复活老肖的申请，他们想跟程西做进一步合作的话就一定会深究腾瑞从何而来。
从换心那位管理员的遭遇来看，白大褂即便出现也不会让他们发现。
可西山上全是会蹦跶的死人，白大褂实在没有“隐身”的余地。
程西就是担心他们直接复活老肖再送回来才会先把老肖尸骨领回西山，这样一来白大褂无论如何都得在她面前露个脸。
就算白大褂暂时不去追究腾瑞从哪来、是何身份，也绝对不会让他看到他们复活老肖的过程。
这是一招险棋，对她，对腾瑞，都是。
虽然他们各有保命的秘法，但架不住对方人多势大，他们逃得过一时逃不了一世，早晚会被当成稀罕样品送进实验室。
程西愿意为死人军团的兄弟冒天大的险。
这对避祸而来的腾瑞却并不公平。
程西：“假如当真起了冲突，我会尽全力护你，你……”
腾瑞打断她：“我不掺和死人复活这事，他们也不会放任我在这个世界随意活动。你不如反过来想想，没有我的话，你跟他们谈成合作的概率反倒要更大一点。我们都是没有合法身份的人，谁都不要嫌弃谁。”
程西没有再多说，她和腾瑞都是异世界的闯入者，禁不起官方深入的调查。
白大褂说不定早就发现她是个没有过去的人，她和腾瑞一样，都是白大褂眼里神秘而危险的不确定因素。
腾瑞见不得她情绪低落，小小声安慰道：“跟白大褂打交道是为了获知死人复活的秘密，你就当是一个赚钱的门路，咱们可以不赚，但绝对不能赔钱。对方要是狗急跳墙乱来，咱们就走。”
他甩出藏在后腰上的匕首，在左臂上划开一条长长的伤口。
里面有金属光泽闪烁，伤口随即愈合。
程西眉头皱起：“你跟严师学的？”
腾瑞耸肩：“他以一介凡人身剖开皮肉藏东西的痛楚可比我要重得多。”
程西看向他复原得白白净净的手臂：“那是，钥匙？”
腾瑞闷闷“嗯”了声：“你可以理解为钥匙，它的专业名词是门把定位器。”
他知道程西听不懂，浅浅解释道：“没有人知道那扇门在哪，只有定位器可以精准定位门的位置，并且找准打开那道门的方法。”
程西似懂非懂：“那扇门本来就存在？”
腾瑞：“贯穿你我和这个世界，以及其他更多时空的通道一直都在，那扇门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他扯起嘴角，笑容里带着些许苦味：“我们那个世界的人在肌体变异前就在研究时空隧道是否真实存在，相关理论和实证数据非常多，我父母两边的家族都致力于此几百年，终于在我父母这一辈有了突破性的进展，锁定隧道位置，建造一扇切割时空壁垒的门。每个时空都有其亿万年的发展轨迹，不同时空一旦交错，谁都不敢预言是幸还是不幸，所以这扇门是隐形体，只有定位器才能锁定方位。为了进一步限制拥有定位器的人，每个定位器就只能使用一次。一个人想有去有回要同时拥有两个定位器，我家就只有两个定位器，分别保管在我父母两边的家族。”
腾瑞没有再说下去。
程西却已明白了前因后果。
有人出于私心想要穿梭时空，无法通过正规渠道得到两个定位器，就对腾瑞的家族展开了屠戮。
腾瑞作为家族里唯一逃生的人，用掉了一个定位器，余下这个是他回去的唯一希望。
程西：“你现在能回去吗？”
腾瑞强颜欢笑：“谁知道呢。那扇门只能把我带回那个世界的现在时间线而无法扭转我所属世界的时间，我也无法确定三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是否一致，我在这里躲了几个月，也许就只是我那里的几分钟，也可能是几年几十年。”
程西的心又是狠狠一沉。
就在两人都沉默不语之际，严师和他夫人的大眼珠子再度出现在门缝里。
“那什么，我真不是来偷听的，我就是来告诉你们一声，我找来个牛人，说不定能帮咱的大忙。”
第22章
墓园门口，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正在盘膝打坐。
听闻脚步声，他睁开眼，眼神锐利又不失平和。
程西脚步微顿，这样的注视有种惊悚的似曾相识。
老者目光在她脸上一扫，随即看向腾瑞。
腾瑞下意识躲到程西身后。
严师热切地给双方介绍：“这就是咱西山的新任管理员，这个是咱乱葬岗法力最高强的大祭司。”
程西眼角轻跳。
腾瑞从她身后探出头来：“大祭司？法力高强？”
他偷偷问严师：“他也埋乱葬岗了？”
严师赶忙捂住他的嘴：“跟大祭司说话注意着点，小心他把你生命线扯断。”
“扯”这个字眼有点暴力，腾瑞默默缩回程西身后，不吭声了。
老者缓缓起身，不见他有多大的肢体动作，人就已经站起来了。
他身上裹着件破破烂烂的灰袍，随着他的动作和微风，掀起一片衣角，袍子里面空空。
腾瑞一下就不会喘气了。
直到风再大一点，他才看清袍子下面不是什么都没有，只是老者没有对白骨拼成的下半身做任何装饰，两条麻杆一样的腿骨在宽大的袍子里实在不怎么起眼。
老者抬起一只手。
袍袖向下滑动，露出他只有白骨的手。手指凌空慢划，在程西这边写了个“亡”字，在腾瑞那边写了个“异”字。
无形的空气在他指尖似有凝结，明明只是虚划的几笔却好像当真在空气中烙下了印记。
程西抱拳当胸，深鞠一礼。
她所在的世界也有祭祀，是能预测一国运势、指点江山的神人，也是死人军团的天敌。
眼前这位无论的气场很符合她对祭祀的印象。
老者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区区两字，就已道破她与腾瑞的来历。
老者没有表情的脸上神色稍缓，他对严师说：“你去那边守着，别让那群野小子来偷听偷看。”
严师咂咂嘴：“你们仨要密谋啥，为什么不带我？你们都是我组来的队友，结果要开团了你们把我踢了？”
老者一记眼神甩过去。
严师悻悻闭嘴去看门了。
老者做了个“坐”的手势。
程西盘膝而坐。
腾瑞像个受气包蹲到程西身边。
老者如他起身那般，飘飘忽忽也坐了下来。
“我沉眠那日便预料到会有今天，我也许是这乱葬岗中唯一一个自愿葬进来的人。”
老者一开口，腾瑞就惊了：“你千年前就算到了会有今天？”
老者神色淡然：“世间万物皆有因果，你二人会出现在这里亦是有你们必须出现在这的契机，至于最终会是何种结局，要看机缘，也要看每一个参与其中的人是何选择。”
腾瑞听不太懂：“你能说明白点么？”
老者：“天机不可泄露。”
腾瑞：“……”
老者看向程西。
程西颔首：“我懂了。”
腾瑞：“？”
老者总算露出一丝笑意：“与现世的博弈，你尽管放手去做，我会为你祈福。”
程西双手交握，十根手指别扭地拧成一朵花。
老者笑意更浓了些。
他摆摆手。
程西扯起腾瑞便走。
腾瑞：“这就走了？”
程西：“嗯，都聊完了。”
腾瑞：“聊完了？聊啥了？”
二人路过严师，严师腾楞站起来：“大祭司跟你们都说啥了？”
腾瑞摊手：“我也不知道啊。”
严师的嘴噘得能栓驴：“你们就是想踢开我自己玩，你们好坏好坏的。”
腾瑞：“……”
他仰头望天，今夜的星星格外亮闪——
他是不是梦游呢？
~
转天一早，老吴又来了。
车门一开，下来一排白大褂。
程西还挺惊讶他们的出场方式，居然这么平铺直叙开门见山。
白大褂训练有素，为首者迎向程西，其余人蚂蚁搬家似的从车上卸下大箱的实验器械和设备。
为首的是个学者模样的中年人，斯文有礼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感。
程西不卑不亢迎视对方。
对方礼貌伸手，跟程西短暂一握。
闻声而来的留守死人们在值班室斜后方蹲成一排窃窃私语。
他们之中有人苏醒得比较早，对白大褂有点模糊印象。
再见白大褂，他们出于本能地恐惧，又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
为首者手腕上也戴了块表，与程西的工作系统连接成功后，程西这边的界面显示出“积分兑换正在进行中”的提示字样。
程西：“需要多久？”
为首者：“顺利的话天黑之前就可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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