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正在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他们藏身的地沟里突然多出个人。
来人看上去很年轻,笑意温和纯善。
大黑脑袋拧紧眉头:“你也是来赚赏金的?”
来人瑟缩着点点头:“我急用钱。”
大黑脑袋瞅瞅他那没比程西胳膊粗多少的膀臂,不屑地“啧”了声。
来人更局促了。
大黑脑袋的气势不比老肖弱,他往那一坐,蚂蚁都得绕道爬。
来人很想往他俩跟前凑凑,可看大黑脑袋一副不待见他的模样又不敢靠近,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一个劲往程西身上瞟,希望这个可爱漂亮的小姐姐能发句话让自己坐到她身边。
程西不负他望,朝他招了招手。
大黑脑袋瞪眼:“怎么地?”
程西嫌恶地往旁边挪,坚定坚决地跟他拉开距离。
大黑脑袋搔搔后脑勺,心里快被问号挤满了。
表现在脸上那就是要吃人了。
来人缩着脖子坐到程西身侧,抖得像个被老虎盯上的鹌鹑。
程西瞥他:“害怕?”
来人点头,很快又摇头:“我不怕。”
大黑脑袋隔空嘲讽:“你把舌头捋直了,别哆嗦。”
来人愣是被吓出了哭腔:“我,我真不怕。”
程西:“不怕就行。”
她拾起身前的砖头把来人拍趴下了。
大黑脑袋一激灵:“你干嘛呢?”
他小心翼翼凑到来人身前,先试试人有没有鼻息。
人还会喘气,大黑脑袋长舒口气:“不想分他赏金把他吓走就行了,你咋能把人打晕呢?还照脑袋打,打坏了咋整?”
程西把砖头装回布包,往肩上一扛:“走吧。”
大黑脑袋:“畏罪潜逃啊?人还没死呢,咱把他送医院去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程西脚尖一挑,踢开来人背在身后的手臂。
寒光一闪,一把刀从来人手中滑落到地上。
刀刃锋利,有放血的血槽。
大黑脑袋跳起来:“这小子防备心很强嘛,还知道靠近陌生人要握紧武器。”
程西看他的眼神像是很想送他回精神病院。
大黑脑袋被盯得直打寒颤,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要杀你?”
程西:“他会先杀你,再杀我。”
大黑脑袋摸摸自己的脸:“为啥要杀我?我长得像通缉犯吗?”
程西继续无言盯他。
大黑脑袋过电似的:“他就是咱要抓的逃犯?长得也不像呐。”
通缉令上的逃犯横眉瞪眼,现实这位有点过于无害了。
大黑脑袋由衷点评:“他跟腾瑞二选一,我宁愿相信腾瑞是变态杀手。”
程西拎小鸡一样把来人拎起来:“他跟腾瑞确实有相似之处。”
同款样貌上人畜无害,同款浑身遍布死气。
但二人的区别也很明显。
腾瑞就只有死气。
这人身上有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息。
“血腥气?”大黑脑袋使劲嗅嗅,“没有啊,我只闻到一股洗衣粉味。”
程西:“……你生前是干嘛的?”
大黑脑袋骄傲地挺起胸膛:“咱是奉皇命剿匪的大将军。”
程西:“战死的?”
大黑脑袋:“是呗,我们那年头匪患猖獗,我们人少他们人多……”
程西打断他:“你死得不冤。”
大黑脑袋:“……”
程西扬臂将人甩出地沟,她自己也灵巧地翻了上去。
大黑脑袋在沟里直跳脚:“你把我也扔出去呗。”
程西反手薅住他的脖领子。
大黑脑袋有种置身娃娃机里的恍惚。
~
警局里,几个警员围着五花大绑的小年轻,有的在对比照片,有的在看检验报告。
那把刀,符合道上想赚赏金却被杀那几位的伤痕。
刀身经过特殊药水擦洗,没有留下血液痕迹。
程西照旧接杯咖啡蹲到墙角。
大黑脑袋一个人在门口站着太扎眼,便也蹲到程西身边。
程西:“你不喝点?”
大黑脑袋:“掏点炉灰泡水都比它好喝。”
程西:“这不是没有炉灰么。”
大黑脑袋:“……要不咱直接喝水呢?”
程西:“水有什么好喝的。”
大黑脑袋:“……”
相熟的警员找了好几圈才看见他俩在扒手堆里混着,赶紧把程西叫去办手续。
经过全方位生物鉴定,那小年轻还真就是通缉令上那个穷凶极恶的变态杀手。
警员很好奇:“你怎么认出来的?”
程西:“他偷袭我,要杀我。”
警员:“怎么个事?”
程西:“他说他也是去蹲逃犯的,可他抽刀要杀我,我为求自保只好把他打晕送来警局。原来他就是通缉令上的逃犯啊。”
警员:“……”
程西:“既然人是我抓到的,赏金得照给吧?”
警员后槽牙都要心疼碎了:“给。”
大黑脑袋听得一愣一愣的:“有没有可能,那逃犯只是被你打晕了,他会醒过来说出事实经过?”
程西:“逃犯推卸责任的话,你信?”
大黑脑袋:“……”
二人从警局出来,大黑脑袋对程西佩服得五体投地。
“效率这么高,咱是不是得再去干一票?”
“你以为咱们只干了一票?”
“啊?难道他还有其他身份,也是通缉犯?”
“你别忘了他为什么会登上通缉令。”
小道消息:他失控了。
一个职业杀手突然失控,不是疯了就是受了心理暗示。
而他犯下的罪孽,足够他被处决十次八次。
这种级别的恶徒早已断绝亲友间的联系,没人给他收尸。
前不久才在警局推销过的西山墓地将会是他最终的家。
搞不好卖墓地的钱会直接自动兑换成积分打进她的工资账户。
大黑脑袋后颈直冒凉气:“不是吧,我要跟那种人做邻居?”
程西面色也很不好看。
一个因她落网的凶徒,复生后会听她指挥么?
不可能。
会跟她一条心,私下里支持腾瑞搞研究么?
更不可能。
他的作用就是用来制约她,是白大褂插在西山上的一把刀。
可这么一大笔钱主动撞到她口袋里,她不接就太刻意了。
至于是她想太多还是确有其事,就看本该走流程得一年半载的通缉犯何时会送进西山。
听程西一通分析,大黑脑袋郁闷极了:“那咱以后是不是不能愉快赚赏金了?这边抓一个那边就埋西山成天碰面,多闹心呐。”
程西唇角冷酷上扬:“左右要往西山埋,这笔钱不赚白不赚。”
她又给严师打了个电话:“坟地价格翻十倍。”
严师:“现在这价都没开过张,再涨价还能有人买么。”
程西冷笑:“放心,会有人上赶着给咱们送钱。”
第25章
抓逃犯不是抓老鼠,除了通缉犯行踪的线索收集,还要看运气。
程西和大黑脑袋忙活两天,愣是让他们苦心蹲守的逃犯脱网而逃。
大黑脑袋一捋头皮:“不愧是从监狱里逃出来的,够滑溜的。”
程西展开该逃犯的通缉令,那张尖嘴猴腮的脸很符合人们对他所犯罪行的刻板印象。
他是个江洋大盗,因偷窃了某官员的机密文件而被捕入狱。
由于他死活不肯说出文件去向以及他偷文件的缘由,原想在监狱里悄无声息解决他的势力只得按兵不动。
就在他们想方设法撬开他的嘴的时候,他上演一出金蝉脱壳从监狱里溜出来了。
一朝恢复自由身,这位大盗便把自己偷到一份见不得光资料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
官方不得不由暗捕转为公开发布通缉令。
如此一来就算他再被捉回去,官员直属势力也不敢轻易对他再下黑手。
程西眯起眼睛,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如果这人是为自保才把事情闹大,那他回到牢里反而才最安全。
现在他成了高赏金通缉犯,抓他的人一大把,“不小心”把他弄死也很正常。
他宁愿被追捕也要外逃,说明监狱里依旧很危险,而他在外面才有一线生机。
大黑脑袋:“官方要灭个小贼,很难么?”
程西:“不难,除非这个秘密并不是官方统一的论调。”
有人想做,有人不同意。
想做的人暗中筹谋,有十足把握前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晓自己的计划。
可偏偏这个机密泄露出去了。
想做的人不只是要灭口,更多是在泄愤,所以不论大盗在监狱还是在逃亡,他都非死不可。
不同意的人会想方设法保住大盗,因为大盗是人证,是关键时刻击倒对手的法宝。但他们不能公开袒护越狱成了通缉犯的大盗。
在有切实证据且有把握击溃对手之前,他们也不会亮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
程西问大黑脑袋:“乱葬岗有他的同行么?”
大黑脑袋:“有啊,好几个呢。我们那个年代小偷可多了,被逮住就会被剁掉双手扔到荒郊野外自生自灭,最遭恨的贼都在咱西山上。”
程西:“收起你的骄傲,你是剿匪大将军来着。”
大黑脑袋尴尬地咳嗽:“我剿的是土匪,小偷小摸不在我的职责范围。”
程西觉着,委派他那位皇帝实在高明不到哪去。
~
程西要找的不是普通小偷,她要的是能与通缉令上这位比肩的高手。
严师给他推荐了一位,姓何。
程西按地址找上门时,这位正捧着个破碗蹲在街头要饭。
大黑脑袋:“这口饭咱是非吃不可么?”
老何往他大腿上一扑:“老夫三天没吃饭了,英雄好心赏一口吧。”
程西&大黑脑袋:“……”
饭馆里。
老何端着个比他脸都大的碗,吃得可香了。
程西倒杯茶,抿一小口。
嗯,是正经刷锅水的味。
大黑脑袋看老何吃都噎得慌:“你慢点吃,我们又不跟你抢。”
老何撂下碗,打个饱嗝:“不是我没出息,实在是如今这日子不好过呀。”
老何生前是去皇宫里偷窃过的大盗,什么不好偷他就偷什么,主打一个挑战自我,最后玩大了把自己的老命赔进去了。
不同于只剩一双手的严师,老何全身上下都是原装,除了手。
白大褂给死人们重建身躯是为了让他们行动更方便,可没考虑过太多实用性。
老何这双金属手属实有点潦草,都没有严师变身桌子时的机械小爪来得好用。
硬件条件跟不上,老何偶尔犯老毛病也不敢挑战高难度,于是这位旷世神偷沦落成了最低级的扒手,每日摸爬滚打勉强糊口。
那位大盗一上通缉令,全城的小偷都遭了殃。
老何这阵子没犯事,还是每天有好几批人来盘问他。
老何长叹口气:“离我回坟还有一个来月,要不我提早回去住一阵子躲躲风头吧。”
程西拧紧眉头,老何的言行跟她以为中的大盗貌似不太一样。
倒是跟街溜子大差不差。
老何倒杯酒,抿一口斯哈斯哈。
大黑脑袋的酒虫被勾起来,俩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快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
末了,程西一手一个把他俩拎回西山。
一进西山地界,软得像跟面条的老何突然就站起来了。
程西:“醒酒了?”
老何拍拍身上:“那点小酒能灌醉我?”
程西抖抖另只手上的大黑脑袋。
这位是真喝多了。
程西:“……”
老何还是那副老油条模样,笑容间多了几分之恣意从容:“你也是来打听那个上了通缉令的大盗吧。”
程西:“你认识?”
老何:“不认识,不过我知道他手里确实拿到了一份了不得的机密资料。”
程西:“知道是什么内容吗?”
老何:“不知道。”
他边说边从衣服最里面掏出几张折得皱皱巴巴的纸:“这上头的字我不认识。”
程西:“……你别告诉我这就是机密文件。”
老何诡秘轻笑:“巧了,它还真就是。”
程西:“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老何:“因为是我委托通缉令上那小子去偷的呀。”
程西头一次有种脑子转不过来弯的迷糊。
老何说通缉令上的大盗是他徒弟,三年前他刚下山那会曾想干票大的,踩点过程中遇到了这位现世的大盗。
高手相见,谁都不服谁。
老何的手不好使,但他经验丰富头脑灵活,眼光独到狠辣。
他跟大盗打赌,谁最终拿到要偷的物件,另一个人就要乖乖拜师。
“我根本就没进去,我等他把东西偷出来,在从他身上顺走战利品。”
大盗愿赌服输,拜了老何做师父。
老何还是有些真本事的,现代惯偷会的□□难不住他,现代惯偷不会他也会,比如飞檐走壁,配合吊索一类现代化升降工具,想去偷飞在天上的飞机都不在话下。
大盗跟他潜心学了两年,这才有了从程西手底下逃掉的本事。
“做贼做到我们这个水平,偷不偷得到已经不重要了,我们的优势在于信息的收集和过滤。”
老何“初来乍到”,最关心的是当今局势。
以及他们这群死了千年的老古董为什么会复活过来,还没有人约束他们。
作为一个贼,老何遇上啥事都会习惯性先想是不是官方的主意。
然而如今的官方信息可不如他生前时的官府密信好偷,他培养徒弟就是想多个帮手帮他收集信息。
前阵子精神病院地下藏了个神秘实验室的消息并没有对外公开,但老何却从其他渠道收到了风声。
从没跟程西正式碰过面的老何就是从那件事里知道西山来了个很厉害的管理员。
程西:“你调查我?”
老何讪笑:“做贼嘛,习惯了草木皆兵,不查清楚我不踏实。”
程西空白的过去引起了老何的警觉。
好在乱葬岗那几个很有分量的死人对程西的评价都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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