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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边还在胡思乱想着，另一边的卡特琳却已经将她的心思看穿。刚刚才大胜了异族的三位首领，因此这会子格外宽容了一些。
反正星神一时半会也忘不了妖精王，与其放着她在这胡思乱想，还不如透露一些消息来，还能让她对自己更加亲近依赖些，这对她日后的计划只好不坏。
她放低了声音，尽力使自己显得更容易亲近一些，这对当了许多年教皇的她来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她的应变能力极强，练习几遍过后已经能做得很好了。
“谛下不用担心，妖精王大人自然也会准时参加，毕竟这……”
“真的吗？太好了！”
卡特琳刚刚还笑意盈盈的脸一下子垮了下去，她实在是有些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叶杏那一听到消息就欣喜若狂的模样还是让她克制不住地冷了脸。
她尽力扬起笑脸点了点头，那边的叶杏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太过激动，俩人相互敷衍了一番，转过身去，各怀鬼胎。
叶杏这边绞尽脑计想着如何才能避开卡特琳和教廷的耳目见到忒休斯，而卡特琳那边却将主意打到了自家的教皇头上。
除了不太聪明外，要轮容貌、性格、地位，新上任的那个便宜教皇也是不差的，妖精王能将谛下迷的神魂颠倒，教皇他为什么不行？
第11章 窘境
接下来的几天里，再也没有人见到过忒休斯外出，就连普卡也没有见到他出过寝宫。每每普卡去看他时，见到的也只有寝宫中的柱形水缸底的礁石。
这是兽人一族为忒休斯的到来而特意修建的，足足占了半个寝宫，又在底部布置礁石，培育珊瑚，放置了巨大的砗磲的壳，最后灌进人鱼所居住的极寂海的海水，费了他们不少功夫，这才算是制造完成。
他们确实用心，虽然比不上极寂海，但忒休斯也算得上喜欢这里，在一天的工作结束之后，便会在这里待上很长一段时间，放松自己的身心。
不过……现在躲在砗磲壳里的忒休斯显然没这个闲情。极寂海的海水对于人鱼有平复心情的作用，因此他这几天里一直待在这里，只要一出去，那些自己自信撇清与星神谛下关系的话语便会浮现在他脑海里。
之前没有太在意，现在再去回忆，那些之前没听出来的话却有了另一番意思，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脑海里播放着，让他有些羞赧。
忒休斯闭紧了眼睛，尽力将那些东西从脑海里赶出去。
“陛下！”
普卡知道忒休斯在里面，于是在柱形水缸外轻声唤他，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在忒休斯如此自闭的时候还来烦他。
但是现如今他也没有办法了，忒休斯在里面待了太多天，已经到了教廷为星神谛下举办欢迎舞会的时候，外面教廷的人来告知了好几次，他快要顶不住了。
“陛下，我也不想来叨扰你，可是为神明举办的舞会您不参加，别人会怎么想我们啊！”
这一大段话说完，里面依旧没有传来任何动静，普卡苦着脸等了会，终究还是转身准备自己去应付门外那些来催促的教廷人员。
刚走到门前，背后便传来了水波的动静，转头一看，正是好几天没见着面的忒休斯。
底部的玻璃缸如同门一样被缓缓打开，天蓝色的鱼尾在离开水的那一刻幻化。赤着足倚在玻璃缸边的妖精王神情恍惚，口中喃喃：“去的，要去的。”
他身上还是去参加议会时穿着的衣裳，双眼空洞地就要往屋外走去。吓得普卡急忙拉住了他。
“陛下陛下！还是稍微整理一下比较好。”
忒休斯回头定定地望着普卡许久，值到把普卡都望得发毛才挪开视线来。
他听从了普卡的建议，重新换了一件衣裳，妖精的服饰以灵动飘逸为特点，因此常常以薄纱，丝缎等织物来表现，而忒休斯现在身上穿的这身……只能说是挺稳重。
换好衣裳，像往常一样将头发挽起放在胸前，此刻的妖精王已经与平日里无异，当然如果他没有撞到墙就更好了。
“哎！陛下！”
见到忒休斯发懵撞了墙，普卡立刻紧张地凑上前，好在没有撞得太严重，额头只是稍微有些发红。
再抬头看忒休斯，还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叫普卡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虽然不用上场去跳舞，可是社交是必不可少的，就这个状态，真的可以在这场重要的舞会上不出差错吗？
普卡一路领着忒休斯来到了教廷的殿堂，受邀参加的贵族们已经相聚于此，烛光与闪着微光的水晶将整个殿堂照的极为明亮，光芒被盛在高脚杯中，又在清脆动人的碰撞声中被饮下。
忒休斯来得极为隐蔽，可就算是这样，他的到来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从前这样的场面他可以很好的应付，但今天是个例外。
一旁的酒侍为其奉上银盘，上面乘着装满酒液的高脚杯，各色的酒液随着动作而轻微晃动着。
忒休斯盯着那些映衬着自己面容的酒液，目光似乎也随之一同晃动了起来，他端起其中一杯来，在众人面前一饮而尽。
热情高涨的人群一时之间面面相觑，能出现在这里的人，不会看不出如此明显地拒绝，众人也不再纠缠，人群逐渐散开了些。
忒休斯的视线因为人群的离开得以望向远方，很好，没有见到塞西和卡特琳，也没见到……星神谛下。
与此同时，早已来到这里的叶杏也在寻找着忒休斯的踪迹，她站在宫殿的最高一层，为了隔开人群的视线，在两层楼之间还布置了帷幔。
叶杏略微掀开一点来，露出一只眼睛观察着会场，她的这个位置可以将整个会场尽收眼底，只是人实在是太多，她也只见到过忒休斯一面，因此一个个辨认着实要花费不少时间。
她瞧了好一会，还是没有从人群中发现忒休斯，只是在角落处发现了忒休斯身边的那个下属，他嘴巴一开一合似乎在跟谁说话，可是对方隐藏在更里面的地方，叶杏要想看到他的话必须讲脑袋整个探出去。
叶杏没敢这么做，毕竟卡特琳嘱咐过自己，只有在她的引接之下她才能在众人面前露面，此时得乖乖待在这才行。
叶杏叹了一口气，合上帷幕的丝绒布料，一回头，便撞见了无声无息站在她背后的卡特琳。
“卡，卡特琳！”
卡特琳没有说话，盯着她良久，她今天的装扮是她亲自检查过的，将她衬得尤为庄重神圣。无论是衣服鞋子，发型还是身上佩戴的首饰，全都产自西弗尔的工匠之手，相必邀请来的宾客看见神明穿着兽人一族流行的服饰也会与有荣焉。
只是有一点美中不足，卡特琳在叶杏依然有所察觉的眼神中终于开口。
“谛下，教导您兽人一族礼仪的老师已经选拔完成，这场舞会之后就可以为您引见了。”
“我还要……学这个？”
叶杏不由得皱起眉头来，面上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背地里牙齿却已经咬得铁紧，她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和牺牲了，光是今天的这一身装扮，便已经让她摔了不下三四次，现在居然还要学习这些繁琐的礼仪。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叶杏掩饰住自己脸上的表情，规规矩矩地点了点头：
“哦，好的，我知道了。”
卡特琳见叶杏没有反对，面色稍微缓和了些，这位新神确实软弱怯懦了些，可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缺点，只要乖巧听话，能够像从前的神明一样偏爱与兽人一族就足够了。
至于她的那些其他心思，卡特琳也有把握将其矫正过来，毕竟是个人类，受到妖精王的蛊惑也可以理解，只要减少他们的见面，相信很快就可以矫正过来。
卡特琳分开帷幔，在外面，她看见了那位被自己派出去寻找教皇的骑士长。骑士长俯身向其行了一礼，望向卡特琳的脸上还带有未干的汗珠。
“幸不辱命，圣女大人，教皇冕下已经带回。”
“做得不错，骑士长先生。”
卡特琳的嘴角勾勒出满意的微笑，教皇也已经回来了，让他和星神谛下朝夕相伴，就算不能完全代替妖精王，也能从他那里分得一些谛下的关注来。
“走吧，骑士长先生，我与教皇冕下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很想和他说说话呢！”
叶杏规规矩矩地等了一会，确认卡特琳已经走远了后活动了一下筋骨，又撩开帷幕观察了起来，依旧没见到忒休斯的身影，不过这场宴会还有更值得关注的事情。
人群三两个聚在一起，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们身上兽人特征的动物器官十分明显，这其中兔子的耳朵最多，羚羊的角以及除此之外……
叶杏眸光一亮，她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背对着她的人，身上没有任何动物的特征，所穿着的服饰也与周围的兽人不太一样，抛弃了那些繁琐华丽的装饰与细节，那人披着一件呢料的黑色斗篷，背面看不到一件装饰，与周围的衣着显得格格不入。
“不是兽人一族的人，难道是巫师？”
叶杏犹豫着不敢确认，她所在的世界中也有巫师，他们进入到人类社会，与人类相处已经有几百年了。魔法经过管控，成为了推动社会发展的新力量，巫师一族也逐渐为人类所接受，饶是叶杏所在的小城市也偶尔可以看见巫师出没。
叶杏也是见过不少巫师的，不过就算是这样，叶杏也无法断定眼前的人就是巫师。毕竟巫师本身与人类并无太大差异，只有经常佩戴巫师帽这一个特点，眼前的人却没有，只露出一头黑色的短发来，看起来与普通人类无差。
疑似巫师的男人微微低着头，举着两串形状怪异的红色宝石珠链给面前的一位女人观赏着，像是在推销自己的商品。
面前的女人高耸的粉色头发两边竖立着两根像是羚羊的角，她撇着嘴看着，又用手中的贝母制作的折扇挑起珠链瞧了瞧，摇了摇头，像是终究失了兴致。
叶杏听不见他们之前的对话，周围的人群却能或多或少听见一些，女人的声音甜腻，撒娇似的埋怨道：
“怎么回事啊塞西，这条角链与我今天的装扮一点也不搭，真是令人失望呀，你难道只带了这些过来吗？”
“抱歉缇丝小姐，我得到来这里的消息太晚了，有些没来的及制作完成，所以带来的珠宝有些少。”
他将红色的珠链收回了怀中，那里还藏着不少其他样式的珠宝。这是一次失败的交易，塞西抬眼看了看周围，银色的眸子里映出了不少面露嘲讽的面容，他有些难堪，手指将斗篷攥得愈发的紧了。
被唤作缇丝的少女亲昵的凑近他，发出只有俩人才能听见的声音。
“你知道的，我可不喜欢听借口哦！”
第12章 缇丝小姐
叶杏盯着那两个人，她看见少女用贝母制作的扇子敲了敲面前疑似巫师身份男人的肩膀，转身离开去往人最多的舞池中，笑意盈盈地和每个人推杯换盏。
而那个巫师定在原地好一会，最终带起兜帽，转入叶杏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不是兽人一族，那么或许可以试探一下，如果对自己抱有善意的话，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叶杏如此想着，便又听见了卡特琳的声音，迅速地在椅子上坐好，静候着卡特琳的光临。
卡特琳很快进了来，出去一趟后她心情好了不少，似乎有些得意，温和地向自己介绍着：
“谛下，舞会要开始了。”
楼层之间的厚重帷幕拉开，乌压压的人群目光一头从底下投射过来，让叶杏不由得头皮发麻，这感觉，像是被一群野兽盯住了似的，不过毕竟是兽人一族，这样的感觉或许也正常。
不过幸好，厚重的帷幕后面还有一层蕾丝帷帐，影影绰绰得，看得并不是很真切。
这边的叶杏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平复心情，那边的礼侍便用手杖猛击了一下地面，一声礼炮似的巨大闷响打断了她的动作，这口气就又憋了回去。
这声响似乎是舞会开场的提示音，不曾注意到的角落里，庄重明亮的乐声随之响起，刚刚叶杏所见到的那位长着羚羊角的少女接受了一位兔族少年的邀请，一同步入舞池中心来。
人群为其让开一段空地，二人默契的配合着，随着着音乐优雅地踏着舞步，直至一曲结束，各行一礼之后，又各自退入人群中。
开场舞结束后，舞会似乎才算是正式开始，跳舞的绅士小姐们也逐渐多了起来，气氛热闹了不少，可依旧有不少视线停留在叶杏迷糊的身影上，畏惧的，好奇的，如此种种……
卡特琳见她像木头一样立在那里，温声提醒她可以先坐下观赏舞会，如今还不到她出面的时间。
叶杏不太感兴趣，只是随意地看了几眼，除了那位亮眼的羊兽人小姐，其他的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
舞会进行了很久，叶杏也逐渐放松下来，刚刚吃的有些太饱，导致她现在有些想要睡觉，身子软绵绵地倚着背后的扶手椅靠背，眼皮子有些沉。
只差一点就能进入梦境，背后却又突然传来那一声手杖击地的巨大闷响。叶杏一个哆嗦，揉了揉眼睛地抬起头来。
卡特琳在她耳畔轻声说了一句什么，叶杏没能听清，还没来得及再问，卡特琳便伸手撩开了作为唯一遮挡的蕾丝帷帐，让叶杏全然暴露在宾客的视线中。
叶杏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全身血液直冲大脑，感觉这个动作实在是冒犯。
“怎么这么突然！？”
来不及责怪卡特琳，被百余双兽人眼睛注视着的叶杏脑中一片混乱，面容因紧张而有些僵硬冷漠。卡特琳却完全没有回头看她，镇定自若地走向正中央，向着众人宣布道：
“教廷赐予诸位荣光，得见神明真容。”
如同她第一次降临教堂一样，众人以绝对臣服的姿态向她行礼，叶杏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又瞄了一眼恭敬站在一旁的卡特琳，忽然悟出一些微妙来。
比起自己这个徒有虚名的神明，他们真正臣服的，其实是身旁的卡特琳，和她背后的教廷，而刚刚卡特琳的举动，也正是为了在众人面前宣示权威。
这种被操纵的感觉让叶杏很不爽，她并没有兴趣参与兽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但事情往往不如人意。
在众人见过叶杏这个神明之后，卡特琳又为叶杏挑选了一些重要的人物单独会见，而这其中，四个种族的首领自然不可缺席。
虽然在卡特琳的监视下不能多说些什么，但是总算是能再见到忒休斯了，叶杏觉得，或许可以在这时候再试探一次忒休斯的立场。
就这么翘首盼着，叶杏终于在隔了这么多天后重新见到了忒休斯，他还跟记忆中一个模样，只是穿好了衣裳，头发也规规矩矩地绑着的放在胸前。
叶杏没在意忒休斯那躲闪的目光，心里打着他的主意，眼睛几乎发光，看他站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叶杏还向他招了招手。
“怎么站那么远，妖精王。”
忒休斯没有拒绝，行动却慢的像是蜗牛，几乎是挪了过来。
“谛下。”
他终于抬头，只是轻声唤过她之后便不再说话，还不自觉地抬眼去看站在一旁黑着脸的卡特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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