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茉茉·福本丝也不是会关注这些事情的人。
她从没表现出一点点越界的举动。
这样是最好的,做机甲修复师,需要一颗安静的心。
直到耐德兴奋地告诉我:“茉茉学妹亲自承认她和你有私情!”
我感到很荒谬:“什么私情?”
32.
耐德给我看了一段视频,是别人偷偷拍摄的,我认得这种环境,是某个地下斗兽场。
画面里,茉茉·福本丝和一个士兵在交谈,之后士兵转身大喊:“她和少将有私情!”
而她并没有反驳。
我开始感到烦躁。
绯闻和军队,是不能共生的存在。前者是闲暇饭后嚼舌头的存在,后者是帝国的生命与意志。
我低头看着染了血的军服,拨通了副官的光脑视讯。
33.
茉茉·福本丝就在门外。
耐德还在叽叽喳喳,为她的行为辩解。
我不知道她是何时起了这种念头,有必要警示她一下。
我和她是不可能的。
专心做好机甲修复的工作,这才是她应该大放异彩的地方。
34.
茉茉·福本丝提议,我们应当保持距离。
看来她还不算是被绯闻彻底冲昏头脑。
35.
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驻扎在军营。
每天与死亡、荒凉、偷袭作伴。
也没再见过暮色极光。
果然是难得一见的景象。
蚁人愈战愈勇,抛开敌对身份,我是有点感叹这过于顽强的意志与生命力的。
边境几乎每两三天就会爆发一次冲突,身为指挥官,我也没有空闲回城里。
偶尔难得闲下来,我会坐在光秃秃的岩石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翻阅学院给我寄来的课业资料。
不是什么难事。
两年前我就学完了全部的课程,还待在学院也只是走个形式。
学业方面没什么能引起我兴趣的,我只能查看茉茉·福本丝给我发的分析报告,打磨时间。
她每周给我发一次报告,通常会在周日下午三点左右给我发。
36.
有一次,她迟了。
我刚结束一场战斗,回到营地,习惯性先查看光脑信息,没看到她发的报告。
等我换下军装,收拾干净后,再次查看光脑。
半小时过去了,她还没发。
好在副官恰好进来向我汇报军务,让我消磨了一点时间。
两小时后,她终于发来了报告。
37.
她第二次迟发报告的时候,我决定问问情况。
军队最讲究纪律性,她虽然不是军队的人,但我觉得保持一定的纪律性有助于她成长。
又是隔了半小时才回复我的信息。
说她被朋友拉着出门了,所以迟发报告给我。
我没说什么,但她似乎挺会察言观色,可能意识到了我对此有点意见。
这之后,她每次都很准时发报告。
40.
又三个月。
我调整了军事计划,终于在秋天来临前,完成了一次大规模的袭击,将蚁人逼退到了边境线外。
估计接下来几个月会有一段安生的日子。
学院迎来了年终测试和学年典礼,每年这个时候,学院的领导就会给我发信息,强烈要求我出席。
特别是最后的舞会。
无聊的项目。
前三年我都毫不客气拒绝了,今年也打算如此。
41.
好消息。
茉茉·福本丝对蚁人的机甲碎片研究有了突破。
我彻夜研究了她发过来的分析报告。
天才的想法。
从边境回城最快也要一天,太耽误时间了,我想立即和她探讨。
我决定天亮就出发,刚好晚上能讨论。
42.
坏消息。
她说她一整天都没空,晚上还要去参加学年舞会。
不能理解。
有什么事情能比探讨机甲研究还重要呢?
看到消息的时候,我正在摇晃的飞艇上。
这是我所能找到的最快回城里的飞艇了。
渡艇的士兵小小声提醒我:“少将,请...请您回舰艇内部休息,您的精神力波动...影响到飞艇前行了...”
精神力会受情绪影响。
我看了士兵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回了舰艇内。
也没有回复茉茉·福本丝的消息。
43.
我打开光脑信息,看着学院发给我的舞会邀请。
久违地参加一次也不是不行。
总得留下点学院回忆。
还能顺便接茉茉·福本丝,晚上讨论机甲的计划继续进行。
44.
我回了学校,快要到达的时候,给茉茉·福本丝发了信息。
等了几分钟,没等来回复。
我直接进了学院,却在路上看到她和一个男生谈笑风生。
突然回想起之前她说的,被朋友拉着出门耽误了发报告的事情。
这就是那位朋友?
看上去很一般。
45.
我告诉她,今晚我们讨论一下。
她生气了,说我不尊重她。
将近一年没见了,她长高了,脸比之前圆了些,好像还有其他什么变化。
我不想这么敏锐的,只是,我是军人,观察力比普通人细致。
生气的样子倒是和之前没有太大变化。
配着她那头暖橙色的头发,很鲜活。
她头发怎么扎起来了,还是放下来看着顺眼点。
46.
最后我们还是达成了协定,等舞会结束后一起讨论。
她那位朋友实在聒噪,话太多。
我等着他们先走,然后跟在后面,一起去舞厅大堂。
第一次参加,我也不清楚舞厅在哪里。
他们两人凑得有点近,在窃窃私语。
好像在说我。
47.
第一次参加舞会。
比我想象的还要无聊。
唯一有趣的,是茉茉·福本丝和她那个看上去不太行的舞伴。
我数了下,简单的波尔卡组舞,他们一共踩了对方的脚十三次,其中有八次是茉茉·福本丝引起的。
相当有趣。
第32章
48.
我过去找耐德。
他看到我相当惊讶:“卡里?你怎么来了?”
我来了很奇怪吗?
我们聊了没几句,他突然像巡回猎犬看到飞盘一样,兴奋地朝某个方向挥手。
是茉茉·福本丝。
她没和她那个不太行的舞伴在一起了,看到我们的时候,表情有点怔愣。
肯定是耐德吓到她了。
我发现她有时候胆子还挺小的,人一多似乎就会紧张。
单独面对我的时候,倒是偶尔会有意想不到的举动。
我的威严已经连一个小女孩都压不住了吗?
想到这,我开始怀疑起了自己,微微皱眉,呷了口酒。
再抬头时,耐德已经主动到她身边去了,还招呼我过去。
她看上去更紧张了。
一个人傻站着也不是一回事,我端着酒杯过去了。
耐德又开始惊讶:“哇卡里,我就随便叫一下,你还真的过来啦?稀奇哦!”
我是这么随便的人?
他收到我警告的眼神,总算安分一点了。
49.
我听着他们在讨论。
耐德还是那样,叽叽喳喳,但他身上确实有魔力,这么吵也不会让人觉得厌烦。
在社交方面,和我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
但今晚他有点过分了,一直在怂恿茉茉·福本丝谈恋爱。
身为我的专属机甲修复师,定然是有着远大抱负志向的,怎么会拘泥于这小小的情情爱爱。
只是,茉茉·福本丝笑了。
她还真的在考虑?
50.
我直接出声,制止了耐德的胡言乱语,让他别给她制造麻烦。
身为导师,我有必要保护学生的思想不被荼毒。
耐德油嘴滑舌,见好就收,换了话题。
只是我没想到,他直接邀请她跳舞。
51.
她居然没有拒绝。
52.
我站在一旁,看着耐德和茉茉·福本丝翩翩起舞,谈笑风生。
她跳得比之前好多了。
跳舞这种事果然还是得看舞伴。
我的舞跳得也不赖。
全拜我母亲所赐,小的时候被要求练过一段时间,还说这是贵族交流的礼节之一。
或许,我是说如果。
茉茉·福本丝还想跳舞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教教她。
就当是机甲教学的附赠品。
要劳逸结合。
54.
我被一名校董缠住了,等我好不容易摆脱了他,再回到舞会中,茉茉·福本丝已经消失在人群里了。
算了。
55.
我和耐德聚在舞会大厅后花园。
他还在说着关于舞会上的事情,说着说着,又说到了茉茉·福本丝身上。
“卡里,你这个态度可不行,就算你不喜欢茉茉学妹,也不应该当着人家的面说那些话。”
哪些话?
耐德:“我早跟你说了,之前的那个绯闻,就是谣传,我看茉茉学妹就挺乖的,你自己想想,她在你面前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吗?是追着和你聊天了?还是上去碰瓷你了?你干嘛不给人家好脸色。”
我盯着远处舞会大厅里的幢幢人影,一时没有说话。
没有。
都没有。
她没跟我说话,也没碰瓷我。
甚至都不看我。
花园正中央喷泉起起落落,水声让我有点烦躁。
所以之前的事情只是误会。
她很守规矩,没有抱有不该有的想法。
耐德没注意到我的走神,还在继续说。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人家会缠着你,我看茉茉学妹早就放弃你了,今晚和她跳舞那个男孩子,我打赌他们肯定在一起了。他每次都陪茉茉学妹一起上机甲课,啧啧,周围都是粉红泡泡,天造地设啊。”
我盯着喷泉:“每天一起上课?”
耐德:“是啊,公修课的时候我看过好多次了,那男孩挺有意思的,很有骑士精神,一直保护她,很般配。今晚的舞群估计也是他送的,小伙子很有眼光嘛。”
“她现在不应该谈恋爱。”
我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多生硬。
耐德也被我惊到了,他饶有兴致:“为什么啊卡里?可没有哪条星际律法规定,卡莱尔·克隆巴赫少将的绯闻对象不能谈恋爱啊。”
我没理他。
耐德在我身边闹了一会儿,最后是他的舞伴在呼唤他,他才嬉皮笑脸离开了。
临走前,他对我说:“卡里,作为兄弟,我只有一句话,放下态度,一切好说。”
56.
耐德走了,我一个人又看了会喷泉。
舞会结束,熙熙攘攘的吵闹声把我拉回现实。
我调出光脑页面,看着与茉茉·福本丝的聊天视讯界面。
把原本的信息,换了个表达方式。
是因为不想让茉茉·福本丝误认为我不尊重她。
不是因为耐德的话。
57.
回到克隆巴赫庄园了。
前厅到后院的这段路,她好像走得很辛苦。
我放慢了脚步。
58.
很愉快。
我们谈论机甲的时候。
我很久没有心情这么愉悦了。
沉迷,专注,忘我。
难得遇知己。
茉茉·福本丝一定也是这种感觉。
她越挨越近,好几次,手还碰到了我。
我垂眼看着她因兴奋交谈而微微酡红的脸,犹豫了一下,没有推开她。
算了,仅此一次吧。
下不为例。
第33章
我和卡莱尔坐在桌子前,面对面。
还是那间熟悉的小书房,桌面上的绿植长大了许多,花盆也换过了,角落的书还是堆成不规则形状。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仿生机器人应该每天都打扫了这件屋子。
桌上一如往常,放着各种零零碎碎的机甲碎片。
头顶的小灯散发着暖黄色的灯光,给这里的一切都覆上了一层温馨。
连我的白衬衫也镀上了一层暖黄。
卡莱尔的单边眼镜在灯下泛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在离开看守审讯楼后,等通行车舰时,他来接我了。
我原本还惴惴不安,以为会是关于这次审讯的后续。
比如,飞鹰派还在追杀我,放我出来只是个幌子。
又或者,我其实没有被释放,只是看守权转移到了雄狮派手里。
这一路上我都在各种猜测,情绪跌宕起伏。
我试图从卡莱尔的神情上获取可能的信息,但没用。
大部分情况下,他面对我的时候都是面无表情,连一个眼神都不给我。
结果我们就这么沉默地来到了克隆巴赫庄园,沉默地坐在了这熟悉的桌子前,沉默地开始机甲研究。
放在平时,这样的相处情景是我巴不得的,谁也不搭理谁,各干各的,很自在。
今天我却怎么也静不下心。
就这么过了十几分钟,卡莱尔突然问我:“有事?”
我有点惊讶,我其实一直低着头,也没有其他小动作,这样他都能察觉出来?
强者的精神力果然很可怕。
我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突然摘下了单边眼镜,我猝不及防对上了他的眼睛。
像一潭幽深的泉水,我在水面上看到了自己。
几乎是一刹那,我立刻低下了头,看着木质桌面上弯弯曲曲的纹理,心跳有一瞬间的加速。
突然回想起了昨天晚上,他抱我时的样子。
那个瞬间,我被他的体温与心跳声环绕。
“怎么了?”卡莱尔又问了我一次,我能感觉到他探究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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