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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光仔细算了一下，时间完全对不上。
若消息非虚，那么这位姑娘的出生时间比思悦亡故的时间要早上四年。
那时，他还是昏庸皇帝下属的将军，世人也无人见过思悦的模样，端脑还躲在皇帝的身后默默盘算。
布朗也只是皇宫中一位郁郁不得志的老派学者。
他那时没有理由利用这份基因来对付自己。
那姑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16章
齐光没有空闲在这件事上做太多纠结，就接到帝国边境有局部战火爆发的消息。
因有蛀虫私藏了下发给帝国公民的基金，被巡查人员发现后，为免被送上断头台，选择夺取局部政权。
结果自然是战败而亡，齐光则需要亲自前往边境安抚遭遇战火后的民众的情绪。
走前，他将布朗先生召来自己的办公室。
【先生，听闻您有一位可爱的女儿，只是大脑神经受到严重损伤，鉴于您对帝国所作出的伟大贡献，我决定邀请最优秀的大脑专家来帮助您的女儿恢复健康。】
布朗先生闻言落下了泪：【将军，前日我女儿归来，侍女告知我她曾冲撞到您。请允许我向您献上诚挚的歉意。】
【您在哭什么？】
【为我苦命的女儿，她生来就有损智力，身体也发育缓慢，得到您的关注是她的幸运。】
【我看这位女儿与您的外貌倒是很不一致，她像她的母亲吗？】
【抱歉，将军，我知道帝国对于官员私生活的管理相对严格，她并非我与米歇尔的女儿，我未曾婚内通~奸。】
【您与米歇尔女士结合已有十八个年头，算起来，这位姑娘不会是您在年轻时犯下的过错吧。】
【将军，她不是过错。我们都很爱她。】
【那我问你一个严肃的问题，为什么她与已故的女帝外貌如此相似。先生，您最好据实回答，我的耐心有限。】
【将军……】
说着布朗先生弯着腰跪在地上。
【属下曾有事欺瞒于您，我感到分外羞愧。但请您相信，我绝无二心与恶意，请您宽恕我的罪过。】
【那你最好讲述清楚这中间的过程。】
【我与米歇尔是十八年前结合的，但我们相恋至今已有二十五个年头了。我从未对她有过异心，我们也真的将瑞尔当成是我们自己女儿。】
【那是在我们相恋的第四年，米歇尔在研制机甲的时候去往前帝国的库房里寻找新质材料。帝国的库房里经常会有新质的玩意儿出现，我们并不知晓究竟是谁研制的，只是会去那里蹭蹭好运罢了。】
【这一次，米歇尔意外摔落进库房的下水管道中，她沿着管道一路向库房排污处前进，希望能够获救。却在一滩泥泞里捡到了小小的瑞尔。】
【那时她被冰封在一个蓝色的冷冻箱里，浑身布满了伤痕，是个被遗弃的可怜女孩。米歇尔最终将她带了回去，经过我和她的努力，终于在十四年前将那个女孩化冻，令她苏醒过来。】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女孩被冰冻却没有死亡？】
【是的，她被包裹在冷凝液中，肌体未曾死亡，只是陷入了类似于动物的冬眠状态。化冻的过程可能会导致她真正死亡，我们两人共同研发了细胞修复技术，才成功唤醒她。】
【所以这位姑娘的年纪不止二十一岁，你也不知道她究竟多大？】
【是的，她似乎被冰封了一段时间，不知为什么又被人抛弃。直到我们唤醒她的时候才发现，她的神经系统未曾激活，而冰封的经历令她身体发育迟缓，直到现在看起来也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一般。】
【那你为什么瞒着我？】
【将军，我们唤醒她之后，就将这位可怜的姑娘当作女儿一样养育，那时女帝还在管理着这个国家，我们不曾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直到她逐渐长大，与女帝的模样越来越相似，我们才知晓这其中可能隐藏着某种秘密。】
【可那时，女帝已经亡故，您又刚因别人送来的女帝的替身血洗了整个帝国行政机关。我实在害怕您误会我也想用女儿来效仿那些人，所以不敢向您报告。】
【那为何前日又让她出现在我面前。】
【将军，我发誓此事只是一场意外，瑞尔她什么都不懂，智力连三岁小孩都不如。如果您不相信我，请您处死我，留我夫人与女儿一命。】
【我会查清你所说的话，如果未有欺瞒，我不会滥杀无辜，你退下吧。对了，记得同我派去的大脑专家联系，看是否有机会让她恢复健康。】
齐光很快就带人赶去了边境，走前让思悦留下的小AI去分析那个女孩的基因信息。
边境的战火已然平息，民众们夹道欢迎这位给他们带来幸福生活的将军。
鲜花铺满街道，齐光坐着巨型的机器人通过这条长街。
人们欢呼着向他扔去鲜花与香草，两侧行树上挂满彩带。
他登上高台发表动人心魄的演讲，却在最上方留下了一个空置的王座。
那是留给女帝思悦的王座。
他在过去的每一次出席正式场合时，都会留下这样一个位置。
这后来成为了整个银河帝国的习惯。
在将军齐光的立牌之上还有一位从未露面的女帝在管理着这个国家。
齐光将军是她的管家。
待到演讲结束，齐光换下繁重的礼服回到房间休息时。
小AI来向他报告自己发现的事情。
【滴嘟——基因测序已完成，双方相似度达99.99%，来源于相同基因样本。基因测龄已完成，瑞尔，骨龄十八，基因年龄二十七。神经系统未激活，有效基因复制失败。】
齐光揉了揉微痛的额头：【所以，她是二十七年前出生，四岁时被冰封，十四年前解冻苏醒至今？布朗夫妻是在二十一年前捡到她的，那在他们捡到她之前，她已然被冰封两年了。】
齐光详细算了一下时间，自思悦亡故至今，已有十年。
二十四年前，思悦于ABO学校毕业，被分配前往外星挖矿。
在那之前，她在校读了三年的书，所以她至少于二十七年前从端脑手中逃离。
这样算起来，时间刚刚好能对应上。
当初思悦逃掉之后，端脑在茫茫人海中找不到她。
而她因常年的体质极限实验，身体已然损坏。
那么只会计算方案概率的端脑最终选择利用基因样本重新养成一个健康的queen，就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了。
正因此，端脑才会放松对她行踪的搜寻，她得以躲藏在自己身边多年。
直到后来，高能炮现世，端脑重新开始寻找那个逃跑的小女孩。
逼她不得不重现于世，回到它的身边。
这才足以形成一套逻辑闭环。
其中唯一的问题是端脑既然能够复制queen的基因样本，为什么当初一定要和思悦这个一身反骨的女孩做交易。
它明明可以再培养许多的，新的，听话的queen。
齐光看向在身边飞舞的小AI：【那个女孩的神经损伤是怎么回事？】
【滴嘟——瑞尔有效基因复制失败，不具有自主意识。滴嘟——瑞尔神经系统未激活，基因样本不可用。滴嘟——瑞尔意识形态混沌中，同频意识不共存。】
齐光皱眉：【什么意思？】
小AI依旧重复着相同的语音，齐光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看来，这个问题还需要请相关专家前来解决。
齐光在临睡前向王庭中下了一道命令：【照顾好布朗先生的女儿，提供最好的环境，尽全力让她神经复苏。】
最终，此处事件结束之后，齐光回到王庭。
他走过花园的走廊时，那个小女孩依旧是一身白裙在花园中追逐着小鸟。
很像思悦，却又不是她。
思悦自出生之后，就不曾经历过这种闲适而欢快的时光。
齐光对身边的人说：【她一直这样吗？】
【是的，将军，大脑专家前来检查过，这位姑娘的神经系统基本处于冰封沉睡状态。】
【没有办法唤醒吗？】
【专家聚在一起讨论多日，未曾搞明白其中的原因。尝试着以电信号进行刺激，没有反应。】
【那尽量照顾好她，就把她当成女帝的妹妹吧。】
花园的另一边传来一阵惊呼，几位侍女着急地向那处跑去，那是禁地喷泉所在的地方。
有一位侍者小跑着前来报告：【将军，那位瑞尔姑娘掉进喷泉里了，呛了水，正昏迷不醒。】
齐光皱眉：【不是说不让她靠近喷泉吗？】
【那姑娘一见女帝的雕像就要向她爬去，动作很快，几位侍女都拉不住。】
齐光快步走向喷泉：【雕像是否有问题。】
侍者两股战战，他知晓若是雕像出了任何一点问题，他们即将迎接的是这位将军的滔天怒火。
等齐光走到喷泉旁时，侍女随即前来禀告：【将军，那姑娘还在昏迷，医生很快就到。】
齐光本一肚子火气，见到那姑娘湿漉漉地躺在一旁，脸色苍白脆弱的样子。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思悦最后几年，拖着极差的身体在他怀中频频咳嗽的苍白模样。
一时间，火气顿消。
伤感的情绪挥散不去。
他收回看那姑娘的目光，叹了口气：【她神经受损，你们应当将她当成幼童照顾。这里以后，绝不允许再进。】
侍女领了命，见未曾被责怪才松了口气，又回去照顾瑞尔了。
【医生还未到来吗？】
在他话音落下时，从花丛被分开，身着制服的医生背着医疗箱急匆匆地赶到那姑娘身边。
身后几个人还抬着担架。
经过一番急救，瑞尔终于苏醒。
她睁着水雾迷蒙的双眼，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嘴巴一撇，哭了出来。
齐光被吵得有些心烦：【你们把她哄好，这里不许再进了。】
医生经过检查确认她已无事后，才将她抬上担架送走。
齐光冷然站在一旁，只默默仰视喷泉里的那座少女像。
身边的侍者拿捏不准他的心思，只小心翼翼地同他说：【将军，瑞尔小姐刚刚未曾触及女帝像便已落水，请您别担心。】
【你们看守不力，当罚。】
看守禁地的人员依命领了罚。
齐光离开花园，踏上石子路前又回头看了眼那安静伫立的洁白少女雕像。
他真的很想见她。
但不该是瑞尔，也不会是其他任何人。
他想见的只有她。
很快，在银河边境研究银河智慧生物的专家归来，带回了新的有关智慧意识与物质信息的研究结论。
齐光就瑞尔神经损伤的事召见了他。
【先生，您的意思是指这宇宙间的人类的智慧意识其实来源于粒子所携带的信息？】
齐光坐在高台上静默地看着台下向他汇报的中年男人。
这个人是帝国意识信息学派的创始人。
男人垂首恭敬回答：【正是如此，不只是意识，信息是一切物质的组成，整个宇宙都是由信息基本单位构成的。】
【这与瑞尔的神经损伤有什么关系呢？】
【将军，那位姑娘并非是神经损伤，而是缺少足够的信息数据，意识尚未激活。】
【只要寻回那些信息数据就可以让她恢复健康了，是吧？】
【理论上是的。】
【那些信息数据在哪里？】
【这我并不知晓。】
齐光冷漠地看着他：【那她为何会缺失信息数据？】
【将军，我并不知晓那位姑娘是什么情况。无论是自然诞生还是实验产生的生命体都不会有信息丢失。】
【但我在银河边境研究时见到过一种可以自我复制的生命，它们和这位姑娘的情况有些相似。】
【先生，还请您详细解释。】
【是这样的，将军。这种生命长得极为细长，像远古时期人们捕猎用的弓弦。】
【它们会在生命进入尾声的时候，吞食宇宙间的高能粒子，并复制自身的基因样本，重新生出一个自己。】
【但它们新生出的自己在它们离世前会一直沉睡，直到它们死亡后才会醒来。】
【我曾仔细研究过这种现象，这是因为新生的它们缺失了部分意识信息，所以会长期沉睡。】
【直到旧的自己死去，组成意识的信息留在了那堆高能粒子的能量层级中，进入了新的自己。】
【那时，沉睡已久的新我就会醒来，实现自我生命的一种永生。】
齐光听完瞬间站起身来。
这一动作惊吓到了面前的这位科学家。
男人颤抖着询问：【将军，这项研究有什么问题吗？】
世上没有人不期待永恒的生命，他知晓自己的这项研究一旦公布出去，会带来人类群体性的疯狂。
他过去在实验室中研究意识与信息的时候，未曾想到过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但一朝苦心工作终于有了一些成果，让他为了缥缈的未来放弃却也并不可能。
在道德与理想的天平两端，这位科学家摇摆着决定将最后的决断权交由面前的这位银河帝国的主宰。
即使这位主宰喜怒难辨，但应该比自己要看得更为深远，更明白应该要怎么去做。
科学家眼看着齐光从惊动慢慢平静下来。
齐光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端起茶杯浅浅地饮了一口。
手指在颤抖，茶水漾起波纹。
温凉的水流进肺腑，让他叫嚣不已的神经冷静下来。
【先生，如果有一个基因样本，它已经诞生了一个聪慧可爱的生命，那么这个基因样本还可以再生出新的生命吗？】
【将军，我刚刚的解释是有哪里不清晰吗？人类的意识信息只有一份。】
【我们的宇宙本身是存储宇宙信息总量的最小容积，字宙的信息没有冗余，不存在第二份相同的意识。】
【只有前一任生命体死亡，意识重新进入新的生命中，新一任才会苏醒，形成完整的生命。】
【那前一任已经死亡了呢？为什么她还没有醒过来？】
齐光的声音有些颤抖。
【将军？您怎么了？如果意识不曾进入新一任的物质躯壳中，怎么会醒过来呢？它还飘散在茫茫宇宙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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