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徐志坤也说过,人最重要的是实事求是。
短短四个月的分别,已经让她对他产生了“失而复得”的感受,再来几个这样的“四个月”,他们之间还能剩下什么?没有谁的好感禁得起这样消耗,她也不认为自己每次都能那么幸运,能重新建立起与他的联系。
她必须做点什么。
徐云妮说:“时诀,高考结束,我有话跟你说。”
他看着她,歪过头,片刻后,面露恍然。
他张嘴啊了一声,然后紧接着,又啊了一声……第二声比第一声要长一些,也要轻一些。
他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手撑在身侧,向她靠近。
“你改主意了。”他缓缓道。
他刚刚抽过烟,气息里烟味很重,落在徐云妮的脸上,她却完全不想躲开。
她问:“晚了吗?”
不是晚不晚的事,而是徐云妮的每一次行动,都在他的意料之外,时诀听了她的话,脑子里最先冒出的感受,反而是疑问。
“为什么啊,”时诀问,“你之前不是说了那么多问题,现在都不考虑了?”
徐云妮想了想,说:“可能是你唱歌太好听了。”
时诀:“什么?”
徐云妮:“你说话的时候还能考虑,你唱起歌来,我就什么都想不了了。”
这话说完,徐云妮看到近在咫尺的瞳孔,微微放大了。
时诀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
她真的很懂,他喜欢什么,他最喜欢听的话,她每次都能讲出来。
所以,他也什么都懒得想了。
时诀站起身,看向道路的前方,这一次,他停了很久很久,才回头道:“徐云妮,考本地的学校可以吗?”
车子行人,从他身后掠过,慢慢连成一道道柔和的线,犹如春流水。
徐云妮说:“你让我考虑一下。”
时诀说:“行,你好好考虑。”然后又说,“好好考试。”
“班长。”
“嗯?”
“能握握手吗?”
时诀看着她,走到她面前,伸出手。
徐云妮握了上去。
温热的手掌,结实修长,指头和掌面都布了些硬茧,跟她的手感觉完全不一样。
徐云妮抓着这只手,上下动了动。
时诀说:“跟我会晤呢?”
徐云妮说:“班长,君子协定,这几个月里,你要等着我。”
时诀看了她好长时间,也不知想到什么,最后鼻腔轻出一声,点着头:“……行。”
她放开他,他却没有收回手,直接抬起,按在她的头顶。
手很沉,重重地压着她脑袋,徐云妮尝试抬头,失败。
再抬,再失败。
“哎……”
“哈哈。”
他轻轻笑了两声。
像指尖扫过面颊。
徐云妮看着地面,说:“班长,我得回去了,再晚要写检讨了。”
“写呗,”他挑起她一缕头发,不甚在意,“你得写实话啊,就说被男人耽误了。”
这时,校园墙内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哎!你们干什么呢?”
徐云妮回过头,一个不认识的老师路过这边,正好看到了这画面。
她看着徐云妮的校服,再看看时诀,瞪眼道:“你是几班的?!”
“哟,你真要写检讨了,”时诀收手,两手插兜做老实状,稍弯腰,冲着缝隙里的老师笑着说,“我们什么都没干,老师,饶她一次吧,我这就走了。”
老师指着徐云妮:“还不快进来!”
徐云妮最后看他一眼,一路小跑进了校园。
这位老师就在门口处堵着她。
好在,这老师还算好说话,没真告到班主任那去,只是对徐云妮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就放她走了。
“快点回班级去!都什么时候了!”
徐云妮往教学楼去,走着走着,又回头。
她望着被树丛遮掩的校门的方向,好像有点不真实的感觉似的。
她真说了那些话吗?
真做了那些事吗?
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脑子一热就干了。
真出息啊,徐云妮。
片刻,她回过身,深吸一口气,接着往教学楼走。
天还是那片天,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但是,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
时诀回到SD的时候,崔浩和魏芊雯正在吵架。
时诀视若不见,越过他们去冰箱拿了瓶水,又越过他们往休息区走。
路过一间教室,看见崔瑶正在里面跳舞。
他拿着水走进去。
崔瑶看见他进来就停下了。
“不用管我,你接着练。”时诀拿着水到一旁,就贴着后排墙壁坐在地上,拧开水喝。
崔瑶又跳了一遍,回头看他,说:“时诀,我能跳Delia的舞吗?”
时诀没说话,他水喝得比较急,堵在胸口了,指尖按着,打了长长的一个嗝。
“呃——”
崔瑶:“……”
时诀打完嗝,抹抹嘴唇,放下水。
“怎么了?不喜欢你哥编的?”
“不是,”崔瑶小声说,“但我更喜欢Delia的……”
Delia是跳Jazz的,舞种本身就较有韵味,而她个人风格更是诱惑力十足。因为这个崔浩跟她争了好几次,强调这是面向大众的青春节目,所有过于性感的动作必须全部拿掉。Delia就说节目年龄卡死二十以下,参加节目的不少人都成年了凭什么不能这不能跳那不能跳,节目也需要层次感。
但无奈崔浩是老大,都得按他的要求来,即使是这样,改过之后的Delia的作品还是要比其他人的更加性感妩媚。
崔浩给自己妹妹编排的舞蹈非常用心,所有技术动作都在崔瑶能力之内,偶尔会有一点点的挑战。整个舞蹈完整展示了她的力量、柔韧,以及协调性这些基本功底,舞步流畅,节奏紧密。
其实崔浩的舞蹈功底是明显强于Delia的,但不管是崔瑶,还是乐阳的人,都会更喜欢Delia的作品,因为更适合推广到市场。
时诀:“你要真想跳就找你哥谈谈呗。”
崔瑶:“他不同意……”
时诀笑道:“那你跟我说也没用啊。”
崔瑶低着头,安静了一会,小声问:“你觉得我跳哪个好一点?”
时诀拿着手机玩,一边说:“都行啊。”
崔瑶不喜欢他这模棱两可的回答。
时诀正刷着手机,感觉到什么,一抬眼,崔瑶已经站到面前了,低着头,哀怨地看着他。
“不是你推荐让我去参加节目的吗?”
“啊?”
“你怎么都不管我呢,哪个风格适合我你总能提议一下吧。”
时诀把手机放一边。
“你要真要我选,那我肯定选你哥那个。”
崔瑶嘟囔着:“我就知道你就跟他一伙的……”
时诀说:“跟那没关系,这节目是专业评委打分晋级的,都是圈里人,你哥的编舞技术动作更丰富,有硬性分在。风格这东西太虚了,你万一碰上不喜欢看十四岁小孩送胯扭腰的评委不是白忙活了?”
崔瑶恍然,啊了一声。
时诀接着说:“等你将来参加有大众评委打分的节目,再做强风格的东西吧。”
说完,就低下头接着玩手机了。
其实崔瑶还是有点不满意,他一直只从晋级的角度讲,直到最后也没说他自己的想法。这次他只负责男生的舞蹈,跟她都不在一起练习。
崔瑶问:“那以后我要是参加更大的节目,你会帮我设计作品吗?”
“会啊。”他说着。
于是崔瑶又高兴了,到他身边蹲下。
他专注地看着手机。
崔瑶蹲了一会,然后抬头看前方的镜子。镜子里,时诀懒散地窝在那,一脚收着,一脚搭在上面。跟他那么大只的体格对比起来,她体型超级小,毛茸茸的长发披散在身体两侧,从远处看就像个蘑菇一样。
崔瑶看得好玩,自己笑了起来。
她笑出了声,但时诀还在玩手机。
崔瑶轻轻问他说:“……你觉得我跳得行吗?”
“行啊,”时诀说,“不过训练要适量,别太猛伤到了。”
“嗯。”
“对了,”时诀想到什么,看过来,“你参加节目也别忘了练声乐啊,还有,时刻记住,保护嗓子。”
崔瑶乖乖地说:“我知道了。”
时诀接着刷手机。
崔瑶瞄了一眼他的屏幕。
时诀正在浏览购物网站,先是看了一把吉他,没一会又退出去,点开了一家奢牌珠宝店看首饰。
女款的首饰。
崔瑶微微一愣间,Delia进屋了。
她下了班刚过来,还背着包,一步三回头进了教室。
“那俩人又在那吵什么呢……”
崔瑶说:“还是我哥女朋友的事。”
Delia:“没完没了这是,就回来这么几天功夫也吵。”她叹了口气,感慨道,“当年这俩人纯纯的铁瓷儿啊,谁能想到闹成这样,人生的变化太快了!”
崔瑶小声说:“其实我也觉得我哥女朋友不太好。”
Delia:“哟,你还懂这个。”
崔瑶不满:“干嘛小瞧我,上次我哥帮那女生争取了活动机会,参加完又不怎么理人了。”
Delia嗤笑一声:“哎哟,可怎么办哦,我们的崔老师欸!”
刚提到,崔浩就冲进来了,他吵得脸红脖子粗,直喘粗气。
崔浩吵架风格只有嗓门大,不管是说理还是嘲讽,功力远远不如魏芊雯,最后总被气成这样。
“时诀!”他叫了一声。
时诀从手机里斜过眼,崔浩:“跟我来一趟!”
时诀慢悠悠爬起来,拍拍衣服,跟着他出门。
崔浩直接去了附近的酒吧。
上来就是一杯子弹酒,一看就是奔着今晚不省人事去的。
时诀在旁边吃着水果玩手机。
没一会功夫,崔浩已经喝得晕晕乎乎的,开始自言自语,时诀一耳进一耳出,没听清他都说了什么。
崔浩去厕所的时候,有两个女生过来跟他要微信。
人家问:“帅哥,自己来的吗?”
时诀回答:“跟男朋友来的。”
女生就捂住嘴走了。
崔浩回来,接着喝。
时间越来越晚,昏暗的酒吧灯影照出绚烂又颓靡的色调。时诀打个哈欠,问崔浩:“还没喝够啊?”
崔浩不说话,接着喝。
时诀无奈,就接着玩手机,他玩到眼睛都酸了,向旁一瞥,见崔浩正往野格里兑功能饮料呢。
“哎,”他终于放下手机,“到底怎么了?叫我来一句话不说是吧?没有这么喝的啊。”
崔浩一口气灌了半杯,赤红着脸,终于开口。
“雯子说,她要回老家……”
“啊?”时诀起身,捡了一把干果盘里的瓜子嗑,“她不想干了?你们因为这个吵的?”
“她真的……”崔浩使劲抓了抓后脑,“太意气用事了!她要真有更好的去处就算了,她老家那么偏的地方,她回去能干吗?这边什么都不要了?这么多年白打拼了?”
时诀哼笑:“伤心了呗。”
崔浩眉头紧锁,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了。
“我就不明白,到底能不能一码归一码?没错,当初是我让她辞职跟我创业的,但这么多年我差过她一分钱吗?我有做过一点对不起她的事吗?!”
“那就在商言商呗,跟她说清楚。”
“她不愿意啊!”
“那你想怎么办?让她走?哥,别的都放放,你可别影响到生意啊。”
“……我这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满脑子只有生意?”
时诀嗑着瓜子,说:“我是替你的感情着想,你的舞社要是经营不下去了,你那模特差不多也要凉了,先把自己的事干好行不行?”
崔浩听得血气上涌,脑瓜子嗡嗡的,脑门都红了。
但又没法反驳。
总觉得有点道理。
崔浩咬着牙:“臭小子……以为自己挺懂是不是?”
时诀笑着:“反正肯定比你强。”
崔浩:“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时诀往后靠回沙发里,
“没看出来就仔细看啊。”
时诀翘着二郎腿,两手垫在脑后,脚踝还在那晃悠了几下,展现给崔浩一脸的轻松愉悦。
崔浩终于看明白一件事——
“……你心情不错啊。”
“是。”时诀坦然承认,冲他扬扬头,“羡慕吗?”
“我羡慕个屁!”崔浩打量他,“你是不偷中彩票了没告诉我?多少钱的?”
“哈哈,你提醒我了,等会我就去买一张,没准真能中,”他歪着头,笑道,“我最近超顺呢。”
这世上最欠打的事,莫不是在郁闷的人身边炫耀得意。
崔浩眼睑直抽抽。
“到底什么事?”
“不告诉你。”
“你跟我来这套是吧!”
时诀挑眉。
崔浩指着他:“你不告诉我,那我告诉你,一般说自己最近很顺的人,大概率马上就要不顺了。”
“嫉妒的嘴脸可真难看啊。”时诀全不在意,最后嘱咐崔浩,“你少喝点,明天还要出门呢。你自己把烟带够,彩排这几天我烟被你偷了多少包了?”
“艹,提起彩排我就闹心,”崔浩说,“那么简单的walkout,走得跟他妈散架的螳螂一样,我能不抽吗!”
“还有,把酒店提前续好,等节目开始录了肯定有粉丝来蹲人的,那附近一共就两三家酒店,到时候价格肯定翻倍。”
“已经续好了,用你说……”
又说了几句,崔浩就接着借酒浇愁了。
时诀则继续刷手机玩。
这次喝酒,跟他们之前无数次喝酒闲聊的节奏基本一模一样,兄弟俩相互抱怨几句,相互损一损。
酒只是随便喝喝,话也只是随便说说……
崔浩自认没有言出法随的本领。
但是事后想起,他还是有些后悔。
当时要是不说那句话就好了,万一就碰不上那倒霉事了呢。
今年,是酷夏。
温度升得极快,五月已经很热了,进入六月,都有点喘不过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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