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诀放大图片看。
一则某省份地区的明星公益邀请函,前一阵子那一带有地震,不算大,小范围受灾。
“啊……”时诀看明白了,“原来是要我去找你啊。”
“班长,”徐云妮说,“别分那么清,你找我,我找你,能见面不就行吗?”
时诀又往下翻了翻:“不仅去见你,我还得捐钱是吧。”
徐云妮:“哎,班长,对你来说都是小钱。”
钱是小钱,但事不是小事。
“你算盘打得真响啊,徐云妮,”时诀看到什么,突然来劲了,拿着手机霍然起身,“这受捐企业不就是你对口的牛场吗?”
“不是牛场,是乳业,”她耐心解释,“这是我们这的重点企业,关乎当地老百姓就业的。”
时诀脑子嗡嗡的,因为站猛了,眼前直冒银星。
她仿佛看见了。
“班长,你别激动,坐下冷静一下。”
徐云妮像变了很多,她没以前那么严肃了,她现在说话总是带着笑。
她也像完全没变,一开口,就是那种永恒的,中正平和的女中音。
“你最近太紧张了,换换步调吧,”她说,“看看山水,怎么样?我们这里很美的。”
他不说话。
她笑着邀请:“时诀,来吧,我带你玩。”
第77章
那天,时诀给徐云妮的回复是,他考虑一下。
但放下电话,他就联系了李雪琳。
“公益?”李雪琳听完,说,“公益很好啊,不过你接下来行程比较紧,抽不出时间的。”
“我要出去一趟。”
李雪琳查完了该公益内容,又说:“我说真的啊,这跟你现在不太配了,那么偏的地方,记者都去不了几个,你要真喜欢做公益,我帮你联系慈善晚宴。”
时诀笑道:“姐,那我自己去了。”
李雪琳无奈。
乐阳现在求着时诀续约,什么都顺着来,就答应了这个行程。
对于为什么一定要去这一趟,时诀也不清楚,他的脑子是浑的,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他只是下意识觉得,他得去一趟。
他脑子过于迷糊,以至于在牛场……哦不,在乳业公司,他还出了个洋相。
公益活动地点原本定在市区的一个学校里,除了时诀之外还有别的明星,但都没什么名气,捐钱最多几万块。
时诀的捐款数额远超公益目标,那乳企的人把他当成救世主,他刚一下飞机,就给他请到了工厂。
结果他就跟徐云妮错过了。
徐云妮发消息给他,让他先跟队伍去,她自己开车来。
工厂很偏,车颠得时诀差点没吐出来。
路损坏了很多,两边都有地震的余迹。
时诀看着窗外景象,中途没忍住,还真下去吐了一次。
旁边的工作人员给他递水,连连说:“亚贤老师,辛苦了,辛苦了。”
时诀摆摆手,说没事。
“我们真没想到能请来您这么大的明星!”那工作人员有点激动,“刚开始出这个方案大家都觉得不行,真是靠人硬推下来的。”
时诀听了,顿了顿,问:“谁推的?”
“啊?”
“活动是谁推的?”
工作人员说:“好像是开发区那边……”他有点不确认,跟旁边人确认,“是不是?”
“对,”另外那人说,“开发区办公室的一个科员,姓徐,这事刚开始很不顺。”
时诀依然看着他:“什么不顺?”
那人没想到时诀这么感兴趣,仔细回忆说:“一开始就是红十字会想做个普通社会募捐,然后准备了一半的时候,她突然过来,说想做明星公益活动。我对她印象很深啊,给退回去好几次,她前前后后磨了好久,后来找地震局的领导背书,才把这个事定下来。她联系了很多经纪公司谈,但我们真没想到能把亚贤老师请来,您还捐款这么多,真帮了我们大忙了。”
时诀就不说话了。
他漱了口,重新坐回车里。
他拿出手机,给她发消息:【我要到了。】
徐云妮回复他:【我开车呢,在路上,也快了。】
过了一会,时诀先一步到了工厂,下了车,被沙子糊了一脸,工厂规模不大不小,在门口的小广场上已经拉了红色横幅。
时诀跟工厂的领导,还有红十字会以及政府部门的人见了面,合影留念。
现场有记者,还有一些闻风赶来的粉丝。
时诀签了感谢文书,桌子铺在外面,现在风沙特别大,厂长过来请时诀入座,看到什么,弯下腰,居然就那么用袖子把时诀椅子上的灰擦掉了。
这厂长黑得要命,一笑就是一嘴大白牙。
“亚贤老师,请坐,请坐。”
然后他把笔帽摘下来,再把笔交给他。
时诀接过笔,脑子又浑了一瞬。
他在别人眼中,是如此讲究的人吗?
不至于吧,他很会干活,时亚贤生活不能自理,他的女友们各个天仙下凡,十指不沾阳春水,时诀从五六岁能拿动扫帚起,就开始自己打扫房间。
签完字,站起来又是一轮合影。
然后由工厂员工给他递锦旗。
流程真够多。
现在是九月份,这边还热得冒烟,站了一会就满身汗。
“亚贤老师,”厂长把拿锦旗的女孩往他这推推,笑着说,“这是我们厂里,你的头号粉丝!我们厂午休放音乐,她必须都放你的歌!”
时诀看着这女孩,她拿锦旗的手在颤抖,想看他又不敢看,厚厚的刘海把眼睛都挡上了。
厂长看她不珍惜机会,小声催促说:“快说话啊!”
女孩嗓子都快抽筋了,说:“……亚、亚贤老师,我特别喜欢你。”
时诀笑着说:“谢谢。”
他伸手,跟女孩握了一下,女孩手心全是汗。
她终于抬眼,四目相对,她激动得眼泛泪光,说:“我最喜欢你那首《Nightmare》,每次听到都会哭!真的,我平时不怎么敢跟人讲……你的歌真的给我很多力量,请你一定要继续写下去,我会永远支持你的。”
厂长一看,忙说:“哎,你控制一下,怎么还哭了。”他看他们的手还拉在一起,就拍拍女孩胳膊,想让她放手。
没放开。
但再细看,好像握紧的是时诀。
时诀好像想到了什么,盯着女孩,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说:“我叫杜爽。”
【我有一个朋友,叫杜爽,她听这首歌哭了好多次。】
时诀的手臂好像麻了一下。
他有所预感似的,余光扫向斜前方。
不远处,开来一辆黑色SUV,拐到厂区旁边停下,然后,车门打开,下来一道穿着黑色衣裤的修长身影,她关了车门,收起钥匙。
在她转身过来的一刻,时诀视线瞬间落下去了。
那是她吗?
她现在是这个样子?
不对,她以前也是这样。
还是不对,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吧……
“……亚贤老师,亚贤老师?”
厂长叫他,时诀回神,终于把手松开了。
接下来,杜爽拿着旗也跟照了相,然后有记者过来采访了几句。
记者问话,铺了一通,时诀都没怎么听清,就隐约听见最后半句:“……还对工厂有什么想了解的?”
想了解?
时诀的余光里,那道身影走近了,她先去一旁跟领导打了招呼,然后安静地站在人群中。
时诀的精神、表情,和他的嘴是剥离开的。
他精神恍惚,面带微笑,口中说:“我想看看牛。”
记者:“……”
记者看看厂长,厂长解释说:“亚贤老师,我们这是加工厂,牛目前不在这边。”
……加工厂?
记者又问时诀:“还有什么希望了解的吗?”
时诀:“那有做牛肉干吗?”
记者:“……”
厂长可能看出时诀不在状态,就赶紧进行下一步,请他进厂参观。
时诀手机震了一下,他拿出来看。
徐云妮:【说了一万遍,是乳业。】
那怎么了?
奶牛就不能宰了吗?我就问有没有牛肉干,谁敢说什么?
时诀懒得回她。
活动进行了一上午,中午车子拉他回酒店。
徐云妮又不见人影了。
她给他消息,说被人叫走了,一会就回来。
时诀没回话,他躺在床上,这附近没什么好酒店,屋子都不大,打扫得很干净,因为他入住,还特地放了两个加湿器和几盆绿植。
他已经很久没躺在这么小的房间里了。
他鞋都没脱,靠在床头,看着窗外。
离开工厂那片区域,天气好了不少,至少能看见云彩了。
就在昏昏欲睡之时,他的手机震起来,徐云妮打来电话。
时诀接通。
“……喂?”
“班长,你那有人吗?”
“没有。”
“我查了一下,酒店里有跟住的粉丝,保险一点的话,你下来。”
“下哪儿?”
“地库,负二层。”
时诀直接出门了。
酒店人不多,电梯也没碰到人,他直接下到B2。
走进地库,一辆车刚好开过来。
就是之前那辆黑色SUV。
他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关上车门。
徐云妮转头看他,看了三五秒钟,然后问:“吃饭了吗?”
她开了口,时诀这才把脸转过去。
四目相对。
有变化吗?
有吧。
多多少少还是有吧……
他又把脸转回前方,说:“没吃,不饿。”
“得吃东西啊。”徐云妮说,“我来找地方吧,不会被人看到的。”
车子开动,时诀靠在椅背里,余光里一闪,是她手上戴着的金色手链。
那手链都有点氧化褪色了。
消费主义陷阱,几万的东西没多久就褪色。
哦对,手链。
他的手链放哪来着……
“怎么了?”徐云妮看他一眼,“想什么呢?我的变化大吗?”
不大,两年多的时间,她看起来一点都没变,还是扎着短短的低马尾,浓长的眉,黑眼仁很大的眼,皮肤是比之前深了点,很健康的浅麦色,嘴唇有点干,不用涂抹,也是饱满的红。
平缓稳重的声音,比在手机里听着有质感太多了。
徐云妮又看来一眼,说:“班长,头发比我都长了。”
时诀卡顿几秒,还是想不出该说什么。
因为想不到话题,刚开始他还有点急,但马上又回过神,无所谓,在她这,什么都不反应也没事。
他踹掉鞋子,脚踩到椅子里,身体一沉,就那么窝了起来。
徐云妮找到一个饭店,刚要往里拐,时诀看得毫无食欲,说:“走吧。”
徐云妮看他:“不喜欢吃这个?”她打方向盘,“那换一家,你想吃什么?”
时诀说:“方便面。”
徐云妮:“行。”
她开车来到一家超市,让时诀等着,她下车去买。
时诀坐在车里,闻着皮子的味道,左右看看。
他发现后座有个包,伸手把包拿来,里面掉出一个本子。这是他熟悉的东西,是以前他们在某景区买的本子,大学的时候她就在用,他也用过,偶尔在上面涂涂画画,随手写点东西。
他翻到了他写的《男朋友》那页,看着看着,脑中一片空白。
他又往后翻,到最后一页,手上一顿。
这页记了很多东西,像是在网上搜的资料,然后做的笔记整理,题目有点搞笑了——
《艺术家如何渡过低谷期》。
下面逐条展开:一,尝试在多媒介多平台创作,打开空间;二,放下清高,不要闭门造车,多与同行和受众交流;三,多参加社会活动,做公益,获得心灵的满足感;四,不要把自己关在一处,去户外感受大自然的美丽;五,以平常心对待名利得失,维系热情,找回初心……
其中,“维系热情,找回初心”这八个字,还被她特殊画了个圈。
熟悉的字迹,写着“熟悉”的内容,洋洋洒洒,一项又一项,有些内容后面还写了备注,做了很多详细的计划。
为什么说这内容熟悉呢?
因为自打时诀认识徐云妮开始,她就是会这样说话办事的人。
时诀经常觉得,这是时亚贤那个年代的人对待问题的方法,不管什么事,都规规矩矩放在一个可控的框架内处理,一板一眼,刻板到咯牙。
时诀以前对这种模式化的言辞不屑一顾。
而如今,在他混乱到极致之时,这种古典主义做派忽然给了他一点不同的感受。
他把包放了回去。
过一会,徐云妮回来了。
她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杯面、零食,还有水。
但他还是不饿,徐云妮就开车接着带他转。
他们行驶在路上,徐云妮跟他讲了些话,时诀被前方的阳光照着,恍恍惚惚,没多久,竟然就那么直接睡着了。
等他再醒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下了。
他们来到一个山谷中。
车里很安静,只有他一个人。
车停在悬崖前,两侧都是黑色的陡峭绝壁,正前方很远的地方,有一座处于阳光下的巍峨山峰,悬崖下方,有一汪湖泊,水的颜色很神奇,又像蓝,又像绿,还沾着一点浅浅的黄色。
湖面平静无波,反射着幽秘的光,与远方山峰遥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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