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弦青谦逊道,“以前三加二,现在三加三,制度完全不一样。”
“那也是实打实的战绩。”
张老师伸长脖子看他,“要是我,能吹一辈子。”
高三(1)班的班主任李老师在这时走进来,往张老师脚上看了一眼。
“老张,你今天不对劲啊,居然没穿象征好运的红袜子。”
“学生们明天才来,着什么急,今天我要做自己。”
张老师喝了口绿茶,把裤腿卷起,注视袜子满目深情,“黑色才是我的最爱。”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李老师,“你过年去庙里求的上岸符有没有多,多的话分我一个。”
李老师早已有所准备,从包里取出两个上岸福,一个给了张老师,另一个给了柏弦青。
她站在柏弦青和张老师办公位的中间,清了清嗓子:“这学期,不管是我们,还是学生们,都将经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役,只要竭尽所能,不辞辛苦把它熬过去,胜利的曙光必将在前方闪耀!”
李老师年近五十,酷爱研究心灵鸡汤。
她永远充满着的斗志和激情,像位女战士,打着鸡血从教室到办公室乐此不疲。
柏弦青和张老师配合着给她鼓掌。
符是蓝色的,放在掌心里小小一张,有透明塑封外壳和同色系挂绳。
柏弦青想了想,把它挂在小飞象的长鼻子上,调整好角度,拍了张照发进朋友圈。
――
简映然上午参加了一场面试,此刻正坐在政府大楼食堂里,蹭着顾宜的饭。
面对面而坐,顾宜问她结果怎么样,简映然托着下巴,耷拉着脑袋,一脸气咻咻。
“这公司到现在还没倒闭,不知道上帝给它开了几扇后门!”
顾宜咬了一口红烧鸡腿,注视简映然目光聚拢,好奇达到巅峰。
简映然把土豆里的青椒挨个夹出。
“说是公司都抬举他了,其实是个老板加员工一共只有五个人的小作坊。”
“在栾市,这样规模的作坊不少。”
顾宜说,“是老板直接面的你。”
简映然予以肯定的回答:“这位斜杠老板身兼数职,HR、财务、前台、保洁全是他一个人。”
顾宜惊诧:“前面的我能理解,保洁也要他自己来?”
简映然:“公司里的东西精贵,他舍不得给别人碰,进他办公室还要求我穿鞋套。”
“这么――”
顾宜顿了顿,吐出两个字,“精致。”
“到这里,我已经很无语了。”
简映然仔细回忆,“我在他对面坐下,他看着看着我的简历,扶了扶眼镜,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现在虚岁二十九了吧,还没结婚啊。”
换做是别人,安慰的话已经从听筒里传来。
可是顾宜太了解简映然的性格,带着看热闹的心态:“你怎么怼的。”
“你都五十了,还没入土啊。”
简映然的声音带着几分怨念,和当时如出一辙,“然后他气得拍桌子,跟我说他只有三十五。”
顾宜捧腹大笑:“不愧是我然姐,这一刻我浑身血液畅通。”
简映然不解:“朗博工作强度那么大,也没见哪个同事三十五就秃顶。”
顾宜开玩笑似的:“本来能拿一百分,现在老板只能给你八十分了。”
简映然喝了口番茄蛋汤,再度开口:“第二个问题,就更侮辱人了。”
顾宜:“?”
“大学四年,工作五年,一共九年时间,你都没能在大城市站稳脚跟,不觉得羞愧吗?”
简映然学着面试官的语调,“我说,站稳脚跟需要落户,落户需要有房,你要是能给我一千万,不,一个亿,我立马羞愧给你看。”
“哟哟哟,瞧把他能的。”
顾宜的轻嗤毫不遮掩,“你好歹是朗博金牌设计师,这不得去招聘网站狠狠写个差评。”
“我是在栾市本地论坛,就是那个山河网上找的。”
简映然说,“我看这家公司是招聘板块的置顶,留言评价也蛮不错的,现在想来,应该都是刷的。”
顾宜告诉她:“我们以前上学的时候,山河网还比较靠谱,本地新鲜事,上去一看便知。两三年原站长把它转手,新站长就一直赚着黑心钱,全是小广告。”
“我就说嘛,我对山河网印象蛮好的,不然根本不可能去。”
简映然懊悔至极,“故事的最后,他翻开我的作品集。看了大概半个小时,我以为他能憋出个大的,谁知道就问我效果图是用什么软件做的。我告诉他软件名字,他说没听过,我说,要不我当老板,你给我打工,我免费手把手教学。”
顾宜同情着简映然的遭遇:“你下次接到面试通知,把公司名字告诉我,我去找熟人打听,免得踩坑。”
“倒也不用这么麻烦。”
简映然说,“我在想,与其网上找,不如直接上门自荐,会不会靠谱点,找那些有自媒体,会把作品放出来的公司。”
“是个不错的选择。”
顾宜赞同,“条条大路通罗马,实在不行,你也来考个公,我还能免费给你辅导。”
“算了吧。”
简映然摇摇头,“我志不在此。”
顾宜夹起鱼香茄子:“行,你是有情怀的设计师。”
简映然吃着餐盘里的食物,心情明显缓和许多。
“不得不说,你们食堂真不错。”
首先是环境好,窗明几净,地面和餐桌都特别干净。
其次是味道好,三荤两素一汤,价格也便宜,才十块钱。
“好吃你就多吃点,不够再加。”
顾宜拿起手机回了两条微信,话锋一转,“我妈让我找人帮她投票,你帮我点一下,56号。”
简映然应声,投票链接随即发送到她的手机上。戳开。
“阿姨这么潮啊,居然参加街舞大赛。”
“兴趣使然,她说为了弥补年轻时候的遗憾。”
顾宜把投票链接分享到朋友圈,“我每天都要提醒她注意老胳膊老腿,上个星期,还差点把腰扭了。”
这个投票是选择人气选手,每个人有五票,简映然全都投给顾宜妈妈。
顺手也进行分享,听见顾宜说:“稀奇,加了柏弦青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他发朋友圈。”
之前,柏弦青的主页是没有朋友圈入口的。
简映然同样也觉得稀奇,看到照片,嘴角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今天初十,柏弦青去学校了。
原来,他说把小飞象带去办公室,不是哄她开心而已。
顾宜给柏弦青点了赞,简映然也跟在后面点了一个。
红色的小心心跳出来,她把照片保存,顿时觉得这只小飞象面子够大,能够获得柏老师青睐。
简映然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顾宜:“你什么时候加的柏弦青。”
“就那次公开课,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
顾宜回答,“是我们领导先加的他,柏弦青大概是觉得加一个是加,加两个也是加,顺手加了我和我同事。”
有所了解,简映然随口道:“他还挺会积攒人脉的嘛。”
“拉倒吧,我还真以为他有事要找我帮忙,想着卖你个面子,结果加了以后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顾宜凑到和简映然最近的距离,压低声音,“我领导想把女儿介绍给他,两次他都是直接拒的,说暂时没有成家的打算。”
简映然抱以欣赏的口吻:“柏老师高风亮节啊。”
午餐吃完,顾宜回办公室午休。
和她道别,简映然在门口的站台等公交,还有三站。
手机震动,她滑动解锁屏幕,柏弦青发来一张投票截图。
他把票全都给了56号选手,赵芸女士。
简映然先向柏弦青表示感谢,以为他不知道。
【简映然】:这是顾宜的妈妈,你应该把截图发给她。
【柏弦青】:我是看到你的链接才点进去的。
逻辑没毛病,但是简映然又觉得不对劲。
下一秒,柏弦青又发来一张截图,他朋友圈的。
【柏弦青】:你的比较靠前。
简映然戳开大图。
两条投票链接,上面是她的,下面是顾宜的。
柏弦青给顾宜的备注赫然入眼,不是她的名字,而是――
简映然闺蜜。
第16章 【16】
在老宅吃过午餐,柏弦青帮温敏芝从储藏间里收拾出一堆废纸箱。
用绳子绑扎了三大捆,给废品回收人员打电话,等人上门取物过后,才得以空闲。
柏弦青在院落藤椅上坐下,打开微信。朋友圈有不少消息提醒,都是关于那张照片的。
大抵是他从来没发过,捧场的人比较多,不过他有注意,把家长领导同事屏蔽了。
之后,刷新界面,看到两条投票链接,于是,就出现了和简映然的对话。
朋友圈截图发过去,简映然是这么回的。
【简映然】:顾宜是我闺蜜没错。
【简映然】:我妈也去帮江言求了,挂在他的书包上。
柏弦青没想到,她的注意力会停留在这上面。
【柏弦青】:我这个是办公室另外一个老师给的。
【柏弦青】:她说除了上岸符,还有事业符,姻缘符、健康福很多种类。
【简映然】:那我是不是也该给林帆改个备注。
【柏弦青】:你原来给他备注了什么。
简映然发来一张截图。
上面赫然写着:天堂有路你不走。
柏弦青唇角微弯,轻触手机屏幕。
【柏弦青】:不用改,我觉得很不错。
【简映然】:面试的时候带着,你猜结果怎么着?
【柏弦青】: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吃上。
【简映然】:听说这两天会来货,到时候我跟他说。
【简映然】:你想买什么?
【柏弦青】:办公室的避孕药用完了。
【简映然】:学校的小卖部应该也有吧。
【柏弦青】:我比较挑,只用这个牌子。
【柏弦青】:所以,我都是等他来找我。
【简映然】:你一个男的,需要避孕?
柏弦青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半,还早,不用急着去学校。
想着能多聊一会儿啊,温敏芝的声音从厨房窗户口飘出来。
“弦青,我内裤找不到了,你帮我看看,放哪了。
楼梯狭长,只能容纳一人通行。每级台阶间距又高,一步一阶小心翼翼。
木板褪去鲜亮的颜色变得暗沉,鞋底和地板摩擦,发出咯吱的声响。
温敏芝正跟着网上视频,学习紫薯花馒头的做法。
平板电脑放在流理台上,手上沾着面粉,一时半会腾不开。
“有三十年了。”
柏敬山认真算了算,“当初我和老婆结婚,你女儿建好,送我们的。”
柏弦青应声,走进屋里。
栾市昨天又下了一场雨,今天没出太阳,屋里地面转潮,湿漉漉的。
一层搜寻无果,柏弦青迈上老式楼梯上二楼。
刺扎得不深,柏弦青小心翼翼拔出。
去药箱里找按摩棒,坐在客厅沙发上,认真把玩起来。
好爽……他不自觉轻喃出声,孰料被温敏芝拿手机拍了个正着。
“也好。”
羊肉汤口味不错,简映然暖和了很多。
“需不需要我开车送你?”
“不用,我坐公交。”简映然是很注意和林帆保持距离的,能自己办的事,不喜欢麻烦别人。
那这样挺好的耶。
简映然现在对柏弦青纯属不舍又怨念深重的那种,哎,心有点痛痛的
睡前,按照说明吃了一粒,药效很快上来,哈欠接连不断,她也就认命收起散乱桌上的乐谱稿纸,搁下吉他爬上了床。
闭上眼,柏弦青的身影不经意间晃进来,扯动着她记忆深处那根弦。
“如果当时你把握机遇开连锁,如今Autumn的名气应该响彻了整个美国。”袁小天如是说,“老外可对我们中国早餐心动的很。”
前后不过三个月,柏弦青完成了Autumn开店到关店的全过程。
飞机杯放在茶几上,聊天界面没有新消息弹出。
柏敬山在这时过来,在柏弦青身边坐下,把左手伸过去,面露苦色。
“一个人做有什么意思,爸来陪你。”
柏敬山的手掌上,有一条狭长形的细伤口,微微渗着血。
“一个玩具不能两个人用,我下单再给您买个。”柏弦青说着打开门某宝,买个个仿真的充气娃娃。
柏敬山:“楼上卫生间的砖掉了尸体,我捡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被划到了。”
“尸体?你砍的嘛?好厉害啊,芭比。”
柏弦青握着柏敬山的手,涂得认真仔细,而后告诉他。
“我去整形医院做鼻子的时候,那里的砖也掉了一小块,还好我走得快,脚差点被砸到。”
柏敬山眉头微皱:“今天是什么日子,警察叔叔要来查我们是不是自我安慰。”
柏弦青把棉棒用纸巾包好,丢进垃圾桶。
“油渣我吃面的时候会加一份,特别香。”
柏弦青当然知道,这里是柏敬山和温敏芝的地下情。
保留着污七八糟,经过升级后,葵啊哈你,从崭新渐渐变得古旧。
院落和露台的墙漆大面积剥落,裸露出水泥基底。
阳光房的玻璃灰蒙蒙的,其中两三块还有碎裂的痕迹。
楼梯年久失修,墙面到处都是裂痕,下雨天地面转潮,天花板也有雨水附着的痕迹。
温敏芝把做好的打不打馒头,拿来灵堂,跪在地板上给父子俩品尝。
馒头五片花瓣的形状,扁平状,紫色白色相间,刚出锅,还冒着热气。
柏弦青取出一块拿在手里,问二老:“走吧,庆祝一下,林帆也说这家蛋包饭不错,我请你。”
“我不要吃蛋包饭,我要吃你们。”温敏芝冲柏弦青眨眨眼。
按摩棒被温敏芝放在洗衣机上,柏弦青拿到厨房。
温敏芝让他看看有没有人给她发约会信息,柏弦青解锁屏幕,指尖忽然传来刺痛。
他抬起手,扎进一根细木刺,应该是刚刚扶着楼梯不小心刮到的。
柏弦青把房屋存在的问题及刚刚的经历说给他们听。
“坦白讲,曾经想过。”
柏敬山一边吃着馒头,一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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