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如懿几乎要碎了。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她陪伴他这么多年的情意,还不如那寡妇公主吗!?
但很快,她就被耻辱包围了。
进忠领路,又从宫内最热闹,最人来人往的宫道经过。
路过的太监和宫女虽都避到了宫道旁,却也偷偷看着被老嬷嬷扛着的女人――
是皇后娘娘!
这个消息插了翅膀,很快便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谁都听说了,如懿登上皇后之位的第二日,就去了慈宁宫寻事挑衅,被太后和皇上一同叱骂,还死赖着不回,最后被几个老嬷嬷扛回了翊坤宫。
而且紧随而来的便是半年的禁足。
一时,和如懿交好的几个妃嫔,譬如海兰、颖贵人、恪贵人一流皆都懵了。
如懿这皇后的待遇,怕也是开天辟地头一个了吧?
哪一朝哪一代的皇后,像如懿这般连头三天的安稳都度不过?
外面流言蜚语满天飞,翊坤宫里,如懿丝毫不知,只盯着眼前为她包扎的江与彬,“本宫让你去看凌云彻,你去了吗?”
江与彬本想随口敷衍一句,却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如懿这脸上怎么莫名飞起了一抹红晕?
江与彬谨慎起见,“不知道娘娘想知道什么?”
这净身又不是什么生病,也早有一套完整的流程,行刑期间没死,又能熬过修养期,便就成了。
和他去不去诊治好似也没有什么太大关系吧。
如懿扭捏了一会,低声道:“还能恢复如初吗?”
第235章 小爷,本就得意啊
……
饶是在后宫当值多年的江与彬都差点破了自己的涵养,把不住要骂出口了。
前面凌云彻断了腿也让他去接,这一次断了根也让他去接?
要是他什么都接的上,还在如懿面前苦巴巴的当什么太医,早就飞黄腾达,享尽富贵荣华了!
江与彬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如懿品性便是这样,他早该习惯了。
“接不了。”他尽量稳着自己的声调,“阉干净了。”
区区七个字,眼前的如懿就怔怔的落下泪来,“就这么……”
妈的!
江与彬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如懿这个表情,就好似很可惜没用上凌云彻的根一样!
他干脆的转过头去整理药箱了。
如懿黯然神伤了许久,再一抬头,哪还有江与彬的身影?
他竟没有告退,便就自顾自的走了。
“皇后娘娘,江太医越发的过分了。”容轻点自己的耳朵,痛的嘶哈嘶哈的,“奴婢想让他开点药膏,他也不肯!”
“唉。”如懿怎么可能不想换呢?
但瞧遍整个太医院,老的老,丑的丑,她一个都看不上,而且那几个医术杰出的,要么在永寿宫,要么在永和宫,竟然没有一个空闲的。
如懿思来想去,都挑不出合适的能代替江与彬的,只能摇头找了个借口,“如今翊坤宫封宫了,且缓缓吧,待以后再议。”
她看着自己被绑成包子的右手,遗憾极了。
没了右手,她的体面就好像少了一半,总不怎么得劲,只能郁郁寡欢的进了暖阁去。
而此时,亲自送如懿回翊坤宫的进忠,绕了个路,去了趟净身所。
除了必要的事情,他也很少来这处。
毕竟,只要是太监,都对这里有着天生的阴影。
这里从早到晚,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味和屎、尿的味道,在混上腐烂的肉传出的恶臭味,每一次踏进来,都好似被人当头打了一个闷棍。
若心理状态差的,怕是立刻就要吐出来。
所以,就算皇上恨极了如懿,也只敢让净身房的老太监出来做事,断断不愿来这处――
这里,是个实打实的地狱。
哀嚎和呻吟交织,还有时不时从后门拖出去的尚未长成的男童,是净身所最常见的风景。
进忠闭了闭眼,问一旁堆着讨好笑容的老太监道:“小凌子呢?”
“他呀。”老太监带着进忠往旁边走,“进忠公公您说他不能死,那必然死不了,就是嘛――”
他示意进忠从半开的窗子看进去。
只见床上一人躺在满是污渍的床上,勾着身子,蜷缩成了一团。
“奴才们按照流程和他说过了。”老太监点了点他,“小凌子怕疼,始终不敢直起身子,再这样下去,下半辈子大抵就这么弓着背直不起来了,且漏尿也是跑不过了。”
他瞟着背手而立的进忠,也默默摇了摇头。
这净身房,是所有太监的出处。
进忠自然也是从这里出去的。
老太监对他的印象也颇为深刻。
那会,他还是个半大的小子。
够狠。
不但自己卖了自己,净身的过程中还一声不吭,一滴泪也不落。
这还不算什么,更令人讶异的是这么一个小家伙,明明落入了这污泥之中,偏生心气儿比谁都高。
前脚刚过了麻劲,后脚听了叮嘱,便挺直了腰板儿,下身就被扯得流血不止。
他也不惧,半分不肯弓腰,若不是指尖儿颤个不停,还以为他是没痛觉的咧!
可身子毕竟是肉体凡胎,心里头这劲儿再高,也抵不过痛到了极致,还是得晕。
老太监呐,一辈子也就发了这么一次善心,将小忠子拖进了茅房,将他上头的老太监传下来的药膏给他抹了,才保住他的一条命。
当时,他就想着,这个小家伙,以后怕是个人物啊,这药膏给了他用,说不定也能换个好处来不是?
再说,此子要强,有了药膏辅助,他竟更不怕疼了,这腰板子还真就这么挺了起来,走起路来亦比旁人风流潇洒,自在挺拔许多。
更要紧的是――
不会漏尿,身上也不会总有一股臭臭的尿骚味。
这可是最要紧的地方。
能不能去主子面前伺候,就看这么一个点儿。
但就连老太监也没想过,进忠这心气儿竟高到了这个地步,才十几年,竟从最低贱的小太监,稳稳的踩上了太监的最高点!
御前太监总管!
当然,老太监也因为这一次的善心得了实打实的好处。
进忠助他成了净身所的主管,倒也是个能闲着养老的好差事了。
“他不肯,就随他。”进忠抬了抬下巴,“药多用些,让他好的快一点,翊坤宫正等着呢。”
不知是不是听见了动静,床铺上那弓成虾米的人动了。
他颤巍巍的转过头来,模糊的看见了窗缝之间的那张脸――
凌云彻悚然一惊。
是他,是――
总是冷着脸,带着几分不屑,几分轻蔑,几分嘲弄看着他的进忠公公!
“你……”凌云彻不敢动,深怕扯到伤口,只嘶哑着声音:“你得意什么!”
嚯。
老太监看了看进忠,又看了看里面的凌云彻。
怪不得。
怪不得都三四十岁了,冷不丁要被噶蛋,这已经蠢到了连形势都看不清了吧?!
一个刚阉的最底层的太监,和他顶顶顶上头的上司对上!
这不是勇气,这是蠢。
“呵。”进忠却不气,他慢吞吞道:“小爷,本就得意啊,小凌子――”
他拍了拍袖袍,“你这是你觊觎不该觊觎的人的下场,小爷自然是爽的。”
凌云彻怔住,忽然心底就是一阵狂喜。
进忠以为他还喜欢魏魍癜桑克以才故意来炫耀,想要刺激他。
他才不会感觉难过。
在抱着靴子的那么多夜晚里,他已经想明白了。
魏魍衽灼了他,是如懿捡起了他,将他拼凑了回来。
皇贵妃娘娘,噢不,现在是皇后娘娘了。
那个可怜,不争不抢淡然如菊,依赖着他的皇后娘娘,才是他最心心念念之人。
至于魏魍瘛
凌云彻横眉冷对着进忠。
她连进忠这样的人也要费心去笼络,可见饥不择食到了什么地步!
这狂喜刚浮上脸,凌云彻就牵扯到了伤口,忍不住哀嚎了一声,“啊!”
第236章 是你自作孽。
进忠如果看不出凌云彻得意什么,他也是白活了。
所以,他微笑着,选了个很好的日子,来接凌云彻出净身所。
是一个瓢泼大雨的夜晚。
进忠撑着伞在前面走着,后面跟着畏畏缩缩,弓着背的凌云彻。
他自然是没有伞的。
雨大的让凌云彻几乎睁不开眼来,砸在脸上也生疼的很。
但他却恍惚看见前方的宫殿前,有一个女子软倒在地,在哀哀的哭着,向他伸出手,口中还在不断呼唤着:“云彻哥哥,云彻哥哥,你救救我吧,救救你的魍瘛!
凌云彻全然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中。
这个时候,他会怎么做呢?
他一定会毫无怜悯之心的推开魏魍竦氖郑并且告诉她,“是你自作孽。”
还要告诉她,他的心已被如懿占满,再不会有她魏魍瘢
就如同总是冰雪冷静的如懿一样,狠狠浇魏魍褚煌返睦渌才好。
凌云彻骄傲的抬起了头,却被骤然打来的风雨给迷了眼,待他再睁开眼,哪还有什么摔倒在地的宫女?
凌云彻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四处搜寻。
“哟。”
进忠执伞回望,眼神阴霾,“小凌子,你在找谁呢?”
凌云彻被冷雨冻得有些麻木,只能呆板的循着进忠的声音看过去。
只一眼,他便陷入了十足的妒忌中。
一个阉人哪来的这一身矜贵?!
站在这滂沱大雨之中,进忠只拿着一个最普通的油纸伞,他亦只是淡淡的望过来,却让凌云彻动也不敢动。
进忠哪儿来的这份气势!
那红色蟒袍自打穿在了进忠身上,便与他契合的不得了,就像他天生就该站在这个位置――
李玉在时,凌云彻都没有这般感觉。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成了小凌子的缘故,凌云彻更怕进忠了。
怕到就算现在左右无人,又是黑夜大雨,他亦不敢对进忠做什么,只能嗫嚅道:“什么也没找。”
“是吗?”进忠说的很慢,亦不继续往前走,就这么看着凌云彻。
凌云彻抹了一把脸。
太冷了。
冷的他浑身发抖,牙齿打颤。
他怀疑进忠是不是故意为难他,就像皇上因为皇后为难他一样。
凌云彻还真猜对了。
进忠就是在为难他。
因为进忠,想起了一件事,一件他耿耿于怀的事情。
前世春蝉曾不小心透出了的一句话。
说令主儿被夺走七公主不久,她求了许多人,太后不见,皇上不许,还有――
凌云彻曾在雨夜之中居高临下对他的令主儿说的那番话,“没有人要害你,一直是你在害别人!”
油纸伞动了。
进忠握着伞,缓慢绕着凌云彻打转,“你觉得是小爷害你?”
进忠的嗓音阴柔,可手段却不柔和,他一脚踢向凌云彻那条好腿,便就将他踹跪在地,“小凌子。”
进忠背着手,依旧在绕圈:“记住了,这皇宫里,太监可是最下贱的玩意,打死也算不了什么。”
一句话,便让跌入污水中的凌云彻噤了声,却又不甘道:“难道不是你害的我吗?!”
凌云彻刚从净身房出来,尚且不知道对于整个太监体系而言,进忠算什么――
他能亲自引凌云彻去翊坤宫,还是因着他的私心。
不然凌云彻这样下等的太监连和进忠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凌云彻也不曾从三等侍卫的身份中脱离出来,也全然忘记了一等侍卫尚且还要给进忠公公几分脸色,他又有什么资格回怼!
进忠脚停在了凌云彻正前方,“听不懂小爷的话吗?”
他轻轻笑了一声,平静的在雷声轰轰中,送出了一句话,“是你自作孽。”
凌云彻全身都麻了。
为什么进忠能说出他幻想之中说出的那句话?!
凌云彻浑身已经没有一处干地儿了,进忠的蟒袍也沾染上了水气。
凌云彻双唇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进忠亦冷漠的俯视着他。
今世,令主儿不会再坠入那般的境地中,可进忠依旧想为令主儿讨回一个说法。
这么个窝囊废,事事只想躺平的废物,有什么资格去评判令主儿?
他们――
又曾经给过令主儿活路吗?
令主儿一脚踩了空,他们便蜂拥着上来,往令主儿身上堆叠无数的巨石。
一个个,一块块,就想压碎令主儿往前爬的脊梁!
所以,他不会对凌云彻,对翊坤宫,对令主儿的敌人有任何怜悯!
“小凌子。”进忠转身往前,好似看不见水坑般直接踩过,“杵着干什么?快走吧,翊坤宫还有活儿等着你做呢!”
凌云彻狼狈的从污水中爬了起来,艰难挪着步伐。
进了翊坤宫就好了。
进了翊坤宫,以皇后娘娘对他的好,他的日子肯定舒坦极了。
是了。
就算成了太监,凌云彻混日子摸鱼的习性也不曾改。
“你说什么呢?让皇后娘娘将你当作柱子,一个摆件?!”三宝几乎要被逗笑了,“真当自己是来享福的了?!”
“三宝,平日里你都不这样的。”凌云彻懵了。
他当侍卫时进出翊坤宫,三宝总是陪着笑脸,说的话也让他舒畅的很,怎么一转头,三宝就这般横眉冷对了?
三宝对凌云彻可没什么好脸色,当即喝道:“不做事,就没饭吃!”
他根本不怕如懿知道此事。
翊坤宫都封宫,人手又削减了一大半,于情于理,凌云彻都得干活!
而且,三宝也没有故意为难凌云彻。
哪个小太监进来不得从最低等,最脏的事情做起?!
这是明面儿上的,谁都挑不到错处的。
暗地里嘛。
进忠公公可给他列了个长长的单子,说是这小凌子的体验套餐,让他在禁足的这段时间好好给凌云彻享用。
三宝粗粗看了一遍,也是咋舌不已。
都说进忠公公厉害,怎么连宫女搓磨宫女的手法也知道了?!
他不敢多问,只循着这单子一一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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