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彻脖子下意识的就是一缩。
“来,给你们介绍下。”三宝指着凌云彻,“这位呐,就是害的咱们被关在翊坤宫半年的罪魁祸首!你们且记着了,以后,翊坤宫上下,谁都可以调教他,只有一点,不许伤了脸,也不许给他好衣服穿,不许好吃好喝。”
一个小太监不由苦着脸道:“三宝公公,翊坤宫哪还有好吃好喝啊,能吃饱都算不错了。”
唉。
三宝一拍脑门。
进忠公公给的单子上是这么写着,他就照着说了,全然忘记了现实,得改改。
他赶紧敷衍道:“别饿死就成,记住最要紧的一点,别让他凑到皇后娘娘面前去。”
“是。”
这群小太监正因为每日吃不饱穿不暖而怨气深厚,得了这么个泄愤的人儿,哪个不凑过来踹个几脚,使各种各样的绊子?
凌云彻本就懦弱,一来二去,竟背着人哭了几顿。
三宝听同住的太监告了密,“唰”一下就展开了进忠给他的单子,在最后一条上面慎重的画了个圈,才吩咐道:“盛一碗饭去给他,多放些肉菜。”
凌云彻多久没吃到这样的饭菜,还真哽咽着捧着碗去了个角落扒饭――
三宝瞧着他吃了几口,突然上前就夺了他的饭菜,“谁准你吃了,活还没干完呢,去擦地去!翊坤宫外面的地面你都得跪着擦一遍!”
瞧瞧!
这才叫办事效率。
三宝满意的看着凌云彻用脏袖子擦了擦眼角,老老实实去了,才美滋滋的从袖中掏出那张纸,看着上面一溜下来的圈圈。
才一个月,他就将进忠公公吩咐的完成了一遍。
不过,三宝觉得他还能做的更上一层楼。
进忠公公说这些要让凌云彻享受满六个月,他可一天都不能少才行!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还能多来几趟的。
而且进忠公公说的那句话,三宝还记着呢。
“三宝公公手中有分寸,必定不会让小凌子受太重的伤或者死了。”
这话,三宝爱听,也代表着进忠公公信任他。
只是――
三宝将纸收回了袖中,摸着下巴凝神想着。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春去夏来,如懿的右手终于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皮肤太过肥嫩,烫过以后就算敷了药膏,也留下了难看的瘢痕,让人一看就心底发寒,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这都是背着如懿偷偷说的,明面上,就连容也哄着如懿:“江太医说了,烫伤好的慢,娘娘只要安静养着,按时敷药,一定不会留下伤痕的。”
如懿本就厌恶自己身上多了分不完美,听容这么说了后,就更不遗余力,每日加倍的涂抹药膏,还时不时将伤痕伸到容或者三宝面前,“替本宫瞧瞧,有没有好一点?”
在这个上面,三宝和容难得达成了一致,“好一点了,再多养养就会好。”
三宝嘛,就是盼着这件事将如懿的注意力引了去,千万不要发现翊坤宫里正如火如荼的欺负凌云彻。
容么,就是为了如懿能够安静点,别总是生出事端。
她的身子骨比如懿好一些,耳洞愈合了,脸上的烫伤也没留下太明显的痕迹。
这让如懿总是狐疑地看来,好像怀疑她用了什么特别的药膏。
翊坤宫的日子,就在这么几个心怀鬼胎的人之间缓缓流逝着。
而此时的永寿宫,却如临大敌。
原因无他,令妃娘娘要生了!
和前世相差无几的日子,魏魍裰徊还多走了一步,便觉得腹中阵痛泛起,亦觉得孩儿沉沉的往下坠。
她蓦得就倒进了春蝉的怀中,痛的满头大汗,“春,春蝉。”
春蝉一看哪儿还有不知道的,尖叫着:“快,娘娘要生了!”
永寿宫一切都备好了,自然有条不紊的运行了起来。
魏魍袢肓瞬房,澜翠和春蝉都跟了进去。
王蟾左右一看,一窜就出了永寿宫,奔着养心殿去了。
旁人看了,只知道王蟾是去禀报皇上,谁也猜不到,他想告诉的只是――
进忠公公!
进忠这几日也是心神不宁,索性将内殿的事情都推给了进保。
这会,他正在殿门外不安的徘徊。
“进忠公公!”
进忠循着声音看去,只见王蟾张大了嘴巴,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娘,娘娘要生了!”
第240章 机会来了
进忠的心脏瞬间就被捏紧了,恨不得脚下生了风,带他飞回永寿宫。
但,进忠理智尚存,只哑声吩咐道:“你先回去候着。”
说罢,他就急匆匆进了养心殿,将脸上的担忧不安全然换成了欣喜的笑容:“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永寿宫刚报了信来,说令妃娘娘要生了。”
皇上从如山的奏折后面抬起头来,有些反应不过来,“谁要生了?”
进忠又重复了一遍,还贴心送上解释:“前些日子,包太医和齐太医都曾回过令妃娘娘的脉案,只说这一胎怕是要早。”
皇上总算反应了过来,正要起身去永寿宫,却又有了几分犹豫,“罢了,朕还是去宝华殿,求祖宗庇佑,生个健康的孩子吧。”
如懿接二连三生病娃,忻嫔的六公主也显出了早产的不足,日日咳嗽不停,皇上委实有些精疲力尽,也有些不敢面对。
只是――
令妃生产,他总得放个人去守着。
皇上的目光在两边候着的进保和进忠身上打了个转,派谁呢?
进保太老实了,出了什么事不够果决,还是进忠吧。
皇上便点了点进忠,“进忠啊,你替朕去永寿宫守着,事急从权,真把握不住的再来问朕。”
意思就是说权力放给你了,最好过来回禀的时候是报喜,若是报忧,你也得被拖累进去!
进保同情的看着进忠,趁着还能同行几步小声道:“师哥,你这也太惨了。”
惨,是惨。
进忠眉心皱成了一团,好似真觉得自己很惨,只急匆匆道:“我现在就去永寿宫。”
“好。”进保点头,瞧着进忠飞奔而去,几乎跑出了残影,不由摇头。
师哥坐的位置实在太难了。
还是他好,当个背景板总比常常被拖进麻烦中要好一些――
王蟾觉得自己跑的已经够快了,可眼前一花,就瞧着那红色身影撩了袍角,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永寿宫,而且很快便传来了进忠公公的声音:“王蟾,快滚进来!”
“唉!”
王蟾赶紧跟了上去,却瞧着平日舌灿莲花,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进忠公公竟脸色雪白,听着眼前的包太医说着什么――
“娘娘这是头胎,生的艰难,怕是……”
进忠只觉得脑子里一阵阵的眩晕。
怎么可能!
可看着产房的方向,田嬷嬷举着一双血手,进进出出,脸上凝重的几乎都能滴下水来。
进忠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他们准备了这么久,这么周全,难道令主儿的身子还是要伤在这里?!
不行。
进忠要令主儿长命百岁――
谁都不能,就算是老天爷也不能。
进忠深吸着气,也察觉不到胸口那颗心脏还跳不跳,只一把扯下腰间的令牌,挥手便掷向了王蟾的方向!
“王蟾!”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给小爷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唤来!齐太医若是不当值,便立刻派人出宫去叫!”
他的令主儿在里面――
他便要替令主儿撑起这片天!
太医尽出,动静亦传到了偏远的延禧宫,海兰“腾”一下就站了起来,满脸狂喜,“机会来了!”
只有生产不顺,太医院的动静才会这么大!
魏魍裆得艰难,海兰便要做这后面推的那一把力。
“叶心。”她急匆匆的吩咐道:“快,你悄悄出宫一趟,问扎齐事情办妥了不成。”
前几日扎齐刚说佐禄喝酒误事,在街上和人起了争执,被官府拘了去,海兰便命扎齐多打点打点官府,务必让佐禄死在府衙大狱之中,这几日便该有消息传来了――
她要确定,佐禄是不是真死了?
宫外的扎齐被叶心一问,心中一慌,便添油加醋道:“佐禄死了,他的那个老母亲伤心过度,也在府中上吊自杀了!”
说罢,他还可惜着这话一说出去,海兰怕是再不会给他银子了,却不知海兰要这个消息所为何事!
叶心进出皇宫需要时间,进忠已在产房门口来回踱了无数步。
王蟾在旁,时不时捧了糕点来问进忠要不要吃,时不时又捧了茶水来问进忠要不要喝。
进忠烦不胜烦,恨不得一脚将王蟾踹到一旁,再叱他一句没心肝儿的东西,这时候还惦记着吃喝!
但一抬头,看见王蟾那时不时一哆嗦,惊惧不安的脸庞,进忠便明白了――
他们两个人都进不得产房,王蟾又是头一遭遇见这么紧急的事态,六神无主到了极致,所以四处寻着自个儿能做的事情来,才能从担忧中喘出一口气来!
“别怕。”进忠明明心尖儿都在颤,却还是拍了拍王蟾的肩膀,“令主儿吉人自有吉相,不会――”
“进忠公公!”春婵挑开帘子走了出来,眼角微微发红,“娘娘她,她还是生不下来啊!”
春婵的泪“唰”一下就落了下来。
进忠只觉得坠入了万丈深渊中,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想不得,他只麻木的催促道:“春婵,你胡说什么,快,进去陪着她!进去!”
春婵擦了把眼泪,又消失在了帘后。
夏日的风,这么热,但进忠的心,却那么冷。
他怎么就忘记了。
他这样的蛇蝎心肠,前世害了那么多人,手中沾染了无数鲜血的人,杀神灭佛,什么也不忌讳的,又怎么配得到幸福?!
进忠一拳便砸向了柱子,仿佛感知不到痛楚一般,双手合十,喃喃道:“菩萨佛祖老天爷,奴才求求你们了……所有事情都是奴才教唆她做的,她年轻耳根子软,偏听偏信,随口说出的誓言都当不得真……若有报应,就都报应在奴才的身上来!”
他不求他这样的人没有报应,他只求,地狱他来进,刀山火海他来走!
“求求你们,奴才求求你们!奴才只求令主儿平安。”
第241章 她会平安
产房内,魏魍袼湓缬凶急福但这身体是从未生产过的身躯,她虽知道该怎么使劲,可体力不支,很快就见了底。
田嬷嬷急的满头大汗,只能不断提醒道:“令妃娘娘使劲啊!头一胎难一点,往后就好了!”
“啊!”又一阵剧痛袭来,魏魍癫挥赏春袅艘簧。
春婵凑到近前来,平日的稳重被她丢了个干干净净,“娘娘!”
魏魍窈盟拼铀里捞起来一般,浑身被汗泡了个透,却还是艰难偏头看向了春蝉,“他,他来了吗?”
“进忠公公奉皇上旨意来了。”春蝉知道主儿问的是谁,“就在门口候着呢。”
人多眼杂。
她回答总得带一把皇上,才让旁人没了疑心,却又指了指窗子处。
魏魍衲D:糊看了一眼,窗子映出来了一个影子――
这厮双手合十,莫不是在求神拜佛吧?
真是的,进忠从来都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之人,哪个神佛会回应他?
再说了,求平安的话,神佛每日耳中不知听了多少遍,怎么就一定听的着他的?
澜翠捧着一盆热水放在了床头,趁着擦汗含泪道,“进忠公公在求神佛让他入地狱,求他罪有应得,求娘娘平安。”
呵。
魏魍褚ё叛溃忍着一波一波袭来的疼痛。
蠢呐,进忠你何时这么蠢了?
前世,她不是熬过去了吗?他怎么就慌了神,什么都置进了誓言中,就不怕真得了报应吗?
“啊――”
魏魍裢吠后一仰,禁不住又痛了一声。
她还等着的,也该来了吧?
“令妃娘娘,奴婢来给您送消息来了。”
门外,隐约传来了叶心的声音,“令妃娘娘,令妃娘娘?”
她一路长驱直入,竟无人阻扰,便踏进了暖阁之中,左右一瞧,看着进出的一盆盆血水,便心中有数。
令妃娘娘的确生产不顺。
叶心得意之余,故意高声道:“令妃娘娘,奴婢来给你请安。”
一时间,屋内众人都看了过来。
叶心更嚣张了,掂了掂脚看里面,才大声道:“奴婢啊,来给你禀报个消息,您那亲生弟弟犯了事,当街打死了人,在大狱里撞墙死了,还有您那母亲,也在府中上了吊。”
她“啧啧”两声,“真是好可怜呀,老夫人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府里,死了都没人送终,还是邻居闻到了臭味才发现的,令妃娘娘!令妃娘娘!”
叶心越说越亢奋,好似要确保里面的人都听了清楚,“您听见了吗?”
澜翠摔了帘子出来骂人:“滚,给我滚!”
叶心这才躬身道:“那奴婢就告退了,您慢慢生,慢慢生啊。”
最后一个“慢慢生”,她还拉长了声调,才心满意足的转身而去。
而且,她仍觉得不够,出门还打算讽刺几句门口的进忠。
只是话未出口,瞧着进忠公公一抬手,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叶心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又堆上笑脸道:“怎么了,进忠公公就这般心――”
“疼”字还没说出来,叶心就感觉旁边突然一道劲风踹来,将她一脚踹下了台阶!
叶心脸朝地摔了个狗吃屎,回头一看,踹她的竟然是王蟾!
“奴婢是好心来送消息。”
也不知道叶心哪儿的胆子,竟斥道:“永寿宫不谢谢我家主儿,还这般欺辱奴婢吗?!”
“谢你?!”
忽然,门外传来了太后那苍老的声音,她左手扶着白蕊姬,右手扶着恒疲厉声道:“哀家竟不知道愉嫔竟然能代替哀家做这后宫的主了!”
叶心一窒,也顾不得的身上的痛楚,赶紧跪好,“请太后娘娘――”
“哀家怕折寿,听不得你这个脏嘴说出来的请安!”太后一指叶心道:“同是女人,令妃正在生产,你怎敢说这般狠毒的话语?!”
“奴,奴婢……”叶心怕得连连磕头,“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她还不想死!
太后俯视着她,最终还是更担心里面正在生产的令妃,冷笑了一声,“哀家耳不聋,你说的话,哀家都听见了,你那主子也逃不掉!福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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