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妃初有孕,又对皇上情深不悔,如果知道这个消息会怎么样呢?
金玉妍轻轻一笑。
想来――
必定要发疯了吧?
说不定连孩子也保不住了,不就能给她空出个位置来了吗?
可这个消息,金玉妍却不打算自己说出口,她扶着丽心去了趟翊坤宫,话里话外,便悄然将消息递了出去。
如懿听了,当下就愣住了,心里头竟细细密密有了些微的欢喜。
舒妃的坐胎药是皇上亲赐,想来齐汝也是受了皇上的命令,也就是说皇上并不欢迎意欢的孩子到来。
说不定意欢还是在魏魍竦墓苹笙峦A艘,所以才一举得孕,皇上该是不高兴的。
再想起以前皇上总盼着和她生养孩子,如懿心中因弘历和她争吵导致的赌气竟一扫而空,连带着声音也轻快了起来。
“本宫知道了。”
只是她音线沙哑,就算轻快也听不出太大区别。
金玉妍瞅了半天,也不知如懿是什么想法,究竟打算说还是打算不说啊?
皇上南巡在即,若是要说也得赶紧了呀。
但此事她也不好催促,只能悻悻然先行离开。
容进来时,瞧着如懿面露喜色,不由过来问道:“娘娘,什么事这么高兴?”
如懿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小拇指微微翘起,将护甲全然展现在外。
她欣赏着内务府新制送来崭新的护甲,慢吞吞道:“本宫没有高兴。”
可嘴唇一嘟,笑意却再也隐藏不住,“容,本宫问你,如果你知道了一个人一直被骗,你会告诉她吗?”
容一听,便觉得主儿在试探她是否正直,当即点头道:“当然要说。”
“若她知晓可能会更不高兴呢?”
“不高兴也好过被人蒙蔽一辈子。”
容铿锵有力道:“该说。”
“是吗?”如懿一时间也失了神,她托着下巴,目光越发空旷。
没和魏魍窕煸谝黄鸬囊饣妒悄敲辞謇洌那么傲然于世,也和她对爱情的理解完全契合。
那也该和她一样,不愿爱情之中掺杂一丝一毫的欺骗吧?
该说。
容这一句话好似给了她更多的勇气。
她是为了意欢。
她该说。
想通此事,如懿当即起了身去了储秀宫。
只是,吃了个闭门羹。
门外的小太监垂手道:“舒妃娘娘如今住在慈宁宫,几乎不怎么回来了。”
如懿微愣,转瞬又理解了。
她还处于之前的信息之中,也就皇上和太后仍旧彼此忌惮。
舒妃又被关在了慈宁宫中,想必皇上十分不喜欢这个孩子,所以太后出手了。
如懿轻叹,觉得除了告诉意欢这件事之外,还应该劝劝她。
就算皇上不想要这个孩子,也不该和皇上对上,平白无故损了感情。
想定,她又转身朝着慈宁宫去了。
因这会是午后,白蕊姬和魏魍窕馗髯怨里歇息去了。
而意欢本也想去午睡,可刚吃下去的东西在胃里翻滚着,实在难受极了,便扶着荷惜的手在慈宁宫里溜达,希望能压下这股呕吐之意。
所以,她恰好与进门的如懿碰了上。
意欢皱了皱鼻子。
她还记得如懿在她面前说魏魍窕祷耙皇拢便敷衍的行礼道:“请皇贵妃安。”
说完就准备走,不然怕是恶心再也压不住了。
如懿本就来寻她,往前追了一步,“意欢。”
她温声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意欢不想,可如懿毕竟是皇贵妃,她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只能勉强点了点头。
两人寻了个偏殿坐下。
如懿好似还在斟酌,坐下后久久无语,只有那双手垂下,莫名的拨动着。
“皇贵妃娘娘要说什么?”
意欢实在忍不住了,主动开口道:“若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就别说了。”
如懿似是没想到意欢竟也会这般说话,不由皱了皱眉道,“意欢,你原先不是这样的,和她们混久了变了。”
她含蓄的将“粗俗”两个字咽入了口中。
如懿还是喜欢意欢的,还想劝劝她,“玫妃和令妃两人出身不好,你总和她们混在一处,并不……”
“啪!”
意欢好似忍无可忍,抓着帕子的手一拍旁边的茶几,直接将如懿的话语打了断。
“魍袢绾危蕊姬如何,皆不是皇贵妃娘娘能胡乱指责的。”
她伸手给荷惜,“若您来这一趟,只是为了说闲话,请恕臣妾不能陪着了。”
真真是浪费时间,无端端还听了一耳朵的脏污。
她还不如回去歇息呢。
“等等。”见意欢有了要走的打算,如懿赶紧开口唤住她,“本宫确有要事,也是与你有关的大事。”
意欢听了,转头看她,“和我有关?”
第101章 你从哪儿得来的药方?
“是。”如懿想了想,还是先问道:“你腹中的孩子……太医说如何?”
她终归还是怀揣着些微的慈悲之心。
若意欢这孩子怀相不好,她便再回去考虑考虑。
提起孩子,意欢忍不住嘴角翘了翘,“甚好。”
如懿点了点头。
甚好就好。
该能受得住她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吧?
只要这时撑得住,往后她是未曾想过的。
“意欢。”如懿双手交叠在身前,深蓝色花纹的护甲宛如精雕细琢的工艺品,弯曲的弧度犹如天边月牙,恰到好处。“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你停了药后,就突然怀了孕?”
“……”意欢狐疑,“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
她停药已有许久,现在如懿为何突然提起坐胎药一事?
意欢心跳逐渐加快,死死盯着如懿,“你究竟想说什么?!”
瞧着意欢逐渐激动的模样,如懿只觉得可怜。
多可怜啊。
仰慕皇上这么多年,得到却是猜忌和防备。
她斟酌着字眼,小心翼翼道:“你这坐胎药有问题。”
如懿语气之中慈悲更甚,“只有避孕之效,并无坐胎的效果。”
说罢,她还往意欢这边微微靠了靠,想着若是意欢悲伤大哭,她该是安慰安慰她吧。
可还不等她堆上怜悯的笑容,却瞧着一旁的意欢冷冷的望过来。
“你不信?”如懿从袖中掏出了药方,放在茶几之上,“这下你该信了吧?”
意欢垂目看去,上面的字迹十分熟悉,正是齐汝齐太医的。
意欢平静问道:“你从何得来的?”
如懿不太喜欢意欢这般的表情,和她想象的全然不一样,一时声音也有些含糊起来,“嘉嫔的人去太医院熬坐胎药,似乎取错了药方,一时惊讶不知怎么办便跑来递给了我。”
意欢冷呵。
嘉嫔的人会不小心取着了她久未用过的药方?
也只有如懿才会相信了。
“我不信。”洁白的手指按住方子往回推,甚至语气中还带嘲讽,“皇贵妃最好也别信,毕竟你因着她吃了大亏不是吗?”
“一码归一码。”如懿面容上竟多了几分急切,“我是为了你好,才特意赶来告诉你。”
意欢按住方子的手指微顿。
如懿瞧着,便觉得意欢有些相信了,愈发的劝道:“我也是冒着大不违来的,只是不忍你被欺骗。”
意欢抿紧了唇。
她虽不通药理,却也知道个大概。
手中的这药方,她的确服用过。
意欢以为自己会心痛如绞,会伤心难过。
可她竟没有这么想,甚至思维还悄悄飘了开来,想起了魏魍袼迪挛缁岽些小玩意过来给她解闷。
会是什么东西呢?
她想出了神,竟将如懿给忘记了。
如懿等了半晌,都没等到意欢还有下一步反应,便不由咳了一声。
意欢清醒过来,但低头一抬头,却又将药方继续往前推,声音清冷,“那臣妾就多谢皇贵妃挂心了,只是皇贵妃希望臣妾接下来怎么做?”
她收回了手,“希望臣妾跑去养心殿和皇上对质吗?”
“……”如懿微张开口,厚唇上下打开,好似一个黑洞般,“你怎么不伤心?”
意欢挚爱皇上,得到这个消息为何这么冷静?
竟一丝一毫难过都未曾显露出来。
如懿甚至有些怀疑,眼前坐着的这个还是不是意欢了。
“怎么?”
就在这时,偏殿外竟传来了苍老的声音,“皇贵妃的意思是舒妃不伤心让你难受了?”
说话间,太后扶着福珈走了进来,她摆手让起身的意欢坐下,苍老的眼睛冷厉的盯着如懿,“皇贵妃的手真够长的,连哀家的慈宁宫也敢伸进来。”
她原先还不解皇帝为何不让如懿看顾意欢这一胎,可瞧着一脸无辜的如懿唇儿往外一翘,辩解道:“臣妾不曾这么想。”
“哼。”
太后厌烦的皱了皱眉。
每次都是这般的模样,可平常的行为处事,却没有和她说得那般无辜。
意欢这胎尚未三个月,第一个来刺激她的竟是如懿,真叫她大开眼界。
“福珈。”太后在主位坐下,吩咐道:“去请皇上。”
她玩味的看着还站着的如懿,“就说――他的皇贵妃精力过剩,跑来慈宁宫惊扰哀家和舒妃的清梦,让他过来提人回去。”
如此说,算的上有些侮辱了。
且这个点,皇上刚入睡又被唤醒,不由揉了揉眉心,头痛的紧。
可听了福珈的禀报,他又不得不起身去了慈宁宫。
太后瞧着弘历阴郁的眉心,先撇了自己和意欢,“哀家和舒妃正要午睡,也是被吵了的。”
她指了指还杵在一旁的如懿,“要怪就怪她。”
这才是罪魁祸首,有火朝那边发,可别找错了人哟。
弘历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转过头来。
自打在永璜那里和如懿争吵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召过如懿,也很久未曾踏足过翊坤宫。
后宫不缺女人,更不缺貌美的女人。
往常经常见到如懿倒无甚太大的感觉,可久未见,冷不丁瞧见了眼前的她。
弘历久未被荼毒过的眼睛好似被重击了一般。
只见她穿着套深紫色的衣褂,隐约透露出内里的绿色,且肩膀往下,还有两个圆形的,好似补丁的玩意。
弘历心头不由浮起了个奇怪的想法。
如懿好像个会动的茄子。
越看越像,弘历不敢再看,深怕自己在这严肃的场合笑出声来,赶紧将目光挪到了意欢身上,“舒妃啊,出了什么事了?”
许是有了一旁的“茄子”作比较,看着素淡却依旧美貌如初的意欢,弘历眼眸中的情意更多加了一层,他深情地握住意欢的手,“朕不是让你多歇歇吗?”
意欢抿着唇,却不如平日见他时的欢喜,目光往旁一瞥,就看向了桌上摆着的那张药方。
弘历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自然也看到了她目光的方向。
“这是什么?”
他伸手欲拿。
如懿惊了一跳,她忘记收回药方了,便赶紧伸手去拿。
可弘历手更长,也比她站的近一些,便迅速的抓在了手中。
只一眼,弘历再抬头时,目光就变得狠绝,“你从哪儿得来的药方?”
第102章 难道皇上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吗?!
如懿好似回到了那日在永璜府邸之中一般。
虽不如那日情绪的强烈,却让她心头一寒。
好似什么东西在两人之间烟消云散。
“是……”如懿张口欲说出嘉嫔。
可弘历却懒得听她说话,只将药方揉成一团,甩到了一旁,冷笑道:“如懿,朕让你协理六宫,你就是这般协理的?”
找到个他的错漏,便巴巴的捧来。
和乡间多嘴多舌的老太婆又有什么区别?
“臣,臣妾……”如懿不自在极了,尤其是太后和舒妃就在旁,她更是不喜这么被叱,便梗着脖子道:“臣妾只是说了实话。”
想要当一个诚实的人太难,她也觉得委屈,竟口不择言道:“难道皇上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吗?!”
此话一出,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如懿还不作罢,甚至指了指那纸团道:“此药方虽温和,可却也是实打实有着避孕的功效。”
她紧紧盯着弘历身后的意欢,“舒妃,你难道忘记了吗?以前皇上是怎么盯着你喝坐胎药的?”
意欢脸颊苍白。
她当然记得,最初,皇上每次都让进保看着她喝下去。
难道……如懿说的是真的?
她抚着小腹的手逐渐缩紧。
皇上他――
并不期待这个孩子吗?
弘历也沉默了。
自打和皇额娘说开后,他也曾深深后悔之前对意欢的防备。
意欢爱慕他,又是他诗歌上的知己,这样的女子本不该这般可怜。
他眉心紧皱,却也不知该如何向意欢解释。
“舒妃。”上座的太后忽然开了口,“你曾问皇上要过坐胎药的药方自己熬制,你想一想,和这张是否一致?”
意欢回过神来,细细回想,便摇头道:“好像有些不一样。”
太后摆了摆手,让福珈上前将纸团捡来给她看。
待看清楚以后,她便轻笑道:“哀家还以为是哪张呢,原来是这张。”
瞧着下面几人同时看过来,太后才缓缓道:“舒妃初入宫时,的确身子薄弱,若勉强有孕,于身体有伤,哀家不忍,便与皇上商讨了下,定下了这个药方。”
她慈爱的看着意欢,“大约只用了两年左右,便就换成了真正的坐胎药,这些太医院里都有记录的。”
“不可能。”如懿下意识的就要反驳,“若真是那么久之前的,为何舒妃一直未曾有孕,而是停药后不久就――”
“你不也没有怀孕过?!”太后冷眼看她,“如懿你比她进宫还早,又凭什么说舒妃?”
如懿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而弘历也从沉默中反应了过来。
太后这是给他找借口呢!
他立刻就伸手去牵意欢,情深意切道:“意欢,你别听别人胡说,朕很期待你的孩子。”
说话间,眉眼也带着笑,“也很期待你将朕的诗歌都教给他。”
想起一个雪白粉嫩的小团子咿咿呀呀学着他的诗,弘历的心就好似涨了起来般满足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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