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舍了全部银子,才求得这么一点遮掩,竟也要因为如懿的任性而付诸东流吗?
他做不了别的什么,只能用哀求的眼神看向如懿,“求求您,别再为我说什么做什么了。”
他的命真的不够如懿这样折腾!
如懿压根没看懂凌云彻眼神的意思,只觉得他还在求自己救他!
凌云彻。
如懿在心中唤着这个名字,心痛的想着――
不是我不救你,要怪就怪你不该和魏魍裼凶殴去。
是了。
到了这个地步,她还能将自己摘了出去,将脏水泼向魏魍瘛
若不是魏魍褚ё潘不松口,凌云彻也不必如此!
如懿不忍再看凌云彻的方向,只能黯然走进了寝殿,却也不肯靠近皇上,寻了个角落的椅子坐着。
一副生闷气的模样。
皇上也不急,挥手命令进忠,“开始吧。”
果然,如懿的眼睛立刻就转了过来,好似不相信,她都这样表现她的生气了,皇上怎么还一意孤行?
皇上饶有兴致的迎着她的目光打量着她。
涂抹着鲜红口脂的厚唇,头上满满的装饰,耳环,戒指,护甲一个都没少戴。
就连半个时辰送来的皇后服饰,如懿也穿戴整齐了。
她还真做好了当皇后的准备。
“怎么?”皇上畅快的笑着,“以为朕会心软,会如之前一般饶过凌云彻?”
如懿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为什么不能?
就因为凌云彻进了她的寝殿,皇上就非要发这么大的火吗?!
将本该是她的荣耀放在地上踩踏?
以她的性子,就该梗着脖子和皇上怼上!
但――
皇后之位近在咫尺。
如懿实在不敢冒险。
她曾在太后面前多嘴了一句,就苦苦等了这么多年,便也不愿意再节外生枝。
毕竟,她可是能说出“后宫之主,自在人心”,并且还穿着姚黄牡丹在富察琅妹媲罢幸〉娜四拧
如懿不敢想,若是她最后都没能爬上皇后之位,九泉之下见到富察琅茫她该是多么的丢脸。
可是,她同样舍不得凌云彻变成废人,便尽量缓和了声音,“臣妾只是觉得没必要,凌云彻是无辜的――”
“啊!”
外面,却已经传来了凌云彻第一声惨叫声。
如懿骤然起了身,“皇上!”
“坐。”皇上侧着头,好似听着什么极美妙的歌声一般,“朕只要听你为他求情一次,他的痛苦就要延长一炷香――皇后,你舍得吗?”
“皇后”二字,就这般轻飘飘的从皇上口中说了出来。
他甚至不愿为了她去拟一道圣旨。
如懿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不由跌坐回了位置上。
她第一次有了个恐惧的发现――
皇上恨她。
不。
如懿不愿自己这么想。
因爱而生恨。
皇上是爱她至深,才会恨极了凌云彻。
对。
皇上恨得不是她,他恨的是凌云彻,就因为他倾慕着她。
皇上依旧爱她。
沉浸在了她的精神胜利之中,却全然没有发现皇上眼眸之中除了隐忍的痛苦,亦多了几分畅快。
他猜对了。
皇后两字说出来后,一直隐隐作痛的额头竟逐渐平息了下去,安宁的他几乎要呻吟出来。
可笑吧?
如懿和愉嫔百般的想要控制他的行为,他的思想,最终想要的,便是如懿总是强调无意,强调她并不想要的皇后之位!
“呵呵……”
皇上按着额心,外面的惨叫依旧不绝,便显得他这个笑声多么可怖。
甚至,他有些怀疑起他脑海中关于如懿记忆的可信度了。
青梅竹马?
搜遍记忆,他和如懿,没有年少初见的心动,没有悄然萌动心意的趣事,没有一同长成的日日夜夜。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的情,究竟从何而来?!
是不是连这个,也是被如懿,被海兰控制的?
皇上心脏几乎麻木,他不想去质问如懿,只盯着她的表情。
如懿每一次因着凌云彻的惨叫而痛苦的皱眉,都能让他心底添上一分爽快!
直至外面的声音停歇,皇上才微笑着开口,“今日,朕重新有了皇后,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便命御膳房备下了不少皇后你爱吃的菜肴,进忠啊,传膳。”
“是。”
进忠在门口应了声,又拍了拍手。
不久后,他便领着几个小太监依序走了进来。
门帘一撩开,如懿忍不住就看了出去。
院中好似还在收拾,一丝血腥之味悄然撞进了如懿的鼻内,直让她泛起了一阵阵的恶心。
这恶心,也在进忠报菜名之时,被放大到了极致。
“皇上,皇后娘娘。”进忠垂着手,“御膳房准备的菜肴有持炉珍珠鸡、芝鹿双寿、菇鹤齐福、奶方玉蕊羹……最后一道是热腾腾的猴头菇扒鱼翅锅子,都是皇后娘娘喜欢的菜肴,请皇上和皇后娘娘用膳。”
第224章 早已变成了怪物
说是热气腾腾,却早已凉透,半分白气都没有。
如懿望着这一大桌的菜,再嗅着还在鼻腔里打转的血味,几乎要吐了。
“不吃吗?”皇上随意挑拣了一筷塞进嘴里,“还是说想要小凌子进来伺候?”
凌云彻……
小凌子……
如懿握紧筷子,勉强去夹菜。
她想挑一个不和蘑菇或者鸡有关的东西。
“进忠啊。”皇上忽然又吩咐道:“小凌子怕是还起不了身,你给皇后布菜吧,大喜的日子,总要多吃点。”
“是。”进忠上前来,每样菜都快速的挑了三四块,全都堆在了如懿面前。
按理说,进忠伺候皇上用膳惯了,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不合规矩的事,总要等主子看向哪个菜,才会拣来。
也该遵循老祖宗的规矩,食不过三才对。
但皇上不说,谁又能说进忠的不是?
如懿看着眼前的一大堆,只能赌气的夹了一块肉塞进口中。
她本来就恶心得很,这块肉就在口中嚼来嚼去,始终都咽不下去。
“怎么?”皇上看她,“进忠伺候的不好?”
进忠顺势躬身,“要不,奴才还是让小凌子进来吧,想来上了药,也能勉强过来伺候。”
他不会对凌云彻有任何同情――
自己挑的主子还能怪别人不成。
“不必。”如懿艰难的咽下了那块肉,将筷子往桌上放,“只是臣妾胃口不好,吃不下了。”
“朕,准你不吃了吗?”
皇上用筷子指向了那堆得满满的盆子,“朕今日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等着你,不吃完,这席面就不会撤。”
如懿回瞪过来,“皇上,你这是在刁难臣妾。”
皇上没有笑,就那么冷漠的看着她,“不吃完,席面不会撤。”
看着皇上的模样,如懿后悔极了。
她不是后悔不该和凌云彻接触。
而是该让海兰冒险留在翊坤宫,那她一定会为了自己和皇上哀求。
如懿是不屑服软,不屑于哀求的,但又不愿面对皇上的折辱。
如果海兰在就好了。
如懿不断的想着这句话,吃的速度就慢了许多,到了后面,肉冷了腥味就更重。
如懿实在吃不下了,甚至俯身干呕了几声――
她已经够可怜了,皇上也该放过这件事了吧?
“皇上,茶。”进忠捧着茶放在了皇上手边。
皇上捧起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看着坐正的如懿,“继续。”
他既说了有耐心,就真的很有耐心,捧着浓茶坐定了,真真要等如懿吃完。
如懿吃也吃不下,跑又跑不掉,努力了半天才想出一个借口,“皇上,臣妾要出恭。”
人有三急。
如懿就不信皇上连这个也不许她去!
只要出了寝殿,她就去寻容将十二阿哥带来。
皇上总不能在孩子面前继续为难她吧?
只要熬过了今日,她就是皇后,谁也奈何不了她!
皇上点头准了,倒不是心疼,纯粹是他想起如懿敢在选秀的过程中出虚恭,那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他已经在翊坤宫受过一次刺激,实在不想再来一次。
如懿好不容易脱了身,便趁着出门吩咐三宝,“去找容,让她带十二阿哥来。”
三宝不但应了,还真去找了容。
只是将目前的情况说了一遍,容一听,头皮发麻。
她几次受罚都有类似的情景!
傻子才去呢。
容对如懿也没那么忠心,平日那么雄赳赳的冲在前面也是仗了如懿的势。
“娘娘只要撑过今晚就行了。”容将脑袋转向里侧,“皇上这般宠娘娘,必定不会让她受太多的苦的。”
这话,三宝曾亲耳听如懿说过,当时好像是因着还是宫女的令妃娘娘吧?说得什么――
启祥宫爱折磨魏魍瘢必定不会让她受太重的伤或者死了。
现在套在如懿身上也正好。
“娘娘熬过今晚就是皇后。”容后脑勺朝着三宝,“我去了,说不定还要受罚。”
三宝耸了耸肩。
他就是个送话的,容不去也好,等明天娘娘问起,他再将话儿一递。
嗨。
不正好给如懿添堵吗?!
近子时时,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十二阿哥的如懿总算咽下了最后一块肉。
“皇上。”如懿忍耐道:“天晚了,臣妾要歇了,您请回吧。”
“好。”
皇上起了身,转头就往床铺的方向走去了,“朕倦了,没打算回养心殿,就在你这里住了。”
如懿坐在凳子上,却怎么也起不来身,她质问道:“皇上,你这么久不曾来过翊坤宫,一来便只是为了这事吗?!”
“朕说朕倦了。”皇上回身瞟了她一眼,“朕要睡,至于你――”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如懿忽然变粉嫩的脸颊,猜到了她想到了什么。
大概以为他还要强迫她?
谁稀罕!
皇上随口吩咐道,“进忠啊,皇后精神尚可,便请她去门外站着吧。”
……
如懿实在绷不住了。
她想过会被皇上强迫,却从未想过会是这般的羞辱!
登后位的这一日,她竟要在翊坤宫里站一夜吗!
“皇后娘娘,请。”进忠比了个手势,请如懿往外走。
如懿眼瞧着皇上已在床上坐下,只能恨恨一跺脚,真的往外去了。
皇上则在进忠的伺候下躺进了床铺。
临吹灯前,皇上忽然开了口,“进忠啊,你觉得朕今日做的恶心不恶心?”
进忠悄悄回望了一眼。
从他这个角度看不见皇上的表情,也不知道这句话的涵义。
他只能揣测着圣心:“是凌云彻不忠,皇上留下他一条命已是皇恩浩荡。”
皇上轻呵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进忠便吹了灯,去门口守着了。
黑暗中,皇上微微闭上了眼睛,自嘲的笑着――
恶心吗?
当然恶心!
连皇上都厌恶自己会想出这么恶心的办法,可是,这不都是如懿自己催化的结果吗?
他被如懿不断的索取情绪价值,不断的加注各种该对如懿好的思维,终于在今日完成了反噬!
他与如懿之间的情爱,早已变成了怪物――
所以,这苦果本就该如懿亲口咽下。
第225章 她说不曾,就是不曾
这一夜,皇上睡得很不安稳,时不时还会低声呻吟几声,似乎被什么梦魇缠住了。
而院内站着的如懿,更不好过了。
冬日寒冷,就算寒风吹不进翊坤宫的围墙,也让养尊处优惯了的如懿有些受不住,便吩咐三宝道:“去,给本宫搬个椅子来。”
傲骨不可丢。
皇上既然让她在院子里待着,她便就绝不进屋子!
她就不信,明日皇上出来看她冻成这个模样,还郎心似铁,继续冷淡。
三宝还没暴露,得顺着如懿,便只能去搬旁边的椅子。
椅子刚抬起来,就被一只苍白的手给按住了。
进忠公公笑眯眯的挡在了三宝面前,却朝着如懿,“皇后娘娘,您忘记了皇上刚说了什么吗?”
“……进忠!”如懿讨厌极了进忠的笑容,“本宫是皇后,还不能要一把椅子了吗?”
好爽!
如懿从没想过说出“本宫是皇后”这句话会这么爽!
爽到了她甚至忘记了脚下踩着的那块地面正是凌云彻刚受过刑的地方――
“皇后娘娘要椅子当然可以。”进忠笑道:“但皇上的口谕在前,您得站一夜,多了少了都不成,奴才也得盯紧了,不然皇上降罪下来可就不好了。”
进忠说的规矩,可如懿却怎么听都觉得是他故意针对,不由叱道:“进忠,你别忘记了本宫的身份,你确定要和本宫作对?”
她都是皇后了,还不能处置一个小小的太监吗?!
没了容辅助,如懿只能自己威胁进忠,“一个阉人,也想胁迫本宫吗?!”
哎呀。
进忠满不在乎的揉了揉耳朵。
这话他这几十年都不知道听过了多少遍,早就免疫了。
再说了,除了他的令主儿,谁说这句话都不能让他伤心――
比起后宫里的各种阴私,骂一句“阉人”已经是最无力的攻击了。
“是是是。”进忠还不忘杀人诛心,“奴才是阉人,和小凌子一样。”
如懿一窒。
进忠这一句话,一下就踩中了她心底最疼的那块地儿。
凌云彻成了太监。
在此时此地,她才深刻的领会了这句话的含义。
凌云彻没了根,他不是个男人了。
从此以后,她对进忠的每一句讽刺,都会无差别的攻击到凌云彻身上。
“……本宫头晕的很。”如懿抚着眉心,厉声道:“本宫要传江与彬看诊,进忠,你不会连这个也要阻止吧?!”
进忠挑了挑眉,“怎敢?皇后娘娘的身子当然顶顶要紧了,奴才这就去传江太医。”
守夜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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