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到了你们长久居住过的庭院。
那是一个春天。
庭中的樱花盛开,夜风吹过,和宿傩大人发色相似的花瓣便如下雨一般纷纷扬扬的吹过来,月光如水,你躺在两面宿傩的腿上,眷恋地望着他。
你黑底绣有花纹的披风大摆和他白底的和服袖摆交叠在一起,盛满樱花。
那时他心情很好,甚至伸手抚过你的眉眼,将落到你发间的樱花放到你的耳边。
你说你有一对樱花形状的耳饰,现在可以拿来戴给宿傩大人看。
他望着你,说此刻仅仅如此便已很好。
宿傩大人偶尔是很有雅兴的。
当他有雅兴的时候,是他心情特别好的时候。
于是你胆子很大地伸手,握住他正抚过你脸颊的,布有刺青的手。
宿傩大人的手这么热,你用两只手捧住他的一只都不太够,他随时可以挣脱,拿开,甩开你,但此刻,他就由着你捧着他的手。
他手的热量从你的手传到你的心里,你心中涌起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你抿着嘴唇,将视线从他的手上移向他,发现他居然不知从何时起一直在看着你——也许他一直在看着你。
但是,月光下,你突然发现宿傩大人看你的目光是如此的冷漠,漫不经心,却又如此的……
温柔。
你感觉你像是在做梦一般。
在这目光之中,你好像坠入了梦里,你好像喝醉了。
你用双手捧着他的手,只要看着这样的目光,感受着这样的热量,你的胸中仿佛就生出了无限的广袤的勇气。
于是你看着他,撒娇似的,开玩笑一般,向他提出要拥有他的术式的要求。
那本该是完全不可能达成的愿望。
因为人在从母亲身体里诞生之后术式就已经被决定,除了羂索那样的人以外,再也没有可能再拥有第二个术式。
然而他居然想也不想便应允了。
你和里梅都惊讶非常,然而他却说——
他那时候说了什么呢?
在他杀死你,结束你的痛苦,将你斩成四块之前,他说了什么呢?
你意识到,它们居然是同一句话。
在千年前的月色下,在新宿战场的废墟里,他看着你说同样一句话。
那句话是——
“▆▆▆▆▆▆▆▆。”
……
……是吗?
是这样吗?
原来,是你忘了。
……哈哈。
……
……
……
一千年,太久了。
连宿傩说的话你都忘了。
那么,你自己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羂索问你的话:
“你会背叛宿傩吗?”
你回答羂索的话:
“在那之前,我会为宿傩大人而死。”
你对宿傩说的话:
“直到死亡,我都不会背叛宿傩大人。”
你还记得吗?
你说了一万遍“永远不会背叛宿傩大人”,宿傩大人好像没有相信过,好像没有在乎过,但你一直在说。
即便是谎话,说了一万次也该成真了。
但是,你说了一万次,为什么还是背叛他了?
“为什么?”
……
世事易变,人心易改……
“为什么?”
……
一千年。
太长了。
太多话,你都忘记了。
你经历了一个轮回,理所应当地忘——
“为什么?”
……
你想要一份真挚的——
“为什么?”
……
他还记得。
是你忘——
“为什么?”
……
……
“宿傩大人从来不问‘为什么’,因为他不在乎那些答案。”
……
……
“……抚子,你为什么又掉眼泪?”
……
“为什么?”
……
55-7-2-6
“无论提什么要求,大人都能做到吗?”
“没有我做不到的事。”
“那么,我想——”
……
2018年12月24日,天气晴。
是冬天,黄昏时刻,新宿的上空出现了火烧云。
「竈」的火焰从地上蔓延到天上。
有如熊熊山火。
——
「Bad Ending·白眼狼」
第26章 56-60
56
你被胀相对弟弟们的感情打动了。
你渴望的就是这样的爱。
但与此同时, 你很清楚地知道,这世上所有人的爱你都不屑一顾,你在乎的人唯有那一个。
你只爱宿傩大人,只需要他的爱。
当然, 他不给你爱也没关系, 你并不强求,只要他能看着你, 你就满足了。
你和自己和解了。
即便有去往另一个方向的路在你面前, 你也不会踏上去。
“既然恨, 那就把恨转成咒力报复回去吧。”
你拍拍胀相的肩膀,用你直来直去地大脑思考着安慰人的话。
“血债血偿。”你说。
“血债血偿!”他说。
57
时间很快过去。
因为宿傩大人的命令, 你将不会参与有关五条悟的任何行动, 这虽然在羂索的意料之外, 但既然是宿傩的命令,他也不会强迫你来。
主要就算他强迫你也不会听。
在你心里,宿傩大人的话永远是最重要的。
即便因为他让你滚你很伤心, 但你绝对做不出赌气的事情忤逆他。
你顶多就是多掉点眼泪而已。
而且你有点想他了。
那几次见面就犹如饮鸩止渴, 虽然能短暂地冲淡你对他的思念, 但很快更多的思念就犹如潮水一般涌来了。
吃代餐也渐渐没用了。
羂索曾说三十三重天,离恨天最高;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
你现在想,果真如此。
“喂, 宿傩比你如何?”
突然有一道声音打断了你的沉思。
你意识到漏瑚是在问你, 这才懒洋洋地从真人背上爬起来,喝了一口奶茶, 看向问你问题的咒灵,朝他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 我不叫喂。”
然后,你伸出一根中指,和你刚刚竖起的手指组成了‘二’:“第二,我完全不配和宿傩大人比。”
漏瑚沉默了一下,换了种方式:“那你的实力呢?”
“不及宿傩大人万分之一。”
你毫不犹豫。
真人和羂索都笑了。
估计他们也觉得问你这样的宿傩舔狗宿傩到底有多强是个蠢问题。
漏瑚终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尽力地换了一种问法:
“……你射出一箭的能力比起宿傩的一击呢?”
你很疑惑地皱了一下眉,用看智障的目光看向他,其实你都不太想回答了,但你是个有礼貌的小孩,即便不耐烦,你还是回答了:“说了呀,不过他的万分之一。”
他忍耐地呼出一口气,再换一种问法;“威力呢?”
“一根手指都不如。”
“……”
漏瑚无语了。
他的火山脑袋上狠狠喷出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看他笑话的夏油杰:“算了,夏油杰你来说。”
“嗯……我没看过抚子拼尽全力的样子。”
羂索仍然在注意维持着他是夏油杰而不是羂索的人设,装出一副对你不太清楚的样子说胡话:“不过推测来看,拼尽全力的话,十二三指这样吧。”
胡说八道。真的胡说八道。
“夏油杰!”
你不满了!
你狠狠地拽他的衣袖。
“什么!”羂索双手抱臂,笑眯眯地看你。
“你对我滤镜太强了!”你指责他,“你这人就是这样,为了不下别人的面子所以喜欢夸张化。”
你刚刚听见他说漏瑚能抵得上宿傩大人□□根手指了。
但依你看,漏瑚还远远不够格呢。你抵□□根手指还差不多。
“那你摘掉对宿傩的滤镜说说。”
漏瑚打断了你对夏油杰的谴责,伸手指了指你身边的弓箭,问:“别再说只有一根手指了。你的弓刻有宿傩的术式,怎么看都应该有十根手指以上。”
在座的只有真人和你是真的见过两面宿傩用招式的,真人直接被秒了根本无法推测出宿傩的真正实力,因此漏瑚只能问你。
但你是宿傩大人的舔狗,怎么可能把自己和宿傩大人相比呢?
所以你直接避开了这个问题。
“拥有手指实力,和真正与两面宿傩大人打斗,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你告诉他。
你说着,趴在真人背上一边玩他的辫子,一边上下打量漏瑚,严谨认真地分析了一下他的术式领域加上咒力量——虽然你脑子不太好,但战斗算是你唯一的强项了,你还是能分析上几句话的。
然后你摇了摇头,给出了一个非常刻薄的评价。
“术式上你完全不如宿傩大人,咒力量一般,至于领域更是一坨。即便宿傩大人只有一根手指,大人的领域强度也足够击溃你的领域了。”
漏瑚的术式是火,而烧伤无法用反转术式治愈,看上去他似乎终于占据了一点点点优势。
然而,烧伤无法治愈是对普通的反转术式使用者来说的。
宿傩大人的反转术式已经到了出神入化活死人肉白骨的地步,只要灵魂没有离开身体,那么无论身体变成什么样都可以变回去。
再者,你很怀疑漏瑚能否伤到他。
反正你不认为他去挑战宿傩大人是个好的选择。
“宿傩大人,是我见过最强的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我都完全打不过他!无论发生什么,我这一生都不会与他为敌的!”
你最后一锤定音,这样和他说。
漏瑚敏锐地指出你话中的破绽:“但你的一切不都是他教的?难道你们没有对打过?”
你摆摆手。
“两码事啦!宿傩大人又不会杀我。”
于是漏瑚不再问你问题。
他似乎陷入了沉思。
但你知道他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就像上次他一意孤行要去挑战五条悟一样,他这次估计也要一意孤行地去挑战宿傩大人了。
只是上次花御能从五条悟手中救下他,但这次没任何人有自信能从宿傩大人手中救下他。
……
58
涩谷有一栋非常高的楼。
楼上有很长的一条扶梯。
在黄昏之时乘坐那架扶梯往下看,会看到一生难忘的美景。
因为太火爆,所以要提前一周预约。
今天是2018年10月31日。
你已经近三个月没有见过两面宿傩。
你让胀相给你编了辫子,穿上久违的巫女服,在今夜顺应万圣节的COS人群成为了COSPLAY的一员,并登上了这座在今天之后不知道是否还会存在着的高楼。
当你踩上电梯的踏板往下时,你看见帐正从不远处的地面上一点点升起,将橙红色的黄昏染暗。
这里人来人往,没有一个人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你虽然知道,却也只作为看客,藏在万人之中,和一群很大可能再也看不到明天黄昏的人们一起看今天的黄昏。
多么美丽的黄昏。
逢魔时刻。
残阳如血。
你感受着身体里充盈的咒力,一只手握着被认作COS道具的长弓,你的手指敲击着电梯的扶手,仿佛听见了一声琵琶的扫弦。
“铮——”
开始了。
这才是真正的百鬼夜行呢。
59
不过,虽然你逼格很高地出场了,但你其实并没有猎杀普通人的兴趣——这方面由真人的改造人全权包揽了。
你漫步在涩谷的街上,零零散散的改造人们在街道上和你擦肩而过,稍微聪明一点的普通人见到虽然穿着巫女服但面色气息都很不善的你也纷纷绕道跑走,
你本来想揪几个咒术师杀了的,但很可惜,你也没遇到咒术师——隐约闻到过咒力的气味,但距离有点远,实力不高,你不太想过去。
于是你索性开始逛无人营业的店铺了。
涩谷这地方可难得没人,你正好可以趁机好好逛逛。
反正店里没有营业员,你想吃什么东西就进去拿,看中了什么配饰就拆了戴上,正好你的耳垂上还光秃秃的——因为没找到满意的耳坠耳钉,所以你根本没戴。
你对着镜子反复地戴上耳钉耳坠又拆下,看完了一家店没有满意地又再进另外一家,就这样大概反反复复十几次,你才在这平价饰品店里找到了一对还算看的过去的耳坠。
并不是什么很特殊的设计,耳钉缀着金色的流苏,流苏下缀着圆形的,红色的珠子。
廉价。
平庸。
甚至随处可见。
红色的珠子有很多,然而那珠子的颜色难得像宿傩大人的眼睛,又和你身上红白色的巫女服相称,因此你留下了它。
你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欣赏着自己脸上的妆容——因为今天羂索向你承诺你一定会见到宿傩大人,所以你精心打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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