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的时间过去,洛安粮仓不但开放了救助粮的发放,而且也经过了短暂的整修,变成了一个更大型的粮仓。
而现在这个粮仓前已经被平整出了一大片土地,一辆辆马车停在这里,将士们在往车上面抬粮食。
这些粮食是要运到城里发给民众的,这样的工作他们也做了很多次,但因为运力不够,所以,不光是小三轮和小货车出动,就连洛安城本地的车马行也被光顾,将里面的马车全都雇了来运粮食。
李主任正在拉着这次负责来运送粮食的颜晨颜队长叮嘱:“现在城里的一些道路虽然进行了简单的修整,但是前几天杨队长一直说有些路特别不好走,所以颜队长可千万不要抄近路。”
颜晨笑了一下:“李主任放心吧,我一定会把粮食准时送到的。”
整个洛安粮仓的粮食现在也只够全城的平民们一家发上二三十斤,如果用大凌朝的重量单位的话,那就是一户两斗米。
至于之前李主任所计算的洛安城居民每人能发几十斤米,那是鉴于只有这一个城市需要救助,可是众所周知,任何大城市周围又有不少的乡镇,而这些镇子村子里面当然也有不少人都快饿死了,总不能只管城里人,不管村里人。
好在他们只需要再撑个一两天就可以了,昨天已经传来消息,碎巫山的下山柏油路已经铺好了,他们的大货车总算是可以下山了,洛安粮仓不够的米就由曦国来补上。
粮食多就多分一些,少就少分一点,目标是确保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的平民都不要被饿死。
只需要再等一两天就可以了。
颜晨就和自己的战友们带着这么多粮食往城里去了,走到半路上,突然听到了锣鼓喧天的声音。
这声音响起的方向,正是他们要去送粮的临时救助点,于是颜晨一行人就跟着一起走到了那边,却发现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是曦国这边的工作人员搞的。
再走近一些的话就能够看到一个一米多高的台子,台子上竖着两根旗杆,旗杆上挂着横幅。
【公审大会】
颜晨张了一下嘴巴,突然意识到这到底是为什么了,在他们这些曦国人自己的范围内,有些事传得还是挺广的,比如说一些骇人听闻的案子。
大凌朝以往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哪怕是朝廷宣布收税也都是直接贴在公告栏处,再让官吏宣讲一遍。
在这样的阵势之下这个高台下面迅速聚集了一大群百姓,当然也有一些看起来颇为富有的人也凑了过来。
懂点文化的人都认识这4个字,审做审问之意,公开审问?还是公开审判?
众人站在这台子下,看着那个拎着一面锣疯狂敲打的官吏,他不知要敲多久,在台子上敲完以后又下去敲。
大概过了一刻钟,约莫着底下已经聚集了几百人,这吵人的锣声终于停止了。
两位女子上了台,她们一个穿着绿色的服装,这种绿色大家现在已经很熟悉了,因为这就是女帝信任的侍卫们所穿的军装。另一个穿的是黑色的制服,大家也认识,他们和军人不太一样,但也同样每天都在忙,听说他们的官职就叫做警察。
这一位军人和一位警察站在台上,同时用官话说道:“各位百姓,今天在这里,我们举办公审大会,是为了公开审判一些罪大恶极的人。”
她们似乎提前备好了稿子,这会儿不用那黑板子也可以自己将大凌朝的话说得差不多,一定是下了苦功夫了。
便有人开始夸赞这两位女官人官话说得蛮好,也有人问究竟是审判谁。
军装女官便看了一眼身后,很快就出现了十几个女军人,他们身材高大,每人都压着一个穿着橙红色条纹衣服的人。
这些人是谁,为什么要专门开一个大会来对他们进行审判?
警服官人站了出来:“前两天,我们在朝明坊发现了十几具死性惨重的女性尸体,这十几具尸体早已经面目全非,被人折磨而死。今天我们要审判的便是将她们害死的始作俑者们!”
这时几个罪犯在话音一落的时候便已经被推到了前面,有些人瑟瑟发抖,想要跪下,也有些人神色仓皇地看着,当然也有脸上没什么表情,脊背挺的笔直,看起来仿佛一点都不慌乱的。
而他们到前面一亮相,便有不少人认出了他们。
“啊呀,这不是朝明坊的春院老板们吗!”
“哟哟哟,那里还是老鸨和龟公呢!”
穿着一身警服的官人便一点头:“是,我们今天要进行公审的,就是整个洛安城的妓院老板和帮凶!”
不知是不是刻意的,此次公审大会,出席的官吏尽是些女子,主持人是女子,押解人犯的是女子,最让大伙惊讶的是,一直在洛安城,但连朝会都不开的女帝,也出现在了这里。
第73章
这年头消息的传播是需要很长时间的, 别看现在洛安城现在各种事项搞得也算轰轰烈烈,但实际上大凌朝绝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如今已经换了个皇帝了。
旁的人或许不晓得,就住在京城的人们便有先天的优势, 消息再不灵通的如今也该知晓已经换了个皇帝,且这皇帝还是个女子。
稍微有点见识的还能知道这位女帝陛下平日里根本就不上朝,那些平日里锦衣玉食, 高贵得不得了的大官们如今都在家里蹲呢!
反倒是他们这些升斗小民,吃的是女帝陛下下令发放的救济粮, 喝的是女帝陛下下令给净化过的干净清水, 病了的可以去临时医疗点检查身体,冷了的穿上女帝陛下下令发放的冬衣冬袄……
没人见过女帝陛下,但是在洛安城百姓的个人意识里, 他们现在得到的东西, 若是没有女帝娘娘的允许, 是绝对拿不到手的,尽管他们也十分感谢将粮食发到自己手里的官员们, 但他们觉得最大的功劳还是皇帝的,因此对这位非常神秘,对他们非常好的陛下娘娘,他们是绝对尊敬爱重的。
现在突然在这个公审大会上见到女帝,众人都惊呆了,只见女帝陛下穿着一身华丽宫装, 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女护卫, 她们一起,从空中落下来……
啊, 原来女帝陛下也是会飞的。
众人连忙下跪行礼,又听到女帝陛下说, 所有人不必多礼。抬起头,她已经坐在了台子中央的一把椅子上。
这几天他们确实看到了许多官吏会在天上飞来飞去,一开始还有不少人下跪磕头,以为全都是仙人。结果会飞的人十分严肃地告诉他们,他们飞起来并不是因为有仙术,而是因为技术。总而言之,这会儿看到女帝陛下飞过来,大家虽然也觉得十分的惊叹,倒不至于被吓到。
重点是女帝陛下出现在这里了。
她连朝都不上,却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台下的百姓们瑟瑟发抖的样子,女帝陛下开了金口:“我今日只是来看一个结果,各位尽可自便。”
说完她还真的坐在那儿不出声了,而现场的官吏们也一副淡定的样子。百姓们虽然有些诚惶诚恐,但也慢慢放松了下来,悄悄议论女帝陛下还真是体恤万民。
只是今日这公审大会,大家还真没见过。
有些规矩似乎是约定俗成的,比如说娼妓比寻常人下贱,比如说卖身为奴的人便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主人的附庸,是个玩意儿。
大家当然瞧不起那些开妓院的,他们做下那些逼迫人家卖身的事情,这年头谁还没听过几个女子的悲惨的故事。
对于最寻常的老百姓们来说,若是有天灾人祸,走投无路之下,他们能做的也就是自己卖身为奴或者是把孩子卖了,可卖身与卖身也是不同的。
有人为了一袋子米一袋面,甚至是两口吃的,把孩子卖给别人,最多的便是卖给富裕人家去做个小丫鬟小厮,那些大户人家哪怕是奴仆也是能吃饱的,若是得到主子赏识也不愁过上更好的生活,只是若主子有什么奇怪嗜好,首当其冲的肯定就是在眼前的奴仆了,奴仆是真的没有人权;
抑或者有那穷苦人家,攒上些许赢钱从那贫困人家换个童养媳,或换个老婆,便有那卖儿鬻女的将自家孩子送了去,其实也是做了人家一家子人的奴仆,且穷苦人家自然要比富裕人家计较得多,动辄便打骂,送去了还不知要吃多少苦。
最差最差的便是沦落到妓院里了,原本一家人就是活不下去了,最先卖出去的便是丫头了,但凡有些良心的父母或亲人也不会把自家姑娘往那火坑里推。谁要是做了,那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可这年头谁还没见过两个畜生呢?
众人在看到这些身上穿着奇装异服,脸上憔悴又难看的妓院老板后,竟然都诡异地沉默了。
直到官人继续说话,她脸上毫无异色,也没有下跪行礼,而是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诸位乡亲父老,将士同袍:今日我等汇聚于此,非为庆贺,实为昭雪。半月以前,城中叛军肆虐,诸位所见之罪犯为保私财,竟将无辜弱女推入火坑,任其遭受凌辱,惨死非命。
女子虽弱,命亦珍贵。彼等之恶行,罄竹难书,天理难容。今日公审,旨在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我宣布,吴兴、孙吉、杨枝花、陈老懒……等人之公审大会正式开始!”
听到这位女官人这样说,台下便有人小声地开始讨论了。
“听闻这些妓院老板合计着送出了十几个姑娘去给那些叛军享用,叛军享用过后便直接拿刀全都戳死了,身上那是没一块好肉啊,哎哟……”
“这毕竟是特殊时期嘛,她们若是不死,那叛军岂不是要把其他人给杀了?”
“那可不是,我跟你说,我家二娘这不是做了那甚的志愿者吗?听说人家叛军呢跟他们要银钱,他们舍不得给钱,才把姑娘推出去的。”
“哎呀,那可真是丧尽天良啊!”
“可是那些人毕竟……只是妓子……”
“别说了,别说了,快看,有姑娘上来了!”
这大台子上现在站了几十个人,仍不显得拥挤,从台子的侧面又走上来了十几个穿着细布衣裳,戴着跟官吏们同款的蓝色口罩的年轻姑娘。
这些姑娘头上未戴任何装饰,露出的眼睛上也未有任何妆容,十分朴素。不过在场的人都已经知道,这些便是之前在那妓院里接客的妓子了。
看到这些姑娘们上台,那些被压在那里的妓院老板和老鸨龟公们脸上也出现了许多的波动,其中一个头大肚圆,形似矮冬瓜的中年男子便一脸愤怒地看向这些姑娘里站在最头前的一个,正想着说些什么却直接被那主持大会的于队长给打断了。
“接下来我们开始第1项罪名的指控,强行买卖人口。姑娘们,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现场的犯罪嫌疑人都做了些什么,你们可以直接进行指控!请相信政府,相信国家一定会给你们做主!”
站在最前头的那位姑娘似乎是早已知道流程了,只见她上前一步对着章慈和于队长行了礼:“民女春雨,拜见陛下、于官人。民女今日要状告那玉春院老板孙吉!”
春雨一言一行皆有礼法,在这么多人面前也完全不露怯,只见她行了一礼之后,便开始讲述,而夹在她的衣领上那小小的麦克风已经将她的声音播放了出去,让在场的人都能听见。
“民女本是距京城30余里的新阳镇人,家父原是镇里一私塾的先生,平日里专心教书,收取束脩,家中情况倒也还好,总归是不愁吃穿的。可这孙吉,仅是因为在街上见到了民女一面,认为民女适合做他店里的头牌,便串通了新阳镇镇长孙才,竟买凶将家父当街打死,又上门来威胁民女,若不从了,便要家母也死于非命。”
春雨眼中的恨意根本无法掩饰,眼泪簌簌地从眼眶中流出,打湿了口罩,她干脆摘了口罩,露出消瘦的容颜:“孙吉与那镇长孙才害得民女家破人亡,又逼良为娼,求陛下与于官人为民女做主!”
那矮冬瓜孙吉一听见自己店里的头牌竟然当众说出那些往事,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你这贱人莫要胡说!小人冤枉啊陛下,小人冤枉!”
女帝理也没理他,只是一直看着于队长。
于漫江自然也不会理他,而是直接摆证据:“诸位,新阳镇镇长孙才三日前已归案,他对这罪行供认不讳,我们的工作人员也在新阳镇走访了许多人家,可以确定春雨说的全是事实!”
春雨泪流满面,在这种末日般的世道,有权和没权完全是两码事。她的父亲虽然读过书,但并没有考到功名,只能做一些启蒙学子的夫子。从孙吉动了那心思开始,她又何尝有过选择呢?
但好在春雨有这个勇气站出来,她所说的控诉全部被证实之后退到了后面,冷眼看着孙吉哭天抢地地在那争辩。
有她开了头,站在她身后的姑娘们也都鼓起了勇气。
“民女桃花,家中是普普通通一猎户,那吴掌柜的哄骗家父家母,说是要带民女去城里的织坊,签过字后才知那份契书竟是卖身契!家父家母出不起那赎身钱,便想着带着民女逃跑,可在半路上被吴掌柜的阻拦,硬生生打死了!”
“民女翠花,先前嫁过人,我那丈夫嗜赌,郑老板便设局让他欠下大额赌债,还不起就用妻子抵账,民女不愿,两人便强拉着民女签了卖身契!”
“民女三娘,原石岭州郡人,夏日里,岭州郡遭灾,流落成了难民,在路上被王掌柜的强行掳走,求陛下与于官人做主!”
……
这一次上台的全部都是强行逼良为娼的姑娘,她们各自的出身不一样,可没有一个是愿意沦落风尘的。这些妓院老板仗着自己有几个钱,有点权势,看到哪个姑娘漂亮便要逼良为娼,这种做法别说是在现代了,就算是按照大凌朝之前的法律那也是流放起步的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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