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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你,朕只剩天下江山了——映在月光里【完结】

时间:2024-09-24 14:35:23  作者:映在月光里【完结】
  她回到雍州府时,景元帝也难过得大哭了一场,前去恳求姚太后留下她。
  谁曾想,向来疼爱他的姚太后盛怒,不仅没答应,还责罚他抄写整一册《春秋》。
  所幸他立她为后,能与其再续前缘。
  那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岂能不知晓虞昉曾在宫中,与他青梅竹马,竟敢对她心生不该有的心思。
  天子也不能轻易杀官,留着他们一条命,随便找个借口贬谪,罢官便是了。
  景元帝忍不住再次取信展读,内侍悄然上前,低声回禀道:“陛下,淑妃娘娘差怜儿前来称,淑妃娘娘得了一幅钱大家的书画,请陛下前去一道欣赏。”
  景元帝甚好钱大家的字画,闻言唔了声,道:“朕晚间便去。”
  内侍退下前去传话了,守在门外的怜儿听罢,再塞了个荷包给他,笑盈盈道谢回去了。
  荷包鼓鼓,内侍一捏便知里面装着银锞子。严淑妃大方,每次打赏至少都是二两银起,内侍宫女都喜欢接到她宫中的差使。
  晚间前去,便是要留宿。怜儿喜主子之喜,连着塞了两个荷包给他,内侍眉开眼笑,若严淑妃有身孕,只怕在御前当差的内侍宫女都得发一笔不小的财。
  怜儿回到延福宫,严淑妃严琼儿正斜倚在软塌上,百无聊赖打着哈欠。
  “娘娘。”怜儿见完礼,忙上前蹲下,将严琼儿身上滑落的锦被拉到腰间,顺道回道:“陛下晚间来与娘娘赏字画。奴婢等下先去备好吃食酒水,娘娘,天气冷,吃香雪海可好?”
  “香雪海甜滋滋,跟蜜水一般,有甚好吃!”
  严琼儿生得娇俏可人,柳眉一扬,显出几分飞扬不屑:“准备玉梨春!”
  香雪海在冬日时吃最好不过,加一撮细碎姜丝,蜜饯或饴糖,用银壶煮得微滚,吃上一盏,周身上下都暖和起来。
  玉梨春乃是烈酒,景元帝酒量寻常,估计吃上两盏便会上头。
  怜儿犹豫了下,正想劝,严琼儿已经看了过来,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冷如寒冰:“怎地,祖父将你派到我身边伺候,你就能做我的主了?”
  “奴婢不敢。” 怜儿忙跪下来赔罪,硬着头皮道:“相爷吩咐过奴婢,要伺候好主子,奴婢万万不敢不从。”
  怜儿是家生子,父母兄妹都在相府当差,严琼儿进宫时,严相选中她随侍。
  这份差使看似富贵,属实不好当。严琼儿娇纵,主意大,想着父母兄妹,她却不能不劝。
  “陛下吃醉酒,便歇着了。”怜儿道。
  事关同房,怜儿到底未曾成亲,语滞起来,含糊道:“辛昭仪肚皮已经显怀,娘娘当放在心上才是。”
  严琼儿抠着指尖上的蔻丹,讥讽地道:“哎呀,真是对不住祖父,让辛昭仪生在了前头。只可惜,她再生,也生不出皇长子,也生不出嫡子。”
  景元帝虽未立后,后宫却不缺嫔妃,膝下已有两儿三女。
  严琼儿笑起来,道:“你去跟祖父说,居长居嫡,至少得占一样。他若无能为力,便别再管束着我!”
  怜儿只感到苦不堪言,后悔不迭多嘴。
  严琼儿心气高,身为严相的孙女,早就打着做皇后的心思,谁曾想到只是封了淑妃。
  如景元帝般顶顶尊贵风流,严琼儿当然见之欢喜。只她不但想得他的人,他的心,还要得他的权势尊荣!
  *
  雍州府下了好几场雪,太阳照得人睁不开双眼,风一起,冷得脸皮都被刮走一层。
  “嘘,羊来了。”有人打了个手势,指着西北方向,兴奋得直搓手,低声对同伴道:“嘿嘿,一大群。果真,榷场废弃没了人,杂草丛生,肯定有野羊来吃草!”
  枯草在积雪中露出一截,一群野羊逐草而来,头羊警惕地四望,飞快将草卷进了嘴里。
  弓箭悄然搭在弦上,凄厉呼啸而去,羊群先是一惊,很快便四散逃窜,数只中箭倒地。
  老钱迫不及待冲了出去,连滚带爬扑向了野羊,几个汉子紧随其后,将羊身上的箭拔出来,擦拭干净放回箭囊中,将野羊拖到了背风扎营之处。
  “将军,我的手艺好得很,嘿嘿,烤羊肉天下无双!”
  老钱一手的血,也不怕冷,撸起衣袖准备大展拳脚,“将军,黄羊呐!是黄羊!”
  黄羊比其他羊要贵,老钱将其吹上了天,听他一路念叨,仿佛只要吃上一口,便能升仙。
  虞昉道:“收拾麻烦,烤熟要许久,切小些再烤。只烤两只,其他的留着。记得了,不要用上战场杀过敌的刀。”
  老钱忙道:“将军喜洁,陈铁掌带着干净的刀呢,将军放心。”
  虞昉颔首,将皮帽裹紧,蹲在火堆边烤着火,朝山坡下看去。
  四野荒凉,周围人烟罕至,因着地形天气复杂,周围人烟罕至,曾是大楚与西梁边关的四不管之地,榷场开了之后方热闹了几分。
  几间低矮破旧的屋子,孤零零立在一处宽敞的空地处,土院墙早已坍塌了大半。
  打仗之前几个月,双方局势紧张,榷场便已搁置,到如今空了差不多两年。
  和议之后,榷场会再开,岁赐也会在此交割。西梁与虞昉一样,兴许是穷疯了,第一笔岁赐,连着年节的赏赐,要求大楚在年前支付。
  虞昉领着经验丰富的斥候,在周围走了几天,将地形道路探了个大半。
  火堆哔啵燃烧,铃兰不时往里面添捡来的干柴,老钱拿着几大串羊肉过来,美滋滋道:“将军,很快就烤熟了。”
  虞昉见老钱恨不得生啃了羊肉的谗样,道:“熟了再吃,别惦记着其他几只,拿回去卖掉。等我们发了大财,我允你吃半只羊!”
  老钱道放心,“更穷的日子都过过,现今不算穷,属下能管住自己的嘴。嘿嘿,马上要发财了!”
  铃兰咬着干草,双眼紧盯着羊肉,一脸向往。
  老钱瞥到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迟疑着问道:“将军,你送的那几根草,究竟有何深意?”
  虞昉回答就是草,也不管他们能否理解,加重语气一本正经道:“我草!”
第9章
  乔装打扮的虞昉一行回雍州,路上从荒无人烟,逐渐到热闹。
  有消息灵通的商人赶往榷场,争取在榷场开时大赚一笔。路上打尖地方少,天气冷,偶有附近村子的百姓在路边搭上简易草庐,卖些热水粗粮。
  寒意凛冽,路尽头出现了一队商队,草庐的摊主夫妻张大郎忙对妻子洪氏道:“又来客人了,你快出去瞧瞧。”
  洪氏瘦弱的脸上露出笑,赶紧用布巾抹了下手,急匆匆从土灶后走到门边,撩起打着补丁的粗布帘,看到外面的商队,一下睁大眼,回头兴奋地道:“他爹,好些人,估计得有上百!”
  张大郎跟着笑,笑完又泛起了愁,望着草庐中坐得满满当当的客人了:“咱们这地,哪容得下。容得下,也没拿得出手的吃食茶水。”
  虞昉端着破口的粗陶碗,不紧不慢就浑浊茶汤吃着杂面馒头,闻言放下碗,道:“我们用完了,将地让给他们。”
  “客人你们坐,你们坐。”张大郎赶紧道。
  走商路的客人手上有钱,出手也大方,茶沫子煮的浑浊茶汤,黑乎乎的杂面馒头,他们也不嫌弃。
  张大郎老实本分,外面天气冷,草庐中的炉子烧起来,方才有些热意,话里话外赶客,他很是过意不去。
  铃兰已经摸出钱袋,数好了茶汤馒头钱放下。虞昉道:“我们得趁着天亮时赶路,掌柜的你忙,难得有人来,你们好赚些嚼用过个好年。”
  张大郎哎哎几声,又是点头又是鞠躬,仔细收起了大钱。洪氏忙帮着收拾,铃兰提起旧布包袱皮,轻松搭在了肩上,虞昉低下头,率先走出草庐。
  在草庐外刷骡子的几人,忙着去套车,老钱袖着手,吸了下鼻子,望着逐渐走近的商队,咂舌道:“乖乖,竟然是骆驼商队!”
  虞昉跟着数了下,差不多有近二十头骆驼,骆驼驮着箱笼行囊,精壮的汉子前后护卫着缓缓走了过来。
  草庐是坐不下,瞧着他们的阵仗,也瞧不上张大郎的茶汤杂粮,草庐顶多帮着煮碗热汤。
  “你去,将黄羊卖给他们。”虞昉对老钱说道。
  他们还剩下七八只黄羊,收拾后装好了准备带回雍州府。天气冷,冻得硬邦邦,老钱这两天都对着冻羊流口水。
  老钱眼珠一转,立刻心领神会,虞昉是让他去借机打探。
  这次出来,虞邵南都被虞昉留下了,只带上了他与铃兰,其他人都是从军中挑来的好手。
  他们两人脸生,其他人跟着,都知道是虞昉出行了。毕竟她现在还病着,不宜声张,虞冯他们几人再不放心,想着毕竟在雍州府的范围内,只能作罢。
  老钱上前,离得尚有近半里远,就被人赶上前拦住了。
  “我们也是买卖人,准备进京去。”老钱脸上堆满了笑,连连抬手见礼。
  拦着他的汉子警惕看来,见他一脸的笑,其余人在套车准备离开,随口问道:“你有何事?”
  老钱道:“我们带了些黄羊准备进京,恐路上坏掉,自己也舍不得吃完,你们可需要?便宜得很,黄羊难得啊!”
  汉子立刻摆手,道:“不要不要,你快些让开!”
  老钱面露失望,塌肩缩脖,垫着脚尖往后张望。
  汉子脸色一沉,道:“你看甚,走开走开!”
  “这条道人人可走。”老钱嘀咕了句,见汉子要翻脸,忙讪讪让开了。
  后面的商队走了上来,一个裹着皮裘,管事模样的中年汉子过来,拿眼角斜了老钱一眼,问道:“何事?”
  汉子忙恭敬答道:“他自称是去京城做买卖的商人,要卖黄羊给我们。”
  中年管事咦了声,“黄羊?”他朝后看了看,马上奔回去,追着行进的马车说了几句。
  很快,他撒着脚丫子朝前跑来,指着老钱道:“你们的黄羊在何处,且拿来我瞧瞧。”
  老钱马上换上笑脸,“还是这位爷有眼光,这位爷等着,我这就去!”
  中年管事摆着架子,跟着老钱身后来到骡车边,看着他指挥人从骡车上掀开放着黄羊的箩筐。
  “都收拾好了,爷你看上去贵不可言,定当吃过不少黄羊肉,放心,假不了。”老钱赔笑恭维,提了一只黄羊腿在他面前晃。
  中年管事嫌弃退后两步,矜持地看了几眼,道:“黄羊倒是黄羊,就是不够新鲜。”
  “这位贵爷,我们要进京城去,路途遥远,这羊跟着到京城,都成一堆骨头了,哪敢拿出手。”
  老钱拖着羊腿,毫不掩饰自己的谗样,不舍的眼神在羊腿上流连,“唉,活不下去,只能去京城找找门路。”
  中年管事眼神微闪,似乎漫不经心道:“你们做何买卖?在雍州做不下去,在京城就能做下去了?”
  “我们贩卖皮子,京城的贵人才穿得起好皮。”
  老钱狡黠一笑,道:“猫有猫道,鼠有鼠路,京城贵人的门槛再高,咱们也有些门道。”
  中年管事瞥了两眼老钱,见后面的驼队已经到了草庐边,道:“行行行,咱不跟你废话,你有多少黄羊,咱都要了。你开个价。”
  老钱伸出双手,在中年管事面前晃了晃。
  中年管事眨了下眼,道:“一两银子,可。”
  “爷说笑了,十两一只。”老钱笑道,将黄羊腿放回了筐子里,“一两银子,咱自己也吃得起。”
  中年管事脸黑了黑,暗自骂了句老钱,瞧他丑归丑,到底不蠢。
  黄羊在市面上,差不多也要卖近十五两一只,卖给他们十两一只,也不算太贵。
  中年管事见老钱懂行,反而放心了些,不耐烦道:“都留下吧。”
  老钱立刻让人将框子搬下来,道:“还是爷有银子,这么多骆驼,一看就是有钱的人!”
  中年管事不接话,亲自去翻框子点数,老钱袖手跟在身后,不停地说个不停。
  “不知爷你们是做何买卖,可是去榷场?榷场那边要开了,只可惜咱们东家打定了主意,边关不稳,不想再留下。”
  中年管事本不答话,这时抬头朝立在骡车边的虞昉望去,努了努嘴道:“那是你们的东家娘子?”
  老钱顺眼看去,道:“是,咱们东家在京城,写信来让东家娘子跟着去。”
  中年管事紧盯了虞昉几眼,见她裹着皮袄,瘦削,不施脂粉,跟走南闯北的商人一般,很快便兴趣缺缺收回了视线。点好了黄羊,吩咐跟来的随从去取了银子,数了银锭交给老钱。
  十两一只的银锭,老钱每只银锭都咬了一口。中年管事看不下去,鄙夷地道:“雪花银锭岂会有假!”
  “是是是,是我没见过世面。”老钱收起银子,脸上笑开了花。
  驼队已经停下来,中年管事没再理会老钱,吩咐人将黄羊抬走,留下一只抬进草庐。
  张大郎洪氏很快被赶了出来,一群护卫拥簇穿着缂丝大氅的男子进了草庐。老钱在旁边上蹿下跳看热闹,护卫横刀在身前,冷脸厉喝:“看甚看,滚!”
  老钱瞧着护卫手上的刀,捂着钱袋往后退。虞昉他们也被驱赶,护卫冷着脸喊道:“赶紧走,别在这里碍事!”
  虞昉拉着铃兰忙上了骡车,老钱见状也爬上了车辕,一行人很快驶离。直到看不到草庐,老钱跳下车辕,爬进了车厢。
  “问出什么了?”虞昉问道。
  老钱掏出钱袋交给铃兰,神色难得凝重了几分,道:“他们警惕得很,几乎不接我的话。哪怕我主动透露口风,称将军是去京城的东家娘子,那人也不肯透露半点口风。”
  虞昉唔了声,道:“你且仔细说来。”
  老钱将他与中年管事的对话,认真回忆着说了:“属下瞧着他们,应当不是商人。从护卫手上的刀柄来看,属下能断定,里面装着陌刀。”
  虞昉沉吟着,从铃兰手上接过雪花银端详着,道:“一行人进退有度,且纪律严明。骆驼卧下之后,驼背上的行囊未曾解下,如此看来,里面应当未曾装着重物,无需让骆驼歇息。另外,你说去京城做皮子生意,有自己的门道,那人也没问,他对京城建安城应当不甚了解,不敢多说,怕说多露出马脚。黄羊十两银子一只,他眼都不眨买了,给的是崭新银锭。这是不曾标记的官银。”
  老钱道:“是,先前我借着查看真假,每只都咬了一口,银子是真,却未看到有任何的标记。”
  除非是绞开的碎银,无论官私,银锭上都有记号。银锭上有雪花,表明银锭刚铸好,不曾使用转手过。避开刻上标记,乃是不透露来历。
  虞昉将银锭交给铃兰,道:“能铸银子,还能不刻字,身份非同一般。护卫虽霸道,到底未真正动手。给了你银子,就是不欲节外生枝。”
  她将车窗拉开一条缝,探头出去张望,眼前是绵延荒芜的山,山不算太高,山上积着雪。翻过山,便是西梁的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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