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剪断这根线的结果。
但这件事,似乎也是一个好解决的问题, 两根线都有一半概率成功,都是赌, 倒不如赌一次大一点可能性的蓝色线试试。
可是……
毛利兰想这件事想得入迷, 导致形成的状态是, 她正满脸担忧地看着工藤新一剪线。
“小兰, ”工藤新一像是知道她的视线, 语气很轻松, “你别这样看着我啦。”
“我才没有。”毛利兰反应过来来,下意识红着脸否认,忽而又转过头看着他,“新一, 你不是要剪线吗?怎么还会……”
注意到她的视线
“你是紧张吗?”
“我没有紧张。”工藤新一摇头,目光淡定地看着剪刀中间夹着蓝色线, 即将要落下去的刹那,微微扬了下嘴角,“只是看起来,我们这回真的要同生共死了。”
“小兰”
工藤新一说出这句话,并没有感受到很明显的面对生死的恐惧或者其他情绪,只是很平常向她阐述一件事实。
平常得像说“你今天吃了什么?”“没吃”一样,表情是微微笑着的,但能很清楚的感受到里面的决绝与坚定。
“嗯,”毛利兰将手放在他空闲的、绑着发带的手上,眼神很肯定,嘴里坚定的说着,“同生共死。”
“新一,你剪断吧。”
——你不会有事的。
毛利兰心里默默这样想着。
凡事不能只往坏处想。
对毛利兰而言,这是一个架空世界,还有系统这样的金手指加持,她的运气也一向很好,说不定按照她想的剪断这根蓝色线,他们就一起平安,皆大欢喜。
她也能成功联系上系统,获得这些天以来积攒的一大笔好感值,然后攻略成功顺利回去。
分明是抱着很好的想法,可奇怪的是,无论是哪个世界,一旦危及到工藤新一的生命,她就一直都保持不了,这样乐观、 豁达的心态。
但无论怎么样,她都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
系统能够看在攻略的份上,让他平安健康的活下来,不用遭受那么多磨难,好好活着似乎就够了。
再者,她心里也有一个隐隐的直觉,那就是系统他不会让他死。
如果说系统选择的宿主一直在变换,那么在属于以“他”为主角的世界里,“他”这个攻略角色无论发生过多大事件,大概是永远都不会有事的。
这就是所谓的“主角光环”
思考到这里,毛利兰强压下心里胡乱飞奔的思绪,目光尽量维持着表面平静看着他剪断线。
她在这一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工藤新一手上的动作,并没有时时刻刻都停留在剪线的地方上。
反而是在炸弹装置里,用那只完好的手,费劲的朝里面,用剪刀,试探些什么。
毛利兰很轻的皱了下眉头,轻微的动了一下身体,想要凑近仔细看他的动作。
工藤新一恰好在这一刻,忽然停止手里边所有的动作,抬起头装作若无其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毛利兰察觉到他的这一动作,背后隐藏的含义,也就这么顺从的没有多问,耐心的做旁观者的身份。
他不愿意说,那么她就不会问。
作为“旁观者”毛利兰眼睁睁地看着,工藤新一恢复刚刚了剪线的动作,手掌轻巧的摁住剪刀。
工藤新一剪线的速度很快,青筋凸起,修长的手掌摁住剪刀两侧,轻轻而又没有任何迟疑的剪了下去。
剪断的那一刻,意料中的爆炸声没有传来,两人屏住呼吸,安静的等待了一会儿。
所谓的爆炸声迟迟没有传来,这样的情况,代表着他们两个人暂时逃离危险,躲过了这一劫。
工藤新一不停地望着炸弹装置,随即,又低头撇向她,有一种久违而又庆幸的情绪扑面而来,层层包裹着他们。
他们都知道,他们许久做出的决定,意料之中地成功了。
毛利兰也侧目望向他。
四目相对间,似乎什么都不用说,但都能在这一瞬间明白对方此刻庆幸的心思。
毛利兰看着他此刻的模样,突然在脑袋里想起,刚刚对于他而言,或者,是作为这个世界上,原原本本,没有任何金手指与开挂的东西,被警官光荣誉为“日本警察救世主”的工藤新一。
他剪断炸弹装置线的时候会是什么感受?
或许会煎熬吧。
一面是对于未知,人类心里那股与生俱来的恐惧感,而另外一面,更多的是在面对生死抉择,与很多人性命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时候,所产生的艰难选择。
“新一,”毛利兰抬起眼眸,眼睛亮晶晶的,又似乎透露出真心实意的好奇与担忧,“你总是关心我怕不怕、紧不紧张,那你呢?”
“剪断蓝色线的时候,你怕不怕?”
在面临到来的危险,生与死的抉择,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样的?
会怕吗?
毛利兰问他这句话时,腰上被绑着的炸弹装置,已经开始被工藤新一轻巧解开,白皙的指尖摸索过她的腰,带来一点微痒又极为亲昵的触感。
虽然隔着一层衣服感受不到什么实质的感触,但还是令她不自觉的移开了视线。
毛利兰心底好奇他的回答,强硬的让自己视线注视着他,脑袋里瞬间凭空飞过无数种他可能会说出的回答。
“不怕。”
这个问题,并没有让他思考多久,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说出口,没有丝毫的停顿,仿佛对于他来说,生死就像家常便饭一样简单随意。
他说完这句话,还没有意识到这句回答有哪里不对劲,微微低下头,就不经意地撞上她的视线。
少女的眼神非常真挚,干净纯粹的紫色眼眸里,袒露出好奇的神色,以及认真思考这句回答的样子。
“我当然不怕,不过,”工藤新一眼神专注的看着她,等着少女思考完毕,彻底回过神才缓慢补充开口,“你知道吗?小兰。”
“在剪线的时候,坦白说,我并没有那么多心思想其他的,脑袋里想的都是不能让那些原本要来救我们的警官失去自己完完整整的生命。”
“或者说,我那个时候已经做好了,如果炸弹真要爆炸的话,我会趁着炸弹时间的缝隙(bug)彻底拆开炸弹装置,跑到离着很远的地方,独自面对这枚炸弹的打算。”
这件事交给任何一个人做,他都不会放心,所以他“自私”的想要独自面临这些选择。
一个人的牺牲,换所有人的安全。
在任何世界里看起来这都是一个很完美,很无懈可击,甚至会让所有人心生敬佩的做法。
“可是,”工藤新一睁着双湛蓝色眼眸,将心里掖藏许久的念头,直白的说了出来,“你在这里,我就想跟你一起活下来。”
最坏的结果,他来不及拆炸弹,她也逃不了,那时候工厂外面的警官大概去到了安全的地方,而他们二人都被困在这间空旷的废弃工厂里,也就只是像他刚开始说的那样。
——不能同生,那就同死。
好像是没什么好怕的。
毛利兰清楚听到他这句话,怔了一下,脑袋里莫名的想起刚刚他遮遮掩掩做的那一幕。
那是他选择独自面临牺牲做出的准备吧。
果然,无论是哪个世界的工藤新一,都会做出这样相同的选择,这或许是没有好深究、不需要反复确认的做法。
深深刻入骨髓的三观,又怎么会因为不在同一个世界、不是一模一样的人,而面临改变呢?
毛利兰沉默着没有说话。
脑袋里像是在飞速运转思考着什么问题,一时之间没有回答他的话,工藤新一倒像是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忽然开口:“我说的这些其实挺傻的,对吧?”
这种做法一出来,都让他自己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他在这个世界里,并不是这种“大公无私,一心为人民服务”的好少年。
“才没有呢!”毛利兰所有的思绪都被他这一句话打回,她将手放在他的手掌上,理直气壮的摇头“新一,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也很理解。”
“你真的很好。”毛利兰望着他受伤的那只手,笨拙而认真的说,“哪怕不这么做,我觉得新一也很好啊。”
——当然,他下次要是还遇到这样的危机时刻,她相信,他还是会这么做。
只因为,他是工藤新一。
光这一点就真的已经足够了。
门外守着的警官见里面半天没有发生任何动静,一面觉得炸弹应该解除了,一面又怕里面是遇到未知的危险情况,连忙闯开门,大声喊道:“新一,毛利小姐!”
“工藤君!毛利小姐!”
第62章 攻略值
门外的警员们不约而同地匆匆赶了过来, 看见的就是一对眼里只看得见彼此的少年少女们。
警员们沉默了下:“……”
……大意了。
本以为是济世救人的灾难纪实片,没想到是少年少女圆满、平安无事在一起的爱情片。
但无论怎么说,目前看来都安全下来就很好。
单身的年轻警员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决定听从刚刚目暮警官在外面对他们的吩咐, 上前观察他们的伤势, 然后妥贴的带他们走出去,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他走上前看见的是这样一副画面。
少女依靠着大门的另外一端,浑身略显的灰尘扑扑靠着墙, 腰间有一个很明显被东西绑过的印记,白皙的脸颊上,有道明显的黑漆漆的污渍。
而少年身上和少女差不多,都很狼狈,甚至他的一只手上还被尖锐东西划破,即使用黑色布绑起来, 也依旧能看见从里面渗透出来,呈现的暗红色血渍。
比刚刚进来时看见的模样更吓人。
他们两人周围方方面面, 还散落着被拆开的炸弹装置, 剪刀也被扔在这里面, 上边还能看见泥土, 一眼望去, 场面尤为混乱。
年轻警员走到工藤新一面前, 目光定格在被拆剪开的装置上,错愕的眨了下眼,脑袋没反应过来:“工藤君……这些都是你们做的啊?”
工藤新一脑袋里还回忆着,少女刚刚轻轻触碰过那只受伤的手, 所残留下的余温。
他知道,这只是她很简单的一种安慰方式, 是不掺杂着任何暧昧因素,仅仅只是担忧他。
这份心思,他能明白。
工藤新一在他们进来前,本来还想开口问毛利兰,她口中说的那种“很好”究竟是哪种好?
是单纯的因为他所产生的好,还是,她误把自己当作了另外一个世界同位体的他。
对于这个世界的工藤新一来说,他的心里不过也是觉得,他们除了长得一样,性格应该是截然不同的。
不然样貌、性格都一样的话,她一定会在某个地方不经意露出一些破绽,或者她会不会在某个瞬间,将他当成了他。
……喝醉酒的时候,她就这样做过。
糟糕……
脑袋实在是没办法认真顺着醉酒这件事仔细思考下去了。
他怎么会突然不合时宜想起醉酒发生的事。
工藤新一沉下心来,仔细往别处想了想。
毛利兰清醒的时刻,没有不经意露出这些马脚,找到的每一处破绽,她都能圆满的理由圆回来,而从始至终没有露出会被他抓到直接的证据,能够让她毫无保留的承认。
他能在前一段时间认出来,完全是因为他自己推理能力,再者他自己也花费很久,才能彻彻底底认清这个荒谬的事情。
他想起来,刚得知这件事的一段时间,曾暗暗的希望她能把自己当成另外一个世界的同位体那样对待,彻彻底底消化完后,认清这件事,他就不停的希望,她能喜欢他,也就只是因为他这个人。
直到毛利兰见识过自己方方面面,直到能坦然自若接受他,直到她能全心全意爱上他。
扯远了。
不过,他还在思考她说的“很好”,到底是哪种意思的好。
是对谁说的“很好”
他回忆到这里截止,本想继续进行的谈话,被警员们打扰,工藤新一没有回头:“嗯,这些还用问吗?”
年轻警员听到他这句没什么语气的话,不自觉哆嗦了下,像个小鸡仔似的连忙摇头:“当然不用,绝对不是工藤君的错,是我没眼力见,看岔了。”
工藤新一:“……”
毛利兰:“……”
毛利兰很不厚道的笑了一下,眼里盛满笑意,注意到两人投过来的视线,她连忙抿了下唇,努力拉成一条直线。
工藤新一皮笑肉不笑:“什么叫绝对不是我的错?是我让你误解了什么吗?”
“没有没有,工藤君这么优秀,怎么会让我造成误解?”年轻警员反应过来,嘿嘿地笑了几声,想起目暮警官交代,“工藤君、毛利小姐,我看你们受伤不轻,我先带你们到外面救护车上,一起去医院里疗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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