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蒲从舟面无表情地想,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崽――那个什么白头发的审判官,据他所说他是一条水龙王,看来果然没有骗她。
只是用这种方法核实某位审判官说话的真假,有点费人。
等等,那个最高审判官叫什么名字来着――
……
蒲从舟仔细搜索记忆中的每一个细节,却发现自己根本回忆不起任何与这位最高审判官身份有关的信息了……包括那个异国的神明、还有各种社会现象,甚至包括自己在那个幻境中的国度所参与的一切。
蒲从舟依稀记得那个国度有一种可爱的小生灵,叫……叫什么来着?她们诞生于……诞生于哪里来着?
蒲从舟记不清了。
所有有关幻境的记忆都在渐渐模糊,蒲从舟走到窗台边,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指尖明显感觉到了鲜明又纯粹的水元素之力。
蒲从舟抬起头,看见蔚蓝色的天空逐渐转成浅紫色,忽地想起了那人的眼眸……还有他头顶的……蓝蓝的鳍。
可恶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
蒲从舟越想越愤怒,但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认真地思考着怎么开始养崽崽……嗯,蒲从舟之前在璃月的藏书阁翻过一些和孕期养护有关的书来着。
就在这时,窗户忽然喀嚓一声响,把蒲从舟生生吓了一跳。很快蒲从舟定了定神,小心地抬头,这才看见一只精巧的机械小鸟停在窗棂上,嘴里衔着一枚精巧的纸卷,歪着小脑袋看着蒲从舟。
原来只是甘雨的回信。
蒲从舟瞧了几眼,大致是甘雨标识很支持蒲从舟的闭关,愿意帮她采购一些必要的物品,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用机关的形式送来……至于其他仙人,甘雨也会帮忙一个个通知过去,不让他们打搅蒲从舟。
简直是及时雨啊!蒲从舟精神一振,立刻给甘雨写了回信,把自己生活需要的一些物品混杂着一些咳咳咳什么和孕期护养有关的食物一起列了个清单出来。
一切整理妥当后,蒲从舟继续一个人蹲着在自己的床头,忧伤地瞪着自己的小腹。
半晌,蒲从舟的表情忽然变得狰狞,低声愤怒地自言自语:“……水史莱姆!等我搞定了这……这龙崽子,我弄死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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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舟说,她今日来静坐顿悟,已有了新的感触,需要闭关一段时间,不让外人打扰。”
月海亭内,甘雨站在钟离身前,怀里抱着一叠文书,认真地说。
钟离垂着眸批阅着书案,闻言轻轻一笑,搁置了笔。隔着桌子边上香炉冒出的一点若隐若现的烟雾,甘雨看不清钟离的神情,只听他淡淡说:“纵观璃月,舟舟的身份特殊,虽言是‘仙人’,实则由我亲自带大。留云、理水叠山他们嘴上不说,实则对她都会更加尊重几分,尽管舟舟如此年幼……”
钟离抬眸,颇有些无奈地看着甘雨,轻哂说:“舟舟这般强调‘不让打扰’,平日又会有几人打扰她……说到底防的是我罢了。”
“帝君……”甘雨听着钟离这些话,心中不安地跳了跳,有些急切地说,“万一舟舟真的只是顿悟,想闭关――”
钟离轻轻摇头,拨弄了下香炉了角度,这才问甘雨:“舟舟是否有同你说,她这次要闭关多久?”
“没有……”甘雨微微一怔,还是如实地回答说。
“再过二十日便是海灯节……”钟离缓缓站起身,负手走到窗台边,脑海中这些时日来蒲从舟举动的种种异样飞速闪过,“在此之前,无论如何,我会见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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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从舟对即将来临的腥风血雨一无所知。
蒲从舟得知自己揣崽之后,非常认真地考虑起了这个孩子的住房问题。这小龙崽崽是绝对不可能和自己睡的――蒲从舟怕吵,所以她决定在自己木屋的后头二十里的地方盖一座小一点的木屋,只要这崽子一开始哭闹,就把这崽子扔进这个小房子里,让小崽子一只崽崽爱怎么哭怎么哭,哭个够,然后蒲从舟自己回屋子里睡大觉。
很好,很完美的想法。反正这小崽子不是随着蒲从舟自己像自由的蒙德蒲公英,就是随着那个什么什么异世界的大审判官像小龙崽子,或者像水史莱姆――呃,这个可能性比较离谱――总之无论是哪种可能,这崽子都很难死掉的。
这样想着,蒲从舟心里轻松很多,轻一抬手,驱动风元素的神之眼,凝聚出上千支风刃,刷刷刷开始砍竹子,像很早以前蒲从舟给自己盖房子一样,准备给小崽崽盖木屋。
只是之前,蒲从舟选择给自己的房子是香樟木的,有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当初为了这种特别的木头,蒲从舟跑遍了璃月的每一处山林――而这次蒲从舟给小崽子选择的木头是竹子。
理由很简单,轻策庄就有,还很多,随处可见,主打一个方便。
蒲从舟砍了一堆竹子,噼里啪啦落地后就驱动风元素力,开始很专注地构思着房屋形状,然后开始认真地……搭建了个四四方方的火柴盒。
不错,隔音。
蒲从舟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带着独立小阳台的香樟院落。
回到自己屋子里后,蒲从舟开始折腾所谓的“宝宝辅食”。
嗯……好像是一勺盐巴一勺糖,一勺面粉一勺豆浆……
蒲从舟对这玩意最大的印象在于几十年前,自己还和钟离一起生活在月海亭时,因为年龄过小不被信任独自留在月海亭,所以在钟离外出调研时跟着去了……然后在璃月的某个家庭里听过有一位很温柔的母亲正在做羹汤,说是给小娃娃做的“宝宝辅食”。
蒲从舟当时瞅了一眼黏糊糊的羹汤,根本不清楚它是怎么做的,也懒得多问……但现在回想过来,大概就是把一堆东西一股脑儿丢进去就行的吧。
在炉子里咕噜咕噜沸腾的粘稠的不明液体冒出诡异的气味的时候,蒲从舟瞧着这玩意和记忆中的“宝宝辅食”简直一模一样,双手叉腰,满意地点点头的同时心里又觉得很诧异――原来宝宝的味觉和成年人是不一样的,喜欢吃味道这么奇怪、闻起来就很恐怖的东西啊。
只可惜蒲从舟没有自己还不能行走、尚是一个幼童的记忆,并不知那个时候钟离是怎么养的她……不然蒲从舟还能当成个参考来着。
…………
蒲从舟日复一日折腾着所谓的“宝宝辅食”,在一次配出了草绿色的、散发着清新又别扭气味的羹汤后,嫌颜色太难看,又往里头扔了几颗绝云椒椒。
炉子上沸腾的汤“嘭”一声炸了起来,绿色粘稠的汁液哗啦啦溅了一厨房都是。
这不是第一次搞爆炸厨房,蒲从舟非常熟练地驱动风元素之力,用控制得精妙绝伦的风卷走了每一滴黏液,脸上落下泪来。
这是感动的眼泪,蒲从舟被自己感动到了――啊,自己真的是一位又努力、又如此完美的母亲。果然和书上写的一样,母亲本身就是具有“牺牲精神”的――
就在此时,又是一只机关鸟扑棱棱地落在了厨房的窗户边上,蒲从舟余光瞥见,轻轻“咦”了一声,自言自语说:“……甘雨不是昨天晚上才把物资送来,怎么这么快又来信了。”
这样说着,蒲从舟伸出手,见机关鸟不是像往常吐出嘴里的信件就消失,而是抬起小小的脚一步一步走到自己身边,然后“嘭”的一声轻响,变成了一张金灿灿的请帖,悬在蒲从舟身前。
蒲从舟脸色刷一下就变青了。
请帖上的淡金色字是钟离的遒劲的字体,蒲从舟在过去的百年间见过无数次,对钟离的每一笔的走势都一清二楚。
这请帖上写海灯节将至,邀请蒲从舟来璃月港参与一年一度的聚会……这种聚会一般而言是月海亭内部的,之前钟离极少出席,更别说是蒲从舟了。
但这次不同。按照请帖的内容,这次钟离宴请了众仙,千百年来都极少有这么大的阵仗……
蒲从舟盯着这请帖看了半晌,被上边附着着的“契约之力”闹得眼睛有点疼。过了好久,蒲从舟痛苦地闭上眼,面容扭曲了一下。
――自己才想着“瞒着钟离独自抚养崽崽”,这般计划就要泡汤了。
这请帖说是请帖,实际上附着“契约之力”,这玩意是在所有“璃月仙人”成为“仙人”时和钟离――或者更准确地说,和岩王帝君签订的“契约”上所凝结的力量。“契约之力”一出,违反者则同视为违反契约,按照道理来说,要受“食岩之罚”的――
虽然蒲从舟不认为钟离会因为自己不去这场聚会给她来上一个什么什么罚,但是见一面解释原因肯定少不了的――这都是什么鬼啊。
蒲从舟捂着脑袋,头疼的嗡嗡的,像是一百只蚂蚱在叫。
钟离不能见的,绝对不可以见的!
蒲从舟在小屋里双手背在身后,绕着炉子转了两圈,最后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已经又变大了一丢丢,虽然看着还小,但是至少、至少是穿多少宽松的衣服都挡不住的!
更要命的是元素力。
小腹中的水元素之力一日复一日地纯粹浓郁,钟离隔着老远就能感知的到――蒲从舟本身是风元素的,自己肚子里揣着一团水元素之力,是个傻子都会知道自己是揣了个崽子,更何况是钟离!
蒲从舟捂着脑袋想对策!怎么办,要瞒住,一定要瞒住啊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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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灯节很快就到了。
璃月港临海,所以并不会下雪,只是有些轻寒。
蒲从舟钻进衣柜里,护着自己的小腹,上翻翻下掏掏,终于从衣柜角落里翻找出一件自己几百年不穿的大红色齐胸襦裙――虽然俗气,但是看着喜庆,还非常宽松。
蒲从舟先是松松地系上了一个结,再披上配套的带着绒毛的褙子,对着镜子做照照右照照,总算确定了自己这样微微隆起的小腹总算没那么显眼了,又悄悄用了点“五显”之能,把自己肚子里的这一团水元素力遮了遮……
就是不知道帝君要是知道自己发明出来帮助仙人在魔神面前隐匿的能力被用来干这种事如何做想……
蒲从舟简单地收拾出了个髻子,插了两只朱钗,这才站起身,准备前往那场可怕的宴会……
太难了。
蒲从舟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自己慌乱的情绪,闭了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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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云借风真君难得来到如此热闹的璃月港。
自从魔神战争之后,留云借风真君极少用人型出现在公众场合,这次也一样,她幻化成一只蓝白色的漂亮仙鸟,昂首阔步地走进新月轩最大的包间。
这间包间就名叫“岩王帝君间”,是新月轩为了感念岩王帝君所作为,特意为他空置的一间厢房,说是永远闲置、只免费供给给岩王帝君使用。
然而自从新月轩建立近百年来,钟离这是第一次选用这间整个璃月风景最佳、格调最高的厢房,用作今年特殊的海灯节庆典。
这厢房面海而立,有着一条悬空于海前的回廊,上边雕刻着山峦河流和岩王帝君的画像。留云借风真君落在这条回廊上时,恰好看见蒲从舟和甘雨也站在回廊上聊天。
留云借风真君看着蒲从舟穿得一身红艳艳的,被晃得眼睛一花,皱着眉头说:“怎么穿成这样?看着本仙眼睛疼。”
……其实我也眼睛疼。
心里悄悄腹诽,蒲从舟面上还是说:“海灯节穿成这样,不是图个喜庆吗?”
“你倒是喜庆了,之前也不见你这样喜欢热闹。”留云借风真君冷笑了一声,说,“真的很难得见你来这样的场合,我还以为你定是不肯来,想在家中窝着的。”
“我倒是想窝,谁让帝君给咱们的请帖里加了契约――”说到这,蒲从舟忽然觉得不对劲,问留云借风真君,“帝君给你们的请帖里没有‘契约之力’?”
“当然没有!”留云借风真君理直气壮地说。
“我也没有。”甘雨轻咳了一声,也说。
蒲从舟脸顿时黑了下去。
留云借风真君把蒲从舟的吃瘪看在眼里,不由得想笑,调侃说:“帝君的性子,怎么可能用‘契约’逼迫仙人们来这种场合?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事,惹着帝君了,这才急着逼你出来。”
“……我能做什么事。不过是前几日对修炼有了想法,想不见人,闭关几天而已……帝君估计是误会了,觉得我躲着他偷偷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蒲从舟小声咕哝着说。
“什么‘对修炼有了想法’?”留云借风真君上上下下打量了蒲从舟一下,狐疑地说,“我也没看你元素力有什么长进啊……”
“不和你说,你什么都不懂。”蒲从舟白了留云借风真君一眼,扭头就走,“走了走了……我去看看宴席上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哼,口腹之欲。”留云借风真君冷笑一声,却也没在意,和甘雨聊了几句,等宴席快开始了,才走进会客厅,恰好见到钟离正在和理水叠山等一众仙人攀谈。
看留云借风真君走来,钟离抬眼看去,向她微笑着颔首,寒暄几句后,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舟舟来了么?”
“来了,刚刚我还和她说了几句话。”说着,留云借风真君伸长脖子左顾右盼了下,“现在……咦,人去哪了?”
钟离轻笑一声,只是说:“无妨,她来了便好。”
“那姑娘到底又是做了什么事,连你都动真格了?”留云借风真君抬了抬脚,说,“听说你为了让舟舟来一趟,连‘契约’都用上了?”
“嗯……舟舟并未对我有所冒犯。”钟离轻轻摇头,沉吟了下,说,“只是近日,舟舟做了许多反常之事,我有些担忧罢了。”
“反常之事?”留云借风真君心中有了些疑虑。
“如何?”钟离询问道。
“没有,不知道。”留云借风真君想起之前糟糕的那次疑似“误诊”,心想还是等查明到底是怎么回事后再和帝君说,只是回答,“那孩子这些日子脾气暴躁了许多……不过你也知道她的性子,没什么特别的。”
钟离也笑了笑,温和地回答:“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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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灯节的街道张灯结彩,一盏盏各式各样的花灯映亮了半条街。看舞兽戏的人群熙熙攘攘,提着兔子灯、莲花灯的小孩子们嘻嘻哈哈地穿行在人群中,烟花爆竹的声音不绝于耳……
蒲从舟悄悄混在混乱的人群中,心中松了口气,总算应付过去了。
蒲从舟低头看了下隆起的小腹,忽然觉得有点嘴馋,正好看见不远处正在售卖糖葫芦,想了想,就走过去,想买一串边走边吃。
蒲从舟的计划非常简单,但极其巧妙――
钟离只是想确认自己平安无事,而最能证明这点的,是璃月精通医术的留云借风真君。所以蒲从舟故意在宴会上与留云借风真君攀谈,这下就算钟离问起,留云借风真君也能帮蒲从舟作证她来过宴会,并且还能打消他的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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