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既然是卧底部门的人,那对周围的人抱有怀疑的态度也是很正常的。
时岁的视线从下方那些孩子们身上往前移,落在了前方的应洵和朝暮身上。
应洵更高一些,朝暮更偏向于少年身形,他们两个站姿也不太相同,一个挺拔如松,一个有些松散,但听得都挺认真。
四席补充道:“……那家伙很讨厌和血族混在一起的人,可能是做血包的时候经历过什么吧。”
时岁想,那自己和眷族们相处的时候可得注意一点。这家伙肯定不会像应洵那么好说话了。
……还是把匕首早点还给他,然后避开相关的接触吧。
前面似乎商议出了什么,在叫人。
十席虽然各有各的性格,但在这种时候还是很统一地站到了一起。
“血族扩张的速度在加快。”其中一人说,“按照往常的经验,不排除是始祖打算在我们的城市大闹一通。”
“训练营马上就要有一批猎人结束训练,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十席要轮流驻守在附近避免特殊状况发生,确保后备力量能在获取了武器的状况下和吸血鬼对抗。”
说了一大堆话,时岁看见他在手机上捣鼓了一阵,又飞快抬起头。
“……在训练营之外也两两一起活动接取固定任务。分组模式采取抽签制度,这次是所有人都要参加,不可以违抗。”
这是要他们来对抗代行者的意思。
气氛有些压抑。
时岁站在一群战斗经验丰富的猎人中间,她数了一圈人数,发现加上自己才有十个人,遂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时岁举起手:“那个,我不是十席。”
高层视线飘忽:“……你也一起抽。”
“啊?”
我不是啊,我也要?
高层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实不相瞒新的三席前段时间又出事了……他比不上你弟弟,秘书长向我们推荐了你……”
时岁无语:“……”
她拿的还是普通员工福利,怎么只有义务没有权利!
不过她确实对这个训练营有点好奇,在这里待一阵子,或许能知道时年的生活轨迹。
……而且夜莺那里还有个约定,自己迟早也要对上代行者。
想了想,时岁放下了手。
她默默掏出手机开始抽签,顺便给秘书长猛发了数十个问号表示自己的不满。
抽签的时候大家都挺紧张。
一时间周遭都安静了。十个人两两组队,虽然都没明说,但他们显然都更期望和应洵一个分组。
抽签的结果很快出来。
应洵低头,看着页面上抽到的签,指尖还在固执地点着,就差直接把屏幕戳破,然后重新再抽一次。
而时岁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上的“朝暮”二字。
时岁:“……”
谁分的组,给我道歉!
第72章
反正倒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相比起要把手机盯出一个窟窿的应洵, 时岁只是关上手机抬起头,正好对上盯着自己的朝暮的目光。
时岁小声问:“二席怎么样?”
应洵垂眸:“他不太行。”
时岁心里咯噔一下:“实力比你差很多吗?”
要是二席也有水分,那差不多收拾一下给始祖滑跪算了, 说不定还能混一个超高阶的纯血种来当当。
不过时岁也就脑内风暴的时候这么一想。
应洵顿了顿, 很认真地评定片刻, 给出了还算公正的回答:“实力上没有太多……但作为搭档会很糟糕,他的情绪不是很稳定。”
虽然还没开始搭, 但时岁蛮认可地点了点头。
时岁和应洵的话说到这个份上,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个关系不是那么清白。
朝暮在另一边有些不满地“喂”了一声,他抬步朝着时岁的方向走过来。
朝暮自来熟地和时岁靠得近了些:“你想和应洵组队?……你加入协会也没多久吧?关系怎么会这么好?”
时岁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不然呢?你猜猜为什么他是一席而你是二席。”
四席在旁边冒出头:“因为应洵是时岁的老师?她之前没经过专业训练,名师出高徒嘛。”
“老师”应洵蹙眉, 不太高兴。
知道时岁只训练了不到半年的朝暮也不高兴。
他在时岁身上看见了某个影子, 又是在这个留有着许多回忆的训练场上……这种感觉让朝暮非常不舒服。
时岁没在意两位男性的表情, 她点了点头:“差不多的意思。”
那边训练营的高层们进行了一通规划:“今天麻烦两个小组驻守一个晚上, 我们派人加紧修复外墙。”
原本为了抵御血族,外墙上都有涂抹一定量的圣水。现在有这么多个缺口,就算代行者不回来, 其余血族也能对训练营造成创伤。
很不幸,时岁正好是留下来的那一组, 还有一组是五和九席。
有编制有好有坏,好处就是铁饭碗, 福利好——虽然做猎人的代价是可能会付出生命。
坏处就在这里。不仅需要随叫随到,就算是加班也没有加班费的。
应洵想留下, 但冬日血族的活动实在太过频繁, 现在血族的扩张还在加快。
……他作为首席, 任务接踵而至。
“注意安全,”应洵说, “如果需要帮助,随时呼唤我。”
时岁的巡逻区域在另一边。
这个训练营涵盖了很多部门,时岁最开始看到的那个专门负责训练对抗血族的猎人,算是正面部队。
另一侧则是主要负责培养卧底,送入四大家族。
时岁还不了解朝暮,虽然对方和时年有过接触,但听他语气里的各种情绪,又不像是和时年关系很好的样子。
所以她和朝暮保持了一定距离,按照给出的路线前往受到损害的另一处据点。
走了一段,结果是朝暮先憋不住说话。
他从时岁的左边绕到了右边,嘴上一刻都没有停下:“怎么你看起来挺能说,结果那么沉默?”
时岁猜自己主动问的话,朝暮一定会笑眯眯地说“不告诉你”。
所以她决定和他反着来。
时岁加快脚步:“我们很熟吗?”
朝暮偏了偏头:“不熟,但陌生人就不能聊天了?”
时岁没有接话,他蹙了蹙眉:“你难道不想问问我,时年在这个地方的生活吗?”
训练营不会情报留档。
特别是训练卧底的区域,朝暮的过去能被翻出来说,无非是因为他卧底后活着回来了。
大多数人都死了。
时岁憋了憋:“我只想知道他是死是活,现在在哪里。”
朝暮拖长了尾音:“……原来你们的感情不太对等啊。”
时岁脚步微顿,但猫眼的猎人加快了脚步,轻快地朝着目的地走去。
不出时岁所料,这人就是喜欢反着来。
你越是不搭理他,他就越是来劲。
一旦表现出任何兴趣,对方就会狡黠地离开,徒留对面的人自己跳脚。
……性格真够恶劣的,还好时年不是这样。
他们一路来到了卧底训练营的片区。
这里的损毁程度没有另一侧高,只有两个教练受伤。
与另一侧相同的是,也有一道高处可以向下观察的玻璃通道,穿过这条长廊可以下楼,近距离接触那些受训的小孩。
时岁问:“既然是培养卧底,被外人知道那些孩子的样貌没关系么。”
朝暮打了个哈欠,手抬起来搭在脑后,悠闲道:“我是不要紧……你就不一定了。”
时岁垂眸,边走边看向下方。
那里正在进行实战训练。
一个混血种被银器捆住,身上多道伤痕,他的血统大概不是很纯粹,再加上没有食物补充,受到严重伤害后无助地哀嚎着——倒是显得有些可怜。
血族毕竟是以人类的形态出现。
对面的四五个小孩子估计都没到十岁,看着面庞都很稚嫩。
……除了血族最后自己会化成灰外,杀死血族对于新手来说,和直接杀人大概没什么区别。
旁边有一个面色冷酷的教练站着监督。
下一秒,束缚着血族的银质链子忽然松开了,混血种咆哮着向着最近的人扑过去,一旁的教练巍然不动。
时岁:“……”
朝暮:“就是这样的训练……他们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每一分每一秒,神经都该是紧绷着的。
做血包要经历比这更痛苦的事情,要是连这么简单的血族都应付不过来,他们未来只会死的更惨。
时岁看着那几个孩子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被狂暴的血族抓伤,但很快有人组织反攻。
大约五分钟后,原本就受伤的血族死在了某个小孩的刀下。
但也有一个孩子胳膊被咬的鲜血淋漓,但他没流眼泪,冷酷地掏出绷带缠绕在自己的伤口上。
收尾的那个孩子仰起头。
她的脸上还有血族的血,大约是没什么经验,拿着匕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时岁垂在身侧的手指小幅度地抽搐了一下。
她问:“如果死了呢?”
“那就死了,反正死在这里和死在血族的家族里没太大的差别,不是吗?”
时岁沉默。
朝暮语气轻快:“是不是很残酷?这个混血种只有C级,当年我们面对的最少也是A级。”
他盯着下方,时岁的角度只能看见那只黑沉沉的眼眸。
其中的感情看不太真切,但就算唇角挂着笑也能看出阴沉沉的。
这里对猎人协会的二席来说,大概没什么好的回忆。
时岁其实不在意朝暮,她还是比较在意时年。
把时年代入下面的几个孩子,时岁就觉得火气有点大。
……什么训练手法?这样猎人和耗材有什么区别?
她扭头问朝暮:“当年你和时年是共同训练的伙伴?”
朝暮扯了扯唇角。
他转过身看向时岁,回答了她的问题:“共同训练?原本算是……”
时年刚进训练营就展示出了他与同龄人不同的狠厉。他像是一匹凶狠的小兽,要咬死所有把自己从姐姐身边带走的人。
朝暮似乎回忆了一会儿才说:“那家伙一来就差点杀了教官,倒是蛮有意思的。”
朝暮和时年年龄相仿,两人都天赋异禀,自然而然地分配到一起训练。
对打是常有的事情,两人胜负基本对半分,不相上下。
原本还算是朋友,朝暮所知道的关于时岁的一切,都是时年告诉他的。
但朝暮是孤儿。
他的情感观念中就不存在亲情,也无法理解时年讲述时岁时所外漏出的那种情绪。
——那对他来说是奢侈品。
一切正常发展的时候,高层发生了变动。他们计划调一批孩子去各个家族潜入获取情报。
朝暮的性格更圆滑,不像时年那么阴郁、打起血族不要命……而且在战力上来说,还是时年更胜一筹,高层更希望时年能够在前线作战。
所以,朝暮被选中送往十字剑家系。
这是他痛苦的来源。
“十字剑家系……”朝暮在说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流露出的情绪比起今晚任何一次都要激烈,“我迟早会杀光那里所有的血族。”
时岁:……
这家伙怎么说着说着,总是要把话语的重心拉到自己身上。
谁问了!
不过在话痨式的长篇大论中,时岁还是得到了时年的一部分信息。
……疯狗?时年吗?
她思索了片刻,那边朝暮很快调整好了情绪,他松开攥紧的手,掌心划出了一点血。
长相漂亮的少年弯起唇角:“不过,最后我的排名还是比时年要更高一位。”
在做猎人这一点上,时年最后还是被他超越了。
他的情绪原本隐藏的很好,在说到排位的时候,那种原本就让时岁不是很喜欢的恶意终于流露了出来。
时岁缓步从阶梯上走了下去。
她透过破碎的墙体向外看,从五层楼的高空向外眺望,远处没有其余建筑,只有树林,像是和人类社会完全隔开。
教练并未阻止位列十席的猎人的行动。
而那些刚刚杀完血族的小猎人们没有休息的时间,齐刷刷站成一排看着与他们。
时岁站定在训练场中央,鼻尖是血族血液的气味,地面还残留着血液的痕迹。
不是血族的,是人类的。
心跳平静,没有威胁。
朝暮的微笑弧度加大,恶劣的话语倾泻而出:“现在……时年不自量力接取了任务,是能力不足悲惨地死了,还是抵抗不了苦痛,成为敌人的一……”
他们不是朋友。
是竞争者,是对手……或许还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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